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洪荒埋伏筆 (1)
地球與入侵者的戰鬥從那天打響, 就再也沒有停下。
每天的炮火轟鳴, 為戰士們加油助威,幫軍團們做好後勤,成了人們生活的主旋律。
全部人類都被動員起來, 開始為贏得地球保護戰而努力。
地球作戰部指揮室。
林昊焱站在中間指揮戰役,他下命令的聲音冷靜沉穩, 沒有絲毫慌亂,就仿佛一切都已成竹在胸,所有外星入侵都不是問題。
因為他的影響, 初次面對外星戰役的其他人也逐漸鎮定下來,齊心協力指揮調度。
但沒人知道,在林昊焱的腦海裏,系統正在焦急澄清。
“不是我,宿主你相信我!我沒有給撒切文明發過任何信號!你相信我!”
“肯定是那些隐藏的宇宙物質裏還有其他東西, 我檢查不出來, 所以地球才會被撒切文明發現!宿主你信我!”
林昊焱對系統的解釋無動于衷, 仿佛專注于眼前的戰況。
系統解釋了很多遍,見林昊焱根本不搭理它, 只能無奈又忐忑的停下,不去打擾林昊焱指揮作戰。
它又着急又害怕。
如果宿主扛不住撒切文明的這次入侵,随着人類被毀滅,它肯定也會被撒切文明銷毀,到時候幫阿爾法文明報仇的終極任務就永遠無法完成了,這讓系統焦慮不安。
但它畢竟是系統, 哪怕還在慌亂,程序也在自動感應着前線傳來的作戰畫面,自動分析并給出作戰計劃。
然後系統發現了一個驚喜,或者是驚吓。
這次被撒切文明派來的艦隊中,有他們種族中的高等血脈族人才能乘坐的母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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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林昊焱因為之前注入的喪屍病毒,現在已經是半個撒切文明的高等血脈族人了。
撒切文明是個徹頭徹尾只認血脈的種族,即使是其他文明的智慧種族,只要是被轉化成了他們的血脈,他們一樣會把被轉化的其他種族看成是自己的同胞。
在撒切文明看來,沒有任何種族能抵禦他們來自血脈傳承的天性。
嗜殺,征服欲,掌控欲,對其他物種的蔑視和壓制,這都是撒切種族的血脈自帶的天性,一旦被注入撒切種族的血脈,根本沒有智慧生命能抵抗。
林昊焱,是系統見到的唯一一個,能壓制住撒切血脈天性的智慧生命。
而撒切高等血脈族人之間,是有感應的!
也就算說,只要林昊焱出現在那個撒切高等血脈族人面前,那個撒切人自然而然就會把林昊焱認作同胞!
系統知道自己沒有心髒,但現在它感覺自己心跳速度超過三百下,快爆炸了。
系統曾對林昊焱給出兩條路。
要麽變成真正的喪屍——撒切高等血脈種族,系統會自動觸發絞殺程序,殺死宿主。
要麽堅守人類血脈,帶領人類崛起。
系統會把所有阿爾法文明的科技傾囊相授,希望宿主能幫阿爾法文明報仇。
但林昊焱只注射了一半喪屍病毒,正好卡在系統的兩個條件中間,系統既不能對他絞殺,也不敢把所有的阿爾法文明科技全部傳授。
而撒切種族面對只有一半血脈的同胞,從來都只會做一件事——徹底轉化!
一旦林昊焱被那個撒切高等血脈族人發現,林昊焱絕對會被抓回去,轉化成真正的撒切高等血脈種族!
系統不知道徹底成為撒切高等血脈後,林昊焱還能不能壓制住撒切血脈帶來的天性,但它能肯定,母艦上那個撒切高等血脈族人一定會發現它,然後銷毀它。
阻止林昊焱出去戰鬥,顯然不切實際,可一旦林昊焱露面,母艦上的撒切高等血脈族人肯定會發現這個半血脈同胞,怎麽辦?
系統陷入了生死危機。
然後它聽到宿主自撒切文明入侵以來,對它說的第一句話。
“那艘母艦上有沒有攜帶複活技術。”
複活技術?
當然攜帶了,所有撒切高等血脈族人的母艦上都帶有複活技術,為的就是保證高等血脈的生存率。
系統忽然愣了。
它看着程序自動給出的計劃,飛速計算了一遍計劃的可行性,努力穩住情緒對林昊焱解說起來。
它給林昊焱講了撒切文明對種族血脈的偏執,又說了高等血脈都擁有複活技術的事,最後說出它的計劃。
“只要你出去,那個母艦裏的撒切高等血脈肯定會抓你回母艦,你可以與他虛與委蛇,借此拿到複活技術,只要他認同你同樣是高等血脈,就會把複活技術對你分享,但我不保證你在血脈徹底轉化後,還能擁有現在的人性。”
“我的程序裏有對撒切高等血脈的絞殺設定,在你出去之前,我們可以啓動‘和平分離’程序,你把我留在地球上,這樣你即使變成真正的撒切高等血脈,也不會遭到我的抹殺。”
最重要的是,它可以躲過撒切文明的銷毀!
系統認定林昊焱絕不會放棄複活技術,他肯定寧願轉化成撒切人,也不會放棄複活寂燈。
而目前這個計劃是對他們最好的辦法。
系統道:“你還可以提前安排好作戰軍團,一旦你拿到複活技術,只要殺了那個撒切高等血脈,其他的低等血脈就會陷入短暫混亂,到時候地球軍團就可以集體出動,徹底解決這次入侵!”
但這其實有個最大的難點——地球的強者願不願意信任林昊焱,配合他展開行動。
系統甚至能想到那些地球強者的顧慮。
被外星人抓走,然後通知他們進攻外星人,誰知道到時候通知他們的是林昊焱還是外星人?
就算是林昊焱,面對他們不了解的外星科技,哪怕是地球目前第一強者林昊焱,就真的不會被洗腦反過來對付他們?
如果是當年剛和戰友們并肩作戰消滅蜂巢的林昊焱,地球強者們恐怕二話不說就會答應,但現在的他,真的還有人類敢去相信他嗎?
林昊焱垂眸看着腳下的神龍基地。
人們猶如小螞蟻一樣聚集又分散,忙忙碌碌的在基地裏來回奔波。
在基地上空,還能看到煙火般被炸毀的地球戰艦,以及被擊落的外星戰艦。
許久,他平靜的在腦海中回複:“我需要你綁定另一個人類,并保證她的生命安全。”
系統立即答應:“可以,我以自我銷毀保證!”
只要不被撒切文明發現,只要能幫阿爾法文明報仇,系統可以答應一切條件。
林昊焱讓人叫來了在外作戰的莊靈雁,然後對她講了關于系統的事情。
莊靈雁愣住了,她茫然地看着林昊焱:“我、我師傅……”
林昊焱沒有看她,他平靜地看着落地窗外的空中戰場:“他知道。”
寂燈是他最信任的人,如果連寂燈都不知道他背負着系統,世界上就再沒人能知道。
莊靈雁眼眶忽然紅了,她忍下哽咽,開口詢問:“你要去外星人母艦?為什麽?”
林昊焱避而不談:“我走後,地球所有軍團指揮權會交到你手上,按照我剛剛說的計劃,請你配合我的行動。”
莊靈雁急了:“你說清楚!你到底要去幹什麽?”
“你什麽都不說,我怎麽說服其他人配合你?!”
但林昊焱依然自顧自交代:“現在,系統,與莊靈雁綁定。”
“林昊焱!”
莊靈雁急得要去抓他,卻被忽如其來的暈眩帶得腳步一個跟跄跌倒在地。
“林昊焱你說清楚!你回來!”
莊靈雁強忍着暈眩,她倒在地上看着林昊焱轉身離去,背影逐漸模糊,不由感到一陣心慌,仿佛又回到了師傅去世的那一天。
莊靈雁瞬間崩潰了,她哭着大喊:“林昊焱!林昊焱!”
“你回來……說清楚……”
她的哭聲還回蕩在休息室和走廊上,林昊焱的身影卻已消失不見。
沒人能讓林昊焱把所有話說清楚。
曾經有過,但那個人已經不再了。
系統默默看着這一切,心裏愧疚與複雜交織。
它沒有對林昊焱說過,撒切文明的複活技術,其實是專門針對撒切文明種族的,其他種族如果使用,成功率不足一成。
否則當年的阿爾法文明怎麽會被滅絕,只要他們奪取到複活技術,根本不需要怕撒切文明。
就是因為複活技術根本起不到效果,哪怕撞大運複活了同胞,也是被後遺症折磨致死,不然它的科技儲存裏,又怎麽會沒有複活技術。
系統不知道林昊焱在面對它對他的成功率詢問總是轉移話題時,有沒有猜出這些,但它知道,林昊焱确實是抱着必死之心去的。
用我的死,換你回來。
這麽多年了,林昊焱一直希望當年死的是他自己,而不是寂燈。
……
林昊焱進入撒切文明母艦的過程非常順利,當他沖向天空,被母艦檢測到撒切高等血脈後,立刻有數量龐大的撒切士兵押送他進入母艦。
莊靈雁站在指揮室裏,緊緊盯着戰場投影上,林昊焱的身影消失在敵人母艦入口,雙手攥拳。
在她身後,當年曾一起毀滅蜂巢的戰士們,穿着嶄新的作戰服,也在看着這一幕。
返祖獸化戰士安德烈狠狠罵了句髒話。
“操蛋的林昊焱,特麽的這臭脾氣什麽時候能改改!當年寂燈怎麽受得了他的!”
“因為他面對寂燈的時候不這樣。”機械戰士埃布爾眼皮都不擡的道。
基因戰士阿道夫低頭整了整袖口,淡淡道:“地球早晚有一天會毀滅在他手上,我拒絕配合行動,這完全是盲目的送死!”
“林昊焱想死,就讓他自己去!別拖累別人!”
阿道夫聲音冷厲,一點情面都不留。
莊靈雁轉身看向他,張嘴想為林昊焱辯解一句,卻難過得什麽都說不出來。
當年并肩作戰時,阿道夫是林昊焱堅定的支持者,追随者,也是當初發生人類內戰時,第一個帶領自己的基地加入神龍基地的人。
也是,當年第一個和林昊炎鬧翻,離開神龍基地的人。
莊靈雁黯然的垂下眼,她已經對勸服當年的戰友們不抱希望,如果沒有人願意配合,那就她自己去吧。
她自己去救林昊炎。
這是師傅用命來保護的人,她絕不會讓他死在她前面。
安德烈呸了一口:“用你說,老子才不會去配合他!”
埃布爾檢查好自己身上的武器,轉身就走:“那就趕緊的,別浪費時間,那些新人類強者心高氣傲着呢。”
自從人類開始使用培養皿後,所有從這裏面誕生的人類,都被稱為新人類,而自然孕育生産的人類,則被稱為舊人類。
在等級分明的制度下,這同樣是人類之間的矛盾之一,新人類和舊人類的沖突每天都會發生。
阿道夫冷笑一聲:“心高氣傲?打一頓就不傲了。”
對于曾經從屍山血海中拼殺出來的戰士們來說,現在的新人類強者就像是剛出爐的軍校生,不管他們表現得多麽驕傲張揚,都根本經不起戰場上刀尖舔血的戰士們一拳。
安德烈“咔咔”掰着手指,嘿嘿笑:“小崽子們,等着你安德烈大爺給你們松松骨頭。”
三人說着帶頭出了指揮室,其他沒有說話的戰士們轉身跟上。
莊靈雁默默目送他們離開,孤零零地站在原地,就仿佛被抛棄的孩子。
一直沒說話的異能女戰士柳葉茹看她這樣,實在不忍心,輕笑一聲說了實話。
“你真以為他們不想配合林昊焱?”
莊靈雁茫然地去看她。
柳葉茹笑了:“不想配合,去收服那些新人幹什麽?直接走人不就好了?”
“就是怕那些新人類強者到頭來鬧事,拒絕執行命令,他們才要挨個揍服了,拿到軍團掌控權啊。”
莊靈雁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看她:“你、你是說?”
柳葉茹笑着拍拍她的頭。
“傻孩子,他們和林昊炎鬥氣這麽多年,現在林昊炎一走了之,他們想出手,又顧及面子,還不得給自己找個臺階下啊。”
莊靈雁嘴唇顫了顫,緩緩咧出一個笑容,眼眶卻慢慢紅了。
柳葉茹抱了抱她:“別怕,我們其實一直都在。”
也許理念不同,也許志向不同,但他們的立場永遠都是一樣的。
守護地球,守護人類!
……
沒人知道林昊焱是怎麽說服那個撒切高等血脈的,在那個撒切人哈哈笑着同意讓他邊嘗試複活技術邊轉化血脈時,也沒人會想到,林昊焱會在轉化到僅剩三分之一時,突然暴起傷人。
撒切人威爾克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他血紅的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林昊焱,用母語憤怒地質問:“你攻擊我?!你攻擊一個與你同等血脈的同胞?!”
林昊焱強忍着心中翻滾的嗜殺與滅世**,冰冷地回答他:“你從來不是我的同胞。”
轉化到現在已經是林昊焱的極限,他不知道自己的人類理智還能維持到什麽時候,但他知道,如果他把剩餘的三分之一血脈也轉化完成,他會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撒切人。
沒有寂燈在身邊,林昊焱根本壓制不住撒切血脈帶來的天性!
林昊焱來了就沒想活着回去,他趁着威爾克被打飛的空隙,已經給地球發去進攻信號。
他在心裏告訴自己,只要拖住威爾克,只要等待複活進度完成,他就可以用自爆與威爾克同歸于盡。
只要威爾克死亡,撒切士兵陷入混亂,地球必然能取得勝利!
林昊焱因為轉化不完全的原因,一度被狂怒的威爾克壓着打。
他死死撐住威爾克的攻擊,染血的眼睛緊緊盯着複活進度條。
圓柱形的透明複活儀器上,一顆金燦燦的佛珠,正在緩緩轉動,慢慢散發出光芒。
這是寂燈送他的。
那時他們剛打完一場戰役,寂燈手腕上的佛珠斷了。
他幫寂燈一顆顆撿回來,和寂燈一起重串佛珠時,寂燈見他好奇,就送了他一顆。
“如果我哪天不在了,它會替我保護你。”
那時寂燈笑得很溫暖,就像他真的相信,只是一顆佛珠,也能幫他保護好林昊焱。
林昊焱不屑地哼了一聲,根本不信他的話。
然後林昊焱找了根最結實的繩子,把佛珠串起來戴在了脖子上,再也沒摘下過。
直到今天。
複活需要被複活人的靈魂波動和貼身物品。
林昊焱不知道寂燈的靈魂波動,他只有這一顆佛珠。
這是他全部的希望。
林昊焱被威爾克打趴在地上,他一點點爬起來,嘶吼着沖向威爾克。
林昊焱被威爾克甩了出去,撞飛一片設備。
他咳出幾口血,再次爬了起來,用異能攻向威爾克,卻被打得鑲嵌在金屬牆壁上。
他掙紮出來,拖着鮮血直流的身體再次沖向威爾克。
但威爾克已經厭煩了,他聽到了耳機裏撒切士兵的彙報,那些星球土著開始全面進攻了。
所以威爾克不準備再和這個小跳蚤玩下去。
他張開手掌,掌心浮現出一個黑色的空洞,冷笑一聲。
“既然不願意做撒切人,那就去死吧!”
林昊焱瞳孔一縮,他反射性看向複活儀器,還差一點,進度還差一點!
他咬牙再次沖了上去,威爾克掌心的黑洞正對他,一束黑色的能量發出,泯滅周遭的一切,甚至要撕裂空間。
林昊焱知道他躲不過去了,他最後看了一眼複活儀器,露出慘淡的笑。
我就算拼成這樣,也換不回你嗎?
寂燈。
寂燈……
“咚——!”
一聲仿若鐘鳴的悠遠鳴響傳來。
複活儀器裏金光大作,金色的佛珠化作金光星河,沖出複活儀器,瞬間沖到了林昊焱身前。
一只白皙秀氣的手,首先伸出金光星河,掌心對外,直接接住了那道黑色的能量攻擊,反手一握直接消滅。
緊接着,緩緩逸散的金光星河中,一個身穿雪白僧袍的青年和尚,慢慢現出身影。
他站在林昊焱身前,擋住了威爾克的所有攻擊。
他右手伸向身側,金色的禪杖憑空凝聚在他手中,随即向着威爾克重重轟去!
“你!啊!”
威爾克什麽都來不及說,直接被一禪杖轟飛,甚至擊碎了母艦的層層金屬牆壁,最後不知道飛到哪裏去了。
“阿彌陀佛,太久沒打,沒控制好力度。”和尚慚愧地宣了一聲佛號。
林昊焱站在他身後,整個人都有些恍惚。
是寂燈?真的是寂燈?
他不是在做夢?
林昊焱看到身前的和尚轉過了身,那張熟悉的俊秀容顏出現在眼前。
他眉眼彎彎,仔細打量過他,笑了:“昊焱,你長大了。”
林昊焱恍惚了一下,長大?是說他老了嗎?
也對,當年寂燈走的時候,他還是青年的年紀,而現在……
當年初見,一個是手握利刃的青年,一個是身穿僧袍的少年。
如今再見,一個雖還英俊依舊,卻已兩鬓發白,人到中年。
一個卻依然是當初別離時的青年模樣,依然是溫暖的笑顏。
林昊焱顫了顫嘴唇,很想像曾經一樣調侃一句什麽,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張開雙臂,努力對寂燈笑了笑,想說一句“歡迎回來”,卻喉嚨發堵,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寂燈卻仿佛知道他想說什麽,溫柔地笑了:“昊焱,我回來了。”
他敞開懷抱,緊緊擁抱住了林昊焱。
林昊焱血紅色的眼中慢慢溢出眼淚,聲音哽咽。
“寂燈,我很想你。”
很想很想,你不在的每一天,我都很想你。
寂燈輕輕應聲:“嗯,我不會再走了,你放心。”
林昊焱沒注意到寂燈的用詞,他緊緊抱着寂燈,終于哭出了聲。
嗚咽的哭聲就好像一個終于找回了家的孩子,帶着滿滿的失而複得。
寂燈輕輕拍着他的後背安撫他,一雙溫暖的眼睛在看到母艦的牆壁時,散發出淡淡的金光,就仿佛直接穿透了牆壁,看到了外面的戰場。
然後寂燈微笑:“昊焱,我們的戰友正在找你。”
外面的戰場上,安德烈正在焦急地嘶吼:“林昊焱!林昊焱!你特麽死哪去了?!快給老子滾出來!”
林昊焱把頭埋在寂燈的肩膀上,悶悶道:“讓他們找。”
當年把他自己扔在基地一個兩個全都跑了,現在讓他們找會怎麽了。
林昊焱沒發現,當寂燈來到他身邊後,他所有的喪屍天性,就如冰雪照到了太陽,迅速從他身上融化消失了。
最後剩下的,只有撒切高等血脈帶給他的身體強化。
嗜殺殘酷的天性,一丁點都沒留下。
寂燈彎了彎眼睛,拍拍他的背:“走吧,我們還有很多時間。”
可以慢慢敘舊。
林昊焱悶悶應了一聲,終于肯松開寂燈直起身。
當他睜開雙眼,那雙血紅色的眼睛不見了,黑色眼眸中帶着狡黠和自信,就仿佛當年那個總是帶點小狡猾的青年又回來了。
寂燈握住林昊焱的手,右手往母艦的金屬牆壁上輕輕一拍。
“轟!”
堅不可摧的母艦直接被轟出了一個手掌形的大洞,吸引了戰場上的目光。
還在戰場上竄來竄去的安德烈瞬間瞪大了眼。
“我、我靠!我這是都急花眼了嗎?居然看到了寂燈?!”
埃布爾的機械臂都卡了一下,他朝着這邊沖來,只剩一只人類眼睛的左眼充滿憤怒。
“你是誰?!敢假扮寂燈!”
埃布爾擡起機械臂就朝着他認定的“假寂燈”轟出一炮。
林昊焱還來不及阻止,就見寂燈揮了揮衣袖,轟過來的炮火就不見了。
埃布爾愣了愣,遲疑地停下攻擊:“寂燈?”
除了寂燈,還有人類能達到這種武力值嗎?
埃布爾的機械眼告訴他,眼前的這兩個确實都是人類,那這個,真的是寂燈?
莊靈雁飛過來時,先是怔住,然後一下就朝寂燈撲了過去。
“師傅!”
莊靈雁緊緊抱住寂燈,嚎啕大哭起來。
不用解釋,不用證明,這就是她師傅,是她唯一的師傅。
寂燈安慰着莊靈雁,安德烈等人也終于反應過來。
寂燈複活的消息迅速傳遍戰場,無數從小聽着他的英雄事跡長大的地球戰士們,瞬間士氣振奮,打得撒切士兵節節敗退。
寂燈更是勢如破竹。
龐大的撒切文明戰艦在他面前就好像是紙糊的,他雙手一掰,直接手撕戰艦,腳踏母艦,禪杖一揮金光大放,一切擋在前方的敵人都化作虛無。
林昊焱扛着專門研發出來針對撒切人的能量炮,跟在寂燈身後走到哪轟到哪。
兩個人互相配合,在戰場上所向披靡,單靠人類的身體,就制造出了輝煌的戰績。
這大概是地球被外星入侵以來,打得最爽、最痛快的一戰了。
新人類強者們嗷嗷叫着進攻,終于明白當年寂燈為什麽會被稱為人類第一強者,為什麽這麽多年來,不管人們再怎麽說,領袖林昊焱都說他只是人類第二。
在能手撕戰艦的寂燈面前,什麽單兵武力值都得跪啊!
三天三夜後。
威爾克被殺,撒切文明剩餘的一小股戰艦被徹底趕出地球,人類取得了勝利。
這一刻,仿佛整個地球上都爆發出勝利的歡呼聲,人們喜極而泣,擁抱慶祝着獲勝。
林昊焱、寂燈、莊靈雁、柳葉茹、安德烈、埃布爾、阿道夫……
當年并肩作戰的戰士們站在一起,看着撒切文明的戰艦逃出地球,逃出銀河系,終于消失在茫茫宇宙中。
他們知道,終有一天,這些侵略者還會回來,但那時候,地球,也絕不會再是現在的地球。
戰士們相視一笑,互相碰碰拳頭,就像當年無數次并肩戰鬥過後。
這些年所有的疏離和隔閡,都在這一笑中緩緩消失。
阿道夫甚至咳了一聲,別扭地對着林昊焱道:“先說好,我不是來救你的。”
寂燈微笑:“嗯,你是來救我的。”
阿道夫忍了忍,沒忍住,一向冷漠的臉上綻開笑容,大力擁抱了寂燈。
“歡迎回來,戰友!”
“我回來了,讓你們久等了。”
……
一年後。
寧靜的夜色中,寂燈站在大樓頂層的落地窗前,遙望着夜空上美麗的星河。
林昊焱做完每天揍一頓系統的日常,過來與他并肩而立。
寂燈笑問:“想不想去星際旅游?”
林昊焱笑了:“其實我更想開啓星際争霸。”
寂燈遺憾:“那好吧,你争霸,我旅游。”
林昊焱忍不住笑着攬住他的肩膀,一如當年他們肩并肩忽悠人組建基地的時候。
真好,我們終于團聚了。
……
寂燈死而複生,人類終于獲得勝利,主角林昊炎也順利開啓星際争霸,折騰人的系統也過上了每天挨揍的日子。
讀者們看哭了又看笑了,紛紛留言恭喜完結,訴說不舍。
然後慢慢的,有人發現不對了。
“唉?咱們這本書的女主角呢?怎麽咱家林昊炎到完結都是打光棍的?!”
“女主角?寂燈不就是女主角嗎?滑稽.jpg。”
“不對啊,寂燈不是男配嗎?!”
“誰說的,寂燈明明就是女主,摳鼻.jpg。”
讀者們對此争論不休,一開始還在為男主和男配這份感人的兄弟情落淚的單純讀者們,也逐漸反應過來,頓時都懵逼了。
“所以他倆到底是不是基友?!”
“難道我看了一篇純愛文?!”
“男頻發純愛文,咱們大大是不是想挨揍?!”
沒等讀者們讨論出個結果,就發現《末日降臨》居然又更新了一章番外,題目就叫做《寂燈》。
讀者們頓時紛紛點進去開始看,書評區一時間都安靜下來。
番外的時間線是在林昊焱帶領地球展開星際争霸以後。
那時林昊焱和寂燈已經一起研究出新的科技成果,延長了人類的壽命,幫戰友們消除了陳年舊傷,恢複了當年的巅峰實力,在與外星人的戰役中屢屢獲勝。
地球的名字也逐漸響徹各大宇宙文明,很多智慧種族都知道,有個勢不可擋的人類種族橫空出世,占據銀河系,雄霸一方。
人類種族原則分明,喜歡與和平種族建立外交關系,卻對喜歡入侵滅絕其他種族的文明毫不手軟,是宇宙裏堅定的和平主義者。
寂燈并不經常參與戰鬥,比起争霸,他更常做的是游覽宇宙景色,幫助一下還弱小的地面文明,代表地球與這些文明建交。
就在寂燈再次獨自一人駕駛宇宙飛船飛行在星際中時,他身上忽然綻放金光,一尊佛陀虛影顯現在半空中。
寂燈雙手合十,念誦佛號,微笑喚了一聲:“師傅。”
佛陀慈愛地看着他,并沒有說話,寂燈心中卻自然而然就明白了師傅想問什麽。
他微笑點頭:“這方世界已經穩固,弟子會繼續守護這裏,請師傅放心。”
佛陀對寂燈點了點頭,眼神中微微露出些許心疼。
寂燈搖頭微笑:“弟子不覺得苦,佛說普度衆生,我雖造殺孽,卻是為救人,弟子會繼續守護這方世界。”
佛陀再次對他點點頭,最後慈祥地看他一眼,虛影慢慢上升,最終沖出宇宙,化作金光,飛向浩瀚的三千世界。
寂燈遙望佛陀虛影消失,看着飛船外遙無邊際的宇宙,仿佛又看到了當年的自己。
茫茫時間長河裏,一個人首龍身,神智尚且懵懂的初生神祇,悠閑自在的游蕩。
他有時會跑出時間長河,到外面的世界去,偷偷觀察各種生靈。
他發現自己有很神奇的能力。
當他睜開眼,天就亮了。
當他閉上眼,天就黑了。
他吸一口氣,天上就開始飄起雪花,冬天到了。
他呼一口氣,雪融化了,鮮花開了,夏天到了。
他還能呼風喚雨,沒有任何別的生靈打得過他。
小神祇自由自在的玩耍,快樂的成長。
直到有一天,他目睹一個種族的生死離別,被那連死亡都無法撼動的感情震撼,慢慢察覺到,原來,他一直是孤獨的。
孤獨的一個神,游蕩在時間長河中,沒有任何生靈能陪伴他。
小神祇情緒低落了很久,他不再随意到外面的世界去,而是默默守着時間長河,偶爾會幫無意迷途落入長河的生靈掙脫時間的沖刷,回到外面的世界。
時間久了,他的事跡慢慢傳開。
有一天,一位自稱燃燈的佛陀,腳踏蓮花而來。
他微笑着對他說:“小燭龍,你可願拜我為師,随我離開?”
小燭龍懵懵懂懂:“跟你離開我就有家了嗎?”
佛陀微笑:“你心安處,既為家鄉。”
小燭龍不是很懂,但他喜歡這位溫暖的佛陀,便喚了師傅,跟着他走出了時間長河。
“徒兒可有名字?”佛陀微笑問他。
小燭龍想起萬載的寂寞歲月,想起自己睜眼就是天亮,閉眼就是天黑,想起師傅喚作燃燈。
他便輕輕說:“我叫寂燈。”
一盞時間長河中,寂寞的燈。
很久很久以後。
曾經平靜的洪荒開始危機不斷,神佛弟子們紛紛用法身降世化劫,穩固三千世界,穩固洪荒。
寂燈同樣送出了自己的法身。
他學着師兄弟和師姐妹們,封印所有記憶,神識跟着法身一起前往三千世界。
法身在那個世界如一個普通人一樣長大,除了心中救世的信念,再無其他。
法身歷經艱險,最後破碎隕落在三千世界中。
然後寂燈在佛陀世界中蘇醒。
這是他第一次使用法身救世化劫,在其他師兄弟和師姐妹們很快脫離出塵世情感,繼續使用法身再度降世時,寂燈卻一直無法從法身獲得的記憶和情感中走出來。
他日複一日變得沉默寡言,師傅開導過他,師兄弟們開導過他,就連師姐妹們也不放心他。
但寂燈就是無法開心起來。
他挂念着那個還陷落在危機中的世界,挂念着那些并肩作戰的戰友。
挂念着那些崇敬他的民衆,挂念着那個依賴着他的小徒弟。
更挂念着和他一起歷經生死的林昊焱。
每次受邀與師兄弟、師姐妹們相聚,聽他們嘆息三千世界的不穩固和變化,寂燈便會更加落寞。
但有時他也會被逗笑。
每當師兄弟們無奈地煩惱:“下次降世又得變成女人了。”
師姐妹們嘆氣:“我們這次要變男人。”
寂燈都會忍不住微笑。
佛無性別。
他們尚在修行中,還放不下對性別的執念,但寂燈大概是師兄弟、師姐妹們中對此執念最少的一個了。
因為他生來就沒有固定的性別。
據說別的燭龍不是這樣的,他是陰差陽錯出生在時間長河中,出生前就經過了時間不知多少萬載的沖刷,從而有了小小的後遺症。
寂燈是男,也是女。
這只取決于他一念之間。
時間一天天過去。
寂燈覺得自己在佛陀世界待了很久很久,但其實根據師兄弟們的降世次數來說,他才回來沒幾天。
思念讓時間都變得非常漫長。
當他感應到自己留在三千世界中的最後一顆佛珠被喚醒,有人在用生命呼喚他時。
寂燈霍然起身,用真身沖出了佛陀世界。
然後,他看到了早已等在外面的師傅。
師傅看着他嘆息:“你這一去,就再難歸來,你可想好了?”
洪荒不穩,三千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