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結束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正午的太陽已經開始西斜。
演武場上的比賽卻依舊沒有分出勝負。
風白蘇氣定神閑的站在場上,桃紅色的衣袂翻飛。額間幹淨,氣息平穩,從容不迫的和對面身姿魁梧的女人來回交着手。
再看她對面的魁梧女人,此時已經累的滿頭大滿,豆大的汗珠不斷的從鬓角兩邊流下來,滿臉漲紅。緊實的後背更是印濕了一大片。她張着嘴急促的喘息着,四肢酸軟無力,錘出去的拳頭都帶着幾分綿軟之氣。
雙方明顯的實力差距,卻硬生生的在演武場上拖了一個時辰,直到如今都沒有分出勝負。
底下觀戰的軍将們只覺得心中郁氣更甚,看向風白蘇的目光簡直想要将她射穿一般。
哪有這般耍着人玩的?她這明明就是在侮辱對手啊!
樹蔭下,魏芸見風白蘇饒有興趣地在那你一拳我一掌的比劃,大有一副要打到天荒地老的架勢。額間的青筋忍不住跳了起來。
她面色陰沉的站了起來,看着臺上的風白蘇沉聲道:“行了!今日比武到此結束。以後七殿下就是京畿營中的一員,誰有不服氣的,下次再戰!”
話裏怎麽聽都有幾分咬牙切齒的味道在裏面。
魏芸長袖一甩,轉身朝營帳之中走去。生怕多看一眼風白蘇後,就會忍不住去揍她一頓。
比試宣布結束之後,風白蘇立馬收住拳頭,朝後退了三步,朝對面的女人拱手道:“承讓了。”
見此,魁梧女子被迫停手,忍不住狠狠的咬緊了牙關。
被她在演武臺上耍弄了這麽長時間,讓她腦子裏的理智全都消失殆盡,什麽身份地位都顧不上了。
看着風白蘇一字一頓的放狠話道:“你別得意!明日我們再戰一場,我定将你打的跪地求饒告奶奶!”
聞言,風白蘇略有些敷衍地朝她笑了笑,聲音散漫道:“那祝你成功。”
話落,又朝她說了聲加油。
然後,右手按着演武臺的邊緣從臺上跳了下來,穿過人群慢慢悠悠的朝前走去。
只留下還在演武場下的軍将們,看着她的背影咬牙切齒。
——
回到皇宮之後,風白蘇便一頭紮進床上睡了起來。
好久沒有這麽運動過了,她一時之間還有些不适應。
蔥白看到自家殿下回來後,心裏既興奮又有些心疼。
興奮的是殿下進到了京畿營,心疼的是她今日在京畿營一定受了不少的苦。
她腳步輕緩的走了出去,吩咐守在門外的女侍到小廚房吩咐一聲,讓她們時刻将飯菜熱着。這樣等殿下醒來後,就能立馬吃上熱乎飯。
期間,拂柳殿那邊遣人來了好幾趟,都是柳貴君詢問風白蘇的事情的。不過見她一直沒醒,又只好先回去了。
直到太陽落山,風白蘇總算醒了過來。
剛一動靜,蔥白就繞過屏風走了進來:“殿下,你終于醒來了!貴君都擔心的遣人來了好幾趟了。”
風白蘇緩緩坐起身子來,桃花眸此時還殘存着睡意,看起來慵慵懶懶的。
嗓音聽起來有些沙啞:“幾時了?”
蔥白立馬回道:“殿下,已經酉時了。”
說着,她又接着問了一句:“可要傳小廚房的人備膳?”
風白蘇起身下了床,将挂在一旁衣架上的外袍披上,朝外面走去:“不必。本殿去拂柳殿用膳。”
聞言,蔥白連忙跟在她的身後。
兩人剛走進拂柳殿,候在門口的宮侍看到風白蘇後,立馬興高采烈的朝內殿禀告去了。
“貴君,七殿下來了!”
等到風白蘇踏上臺階的時候,一個婉約的身影從內殿中走了出來,正是柳貴君。
他看到風白蘇後,姣好的面容上立馬挂了一抹笑容,拉住她的手朝裏面走去:“蘇蘇快進來!陪君父用膳。”
風白蘇也沒掙開他的手掌,而是順着他的力道朝殿內走去。
殿裏伺候的人見兩人進來,連忙又添了一雙碗筷放在桌上。
柳貴君拉着風白蘇坐下後,忍不住在她面容上看了幾眼,這看着看着眼眶就紅潤了起來。
風白蘇見此,心裏瞬間一陣無奈,拉着他手掌輕聲問道:“君父這是作何?好端端的怎麽又要哭了?”
柳貴君抽出腰間的絹帕輕拭了下眼角,聲音柔軟:“陛下也是,為何讓你進那勞什子京畿營?不過一日的時間,我兒就憔悴了許多。君父又怎能不傷心難過?”
柳貴君完全是标準女尊社會下養成的男兒,性子柔軟膽怯,心性又單純。除了關心女兒外在的這些吃穿外,也想不到那麽多其他的。
風白蘇不止一次的在心裏感嘆:她君父能在這吃人的皇宮中生存下來,可能真的是因為不受寵吧!不然依他這般單純軟弱的性格,怕是早被這後宮中的陰謀詭計給吞了!
她伸出手掌抽出他手中的絹帕,輕輕替他擦了擦眼淚,溫聲安撫道:“君父莫要多想。您還不知道我的性子,怎會讓自己受罪吃苦?您就安心吧!好好照顧自己。您過的好好的,女兒就一切都好。”
柳貴君被她這甜言蜜語哄的展開笑顏,眼淚也流不出來了。
看她這副嘴甜的模樣,美眸忍不住瞪了瞪:“你若真想讓我好好的,那就趕緊給我娶夫納侍,讓我早些抱上孫女比什麽都強。”
風白蘇見他又提到這上面來,有些無辜的朝他眨了眨眼睛:“君父您怎麽又提這事兒?這不是還沒到女兒娶夫的年紀嗎?”
柳貴君卻不聽她這推辭之言,“正夫可以不娶,娶個側夫也行啊!再不濟就納個小侍。你告訴君父你喜歡什麽模樣性格的,明日君父就給你找去。”
風白蘇卻被弄得有些頭大起來,朝他讪讪一笑:“不急不急…”
柳貴君見她又是這副敷衍模樣,倒是真有些急了起來。
剛剛幹澀的眼眶又紅潤了起來,臉色有些沉痛:“蘇蘇,你莫不是真有什麽隐疾?你告訴君父,我們明日就去治!”
明明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別家女子恨不得天天睡在那溫柔鄉裏。為何他家蘇蘇這般抗拒男兒,又不是那些入了寺廟的苦尼,怎就這般寡欲?
風白蘇見他越說越離譜,自己把自己吓的掉了眼淚。
她忍不住滿頭黑線:“君父您就別瞎想了!女兒身體好的很,一點也不需要去求醫!”
話落,見柳貴君還要開口,她連忙站起身來,告辭道:“女兒明日還要去京畿營,就不陪您了!下次再來看您。”
說着便叫上蔥白,轉身快步朝門外走去。
柳貴君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她就跑的沒影了。
見此,他只好又坐回位子上,黛眉卻一直輕蹙着有些憂愁。
身邊伺候的半夏見此,立馬彎着身子勸慰道:“貴君您也別想太多,殿下就是還沒開竅,不知道兒郎的好。”
柳貴君聞言,忍不住輕嘆了一聲:“也不知蘇蘇為何這般厭惡男子。幸好我讓人放出些關于她的風流韻事,不然讓那些人知道了我女兒這般年紀卻還是個童子身,豈不是惹人笑話?”
“半夏”,她突然輕喚了一聲:“你明日再挑幾個宮侍送到清風殿。妩媚的,清純的,多挑幾個。我就不信,每日面對這般貌美的兒郎,她會不心動。”
半夏立馬低低應了一聲:“是,貴君。”
風白蘇此時還不知道明日她殿中又要多幾個貌美的兒郎,帶着蔥白逃也似的離開拂柳殿後,這才松了一口氣。
蔥白見她一副後怕的表情,心裏有些納悶:“殿下,您怎麽這般讨厭男子?”
簡直白瞎了那風流浪蕩的名聲!
她小聲嘟哝起來:“兒郎多好啊!香香軟軟的,不比您整日躺在硬邦邦的床上好嗎?”
蔥白就特別羨慕那些有夫郎的女子,只是她每日都待在盛世美顏的殿下身邊,即便有兒郎看過來,也是看她家殿下的。偏偏她家殿下對兒郎又不屑一顧。
想到這裏,她目光忍不住有些幽怨起來。
風白蘇卻一臉稀奇的看着她,不解道:“本殿什麽時候說讨厭男子了?”
她就單純的不想靠近那群花枝招展的男人!
一個人吃飯多香啊,幹嘛要想不開的和人分食。
顯然她已經忘了,以她七皇女的身份,誰又有膽子和她分食?除非她自個同意。
蔥白卻看着她默默無語,心想:您這還不算讨厭男子?一提到男子兩個字的時候,恨不得一蹦三尺遠。不知道的,還以為那是什麽臭蟲呢?
她面無表情的回道:“您沒說過。”
聞言,風白蘇又回頭看了她一眼,總覺得她的語氣有些不對。
——
第二日一早,風白蘇去京畿營之前先到泰武殿拜見了女皇。
剛踏進殿中,就見風白微、風白英、風白芷都在。
她輕挑了下眉頭,看着上首位置的女皇行禮道:“兒臣拜見母皇。”
女皇擡起眼皮瞥了她一眼,沉聲開口:“起來吧。”
風蘇白這才站起身來,和風白微她們三個站在了一起。
見她身上一身紅色錦袍,女皇目光忍不住沉了下來,聲音沒什麽起伏的開口:“聽說你昨日到了京畿營和裏面的軍将比了武?”
聞言,風白蘇老老實實的回道:“是的母皇,兒臣确實比了武。”
女皇又繼續問道:“朕還聽說你贏了?”
此話一出,風白微她們三人的目光也落在了風白蘇身上,還隐隐帶了幾分看熱鬧的心情。
風白蘇老老實實的回答道:“确實贏了。”
“哼!”
誰知話音剛落地,上首位置的女皇就忍不住冷哼了一聲。
聲音冷厲:“贏了?贏了一個小兵将?上場的第二個就打不過了?你也好意思說的出口?朕都替你感到臉紅!”
風白蘇卻嘟嘟囔囔的小聲道:“贏一個也是贏啊。”
“你說什麽?”
見她垂着腦袋小聲嘀咕着什麽,女皇心裏一陣怒火中燒:“看來你還很不服氣?怎麽,打敗一個就讓你找不到北了?你看看你這一身打扮,像是去軍營的嗎?”
她陰沉着臉,怒喝道:“滾回去将你這一身給朕換了去!朕已經給鎮北王下了命令,讓她好好去去你這一身頑劣之氣!再給朕在外面丢人現眼,你看朕不拔了你這身皮!”
仿佛是氣急一般,話音落地她忍不住咳嗽了起來。
吓的一旁伺候的宮侍,連忙在她背後順着氣。
旁邊,風白微三人也緊張的看着女皇:“母皇,您沒事吧?”
女皇平息了心中怒火後,見風白蘇還跟個木頭疙瘩似的站在下面。她有些眼疼的呵斥道:“還不給朕滾出去!”
風白蘇也沒想到女皇會這般生氣,多少有些無辜的掐了下小拇指,讷讷道:“……兒臣告退。”
随後,轉身退出了宣武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