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

第24章 ☆、森林

24.

許維翰回來了，帶着他的成果和一身傲氣。楊均寧說你快收斂一下，還有一堆學分要補呢。許維翰說不急，全都排在下學期。楊均寧假期都泡在市圖書館裏複習教師資格考試，許維翰連人都找不着。好不容易見上面了才問出來楊均寧在忙些什麽。

“上次說的想做的事是這個吧？”許維翰問。

“嗯，想試一下。”

“當老師好，嗯，你當老師挺好。”

“你以前怎麽不說？”

“唉，我沒有齊臻那相人的眼光啊，”許維翰也聽說了齊臻給楊均寧牽線的事，“不過只要你想做的事我都覺得好。”

伯父對楊均寧想當老師的想法也是一萬個支持，如果成功的話，楊家就出了三位老師了。對這事伯父表現得比楊均寧高考的時候還上心，幫楊均寧找了好些真題。還說科大留校不成的話，回他所在的大學，他還有些關系。楊均寧當然不想再依靠別人但是也不會婉拒伯父的好意，他只覺得自己做的這個決定看上去太正确了。

兩人都覺得這可能是人生中最後一個無憂無慮的夏天了，難免有些傷感，可是也找不到什麽發洩的出口，青春大概就是這樣在不自覺中揮霍完了吧。

回到學校之後院辦的老太太找楊均寧進行了一次秘密的長談，有要選定他的意思，不過除了考教師資格證之外，學院希望他參加研究生的考試，考上了就邊讀研邊當導員，這條路更容易一些。

楊均寧想着自己比一心考研的同學要晚起步很多，加上天資不夠聰穎，考研也兇多吉少。不過現在的他，做什麽事情都不會畏畏縮縮了，至少先邁出第一步。他一咬牙，買了一整套考研複習資料，整天呆在圖書館。

科大沒有英語系研究生的招生資格，楊均寧只能曲線救國報了教育學，好在之前一直在複習教師資格證，多少有些交集，不至于過于盲目。

許維翰覺得奇怪，楊均寧簡直忙到終日不見人影，不過他沒工夫想，他一個學期要補三個學期的學分，除了交換生免掉的那些，數目也是驚人的。

有一日他們恰好在自習室的開水間遇到，才知道兩人居然就隔了幾間教室在上自習，于是就把陣營搬到一起，每天也好占座位。

許維翰看到楊均寧桌上厚厚一摞的考研資料，頓時明白了，他有些生氣楊均寧居然什麽都不說，于是生悶氣生了一天，一起吃飯的時候對楊均寧愛理不理的。楊均寧竟然也不問他原因，他不理楊均寧就不問了。許維翰想楊均寧怎麽變成這樣了，看來他有了自己的想法也不見得是件好事。

自習室關門之後兩人一起走出來，走到食堂然後分道揚镳。

“你要考研？”許維翰問。

“嗯。”反正他肯定也看到了，也沒什麽好隐瞞的。

“不打算跟我說一下嗎？”

“……是突然決定的，沒來得及說。”

“那我怎麽辦？”許維翰在耍賴。

“許維翰，這是我自己的事。”

“現在什麽都是你自己的事了嗎？那我們的事呢？”許維翰好像又回到了那個無理取鬧的小孩子。

“……”楊均寧沉默了。

許維翰自己回宿舍了。

兩人還是每天在自習室見面，反正上自習也不能說話，正好清淨。

吃飯的時候許維翰還是生氣，他就是要以這種方式逼楊均寧道歉，他其實也不會要楊均寧改變決定，只是楊均寧下次能提前和他說，不要讓他自己發現被隐瞞了什麽事情就可以了。可楊均寧偏就不提這事，好像完全不覺得自己有錯一樣。

楊均寧沒覺得自己有錯，他的意識裏面并沒有做決定之前要找許維翰商量的概念，一直以來是許維翰有什麽事都問他的意見不是嗎？

于是兩人就僵持着，冬天來了，楊均寧冷，許維翰還是給他捂手，幫他買熱水袋捧着做題。

許維翰出去換熱水袋裏的水，楊均寧看見許維翰桌上擺的不是課本，是一些花花綠綠的冊子，拿起來一看是一些美國大學的簡介。

他是……準備出國嗎？

許維翰回來的時候楊均寧已經回到自己座位坐好，桌上的宣傳冊被碼的整整齊齊，一看就明白了。

還不到九點楊均寧起身收拾東西，比自習室關門的時間提前了一個多鐘頭。

許維翰沒聽說他今天有事，用唇語問他是不是要走。

楊均寧收好東西，上前拉了一下許維翰的手臂，用只有兩個人聽得見的聲音說：“一起出去走走。”

冬天的校園路上沒什麽學生，楊均寧有些冷，手套忘記帶了。許維翰看他又打哆嗦了，趕緊從包裏找出手套，塞進自己大衣衣襟捂了十幾秒，然後親自給楊均寧戴上。楊均寧覺得這個舉動特別幼稚，但又特別讓他感動。

“許維翰，我看到冊子了。”

“我知道。”

“已經決定了嗎？”

“我GRE考試比你考研早幾天，成績出來再看吧。”

“你也……沒跟我商量啊。”

那是因為我一直在生氣，這樣的實話現在的許維翰已經不會說出口了。

“楊均寧，”許維翰特別認真地叫他的名字，“我從美國一回來就想告訴你，我想跟你一起去美國，但是我看到你剛找到自己想要嘗試去做的事情，如果我說了就太自私了。我一直在等機會告訴你，可是你決定考研又不告訴我，我很生氣你好像把我排除在你生活之外了。明明不應該是這樣的啊……”

“為什麽……一定要一直在一起啊……”楊均寧也有些無力，他覺得現在的兩個人就像在同一條路上走，但是背對着背朝着兩個方向。

“為什麽……你問我為什麽……我也不知道啊，我就是想跟你在一起啊！”

“好了，許維翰，不要鬧脾氣了，我們的人生不一樣不是嗎？”

“開始是一樣的啊，一直都在一起，為什麽不能了？那回去好不好？”

“回不去了，都要往前走的，就算走丢了也不能回頭的。”

一如既往在食堂道別，各自回宿舍。

你有沒有覺得，一起進森林的兩個人，如果不牽着手一起走，終究會走丢的。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