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救援(三更合一)
太陽落山了,夕陽的最後一縷餘晖也消失殆盡,這條街道上已經沒什麽人了,卻還是沒找到穆戎。
穆雙涵環顧四周,腳下被石子絆了一下,春綿柳絮急忙要去扶,大白虎已經湊過去,正好讓她趴在軟背上,輕輕“嗷”了一聲,似帶擔憂。
小狐貍也着急地圍着她轉圈圈,穆雙涵摸了摸大白虎,“謝謝你,小白。”
“小姐,要不先回去看看吧,說不定小公子已經回去了!”春綿咬了咬唇,“這麽一直找下去也不行啊,小姐你也很累了。”
穆雙涵眼眶微紅,又硬生生忍下去了,點了點頭,“好,先回府看看吧。”
她們走着,在經過一家武館時,大白虎突然停下了,有些疑惑的“嗷”了一嗓子,跑過去用爪子刨武館的門。
“小白,你幹什麽呢?”穆雙涵跟過去拉它,蹙了蹙眉。
“嗷嗷嗷——”大白虎嗅了嗅,更用力的用爪子刨門。
穆雙涵一怔,每個人身上都有獨特的氣味,以前小狐貍就經常跟她玩躲貓貓的游戲,總能靠氣味找到她,大白虎這麽多天跟穆戎呆一塊玩,想必對穆戎身上的氣味也很熟悉了,莫非……
思及此,穆雙涵也跑過去拍門了,“有人嗎?開門!”
“小姐?”春綿柳絮不解的望着她,卻也上前幫她喊門。
門開了,一個身材壯碩的漢子打着哈欠,眼都沒睜開,不耐煩的嘀咕,“誰啊,還讓不讓人睡了?”
“嗷——”大白虎一嗓子把那漢子吓得坐到了地上,驚駭的就要關門:“老,老虎啊!”
“等等!”穆雙涵忙用手去抵,“先別關門,我們沒有惡意,只是有事問你!”
那漢子這才看到穆雙涵,一看就愣住了,咽了咽口水,倒是沒那麽怕了,反而無奈的嘆了口氣,“唉,姑娘,你這大晚上的還亂跑……算了算了,你問吧。”
“多謝,”穆雙涵連忙道:“白天有沒有一個十歲左右的男孩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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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漢子一聽就恍然道:“你說的穆戎小子吧?”
“對對對!”穆雙涵喜道:“他是我弟弟,你知道他去哪兒了嗎?”
“……這孩子是一個對月前來我們武館的,說要跟師傅學功夫,還說是瞞着家裏的,武館師傅磨不過他,就答應教他幾手,這孩子聰明好學,天賦又好,大家都挺喜歡他的,”那漢子撓了撓頭,表情憨厚,解釋道:“今天他是過來了,不過沒一會又走了……怎麽?他沒回家嗎?”
穆雙涵眼睛發酸,頓了頓,聲音微啞,“沒有,你有沒有看到他往哪去了?”
“姑娘別急,好像聽到那孩子說什麽要去給姐姐買個玉镯子,這附近最近的玉器店就是走到底左拐的藏玉齋了,不過現在大概關門了,姑娘可以明早上去問問。”
“多謝你了。”
有了線索,穆雙涵心裏稍安,站在原地想了想。
“小姐,要去藏玉齋看看嗎?”春綿問。
“不,先回府。”
藏玉齋關門,他們也沒法私闖,但幹等一夜穆雙涵也做不到,只能回去找他爹先報案了。
小狐貍沒跟上,舔了舔爪子,轉身就跑得沒影了。
東宮,琉璃燈盞未熄,院中燈火通明,窗臺上的海棠花枝桠延伸進了屋裏,月輝悄然流瀉,相映成趣。
駱昭翊放下書,轉了轉脖子,身旁的德福要上前幫他捏肩,被他擡手揮退了,風起,幾片花瓣被吹到了桌上。
“殿下,不早了,早些歇下吧。”
駱昭翊斂眸,聲音寡淡:“孤上回送太子妃出宮回府,父皇是不是單獨找了二皇子?”
“是,不過就連陛下身邊的順公公也不知陛下跟二殿下說了什麽,只是聽說二殿下出來後……臉色有些不對勁。”
駱昭翊沉默了會,嘴角扯了扯,“這世間這麽多無可奈何,怎麽都叫孤給碰上了?”說着,他就冷笑一聲,“一堆拿着真心當籌碼的,早晚把自己作死!”
他語氣裏有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暴戾煩躁之意,德福退了幾步,彎下身子,不敢出聲。
“……殿下!”陳沉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駱昭翊不耐煩的擡眼:“什麽事?”
“小狐貍跑回來了!”
駱昭翊眉眼間冷意微散,起身出了門,一把拎起小狐貍的尾巴,跟它大眼瞪小眼,小狐貍:“吱吱吱——”
駱昭翊将它扔回地上,沉吟片刻,吩咐陳沉:“你去穆府看看,有沒有出什麽事。”
陳沉領命退下。
過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陳沉便回來了,“回禀殿下,穆府的确是出事了……穆小姐的弟弟失蹤了!”
駱昭翊捏着小狐貍尾巴的手一用力,小狐貍頓時炸毛了,在他懷裏亂竄。
“安靜。”駱昭翊面無表情,就說了一句話,小狐貍感受到他周身的殺氣,動也不敢動了,可憐兮兮的舔着尾巴窩在那。
“陳沉,去問問盯着端敏和薛建的人有什麽線索,若沒有,再去看看陶家和莊家那邊的動靜。”
“是!”
駱昭翊抱着小狐貍就往外走,邊走便吩咐德福,“把燈都滅了吧。”
“奴才明白,”德福立即點頭,見他身上只着單衣,又忍不住多了句嘴:“殿下,夜裏風大,加件衣服再出門吧。”
駱昭翊笑了笑,瞥他一眼,轉身就沒了蹤影。
穆雙涵回府後将探知的消息告知爹娘,穆柏就去五城兵馬司報案了,現在只是讓指揮使派人幫着找人,若是穆戎真的出了什麽意外,就得讓刑部調查了。因着穆家出了一個準太子妃,失蹤的還是準太子妃的親弟弟,南城兵馬司的指揮使也不敢怠慢。
一行人先去了穆雙涵說的武館,搜了一遍,沒找到人,而後又去了藏玉齋,開門的是個年輕女人,笑起來有些妩媚的風情,“兵爺,有什麽事嗎?”
“你今日有沒有見着一個十歲左右的男孩?”穆柏描述了一下穆戎的身高樣貌。
“哎喲,”那女人自稱綠枝,是藏玉齋的老板,一聽就掩唇笑道:“妾身這開門做生意的,一天得見着許多男孩,哪記得住啊?”
南城兵馬司的指揮使岳骁生得粗犷,人也直爽,“那就讓開,讓咱們兄弟進去搜搜看!”
“唉?”綠枝張開雙臂攔在門邊,柳眉一掀,“這裏雖是個小小的玉器齋,可也不是你們能随意搜查的地方!”
說着,綠枝竟是亮出了一枚玉牌,“長公主信物在此,誰敢放肆!”
岳骁一愣,原來這不顯山不顯水的藏玉齋背後的主人,竟是端敏長公主!
“穆大人,這……”準太子妃畢竟還沒有變成太子妃,端敏長公主信物在此,他們還真闖不進去。
穆柏沒想到這事還真跟端敏長公主有關,聯想到上次穆雙涵也是在桃花宴後出事,他頓時怒火中燒,不管不顧的搶過一匹馬就往長公主府沖去了!
“哎?穆大人,你別沖動啊!”
見人都走了,綠枝收好玉牌關了門,悄悄從後門溜出去了。
大晚上的,路上都沒人,穆柏飛速趕到了長公主府,一路橫沖直撞闖到了大廳,下人們見攔不住,只好去後院請長公主去了。
端敏長公主已洗漱完畢,正要睡下,聽人說穆柏來了,倏地冷笑一聲,也不知想到什麽,饒有興趣的挑了挑眉,拿起一件衣物披上就出去了。
“稀客啊!”端敏長公主漫步而出,揮退丫鬟下人,仔細打量着穆柏,十多年了,歲月讓這個男人變得愈發成熟,卻沒有剝奪他得天獨厚的俊美,也難怪生個女兒長成穆雙涵那模樣,她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本宮還以為你永遠不會踏足這長公主府。”
穆柏見她只披了件薄紗,皺了皺眉,冷冷道:“把我兒子還給我!”
端敏長公主亦是冷笑,“你女兒不見了怪本宮,兒子不見了也賴本宮身上,你當本宮是什麽人?”
“這種事你以前又不是沒做過!”穆柏諷刺道。
“陳年舊事虧你還記得那麽清楚……”
“藏玉齋!”穆柏又說了三個字。
端敏長公主臉色微變,只聽穆柏又說:“若無貓膩為何不敢讓人搜查?”
“本宮的地盤,容不得旁人放肆!”端敏長公主故意伸手去勾他的肩膀,吐氣如蘭,“你若休了徐婵,本宮的地方倒是随時為你敞開!”
“你真是冥頑不靈!”穆柏一把揮開她,毫不掩飾其中嫌惡,轉身走了。
見他背影消失,端敏長公主表情立刻沉了下來,招來身邊侍女,“綠枝呢?”
侍女躬身退下,不一會兒就領了一個年輕女人過來,那女人正是藏玉齋的老板綠枝,“參見長公主。”
“為何穆柏會知道藏玉齋是本宮的地方?還鬧到本宮這裏來?”
綠枝連忙将事情說了一遍。
端敏長公主一巴掌扇了過去,“蠢貨!為了這區區一點小事你就暴露藏玉齋?搜個人而已,大晚上的能搜多仔細?”
綠枝額頭直冒冷汗,捂着臉頰搖頭哭道:“不是的,長公主,奴婢也不想,只是……薛世……薛少爺今日的确找人在藏玉齋後院抓走了穆戎,那穆戎年紀雖小卻有些本事,在後院留下了痕跡,還沒清掉……”
端敏氣得臉色鐵青,一拍桌子罵道:“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夜色無邊,寂靜無聲。
徐氏趴在桌上,她身子向來虛弱,趴在桌上一睜眼就睡了過去。
穆雙涵生怕一動她就醒了,輕手輕腳的給她披了件厚衣裳,無聲嘆了口氣。
小狐貍并着爪子溜進來,抱着她的叫往外拖,穆雙涵連忙做了個“噓”的手勢,做完她自己也覺得好笑,大白虎跟小狐貍太聰明,又通人性,她總是下意識的把它們當成人來對待。
穆雙涵看了眼徐氏,見她睡得香,就悄悄跑了出去。在門外看了看,沒看到什麽,她不解的看向小狐貍,“喂,小家夥,你不會耍我吧?”雖心中有個猜測,然而這麽晚了……
突然,一雙手攬住她,将她拉到了旁邊的大樹後面。
穆雙涵捂着心口轉頭,背靠在樹上,擡眼就看到駱昭翊站在她跟前,夜深邃,月輝流瀉,他只着一件單衣,未束玉冠,長發散落一身,顯得尤為清隽秀逸,墨藍的眼眸看不真切,白日裏昳麗逼人的眉目也沉靜了許多。
穆雙涵怔了怔,脫口卻是:“冷不冷啊?”
駱昭翊挑了挑眉,心裏分明暖洋洋的,偏要端着一副冷淡傲慢的模樣,瞥她:“你以為我像你一樣嬌弱?”
“你不嬌弱,你嬌羞!”
駱昭翊:“……”
穆雙涵眨了眨眼,拍了拍額頭,怎麽每次跟他在一起說話就沒顧忌了呢!她連忙說起正事來:“殿下,是不是小狐貍去找你的?這麽晚了,你貿然出宮會不會有事啊?
“敲什麽敲,本來就夠蠢了,再敲豈不是更蠢了!”駱昭翊擡手覆在她額頭上。
夜裏,肌膚相貼的溫暖尤為清晰,穆雙涵心中一動,面上卻哭笑不得,拍開他的手,“你看誰不蠢啊?我問你話呢!”
“能有什麽事,”駱昭翊輕描淡寫的一帶而過,轉而問道:“穆戎是怎麽失蹤的?”
他身為太子,消息自然靈通,穆雙涵并不驚詫,簡單的将事情說了一遍,末了又添道:“我爹已去報案了,南城兵馬司的指揮使派人一起去搜查了,現在還沒有消息……”
“你先別着急,”駱昭翊聞言便道:“我看那小穆戎一副機靈樣,不會輕易出事的。”
“他是我唯一的弟弟啊,我不能不擔心!”穆雙涵搖頭。
這時,不遠處忽然傳來駕馬聲,只見穆柏在前,岳骁在後,馬停在穆府門前,穆柏下馬,回身一拱手:“岳指揮使,抱歉,這回是穆某沖動了!”
“不妨事,穆大人憂子心切,我理解,”岳骁也翻身下馬,“我讓弟兄們在那藏玉齋附近守着呢,看看能不能找機會偷偷進去。”
穆柏愁眉緊鎖,長嘆一聲。
“爹,怎麽了?”
“阿涵?你怎麽在外面?”
穆雙涵神色自若道:“娘睡着了,我不想吵到她,就到外面來等你們了,找到阿戎了嗎?”
“這位是……穆小姐?”岳骁連忙見禮,準太子妃,某種程度上比她爹更有威懾力的。
穆雙涵畢竟還不是太子妃,落落大方的回他一禮,道:“我方才聽你們說藏玉齋,可是出什麽事了?”
岳骁就将藏玉齋背後主人為端敏長公主一事道了出來,穆雙涵聽了神色微變,不多話,只拿出了一枚令牌遞給他:“岳指揮使,有這個……能搜了嗎?”
“這……禦賜金牌?”岳骁大驚,雙手接過,“穆小姐怎麽會有這個?”
“哦,這是當日我離宮時,太子殿下贈予的。”穆雙涵面不改色的胡謅,其實是駱昭翊剛剛塞給她的。
岳骁一聽,看她的眼光又變了,越發敬畏,心道,看來太子真是非常中意這準太子妃啊。
穆柏也狐疑的看向閨女,等岳骁捧着那禦賜金牌離去後,才問:“阿涵,這真是當日太子給你的?”
“是啊,”穆雙涵推着穆柏進屋,忙轉移話題道:“爹,你把娘抱回房裏睡吧,我怕她這樣會受涼,這邊我看着。”
穆柏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會兒,指了指她,“等穆戎找回來,我再跟你好好談談!”說罷,就進門去了。
穆雙涵站了一會兒,見他背影消失,又跑回樹後去了,卻見陳沉不知什麽時候到了,正站在駱昭翊跟前回禀着什麽。
“來的正好,穆戎有消息了!”駱昭翊向她招招手,示意她過來一起聽。
“真的嗎?”穆雙涵又驚又喜,連忙走過來。
陳沉道:“這事應該跟武陽侯府被廢的世子薛建有關,薛建一個月來總在屋子裏大吵大鬧說要對付穆小姐,只是武陽侯将其禁足了,就在前幾天,他身旁一個小厮跟他說了什麽,薛建就不再鬧了。影衛發現那小厮這幾天一直在跟一個地痞聯系,只是那地痞太狡猾,混在人群裏就找不到了。”
“果真是薛建?”穆雙涵氣極,“早知道我當初那刀就該殺了他!”
駱昭翊拉着她的手輕輕捏了一下,穆雙涵慢慢平靜下來,陳沉目不斜視,一臉正直當沒看見。
“這樣,”駱昭翊想了想,對穆雙涵道:“你讓兵馬司的人明日全城張貼穆戎的畫像尋人,再帶着小白在街上找,小白熟悉穆戎身上的氣味,只要跟穆戎接觸不久的,應該能找出來……”
“可是耽擱這麽久,我怕穆戎遭遇不測!薛建恨我入骨,我不知道他會做出什麽事來……”
“這個穆小姐盡管放心,”陳沉又道:“影衛們一直在看着薛府,有什麽動靜會第一時間發現,薛建暫時出不了門,他的目标又是穆小姐你,那些個地痞就算抓到人,也不敢輕舉妄動的。”
穆雙涵點點頭,只見駱昭翊摸了摸下巴,不以為然的說:“怕什麽,我像穆戎這麽大的時候,不知道遇過多少次險了,他要連這點關卡都過不去,還談什麽出人頭地?就你窮緊張!”
穆雙涵:“……”
雖然聽得很想揍他,不過……意外的安心許多了。
駱昭翊安撫好穆雙涵,便讓她先進屋,而後若有所思的眯起雙眼……藏玉齋?
這一折騰,大半個夜就過去了。
等岳骁搜完藏玉齋,再趕到穆府時,天已經微亮了。
不出所料,果然沒在藏玉齋搜到人,穆雙涵談不上失望,接過岳骁交還的金牌,又将穆戎的畫像交給了他。
太陽自地平線升起,穆家小公子失蹤一事已傳入很多人的耳中。本來失蹤一個人不算什麽,只是失蹤的是穆少卿的小兒子,準太子妃的親弟弟,那事情可就有點大了。
五城兵馬司的人在街上搜尋,大白虎慢悠悠的跟在岳骁身後,岳骁背後發毛,時不時的就要往後瞥一眼,偏還要維持着指揮使的氣度,弄得膽戰心驚的。
“岳大人,只要不受到刺激,小白是不會咬人的。”穆雙涵見他如此,好心說了一句。
岳骁心說,你是沒見過太子殿下騎着大白虎吓死一片人的壯觀景象啊!
街頭,一個乞丐打扮的瘦小男子往那邊偷偷瞄了一眼,手上捏着什麽,表情有點猶豫,想了一會兒,轉身就要跑。
“嗷嗷——”大白虎忽然嚎了一嗓子,飛速往前撲了過去,周圍人驚叫着躲開,只見大白虎将那瘦小男子撲倒在地上,一只爪子按住他,擡了擡頭,不高興的又叫了幾聲,顯然很是嫌棄。
“抓住他!”岳骁一揮手,帶着身邊人馬一擁而上。
大白虎松開爪子,在地上刨了幾下,慢悠悠的又回到穆雙涵身邊,穆雙涵摸了摸它的頭,記得回京當日還險些被大白虎襲擊,可越接觸就覺得這些動物有靈性,人以真心待之,它們必還以忠誠。
岳骁扒開那瘦小男子的手,拿出一張紙條,他看了一眼,頓時皺緊眉頭,将之交給了穆雙涵。
——想要找回你弟弟,城外十裏坡,土地廟,申時,孤身前來。
穆雙涵冷笑一聲,她就猜到會是這樣。
“說,是誰指使你的?”岳骁将刀架在那瘦小男子身上逼問。
“我說,我說!別殺我!我只是個傳話的,什麽都不知道啊!”
穆雙涵手放在小白頭上輕輕撫着,頭也不擡的道:“說謊之前可要想想清楚,你身上沾了我弟弟的氣味,肯定是見過我弟弟,再敢滿口胡言,你就去做小白的盤中餐吧。”
大白虎适時地仰起頭,“嗷”了一聲,姿态既高傲又兇狠。
瘦小男子見生得如此妖嬈美貌,說話時幽幽的語氣卻像毒舌一般令人毛骨悚然,不禁冷汗直冒,哭喪着臉說:“姑娘你饒了我吧,我就是個中間人,前幾天那二狗子找我,搭上了城外的一夥山賊窩,是他們抓了你弟弟啊……”
岳骁暗罵了一句,“半年前剛剿過匪,怎麽又冒出來了?真不消停!”
“二狗子?是誰?”穆雙涵輕聲問。
“二狗子現在出頭了,是武陽侯府薛世子的貼身小厮!”
穆雙涵轉頭問岳骁:“岳大人聽清楚了,他說的是誰。”
“聽清楚了,”穆雙涵不方便,岳骁就幫她踹了那地痞一腳,“我告訴你,薛建的世子之位早就被當今聖上廢了!來人,帶下去先收押!”
人帶下去後,岳骁就道:“穆小姐,我即刻帶人去城外救回穆小公子!”
“等等!”穆雙涵眼眸微轉,來回走了幾步,搖頭道:“去是要去的,不過不能明着來,我怕他們狗急跳牆傷害阿戎……”
過了正午,未時,陽光還稍嫌刺眼,武陽侯府,薛建領着小厮悄悄從後門溜了出去,雖然換了下人的衣服,密切監視他的影衛們還是第一時間發現了,連忙兵分兩路,一路去報信,一路繼續跟着他。
薛建趕到城外土地廟,卻見幾個山賊頭子正在談天喝酒,他看了一圈,怒氣沖沖的跑過去奪了碗就摔,“讓你們抓的人呢?”
大當家濃眉一掀,當即就要發火,三當家忙攔住,随即惡狠狠的沖薛建道:“你還說那小子好抓,費了兄弟們好大的勁,結果人是抓回來了,中途又給跑了,還抓傷了咱們老大的胳膊!”若不是財帛動人心,又收了價值不菲的定金,他們還真不想幹了。
“跑哪兒去了?”薛建氣惱,沒了穆戎,他怎麽折磨穆雙涵?聽說穆雙涵極為疼愛這個弟弟,若是她弟弟因她而受苦受害,想必比傷在她身更有效果……薛建來的路上一直想着該怎麽折騰這對姐弟以解他心頭之恨,結果一來,卻被告知人跑了?
可見薛建心中有多惱怒。
“已經讓兄弟們去找了,”三當家也氣,“不過這城外山林多,那小孩身手靈活,随便往哪個山洞一躲就難找到!”
“你們怎麽辦事的?一群廢物!”薛建罵罵咧咧的,“申時就快到了……”
大當家脾氣差,忍不住一拳就揍了過去,“小子,老子警告你,別拿着雞毛當令箭,惹毛了咱,老子一刀砍了你!”
三當家又連忙勸解,好不容易才讓兩個人各退一步,又說道:“薛公子也別急,咱們讓弟兄們包圍了這十裏坡土地廟,你說的那姑娘只要一進來,保管能讓她落到你手裏!”
薛建捂着臉,臉色這才好了些,他還算有點腦子,沒把穆雙涵和穆戎的真正身份告訴這些山賊,他是想着等事成了,再把責任全推到這些山賊身上,他就能全身而退了……忍得一時也就罷了。
而山賊們自然是為了不小的錢財了。
兩方各有計較,暫時倒也平靜了下來。
申時将近,還不見穆雙涵的身影,薛建有些焦躁起來,在土地廟裏來回踱步。
“薛公子,你看,那個是不是?”三當家忽然指了指外面,只見有個人影漸漸從樹後轉出來,因為她穿的是一身綠衣,混在蒼翠的樹林裏很難發現,是以薛建一時沒發現,可那美豔無雙的容貌,不是穆雙涵又是誰?
“喲,這誰家姑娘啊,老子活了大半輩子還沒見過這麽美的……”大當家眼前一亮。
穆雙涵顯然也看到他們了,不再往前走了,而是揚聲問:“我弟弟呢?”
薛建表情猙獰,沖出門外:“一個人敢來這裏,膽子夠大的,穆雙涵,你可還認得我?”
“原來是你,薛建!”穆雙涵故作驚詫,冷聲道:“你是想找我報仇?”
“沒錯,你個賤人害我變成這樣,我要狠狠折磨你,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薛建獰笑着,一步一步向她逼近。
穆雙涵卻是看向土地廟裏,沒看到穆戎的身影,她又問:“我弟弟呢?”
“他?早死了!”
“你……”穆雙涵臉色一白,又驚又怒。
這時,忽然一塊石頭砸在了薛建腿上,左邊林子裏鑽出一個髒乎乎看不出面容的小孩,焦急的喊道:“姐,我沒事!你快走啊!”
“臭小子,原來你在這裏!”三當家當即就要動手抓他。
“阿戎,”穆雙涵捂着心口,這回是驚喜,“謝天謝地,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薛建沖過來就要抓她,又是一聲慘叫,定睛看去,穆雙涵腳下不知何時蹿來一只紅毛狐貍,舔了舔沾了血絲的爪子,向來可愛的小東西這會渾身炸毛的立在那兒,眼睛動也不動的盯着薛建,竟透出一股子邪氣媚意,仿佛下一秒就要撲過去撕碎了他,那才是狐貍的天性,狡猾兇狠卻又善于僞裝迷惑人。
而另一邊,躲了許久的影衛終于能動了,放出信號彈,跳下來就沖向了山賊,兩方打在一起。
“你究竟是什麽人?”大當家一看到影衛就急得上火,他跟官兵打了多年交道,一看這架勢哪有不明白的。
穆雙涵淡淡道:“我是大理寺穆少卿之女,亦是陛下親指的太子妃,你若現在投降還能留條性命,否則……”
“什麽?太子妃!”大當家懵了,氣得只罵:“薛建,你竟然不說清這姐弟的身份?你,你這個王八蛋,老子跟弟兄們被你害慘了!”
“大哥,這十裏坡都被兄弟們包圍了,咱們只要抓住這姐弟,還怕沖不出去嗎?”三當家離穆戎最近,影衛少,要保護兩個人還得應付人多的山賊,實在有些顧及不了。
穆雙涵這邊還好,只要有人靠近,小狐貍基本上一爪子一個,兇狠本性暴露無遺,而穆戎那邊就不妙了。
“阿戎,你快跑!援兵馬上就到!”
穆雙涵是先過來一探虛實,小狐貍跟在她後面誰也發現不了,又有幾個影衛先前跟着薛建過來躲在這兒,但岳骁那邊兵馬多,只能等在更外圍。
得知穆戎沒有在山賊手裏,影衛當即放了信號彈,岳骁已經往裏面沖了,想來正在剿滅外圍的山賊。
三當家有句話說錯了,不是他們包圍了穆雙涵等人,而是他們自己被包圍了!
穆戎在被抓來的半路上又逃跑了,可惜出口讓山賊圍住,他也出不去,只能躲着,但他聽到山賊談話說目标是他姐姐,就一直躲在附近,看到穆雙涵真來了,才不管不顧的跳出來。
穆戎見她姐姐沒事,當下點頭,轉身就跑了。
三當家眼珠一轉,見勢不妙,故意喊了一句:“老大,我去追他!”而後就趁機跑了。
大當家哪還有不明白的,龇牙裂目,“叛徒!老子沒你這個兄弟!”
雖然三當家看着是個惜命的人,但穆雙涵還是擔憂,怕他真會去抓穆戎,只是這裏一時還真脫不開身。
忽然,一聲虎嘯震天,穆雙涵睜大眼睛,只見駱昭翊騎着大白虎自山林中躍出,伸出手看向穆雙涵,眉眼一挑,示意了下。
穆雙涵這會真感動的想哭了,伸手遞給他,駱昭翊一用力将她拉到跟前,大白虎飛躍而去。
而他們前腳剛走,後腳岳骁就帶着人馬過來了,影衛也松了口氣。
“殿下,阿戎他……”
“別急,我看到了。”駱昭翊環住她的腰,聲音一如既往的傲慢,卻如此讓人安心。
穆雙涵驀地哽住,喉嚨發堵說不出話來。
大抵每個女人都有英雄救美的情結,在最危險焦急的時候渴望有個人從天而降,那種心動感動幾乎是成幾何倍增長的。
比起自己,穆雙涵更重視家人,駱昭翊三番兩次的救她,她也心動,卻是感激占上風,唯有這一次,她真的是有種難以名狀的感受……因為真的如他所說,他從未讓她失望過,無論身處何地,遭遇何事,他總能這麽及時的趕到。
“被駱蒼那混蛋絆住了,否則不會讓你一個人過來!”駱昭翊有點不爽,“還有,若非岳骁将時間地點告知我,你是不是又想瞞我,一個人抗下?在你眼裏,就算已經定親,我還是外人?”
他越說越氣,沒良心的女人!
穆雙涵忽然回身抱住他,聲音微哽,卻極為堅定,“不會了,以後再也不會了,殿下以真心相待,雙涵必回以真心,一生相伴,不離不棄……”
駱昭翊一怔,耳根慢慢紅了一片,有越來越紅的趨勢。
他清了清嗓子,輕哼,“勉強收下你的告白了。”就跟矜貴的貓科動物一樣,面上冷淡矜持,其實尾巴早就搖了起來。
穆雙涵嘴角一抽,又忍不住破涕為笑,心說果然什麽樣的主人養什麽樣的寵物,小狐貍跟大白虎幾百年前肯定跟他是一家!
駱昭翊等了一會,發現她沒動靜,頓時怒了,又冷淡的瞥她一眼:“告白都沒表示嗎?”
穆雙涵:“……”這人絕對不能哄,得寸進尺的典範啊!
“哼,說的比唱的還好聽,勾引了人就不負責了……”
穆雙涵淚奔,閉上眼睛,捧着他的臉就準備随便啃一口算了,結果……“嘶!”
駱昭翊捂着下巴,瞪她:“不親就不親,你咬人算什麽?”
穆雙涵:“==”剛說出去的話還能收回嗎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