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喜歡我

第47章 你愛我嗎

宮侑好不容易整理好一些情緒，大約還在氣鈴木不配合自己，雙手插兜與她坐開一段距離。方才自己的行為不斷在腦海裏浮現，強忍住尴尬的心情沒在表情上展現，但還能看到耳朵紅紅的。

其實鈴木一直都不會拿這種事取笑他，不過他還是顧左右而言他地轉移話題：“對了悠，你不是說今天要排練嗎？”

“嗯，但是竹取同學比較忙，沒辦法一直幫我對臺詞。”鈴木撿回長椅上的劇本，翻開到之前自己做過标記的位置，艾西的臺詞邊上貼了許多便利貼，密密地記着之前山崎給她剖析主角心理的筆記。

宮侑又觀察了她一會兒，才不動聲色地挪到她身邊，強行裝作不怎麽在意的樣子：“什麽臺詞，要不要我幫你對？”

鈴木轉頭看他。

宮侑乖寶寶般睜大眼睛，揚起不露齒的微笑。

鈴木自然地低頭繼續看劇本：“不用。”

“……怎麽就不用了？不許說不用！我是為了聽你拒絕才問的嗎？”他面上挂不住，惱羞成怒地再一次搶過她手裏的劇本，“從哪裏開始？我幫你對！”

鈴木一時無言，好一會兒才語調幽幽地小聲吐槽：“好煩。”

“快點，”宮侑直接無視她對自己的不滿，裝模作樣地，“鈴木同學，希望你不要浪費大家的時間。”

“……這裏，”面對他的不講道理，鈴木總是妥協得很快，她在劇本上指了一個位置，“從菲兒回到宮殿向艾西告知自己找到魔藥開始。”

宮侑開始念臺詞：“經歷了上一個冬天到這一個冬天的輪回，在萬物複蘇的春天，艾西，我又回到了你的身邊。艾西，與你相隔的四季，雪花落下又融化，山花盛開又凋零……怎麽這麽長？！”

“你可以從後面開始。”鈴木略顯嫌棄地指下面的臺詞。

宮侑尴尬地咳了兩聲，跳過大段女主角的獨白，從對話開始：“艾西，你還好嗎？”

“不，我不太好。”鈴木盡量回憶山崎的話，讓自己的語調帶上屬于主角的情感，“我從來沒有如此不好過。”

“艾西，發生了什麽，那個女巫又詛咒你了嗎？沒有關系，我已經找到了解除詛咒的魔藥，只要你吃下它，你就會好起來的！”宮侑看到劇本上标注着菲兒拉住了艾西的手，連忙照做，光明正大地占鈴木便宜。

對方在認真幫自己對臺詞，還是在趁機戲弄自己讨人嫌？這兩個觀點同時出現在鈴木的思維中，她下意識地覺得是後者，不自覺地略鼓起腮幫子盯着他。

宮侑裝得一臉無辜：我怎麽了？

她很快放棄和對方糾結這件事，繼續自己的臺詞：“菲兒，也許我确實需要魔藥，但在此之前，我想要聽你說說外面的世界，你的經歷。”

接下來菲兒訴說了自己在尋找魔藥旅途中的經歷，艾西也不時發表自己的意見。

話劇的臺詞比起口語、書面語都要冗雜繁瑣得多，還要在臺詞中放大呈現角色的情緒，對于情感內斂的人來說讀這個簡直算得上是公開處刑。

不過也因為外放的情緒，一旦接受了這樣的設定，臺詞也會更加有感染力。

“……我想，如果不是因為我愛你，深深地、真誠地、熱烈地愛着你，如果不是愛情——這個堅定不移的信念支持着我，我将無法再回到你的身邊。”宮侑讀完這一段，視線從劇本上的文字脫離，擡眼看鈴木時，琥珀色的眼裏似乎也帶上了一絲脈脈的溫情，“以上就是我的所見所聞，所知所感。”

“這真是一段危險的經歷，你經歷了那麽多痛苦與磨難，而我卻一無所知。”

“好了艾西，我的故事說完了，你該說說在你身上，這一年以來發生了什麽。”

“菲兒，也許你無法理解。當然，我自己也無法理解。你離開的那天，我身體內的一部分似乎也離開了我。也許是一部分胃，因為我食不下咽；也許是一部分肺，因為我呼吸困難；也許是一部分心髒，因為我時常感受到它疼痛難耐，我似乎……”

鈴木擡頭對上宮侑的視線時，後頸的肌膚微微戰栗，莫名心慌。本能告訴她不應該再繼續下去，但她早已和竹取對過幾遍臺詞，下意識地補全後面的內容：“我似乎……無法承受與你的分離。”

“我想我已經知道了緣由。接下來這個問題對我很重要，所以，希望你不要再被詛咒的力量影響封閉自己的內心，希望你能夠誠實直接地回答我。

“你愛我嗎，艾西？”

太陽偏西，光線也随之發生變動，原本透亮的光線被染上宮侑發色般的金燦，斑駁落下的樹影遷移到長椅前的地面。他正對着暖陽，不知是光線的作用，還是他真的緩和了神色，舒展的眉眼間滿是認真的溫柔。

他問：“那麽，你愛我嗎？”

鈴木一時語塞。她清晰地記得她的臺詞應該是“是的，我想我是愛你的，菲兒。即使深受詛咒，我也依舊能從我心髒的跳動中感受到，我愛你”。

然後在這一刻，看着宮侑時，她突然說不出口了。

面前滿滿地占據了她的視線的不是菲兒，是宮侑。

她不知道自己從對方的目光中感知到了什麽，下意識地想要後退閃躲，精神卻和身體割裂成了兩個單獨的部分，她能夠感知到一切，就連手背觸到的長椅木質的紋理脈絡都清晰可知，卻連僅僅只是眨動眼睛回避他的目光都做不到。

她恍然地回答：“……我不知道。”

艾西不知道。

答案并非否定，但如果是肯定，什麽是愛呢？冰王子又為什麽會愛上火公主，因為他們是青梅竹馬，因為他們是王子和公主，因為這是個童話故事？還是因為，冰王子內心的寒冰如火公主所說的那樣，被她滾燙的愛意所消融？

鈴木沒有按照劇情說臺詞，宮侑只當她是忘詞了。不過他不打算中斷，因為後續的劇情才是重點。他合上手裏的劇本，慢慢說出最後的臺詞：“若是果真如此，你是否願意——

“用一個吻來驗證你的心？”

兩人間的距離不斷被拉近，她看見對方近在咫尺的琥珀色眼睛，似是清晰又似是朦胧地映出自己淺淺的瞳色，如同映着融融夕陽的水面被染上了一縷清冷的月光，瑰麗和諧。不自覺放輕的氣息與對方的糾葛纏繞，像是柔軟卻充滿韌性的無形網絡，順着她細微的呼吸進入胸肺，籠罩住她的心髒，慢慢收緊。

她的感官被無限放大，似乎在這一刻知曉一切。

思緒卻一片空白。

·

“砰”的一聲，一顆藍黃相間的排球破空而來，其速度和力度都展示着跳發人無比深厚的怨念與怒氣，精準無誤地砸上宮侑的後腦勺。他被撞擊的力量帶着猛地前傾，“咚”地撞上了鈴木的額頭。

“唔！”這一下的撞擊力度實在有點大，鈴木雙手捂住額頭，眼眶紅了一圈，疼得話都說不出口。

“沒事吧悠？”宮侑緊張地詢問她的情況，她似乎是被撞懵了，好一會兒才搖了搖頭。他才後知後覺地感受到後腦勺和額頭傳來的疼痛，火大地回頭，“治你有病啊？！”

宮治剛撿回球，走近了才注意到方才被宮侑遮擋住的鈴木，連忙輕聲詢問了一些問題确認她沒有腦震蕩的現象：“抱歉，不知道你也在，害你受傷了。”

痛感還沒完全消退，鈴木微皺着眉輕輕搖頭，吸着氣小聲回複：“……沒事。”

宮治還想查看鈴木被撞到的地方，被宮侑一臉暴躁地攔住了：“你倒是和我道歉啊！”

“我不和人格垃圾的人道歉。”

“哈？！你說誰人格垃圾？”

“誰搭話說誰。”

這兩人又雙叒叕要打起來了，恰巧山崎從教學樓小跑着出來叫人：“鈴木同學，最後一次排練……”看清現場的情況後她後面的話都咽了回去。

鈴木吸吸鼻子，拿上劇本：“我回去了。”

“哦……嗯。”兄弟倆讪讪地應聲，同時跨出一步，“要不我送你回去……”

又和對方撞上了，他們互相看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睛裏看到了濃濃的嫌棄，頓時又拉扯起來。宮侑抓着宮治的衣領：“是你害悠受傷的吧？！”

雖然确實是他的錯，但是被自家兄弟指責，宮治是絕對不肯幹的：“是誰溜了教練的說教的？！而且是你撞到悠的吧？”

“要不是因為你……”

山崎見鈴木頭也不回地往教學樓走，回頭看了好幾眼，小心地問：“沒關系吧？他們好像要打起來的樣子……”

額頭的痛感已經消退到可以忍耐的程度，被撞到的地方逐漸開始發麻，鈴木面無表情：“沒關系，我存了3份檢讨。”

“呃……辛苦了。”

·

最後的對手戲，鈴木還是沒能悟到艾西的心理。她畢竟沒有經驗，而且看得出來已經夠努力了，所以山崎決定采用笨辦法，讓竹取先飾演艾西過一遍給她看，讓她照着演。雖然有點死板，但也還過得去。

和竹取對戲的時候，鈴木認真地看着她随着角色的心理不斷變化的神情，時而痛苦、時而期盼、時而喜極而泣，情緒經由她透亮的眼瞳坦率而真誠地傳達給她。那一刻，在她面前的不是竹取麻衣，而是歷經千難萬苦後終于找回愛人的菲兒。

所以，剛才在那一方小小的角落，莫名産生的心悸，也只是因為自己入戲了而已吧。

鈴木微微點頭，像是在為做出這樣推斷的自己加強心理暗示。

“好的，我們再從頭整體來一遍！”負責演員排練的學委拍拍手，喊短暫休息的同學來站位。

“是——”

鈴木很快把那些奇怪的思緒抛在腦後，根據學委的調度站到第一個位置待機。

等所有人員的站位都确定之後，負責旁白的同學捧着劇本開始朗讀：“很久很久以前，有兩個鄰近的小國，他們的王子艾西與公主菲兒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一對愛侶，然而……

“……如今艾西王子已經失去了所有感情，包括對菲兒公主的愛。”

随着旁白的念詞，鈴木低着頭緩緩走到“舞臺”的中央站定。

她擡起頭，神情冷靜平淡，淺色的眼睛沒有一絲波瀾。

作者有話要說：

鈴木（捂額頭）：痛……

宮侑：沒事吧？

鈴木：我好像聽到了兩聲“咚”

宮治：正常，侑腦袋是空的，所以第二聲是回音

宮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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