第25章 老師，這道題我會做……
魔物們：？？
什麽是數學？數學是什麽？
為什麽要這麽為難沒有腦子的魔物啊！
而另一邊, 江恬摸進了學校裏，說來也是奇怪, 這個學校校區很大，小學和初中中間是隔開的，隔了一堵厚厚的牆。
她先去的初中部，到處都是游蕩的怪物，但是沒有特別強的那種，最強的一個讓小蜘蛛三兩下撕了，剩下的就更不用提了。
把初中部簡單的清理過後, 江恬就去了隔壁小學所在的校區，結果一進門就發現，整個校區裏，根本就沒有幾只怪物，偶爾能夠看到幾只怪物在游蕩, 但也不是很強的那種。
江恬有些摸不着頭腦，怎麽，末日剛剛發生異變的時候，兩邊的怪物就打過一架嗎？小學部的沒打過初中部？
小蜘蛛突然吱了一聲, 朝着一個方向就跑過去了，江恬懶得繼續猜測跟了上去, 反正她主要就是來找課本的。
她們兩個順着校園裏的主道路一路向前很快就到了教學樓，江恬聽覺還挺敏銳的, 遠遠的就聽到了奇怪的動靜。
小蜘蛛也是朝着那個方向奔跑的, 大概是感覺到了什麽, 等江恬靠近了之後才聽清楚，是有人在含糊不清的說話。
也稱不上含糊不清，其實就是講話速度有點慢, 偶爾有幾個字咬字有點怪。
但那的确是人類的聲音，在這個學校裏還有人類活着？！
認知到這一點的江恬十分驚喜，加快速度沖向了聲音傳來的地方，一樓的一個教室。
她循着聲音的來源一路摸索過去，終于在走廊盡頭找到了發出聲音的那個教室，教室的門虛掩着，沒有完全關緊，小蜘蛛的速度比她快，吧唧一下就把門給推開了。
江恬就跟在後面呢，遲疑了一下，擔心自己的模樣吓倒幸存者，于是快速的模拟成了人形，雖然這個樣子也能一眼看出不是人，但是帶給人的恐懼應該稍微少一點吧？
模拟成人形以後，江恬就把腦袋伸了進去，她一伸進去，就對上了無數張臉。
教室裏坐滿了怪物，什麽模樣的都有，常見的少見的，強大的弱小的，還有一個個子接近天花板，只能蜷縮着身體坐在小小的課桌後面，靠牆的那個同桌都快被它擠癟了。
而聲音的來源在講臺上，講臺上站着一個人。
不，應該說一個怪物。
那怪物長着很普通的成年人的身體，還穿着灰色的西裝，光看身體的話就像一個普通人一樣，但是他脖子上長着的卻是一個小女孩的頭顱。
小女孩看起來也就三四歲的年紀，兩顆眼球就像蝸牛的觸手一樣伸在外面，此刻正盯着江恬，然後慢慢張開口，露出了滿嘴利齒。
與此同時，在它的脖子側邊接近右邊肩膀的位置還生長着另一顆頭顱，一顆看起來已經七十多歲，頭發都有點微微發白的男性老人的頭顱。
“來……上……課……嗎……”
男性頭顱慢吞吞的道：“你……們……遲……到……了……”
江恬：……
男性頭顱在說話的時候，女孩的頭顱在不停的舔嘴，看着江恬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連着男性頭顱的那只右手就擡起來，摸了摸女孩的頭顱頭頂，它看起來仍舊很渴望吃掉江恬，但卻沒有任何的動作。
江恬遲疑了一下然後道：“我們是今天剛來的。”
她說話的時候，聲音怪怪的，明明是人類的聲音但是仔細聽着卻像什麽蝴蝶飛蛾蜜蜂之類的生物，在振動翅膀。
男性頭顱沉默了一下，然後道：“那……就……坐下……吧。”
江恬拉着小蜘蛛就往裏走，這屋子裏大部分的怪物都達不到領主這樣的級別，因此它們十分害怕小蜘蛛，看到她們兩個走進來的時候都在悄悄的往後挪動。
于是第一排最重要的兩個位置就被空出來了，是正當中，江恬幹脆就拉着小蜘蛛在這裏坐下了。
她好奇講臺上這個怪物是什麽情況，既然對方沒有立刻發動攻擊，那麽說不定可以觀察一下。
确定它們兩個已經在各自的位置上坐下來以後，怪物身上的男性頭顱就轉向了黑板，它擡起右手拿着粉筆，在黑板上面寫着簡單的小學數學題。
它的動作很慢，就像說話一樣中間像帶着停頓似的，這導致它一道簡單的數學題寫了半天，還沒有寫完。
江恬坐在底下，像個熊孩子一樣拉長了聲調：“老師這道題我會做，等于18。”
男性頭顱那個等于號都還沒寫完，它沉默的轉過頭來看了一眼江恬，然後慢吞吞的誇誇：“很……好……我們看……下一道題……”
它繼續在黑板上寫新題，寫到了一半，江恬又舉起了手：“老師這道題我也會做，答案是21。”
如此幾次以後，啪，男性頭顱手中的粉筆斷成了兩截，就算是老師，也是不會喜歡熊孩子的。
看到這個情形，江恬立刻做好了戰鬥的準備，畢竟看起來它好像生氣了似的，甚至旁邊那個女孩的頭顱已經迅速地張大了嘴巴，把牙齒咬得咯吱咯吱響了。
男性頭顱長長的吐出一口氣來，又去給旁邊的女孩頭顱順毛，順完了以後，它并沒有沖過來攻擊江恬，而是反手繼續在黑板上寫起來。
寫着寫着江恬就察覺到了不對勁，主要的問題是……這看起來不太像一道小學數學題了，反而更像什麽高數之類的。
江恬數學成績本來就差一些，更別提高數了，只能欺負欺負小學生的樣子，哪裏能想到，明明是個怪物對方卻能出高數題來為難人！
這不科學！
男性同顱用極緩的速度，一點一點的寫完了這個高數題，這一次再也沒有被中途打斷了，并且它進行了報複。
将題目寫完之後，男性頭顱轉過來看着江恬，慢吞吞的道：“你來……解……答……這道題……吧……”
江恬：……
熊孩子屈服了，熊孩子被鎮壓了，熊孩子流出了屈辱的淚水：“我不會……”
男性頭顱這才心滿意足，臉上重新擁有了微笑，然後認真的把這道題應該怎麽解，講了一遍。
因為講課的速度極慢，所以等它講完這道題的時候，已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
江恬人都聽麻了，不過她同樣确定了一件事，眼前這只怪物的确和其他的怪物不同。
它可能擁有理智能夠思考，生前說不定還是個大佬。
至于大佬為什麽會在這裏教小學，誰知道呢……
到夜晚快來臨的時候，男性頭顱就收起了教案：“下……課……吧。”
怪物們頓時一哄而散，頗有當年學生們往食堂沖的那股勁，跑的要多快就有多快。
很快屋子裏就只剩下了講臺上的怪物，講臺下的江恬和小蜘蛛，小蜘蛛什麽都聽不懂，早就趴在課桌上，睡得口水橫流了。
“你怎麽……還不走……呢？”
男性頭顱并沒有太過于計較江恬搗亂的事情，大概是因為出過氣了，它的表情很和藹，目光裏甚至還有一點溫柔。
“老師，你還保留着記憶和理智嗎？”江恬舉起了手，好奇的詢問道。
男性頭顱的表情緩緩改變，它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之中，似乎不太樂意回答這個問題，過了很久很久，才道：“或許……是有的。”
但它的表現已經證明了它的确擁有思考的能力，也能夠記得過去的事情，它甚至還會解高數題！
估計也是很久沒有遇到能夠跟它交流的人了，雖然不太樂意談這方面，但是它還是緩緩的講了幾句。
“我以前……是一個……教授。”
而且還是一個高等學府的教授，但是因為得了絕症，就沒有繼續教學了，他天天待在家裏面，除了治療時的麻木，疾病帶來的痛苦，剩下的就是無趣。
最終他做出了一個決定，放棄了治療，能活多久活多久，還來到了孫女上學的小學授課。
想要多陪陪孫女。
而且被小孩子們環繞着的感覺挺好的，讓他行将就木的暮年裏，似乎也多了一些活力。
災難來臨的那一天，他因為無法長久站立，只能坐着輪椅前來上課，一道題還沒有講完，命運就跟他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
他變成了怪物……
等到意識清醒的時候，窗外殘陽如血，他坐在一堆殘骸裏，手裏還拿着一條小小的，白白嫩嫩的手臂。
男性頭顱的眼眶裏緩緩的流出了兩條血淚。
“我……應該……早早的……死去……”
他活的時間已經夠久了，縱然死去也不會有太大的遺憾，如果他當初沒有貪心，想要在生命的最後擁有更多溫馨的回憶，是不是就不會……
他想了很久很久這個問題，也沒能得出一個答案。
只是那天從廢墟中短暫清醒過來的怪物，在痛苦和絕望之中試圖自殺，他失敗了，等再一次醒過來的時候，一只手捂在了他的臉頰上，稚嫩的頭顱歪了歪，朝着他露出了一個笑容。
“我想……做點什麽……”
于是他留在了學校裏，收攏了那些怪物，把它們困在這裏，不讓它們出去吃人。
他将和這所學校一起腐爛，毀滅在永夜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