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章節
來道了深深的萬福。楊婆子也站了起來,笑着讓底下小丫頭趕緊去為沈公子奉茶來。沈天福擡眼看小月兒,只見她今日打扮得格外花枝招展,若是往日有十分顏色,今日卻是有十二分顏色。
于是沈天福便讓小丫頭桂花将手上捧的東西遞到小月兒跟前道,“這是我為小月兒上壽備的一份薄禮,權且收下吧。”
小月兒趕忙笑着接了,放到旁邊桌上陳二哥送來的那一大包賀禮旁,一面嘴中道,“又讓你破費了,來吃奴的酒已是給奴臉面了,又何苦買這些東西來。”
沈天福坐下,底下粗使丫頭奉茶上來,沈天福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方笑道,“月兒,你說這些話可不是磕碜我麽?把我說得恁不知禮數。別說是你,就算是個旁人,去給人家上壽吃酒,難不成兩手空空的去,況你我之間,這禮是斷斷少不得的。”
衆人又說笑了一會兒話,下面丫頭來回話,說已經在偏廳擺好酒席,請衆人去那邊吃酒。于是沈天福便起身随着小月兒,小翠兒和陳二哥一起往偏廳中而去。
到那偏廳中的桌前,見上面擺了兩壇子紹興酒,四盤鮮果,四盤幹果,四樣菜蔬,四盤蒸餅,并一些燒鵝,燒雞,燒鴨,銀魚,鴿子兒等羹肴。還擺了一盤壽面和一盤壽桃。一衆人等坐下後俱都舉杯齊賀小月兒生辰,拿锺子讓她連喝了三大杯才止。随後彼此推杯換盞,直吃到申牌時分,方才住了。将酒肴撤下,令底下丫頭奉茶來。沈天福便和陳二哥打了一會兒雙陸棋子,小月兒和小翠兒在旁觀看,一起說笑。
至晚間,重新整治好席面來,邀沈天福和陳二哥坐下,小月兒和小翠兒為兩人斟酒布菜,說笑伺候。吃到高興處,陳二哥便說,“小翠兒,前日你說要今日樂一整日,唱一整日。樂倒是樂了,可這唱卻還是沒有唱來……”
聽陳二哥這麽一說,小翠兒便将手中酒杯放下,笑道,“今日是月兒的生辰,便不讓她唱了,且讓奴唱與你每聽罷。”
于是吩咐底下小丫頭将自己的筝拿來,先唱了個《山坡羊》。
只聽得耳邊響起黃莺兒般婉轉之音,“淩波羅襪,天然生下。紅雲染就相思卦。似藕生牙,如蓮卸花。怎生纏得些娘大?柳條兒比來剛半杈。他不念咱;咱,想念他。”
“想着門兒私下,簾兒悄呀。空教奴被裏叫着他那名兒罵。你怎戀煙花,不來我家?奴眉兒淡淡教誰畫?何處綠楊拴系馬?他,辜負咱;咱,念戀他。”
一曲既了,沈天福本來合着拍子拿一只筷子敲碗,叫一聲“好”,那筷子在碗沿上敲重了些,竟将那碗口敲了一個缺兒。
陳二哥也高聲叫好,忙拿了一個锺兒,滿斟了一杯酒遞過去叫小翠兒吃了,口中直說,“哥哥不來,你竟想得那般狠麽?”
小翠兒聽了便在陳二哥臂上一掐,笑着嗔道,“我把你這冤家……”
坐在沈天福旁邊的小月兒滿斟了一锺兒遞到他手裏也笑道,“這曲兒奴卻是想唱與你聽哩……”
沈天福“哦”了一聲,端起小月兒遞過來的那一锺兒酒一飲而盡。放下杯時,卻見到小月兒香腮染紅,拿眼看着他,鳳眼中滿是些嬌癡之意。被她這眼神一勾,沈天福不覺有些心動神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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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時,小翠兒又唱了一曲,只不過此刻沈天福被小月兒眼神勾着,小翠兒唱得甚麽已聽不進耳中去了。
第二十六回
那小月兒見沈天福被自己勾得癡癡的模樣,不由暗暗的一笑,将手中一條紅絹兒往沈天福臉上一拂,只聽得沈天福“哎喲”一聲回過神來,待仔細看小月兒時,卻見她假意手一松,那條紅絹子便落在沈天福腳下。
沈天福彎下腰将那條紅絹子拾起來,便欲遞還給小月兒,誰料想待他直起身子時,卻見小月兒已離了席,徑往後面房中去。
“哎,月兒……你的絹兒……”沈天福手中拿着那條紅絹子喊小月兒,卻見她頭也不回的自去了。于是沈天福也離席手中拿着那條絹子離席尾随小月兒往後面她房中去。
這裏陳二哥見沈天福離席了,方欲喊住沈天福,卻被正在唱曲兒的小翠兒一拉,低聲嗔怪他道,“何苦去壞人家的好事,有奴家陪你竟還不知足麽?”
聽小翠兒這麽一說,那陳二哥方會意過來對小翠兒說,“好個百伶百俐的可人疼的小心肝兒,他每既走了,我每且樂自個兒的。”說完,便伸手将小翠兒一把抱到自己腿上坐下,拿锺兒遞酒一口一口兒與小翠兒喝。
卻說沈天福到得後面小月兒房門首時,卻見房門虛掩着,房內點着燈,于是便伸手将門輕輕一推,擡腳跨進房中,只見小月兒背對着自己在燈下靜靜的坐着,知道有人進來了也不曾回頭來看。
沈天福走到小月兒身後,一手拿着那條紅絹子,一手在小月兒香肩上一推,笑着低聲問,“月兒,怎的絹子掉了也不拾,叫你也不住腳?”
小月兒轉過身來,粉臉上竟有一線淚痕,只見她将沈天福手上的那條紅絹子一把扯過來,一面擦拭臉上的淚跡,一面語帶哭音的嬌聲說道,“若不是這條絹子,你怕是還不肯來哩!”
沈天福聞言搬轉小月兒的肩膀面對自己,然後伸出一只手指挑起她下巴,“月兒,今日可是你生辰,不許哭,哭了可不吉利。現今我不是在你跟前麽,你倒是說說,我如何不肯來了?”
“自上次你招惹人家走後,這幾月來,你何曾來瞧過我一次。若不是虧了陳二哥前兩日去酒樓上與你見上一面兒,約你來為我慶生,只怕是你一絲半點兒也不會想起奴家……”小月兒擡眼看着沈天福說道,說着說着眼中又包了兩包淚花兒。
沈天福聽了不由搖搖頭輕輕一笑,在小月兒雪白的下巴上輕輕一捏道,“你看你這小性兒,你也知曉這幾月來我家中諸多的事,委實是太忙,其實我心中早就想來瞧瞧你。只盼着閑下來,即刻來尋你。”
“你可是說得真話,不曾哄騙奴家麽?”小月兒止住了抽泣,癡癡的看着沈天福說道。
沈天福拿過小月兒手中的紅絹子,一面替她拭去眼中包着的淚一面柔聲說,“自然是真的,你看你這兩包兒淚……”
小月兒擡手握住了沈天福替自己拭淚的手,将自己香腮挨了上去,幽幽說道,“你不知,自與你上次別過,奴想你想得有多苦……”
“月兒……”沈天福被她這幽幽的訴說感動到,伸出另一只手緩緩的從她如絲緞般光滑的如鴉黑發上撫過,“你可知,你若跟了我,不如跟別人可做正頭娘子……”
“奴只要能跟你,不拘做你的侍妾或是外室,奴都情願……”小月兒接話道。
良久,沈天福終于允諾,“月兒,你且等一等,忙過這一段日子,待我與我娘說過,迎你進宅中去可好?”
“嗯。”小月兒擡起頭來看着沈天福,眼角猶有一滴晶瑩的喜滋滋的點了點頭,“奴盼着你早些兒來迎我。”
轉眼,自與勾欄中小月兒慶生後,日子又過去了半月有餘,在這半月中,沈天福西城的綢緞鋪子打通間壁的牆後,粉飾一新,重新開張。将鋪中以前的夥計王一村升為主管,又請了幾個夥計來打理買賣。一時之間,天福彩帛鋪成了臨安西城中最大的綢緞鋪子,買賣蒸蒸日上。陳二哥出海販貨的船也開錨了,沈天福派了兩個得力小厮随船,将鋪中的舊年花色的緞匹拉出海去販賣,眼見得又有不小的一筆銀子進賬。
而在天慶坊的生藥鋪子中,蘭香的病也完全好了,已能進出走動。打扮起來,恰如畫中仙女兒一般,鋪中上下主管夥計見了,都趕着叫她二娘,一味的奉承讨好她。連小丫頭燕兒也得了許多便宜,常常有鋪中小厮夥計買糕點糖果瓜子兒與她吃。
沈天福外面的朋友也知道了他娶了一房外室放在生藥鋪後院的樓上,并知道他這一房外室是以前院中的行首,美貌自是不用說,況還才藝俱佳。于是衆人便撺掇着沈天福擺酒請客。原本沈天福覺得沒有将蘭香迎進大宅中,光明正大的娶她已是有愧于她,心中早存着要在衆朋友跟前給她個說法的意思。
于是沈天福便瞞着蘭香叫人悄悄兒的在天慶坊生藥鋪後面的杏花巷中花二百兩銀子置了一所宅子,獨門小院,到底三進房子。院中還有一個小花園。又花了幾日時間讓人買些箱籠家夥事進去,整饬一新。牙嫂林氏又依沈天福的意思送過來兩個丫頭并兩個小厮留在新宅中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