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商議
應還是不應,這是一個問題。看皇後的架勢,不應恐怕是不會放過她,若應了,這世上千奇百怪意想不到的事多了,誰知道有沒有什麽利用血液就能害人咒人的巫蠱之術啊?
穆雙涵可不敢拿駱昭翊去賭皇後的良心。
那麽……只剩下一個辦法了。
穆雙涵沉默良久,故意一副擔憂猶豫的模樣,“皇後娘娘真的不會害太子殿下嗎?”
皇後漠然道:“本宮就算想,也害不了他。”只要另一個她不消失,她就永遠沒法害死駱昭翊,就像光與暗同在,善與惡共生,除非她死了,否則怕是也好不了。
所謂的清醒不過是她自己捅破了那一層窗戶紙,不再逃避而是選擇面對罷了。
穆雙涵拿起小玉瓶,深吸一口氣,“我知道了。”
皇後見此,不無嘲諷的瞥了她一眼,所謂的真情也不過是建立在自己不會受傷害的基礎上嗎?
所以說,皇後一直是個矛盾的人,既想穆雙涵答應,又想看她堅持着不答應。
穆雙涵倒是無所謂,告辭後,回了東宮就把駱昭翊拉房裏,還沒等駱昭翊開口詢問,就把玉瓶遞給了他。
固執是個很不好的品質,太子妃覺得,善于變通才是硬道理,節操什麽的……能吃嗎?
駱昭翊皺了皺眉,不說話,而是先将穆雙涵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了一下,又拉着她轉了一圈,确定她沒什麽事才緩了緩臉色,穆雙涵心裏一暖,卻也有點哭笑不得,溫聲道:“皇後娘娘好歹是中宮之主,總不會跟我動手的。”
駱昭翊挑了挑眉,不接話,掂了掂手上的小瓶子,問道:“這是什麽?她找你做什麽?”
穆雙涵梳理了一下,毫無隐瞞的将她跟皇後的對話說了一遍,駱昭翊聽着,先是眉頭緊皺,聽完卻似笑非笑了,“她讓你悄悄取血,你一回來就告訴我?”
“嗯,”穆雙涵用了點了點頭,想了想,認真說:“誤會通常來源于不坦白,殿下,我問心無愧,自然沒什麽好隐瞞的……只盼殿下日後遇到這些也莫要瞞我,我寧願與殿下一起面對,生死無悔,也不要以愛為名的傷害。”
她說得如此真摯懇切,雙眸那麽明亮坦蕩,駱昭翊哪能不心顫,他緩了緩,才扭過臉,輕輕哼了聲,“放心,你生是孤的人,死是孤的鬼,孤才不會那麽蠢的推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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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眉目飛揚,神情傲慢一如往常,看着她時,卻總是以此為掩飾,大多數人只能觸及驕傲的硬殼,唯有她才能感受到那驕傲之下的柔軟深情。
穆雙涵笑了笑,戲谑道:“殿下,耳朵紅了……”
駱昭翊立即端起冷淡的表情瞥她。
穆雙涵淡定的一攤手——裝什麽裝啊,嬌羞什麽的,早就習慣了好麽!
駱昭翊不動聲色地低頭研究玉瓶,耳朵越來越紅。
穆雙涵十分無語,太子也是蠻奇葩,自己耍流氓的時候一點都不臉紅,但她只要稍稍主動一點,太子殿下立馬嬌羞上身,一副“都是你在勾引我”的正經表情。
她眨了眨眼,看他耳根紅得滴血,就忍不住惡趣味,伸手捏了捏,然後……然後她就被撲倒了。
#現實版的自作自受#
穆雙涵:“……”
被壓在桌上實在是個能考驗腰身柔軟度的技術活,好在太子還能記着正事,親了個夠就放開了她,微微挑眉,表情還是有點危險。
穆雙涵心裏默默接着傲嬌毒舌嗜甜等等又記了一筆:耳朵是敏感點,輕易不能碰……有事忽悠可視情況而定……
“咳,”太子妃微微喘氣,好不容易平複了心跳,清了清嗓子,相當冷靜的問:“不是在說正事嗎?”
駱昭翊擡了擡下巴,耳朵還是紅,理直氣壯道:“誰讓你又勾引我?”
——果然。
“哦,那真是妾身的不是了?”
駱昭翊矜持的點頭,“你知道就好。”
“……”
穆雙涵好想用小狐貍掉的毛糊他一臉!
外面院子裏站在大白虎背上仰望天空的紅毛球一個噴嚏滾了下來:“……qaq”
駱昭翊很自然的接着說正事,打開瓶子看了看,又攤開自己的一只手,骨節分明,瑩白如玉,一看就是養尊處優慣了的。
穆雙涵一怔,連忙抛開一堆情緒問:“你要做什麽?”
“她要我的血,給她就是了。”駱昭翊無所謂的說。
“萬一皇後真的……真的是要害你呢?”穆雙涵搶過玉瓶,緊緊攥住不放,“我拿回來是讓你想個辦法,你怎麽以身試險了?”
駱昭翊卻搖頭,輕笑了一下,說不出其中意味,卻有一種了若指掌的泰然,“她害不了我了,阿涵,她瘋到極致的時候都沒法害死我,現在就更不可能了。”
“為什麽?她……皇後娘娘好像也是這麽說的,可是殿下,我不明白。”
駱昭翊想了想,意味深長的說:“她心裏确實住了一個魔鬼,但魔鬼身上卻綁着層層枷鎖,當她越來越清醒,枷鎖會越來越多,越來越重……”
穆雙涵蹙了蹙眉,似懂非懂。
“不需要明白,“駱昭翊笑道:”你只要相信我就行了。”
穆雙涵猶豫了一下,慢慢的将玉瓶遞給了他,眼見着他劃破指尖将血滴了進去,又瞬間封緊瓶蓋,再交給了她。
穆雙涵起身去翻藥膏,駱昭翊拉着她重新坐下,“小傷口,別忙活了。”
“……”穆雙涵瞪他一眼,還是找出來藥膏,仔細的抓住他的手指擦了一下,“我的殿下啊,你是不該講究的總講究,該講究的卻當成小事,小傷口怎麽了?我以前在青林縣的時候,就看到小傷口致命的……呸呸呸,不說這個了。”
駱昭翊另一只手撐着下巴,目不轉睛的望着她,她低着頭擦着藥膏,絮絮叨叨的,在他眼裏仿佛就籠上了一層陽光,出奇的溫暖,出奇的溫柔。
“好了,都聽你的就是。”太子殿下難得感性溫柔不任性了一回。
穆雙涵卻狐疑的擡頭瞄了他一下,“鬼上身了?”
駱昭翊:“……”陽光什麽的,他剛才一定是眼花了!
太子妃扳回一局,太子不樂意的哼了聲,太子妃又低下頭,唇角微微揚起,窗外,天光明媚。
翌日,駱昭翊照常去上朝聽政,穆雙涵捏着玉瓶許久,還是相信駱昭翊,去鳳儀宮将玉瓶交給了皇後,昨天晚上,她又問起這事,駱昭翊似乎說了一句他知道皇後想做什麽,可當她再想問的時候,駱昭翊已經睡着了——是不是裝的她不知道,反正太子殿下的演技也是絕了。
皇後接過玉瓶時的表情終于不再冷漠,挺複雜的,擡頭看穆雙涵的時候,更加古怪,仿佛有點嘲弄,有點生氣?
好吧,穆雙涵還能理解一下太子,卻實在理解不了皇後的想法。
但是之後,鳳儀宮就很平靜了,皇後整天深居簡出,也沒再鬧騰了。
太後欲前往太廟,淑妃得了文帝的允許,前往三皇子府邸探望。
淑妃沒有大張旗鼓,而是簡單的坐了轎子進來的,原本說中毒傷了神智的三皇子駱蒼,實際上卻很悠閑的在小院裏逗着鳥雀。
“蒼兒!”
駱蒼揮退一旁侍候的心腹,拱手問安,“母妃安好?”
“本宮沒事,最多減些風光,你怎麽樣?明槍暗箭必是少不了的。”淑妃摘下連衣帽,露出精致的容貌,雖已年歲不小,卻保養的極好,不過此刻卻沒了尋常時候僞裝的賢淑,眼裏透着十足的冷意。
“這小院裏裏外外都有人把守,若是兒臣不願,連只蒼蠅都飛不進來。”
淑妃這才有了些笑意,想起什麽,又擔憂的問道:“你中的毒……”
“兒臣自己下的量,自然有數,早在回府的第一時間就已服下解藥,餘毒盡祛了。”駱蒼緊了緊手掌,“一切都在兒臣掌握之中。”
淑妃點了點頭,“那就好,對了,太後要去太廟,太子從中作梗,連你也算計去了……蒼兒,本宮前來就是要告訴你,咱們不能再坐以待斃了!”
駱蒼沉默了一會,眼裏有什麽一閃而逝,半響才說:“那父皇那邊……”
淑妃驀地冷笑一聲,“他撐不了多久了,本宮做的神不知鬼不覺……這麽多年來,你的好父皇都以為是皇後做的,可讓本宮最恨的是,他以為是皇後做的,竟還是一味的袒護皇後,也間接掩飾了本宮的手段,你說他有多傻有多蠢?為了那樣一個瘋女人,連自己命都不要了?只要皇後對他笑一笑,哪怕端上的是劇毒,他也會毫不猶豫的飲下吧……”
淑妃說着,眼眶也漸漸紅了,她自以為是嘲諷,殊不知眼裏的悲涼洩露了多少嫉恨,又輾轉了多少歲月的不甘。
“還有太子那個孽種……昭翊?呵呵,陛下那麽多兒子,唯有這一個是他放在心裏的,日月昭明,日月昭明……這份深意,又是哪個皇子能有的殊榮?蒼兒,我的蒼兒,同樣是皇兒,你不恨嗎?你不怨嗎?你甘心嗎?”
淑妃淚如雨下,駱蒼沉默不語。
其實說到底,還是不甘心。
“所以,所以本宮沒錯,對不對?本宮做的一切都是被逼的,對不對?是他對不起本宮,不是本宮對不起他,是不是?”
淑妃極力的想要證明她沒錯,然而也掩飾不了這份辯解的蒼白無力,以及,她心裏深深的負罪感。
因為她無論如何也沒法否認,她深愛過文帝……哪怕文帝愛的始終是皇後。
身為一個妃子,想要得到君王的愛,從一開始她就錯了,錯得離譜,可惜她再也沒法回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