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瑤】止戈

第7章 7

聶明玦大力拍了拍藍曦臣和金光瑤的肩膀，欣慰地說：“看來二弟三弟日後不但感情甚篤， 還大有作為啊！”壓低了聲音說道：“三弟，不是我不敬長輩，只是你父親實在是.我着實 不放心留下懷桑一個人面對他，看來金氏日後是你做主，我就安心了。”而後又有些納 悶：“明明咱們兄弟三人結義，可為何總是獨獨不提我呢？難道我死得那麽早？” 金光瑤連忙開口：“想必是因為此處說的是二哥助金氏破武關的那一次吧。唉，父親 他.”他身為人子，不方便直言批判父親的野心。藍曦臣笑眯眯地開口：“想來水鏡在此時 出現，自有其機緣，我們靜觀其變就是。”

布布揮手撤掉了破岐山的行軍圖，開口說道：“戰争還未結束，新的鬥争就已經在醞釀；武 關一役後金藍兩家率先攻入秦川，圍攻不夜天城，聶氏緊随其後，溫氏嫡支修士全部戰 死，剩下的族人在不夜天城舉火***，焚天烈焰仿佛是這輪即将落下的太陽留給人間最後 的餘晖 ；赫赫揚揚，百年溫氏，就此終結。” 衆人身處的廣場就是當年溫氏族人***的地方，斷壁殘垣，盛景不複，雖然在場的家族大 多都與溫氏有血仇，但身臨其境，回想起當日的慘烈，很難不觸景生情，心有戚戚。 聶明玦說道：“溫氏多行不義，有此下場亦是咎由自取，報應不爽！只是此舉壯烈決絕，終 究不失世家風骨。” 藍曦臣嘆息：“身處世族，我們一舉一動都關系到家族榮辱興亡，行事更是要慎之又慎。” 魏無羨握緊了拳頭，仿佛要說些什麽，被江澄警告地一瞪，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布布繼續說道：“射日之征就此拉上了帷幕，客觀來說，這是一場當時受壓迫的仙門聯合推 翻岐山溫氏暴虐統治的反抗戰争，也許分工不同，家族各異，但每一位直接或間接為之做 出貢獻的戰士都理應受到尊重和緬懷，所以我們不會做出任何形式的排名和比較。戰争結 束，仙門的鬥争卻永遠不會停息，不知是否是命運的嘲諷，射日之後的這一階段，仙門內 最大規模的流血沖突，就發生在岐山溫氏不夜天城的遺址。”

那豈不就是此時此地？ 水境外的衆人驚疑不定，面面相觑，但無法使用靈力，只得繼續聽下去。

無忌放下手中的山藥糕，嘆了一口氣，說道：“這場沖突史稱血洗不夜天，标志着昔日的戰 争英雄夷陵老祖魏無羨與仙門之間的徹底決裂，再無轉圜餘地，究其根源，還是與夷陵老 祖的兩件武器有關。” 一按桌案，空中浮現起兩個黑色的投影，正是所有人熟悉的陰虎符和鬼将軍！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最前方江家陣營旁緊攥陳情的魏無羨身上。 魏無羨面色陰沉，江澄面色凝重，金光善眉頭緊皺，金光瑤面色如常，藍曦臣看了一眼雙 唇緊抿的藍忘機，高聲說道：“是非曲直，千載之下，自有公論，諸位若有不滿，聽完之後 可當面對質，焉知這水鏡機緣不是為阻止我們枉造殺孽而來？” 半晌，金光善露出笑容：“我觀這水鏡所言甚是公允，就依澤蕪君吧。”

布布說道：“之前提到過，射日之征後期，蘭陵金氏憑借斂芳尊刺殺溫若寒的戰功和情報， 收攏招降了大批依附溫氏的附屬家族，又聯合藍氏率先攻入關中，力壓清河聶氏，一躍成 為這場戰争的最大贏家，大家請看：”

“西至川隴，東臨滄海，不是蘭陵金氏的勢力範圍，就是依附蘭陵的附屬家族，可以說蘭陵 金氏是繼岐山溫氏之後的又一個超級世家。其家主金光善雖然私德不修，頗受诟病，但在 謀略方面卻是少有敵手，先是通過三尊結義與聶藍兩老牌世家結盟，壟斷政治資源及話語 權，共同打壓戰争新秀，特別是擁有戰鬥力不可估量的夷陵老祖的雲夢江氏；而後又讓嫡 子與江家大小姐聯姻，取得四大家族中地位最為獨特的核心位置，為日後的仙督盛世奠定 了基礎。”

“666老金不錯啊”

“是的，雖然猥瑣，但是實力是硬道理” “早就發現了！你看當時四大家族，其他三家老宗主都早死了，就他活過了射日！”

金光善沒好氣地把投向他的目光都瞪了回去，怎麽着，沒見過啊？他知道自己一向風流之 名在外，但這很大程度上也是為了在溫若寒的喜怒無常之下自污自保，沒看到先出頭的聶 老匹夫還有江楓眠他們都早早歸西了嗎？但想到他的英明神武流傳後世，特別是仙督盛世 幾個字還是讓他心情大為暢快的。 金光瑤一邊默記着地圖上被單獨标記出來的那幾個地點，一邊內心嘆氣，不知道父親什麽 時候才能意識到水鏡中所說的仙督指的絕不可能是他，別的不提，“金藍之交如膠似漆”這 八個字就絕不可能是金光善，看來子軒兄長逝世後父親最終還是讓他繼位了，希望父親得 知真相不要受太大打擊，也不要遷怒于他，得想個辦法.

布布有些沉重地說道：“血洗不夜天這一慘案的發生，原因非常複雜，是仙門百家和夷陵老 祖矛盾的集中爆發，直接導致了三個月之後的亂葬崗圍剿，究其根本原因還要追溯到射日 之征。” 無忌伸手戳了戳懸在空中的陰虎符圖影，看着它旋轉一周，緩緩分為兩半又合為一體，說 道：“陰虎符是夷陵老祖在射日中後期煉制出的法寶，在射日戰場上出現過一次，殺傷力極 大，血流成河。” 嘆了口氣，無忌繼續說道：“而這位鬼将軍，是夷陵老祖煉制出來的超強兇屍，雖然戰鬥力 不能算史上最強，但他是明文記載中第一個有自己意識的兇屍。鬼将軍生前經歷不詳，死 後卻作為兇屍名垂千古，根據有限的史料記載我們可以知道他是岐山溫氏的遠支族人，夷 陵監察寮寮主溫情的弟弟，在射日之後并沒有和嫡支族人一起殉族，被蘭陵金氏所俘，後 死于窮奇道，夷陵老祖将其起屍，與蘭陵金氏發生沖突，帶着一部分溫氏戰俘上夷陵亂葬 崗，雲夢江氏宗主宣布其叛出家族。” “有趣.我記得之前不是說夷陵老祖最恨溫家人的嗎？怎麽肥四？” “不是說鬼道損心性嗎？練功練傻了？” “emmmm也許大佬的腦回路和我們不一樣？我記得一開始也說了誰練功練到神志不清？” “樓上一看就沒認真聽講哈哈哈”

“你認真聽了你倒是說啊ヽ（`Д ？）ノ” “替小舅子報仇吧？夷陵老祖，夷陵監察寮寮主，你的屬地，我的姓名~腦補了一出虐戀情 深~”

“談戀愛嗎？互相滅族的那種？靠譜點行不？這是正經的節目只談正史不談風月！” “對！我們是正經的吃播！” “有意識的兇屍啊.聽起來有點可怕呢，到底算是活着還是死着？” “永遠不生不死豈不是一種詛咒？”

魏無羨赤紅着雙目，大聲說道：“他的名字叫溫寧！字瓊林！善射箭！天性善良！他生前沒 有殺過一個人！手上沒有一滴血！蘭陵金氏卻害死了他！憑什麽？只因為他們姓溫就該死 嗎？他們全族都是醫修，從來沒有害過一個人！” 聶明玦亦朗聲回道：“既然在家族強盛時享受了家族的榮光蔭庇，家族傾頹時焉有獨善其 身，一推了之的道理？你說他們從來沒有害過人，有何證據？” 魏無羨氣極反笑：“那赤鋒尊說他們害過人，又有何證據？” 聶明玦冷靜反駁：“我是沒有證據證明他們害人，但他們身為溫氏族人，為溫氏效力，那個 溫情還身居監察寮寮主要職，如何能單單逃脫罪責？既然溫情是監察寮寮主，縱然如你所 說她是醫修沒有親自殺人沾血，難道就沒有負責後勤調度管理嗎？難道就不是為虎作伥， 為溫家侵略助纣為虐嗎？若是真心不齒溫氏，不願同流合污，為何不在射日之中棄暗投 明？就算像那個綿綿一樣脫離家族，我也敬她有骨氣！到了溫氏戰敗之後才想着和家族劃 清界限，豈非首鼠兩端？況且他們被蘭陵金氏俘獲，如何處置調配向來都是各家自行決 定，你又憑什麽将他們強行擄走？” 魏無羨怒喝道：“他們一支全是老弱病殘！還有一個四歲的孩子！這般殘忍虐待趕盡殺絕， 就是所謂的名門正派嗎？”

聶明玦皺眉，金光善一個眼神抛給金光瑤，金光瑤便上前兩步：“窮奇道條件艱苦，戰俘營 有所折損也是常事，況且一向對溫家人最趕盡殺絕的不正是魏公子您自己嗎？當年我在不 夜天時，您一路虐殺監察寮溫氏門生的事跡仍然在岐山口耳相傳，怎麽如今.” 魏無羨橫眉怒目：“你少扯開話題！溫寧分明是被金子勳強擄到窮奇道，又被窮奇道的監工 虐殺！扯別的事情做什麽！” 金光瑤嘆氣：“當初與此事相關的人已經盡數為你所殺，豈不是死無對證？為防止這樣的事 再發生.父親在當初溫氏餘黨叛逃的次日，就已經下令将剩下的七百三十二名戰俘全部處 死。”

魏無羨睜大了雙眼。 他的眼前浮現出為他指路的那名瘦小戰俘，不知道他經歷過什麽，不知道他是否罪有應 得，甚至不知道他的姓名，那日一面之緣後，他再也沒有想起過他。 原來他已經死了。

如果自己當初從來沒有去過窮奇道，他是否現在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