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六）我撿垃圾養你呀！ 憐
“我不要，給你的就是你的，你吃了糖就會好受一點。以後有人再去，有人打架，顧野你跑遠點。”
剛還像一個大人一樣關心他，說的話依舊一股孩子氣，看他想要把糖扔回去，兩只眼紅紅像只小兔子似的轉頭跳走了。
天氣很冷，顧野手裏握着那幾顆糖果，卻覺得整個手掌發熱。
漸漸地，顧野在牆外撿到的東西的種類越來越多，有的是小姑娘被獎勵的糖果，有時候又是小姑娘早晨不喜歡的雞蛋，他慢慢開始習慣駐足在牆外，聽着另一個小姑娘無聊的絮絮叨叨，自己內心裏定義這是吃了人家糖的報酬。
街上的年味也越來越重，家家戶戶都張貼對聯，人人面上都喜氣洋洋，顧野卻對馬上要來的節日沒什麽獨特的感受，可能還會耽誤他掙錢。
“顧野，你家裏貼對聯和福字了嗎？”
“就我一個人，貼不貼都一樣。”，他覺得那并不是一個家了，所以沒有必要貼，只是一個臨時的落腳點，沒有人的地方，怎麽能叫家呢？
他手裏還是拿小姑娘的糖在那咂巴着，即使知道糖果對小家夥也是稀罕物品，可他就是覺得被人主動給予是一個很好的感覺，然後看着小姑娘一臉心疼又無奈的舍給他糖果，他心裏就特別的美妙。
就有一種，最起碼在這個小家夥的眼裏自己是比糖還重要的感覺。
顧野婉拒了院長媽媽邀請他一起吃年夜飯的要求，有時候越是熱鬧的場地才越顯得自己格格不入的孤獨，不如一個人安安靜靜的呆着，往年也是這樣過。
他透過窗子，一眼就看到了在人群中包餃子正包的起勁的葉蘇苒，臉上沾着白白的面粉，話倒是變少了，只低頭幹活，頭發可能有些礙事，一直用胳膊肘撩頭發，然後便看到了他，瞬間他覺得那雙眼睛裏帶着無限的歡喜，幹活還不知道偷一下懶，他覺得實在有些傻。
趁着夜色回家的時候，平常還有零零散散閑聊的人也沒有了，顧野不知道別人的除夕夜是怎麽度過的，自他有記憶以來，好像除了驚恐害怕，要麽就是自己一個人孤零零的呆在屋子裏了，和平常沒什麽兩樣。
越長大才越明白這種孤寂的感覺，網吧因為過年也給他放了兩天假，可他覺得不如不給他放假的好，這兩天無非就是呆在屋子裏睡覺。
他一個人慢騰騰的往回走，腦子裏不禁想到，這個時候，那個小家夥是不是正樂呵呵的吃着餃子，然後和其他人一起看電視，有可能看電視也是一個人窩在角落裏又呆又慫的。
想到那個小姑娘時，才少有的一點放松，直到看到門前有一個黑影，像是正彎着腰，他才把一直像老大爺遛彎一樣的步伐加快了。
他原本就一窮二白，或許就是哪個不長眼的真想進他家看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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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走到，便喊道，“幹什麽呢！”
那黑影果真被吓了一跳，可随着他越走越近，才發現哪裏是什麽人正彎着腰撬鎖，明明是小姑娘把自己穿的胖墩墩的正站在門口，看見他回來了，還一臉委屈的看着他。
“哼，顧野，你把我吓了一跳……”
可能是真的被剛才吓到了，等顧野走到門口，小姑娘整個人驚魂未定一樣。
還沒等他問出來，是不是今天她又偷偷跑出來了，就聽見小姑娘已經調整好情緒，然後高興的對他說，“顧野，這是提來的餃子，今天我過來陪你過年！”手裏還提拉着一個袋子。
原本光禿禿的門上，也被人貼了兩張福字，并不是很高，卻能想象出，小家夥是怎樣踮着腳尖費勁的把兩張紅紙黏上去的。
不過顧野看到她沒有想象中開心的情緒，而是首先就要把她先送走！
“東西收到了，我送你回去。”聲音冷冽，也給人一種他非常疲憊的感覺，他已經完全把小姑娘說的最後一句話忽視了。
“幹嘛呀，我不回去，我過來陪你過年，而且是院長媽媽同意的。”
小姑娘直接把他伸過去拉她的手躲了過去，整個人緊緊的挨着門，眼睛緊緊的盯着顧野，還帶着一種委屈的控訴。
但是明顯顧野聽到她說的話，也沒有停下要送她走的念頭，上前去拽她。
“你聽到了沒有，是院長媽媽同意的，上次不還是你把我撿回去的嗎，所以我陪你過年不好嗎？”
“不需要，我一個人習慣了。”
雖然還是拒絕，可葉蘇苒就是從這其中看到了松動的跡象，繼續帶着可憐兮兮的腔調給顧野說好話。
“顧野，我好冷呀，我都來了，你不讓我進去歇一會兒嗎？我又冷又餓，咱們進去吃飯吧！”
說的話越來越軟越來越可憐，聽着好像如果他不同意，真的有些不近人情。
終于顧野內心動搖了，聽着街邊鄰居家裏熱鬧的聲音，內心也升起了一些期望。
他伸手摸了摸葉蘇苒毛茸茸的腦袋，狠狠的□□了一把，他的手掌粗糙，觸碰到柔軟的細發，覺得手感異常的好，在他手掌底下的人卻被他弄得東倒西歪，這就像是他同意的跡象。
“顧野，你住手住手！”突然又高興的跳起來說，“那你同意了，快開門、快開門！”
顧野的家可以用家徒四壁來形容，葉蘇苒悄悄的打量周圍的環境，牆邊整整齊齊的碼着酒瓶子，數量不多，擺放的也很整齊，外面院牆還垛着裝滿東西的袋子，不知道裏面放了什麽。
屋內的陳設很簡單卻很整潔，空蕩蕩的屋裏除了站在牆邊的櫃子，就是一張大桌子，上面也沒擺着吃食，而是一摞書。
他在這樣的環境中，過着近乎苦行僧一般的生活。
顧野其實還是有些窘迫的，他不知道這以後這個小家夥會怎樣看他，小家夥自從進來便東看看西瞧瞧。
然後兩眼發光的看着他，“顧野，這也太棒了吧，一個人住着這麽大的房間，我就要和好多人擠在一起。”
聲音好像都興奮的變調，霎時顧野僅有的一點不自在也消散了。
便看見小家夥掏了半天才從口袋裏拿出了已經皺皺巴巴的幾張紅紙，上面用黑色的簽字筆寫着大大的福字，寫的并不工整甚至有些潦草，可是卻從小孩子過家家一樣的‘福’透出小姑娘的關心。
“顧野，你貼了我的福字，這一年一定會福氣滿滿的。”
顧野看着那澄澈明亮的眸子，滿是認真的看着他，心底流過一層暖流。
有備而來還帶着漿糊，像是小大人一樣，在家裏都貼上了這極具象征意味的‘福’字。
在這一晚，顧野吃着葉蘇苒包的醜兮兮甚至已經破皮的餃子，久違的感覺，沒吃醋卻覺得唇舌酸澀的難受，叽叽喳喳的小雲雀告訴他，求了好久的院長媽媽才同意讓她出來，知道牆上貼着的‘福’字是偷偷撿的邊角料，知道她比在院裏和別人一起過年更想和他一起過年……
他之前不希望她進來的陪伴，卻陪他度過這十三個春秋中，讓他記憶最深刻的年，顧野在想，或許等自己年老的時候，也會記得有這麽一個小姑娘，用她天真的關心，給了他久違的溫暖。
他以前想自己最不怕孤單，卻頭一次想自私的留下一個人陪着他，不用很久，一會兒就好，同時心頭也湧現了一種害怕的感覺，害怕以後又重新會變成一個人。
顧野看着坐在桌子旁邊，已經困得頭一點一點的小家夥，即使不想把人送走，還是上前把人喊醒。
剛才還興奮的說可以呆在他家和他一起守歲，可這透風的屋子并不比外面暖和多少。
“顧野，你讓我留下來和你守歲嘛！”帶着困意的嬌憨向他撒嬌，他伸向她的手掌猶豫着要不要放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