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看見自己兜裏的東西暴露在衆人眼前,男人既羞愧又失落。
原本以為,采集頭發只是一件小事,只要他完成這件事,他的貸款就能一次還清,奶奶的醫藥費也有了着落,這樣,他肩上的壓力就會輕松許多。
果然,人還是不該貪戀不是自己勞動成果帶來的錢。
而,這件事最丢臉的人不止是他,還有把他招進組的導演。
此刻,黃國樂臉色鐵青,站在原地瞪着他,而後,他伸手指着寧雲枝手裏的袋子,質問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要不是看在這人是同鄉叔叔的拜托,說的可憐,他怎麽會同意招這人來節目組,沒什麽文化不說,現在還發生這種事情。
在場的其他工作人員,臉色也很難看,他們剛剛還因為維護這個人怪罪了嘉賓。
果然,萬事不能看表面。
男人想起對方威脅這事不能說出去,否則會要他好看,他垂着腦袋,小聲說:“對不起…我只是…只是覺得…他們,他們的頭發很香,很軟…”
黃國樂:“……”
寧雲枝:“……”
衆人:“…….”
【看着挺老實的,居然是個收集頭發的變态怪。】
【很香?有多香?一聞難忘?】
【風吹香百裏…】
【這麽香?用的啥牌子洗發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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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問!】
【救命,能不別來搞笑嗎?】
【居然還認真讨論…】
【現在應該是處理變态的時候吧?】
最後,男人跟三個孩子再次道歉,并被黃國樂踢出節目組。
雖然網友對這個處理結果不是很滿意,畢竟寧雲枝被那麽多人罵,但男人除了能道歉什麽也沒有,這種事,就算報警也只是被教育兩句,所以大家也無可奈何。
看着男人越走越遠的背影,寧雲枝雙手抱胸,皺起眉頭,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這時,簡書拉着兩個弟弟走過來,伸手扯了扯媽媽的衣角,寧雲枝低頭一看,然後蹲下,将三個娃圈在懷裏,換上一張笑臉。
看着他們悶悶的表情,寧雲枝輕聲問:“怎麽了?是不是被吓到了?”
簡書搖了搖頭:“媽媽,那個叔叔,為什麽覺得我們的頭發香軟,就要拔下來幾根?”
這話問的寧雲枝一愣:“呃…他大概是因為嫉妒?因為他的頭發不香且粗?”
簡辰說:“可是他從來沒跟我們接觸過,為什麽能聞見我們頭發上的味道?”
面對這個問題,寧雲枝也覺得奇怪,但就是想不通,她跟孩子的頭發,究竟能拿來幹嘛?
直至錄制結束,看見簡易的那一刻,寧雲枝才反應過來,有人想拿她跟三個孩子做文章。
回到家,還沒等她把這件事告訴簡易,雙胞胎居然吵起來了。
看着簡辰氣呼呼的樣子,寧雲枝很是意外。
平時,簡辰最不愛顯露情緒,像個悶葫蘆一樣,如今卻是滿眼通紅,擰緊了眉心,瞪着平時怎麽鬧他都不會生氣的弟弟。
簡軒到底做了什麽能讓他如此生氣?
此刻,倆兄弟正搶着一個畫板,簡書站在中間,分別拉着他們的手,大聲說:“都給我放手!”
簡軒已經哭成了淚人,抽噎着咆哮:“他先放!”
簡辰瞪着眼睛,惡狠狠道:“給我。”
簡軒死死抓着:“我不給,這是我的作業。”
簡辰:“你毀了我的東西。”
簡軒:“又不是什麽稀奇的寶貝,我也不是故意的。”
簡辰大吼一聲:“那是媽媽做給我的!”
聞言,寧雲枝擡了起眉,在倆人的卧室裏掃了一圈,當看到一團橡皮泥時,便明白了過來。
因為簡辰很喜歡車子和變形金剛之類的玩具,她就用橡皮泥給他捏了一輛小車車。
只見,簡辰用力一扯,畫板邊夾被撤掉,而簡軒則被慣力沖的後退幾步,身子往後倒去,而他後面就是堅硬的床腳…
寧雲枝眼睛一瞪,趕緊撲過去,在簡軒腦袋磕在上面之前,接住了他。
簡辰和簡書見狀也吓了一跳。
簡軒看媽媽來了,哭的更加悲切,豆大的眼淚不停往外冒。
寧雲枝将人扶起來,讓兄弟倆并排站着,目光在倆人身上來回掃了掃,先問簡辰:“怎麽回事?”
知道自己做錯事了,簡辰低着頭,但面上還是很生氣:“簡軒把我的橡皮泥車子捏碎了。”
簡軒哭着說:“我只是突然想玩橡皮泥…我不知道那個不能…”
簡辰側頭打斷他:“你為什麽不問!我明明放在我自己的展示臺上,你為什麽不去拿散裝橡皮泥,為什麽要拆掉它!”
簡軒的眉毛扭着了毛毛蟲,憋着嘴哭的更大聲了:“那你也不能毀我的作業…它很重要。”
簡辰:“那輛車對我也很重要!”
看着兄弟倆互不相讓,寧雲枝讓簡書拿了一個凳子過來,坐在倆人面前,默不作聲的把毀掉的橡皮泥車子從新捏好。
然後把車子,和簡軒的畫,一同交到簡辰手裏。
看着手裏完整無暇,跟之前一摸一樣的車子,簡辰氣焰一下就消了。
“首先,簡軒,你未經同意,擅自拿別人的東西,還将之損壞。”寧雲枝抓住他的雙手,并看着他的眼睛,“你這樣的行為着實可惡,你應該受到相同的懲罰。”
簡軒瞪大了眼睛,眼睜睜看着自己的畫放在簡辰手上,想伸手搶回來,可雙手都動彈不得,急的他又哭了出來。
寧雲枝:“是不是很難過?”
“嗚嗚嗚嗚嗚嗚…”簡軒不說話,可憐兮兮的望着媽媽。
等了一會兒,寧雲枝才說話,聲音很輕:“哥哥也跟你一樣難過。”
“也還好是你哥哥,他只想以牙還牙。”她說,“如果遇到暴躁的家夥怎麽辦?不僅毀你東西,還打你怎麽辦?”
“事情,并不會因為你眼淚掉的多,哭的有多大聲,就會得到解決。”
此話一出,簡軒立刻憋住自己的哭聲。
寧雲枝将畫拿回來,放回簡軒手裏:“記住,以後要管好自己的手。”
簡軒抽噎着點頭,将畫抱在懷裏。
寧雲枝:“向哥哥道歉。”
簡軒看了眼簡辰,小聲說:“哥哥對不起…”
“再來,簡辰,東西固然重要,但心意比東西更重要。”寧雲枝看着他的眼睛說,“簡辰,人的生命很脆弱。”
“只要你心意常在,不管東西壞了還是丢了,你都可以複原,可以重造,但生命只有一次,一旦失誤,就再也沒辦法複原了,也沒辦法重造。”
聽到這話,簡辰心髒一緊,渾身都在為簡辰剛剛摔倒的那一幕感到後怕,他帶着歉意的眼神看了眼弟弟。
“記住,以後不管發生任何事,不要讓情緒控制自己。”寧雲枝揉了下他的腦袋,“跟弟弟道歉。”
簡辰往簡軒面前走進了一步,伸手抹掉了對方剛要掉出來的淚珠:“對不起,對不起。”
倆人互相看着對方,眼裏流露出真誠的歉意,過了好一會兒,簡軒撇了撇嘴,伸手抱住簡辰,簡辰也用力的回抱着他。
見倆人終于和好,寧雲枝送了一口氣,伸手将倆人抱在懷裏。
簡書在旁邊看着,剛想上前加入,卻看見媽媽把弟弟們抱到了凳子上,然後說:“現在,為了懲罰你們吓到媽媽幼小的心靈,你們就這樣站着,晚飯之前不準下來。”
雙胞胎:“……?”
寧雲枝看着簡書說:“你來監督他們,誰要是松了手或是踩了地,晚上的鮮花糕就與他們無緣了。”
雙胞胎:“……!”
鮮花糕…
簡書眨巴着眼睛,楞楞地點了點頭。
凳子不大,也不高,站兩個人剛剛好,誰要是動一下,另一個人可能會不穩。
見倆人緊緊抱着,一臉無辜的樣子,寧雲枝相當滿意的出門去做鮮花糕了。
等她一出去,三個娃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三雙大眼睛眨巴眨巴,氣氛異常安靜。
而後,三個人的對視變成了兩個人,簡辰跟簡軒面對面看了對方好半天,然後又看向各自的東西,最後都抵着對方的額頭笑了。
從雙胞胎的房間出來後,寧雲枝便進到廚房,看到臺子上一大把玫瑰花,一邊咽口水一邊撸袖子。
剛把食材拿出來,腦海裏便響起一道機械音。
【系統:恭喜宿主獲得好感值400,當前積分500。】
【寧雲枝一愣:哪裏來的好感值?】
【系統:宿主,是雙胞胎給的。】
【寧雲枝挑眉:我懲罰了他們,他們還給我好感值?】
【系統:因為他們的東西都完好無損,而且感情更好了。】
哦,這樣啊。
寧雲枝點點頭,把做糕需要的米拿出來泡。
吃完晚飯,簡易帶着寧雲枝來到海邊散步,因為今天,寧雲枝的婚紗做好了,他想告訴妻子婚禮的日期,并問問她想邀請的賓客名單。
晚上八點,頭頂是一床大大的星空被子,月亮高挂其中,成為衆星守護之神。
馬路邊,十米一盞高高的路燈,串成一長條珠寶項鏈,将二三十米遠的沙灘照亮。
海浪,一次比一次兇猛,海風,胡亂将沿路散步的青年頭發吹散。
地上,兩具高挑纖瘦的影子慢慢移動,中間連接的V型橋時不時的晃動,使它們看起來親密無間。
“簡易,”寧雲枝随手将碎發別至耳後,“有人收集我跟三個孩子的頭發。”
聞言,簡易停下腳步,看着她:“什麽時候?”
“今天下午錄制節目的時候,但是沒成功。”寧雲枝擡眼,“網上的傳言,肯定被誰注意到了。”
簡易垂下眼眸,模樣若有所思。
如果寧雲枝不是三個孩子生母的事情被暴露,母親肯定會對孩子的身世起疑,肯定會追查孩子的生母。
其實現在,他已經不擔心母親會知道真相,畢竟怕她傷心那個理由,一開始就站不住腳,他的母親又厲害又好強,那只是他說服自己憐憫心的一個擋牌。
如果三個孩子的身份公開,爺爺就會讓他們認祖歸宗,他跟小家夥們就會成為對立的關系,當然,他依然可以撫養他們,只是這對三個孩子來說很殘忍。
他們将永遠背負着私生子的頭銜,還是父母雙亡的孤兒。
這跟當初他領養他們的初心,有着極大的沖突,他是淋過雨的人,他一直覺得孩子是無辜的,所以他想盡自己的能力讓他們躲在雨衣之下。
還有這段時間的相處,他像是被寧雲枝感染一樣,覺得這樣一大家子很辛福,他并不想改變現狀。
一個從小缺愛的人,最拒絕不了的,就是處處都能制造出溫暖的氛圍。
過了一會兒,簡易擡起眼,直直的看着寧雲枝:“有件事,我一直沒告訴你。”
像是猜到對方要說什麽,寧雲枝很平靜的問:“什麽?”
簡易:“這三個孩子,其實,是我同父異母的弟弟。”
話音落下,一個大大的海浪拍打過來,像是在敲重點。
寧雲枝眨了眨眼,在想應該給個什麽樣的反應才合适,結果想了大半天,才憋出個“啊”字。
不是疑問,而是接受被通知的語氣。
簡易意外的看着她,點評:“你這反應不太正常。”
“……”寧雲枝瞅了他一眼,“怎麽樣算正常?”
相處這麽久,簡易早已知道寧雲枝腦瓜子很特別,便也沒糾結了,牽着她繼續往前走,像閑聊那樣:“不該好奇一下嗎?不覺得我的做法很奇怪嗎?”
聞言,寧雲枝點點頭:“你好奇怪啊,為什麽這麽做?”
“……”
簡易看着她安靜了好一會兒,然後,在下一個海浪拍過來時,忽地笑出了聲。
良久,他才開口:“我只是覺得,他們跟我很像。”
都是不被父母疼愛的小孩。
寧雲枝知道他說的是什麽意思,緊了緊手上的力道,開玩笑道:“當然像啊,你們是親兄弟耶。”
如果安慰的話,只能讓氣氛更加沉悶,不如不說。
兩秒後,簡易也跟着笑了。
見他笑,寧雲枝前後擺了擺倆人牽着的手,簡易也擺了擺以示回應,于是,倆人就跟小孩兒一樣幼稚,晃動着手繼續散步。
随着時間往後移,海浪跟海風也越來越大。
簡易又停下腳步,将她再次被風吹亂的頭發別至耳後:“婚禮,你想邀請誰?”
寧雲枝眨了眨眼:“給我三份請帖就行。”
簡易點點頭,又問:“你都不好奇我們的婚禮在哪裏舉辦嗎?”
“嗯?在哪裏舉辦?”
“……”
簡易皺起眉,盯着寧雲枝看了很久,眼中醞釀着風暴,而後,伸手捏着她的下巴,咬牙切齒地說:“寧雲枝,你能不能對自己的終生大事上點心?”
下巴被捏的緊,寧雲枝被迫擡起頭,眼看對方就要生氣了,她眼睛眨巴眨巴,突然一下抱住了面前的人,下巴戳在他的胸膛上:“這不是有老公你在上心嘛,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們是一體的呀。”
話音落下,簡易特別驚訝地看着她,非常意外她會這麽快服軟。
這聲撒嬌的老公更是酥到了他的心巴上。
果然,撒嬌的女人最好命,他簡易就愛吃這一套。
寧雲枝見他怔愣的模樣,莫名的可愛,她揚起頭,在他的下巴上親了一下,簡易被她親的一愣,她咧嘴一笑,又親了下他的臉頰,卻沒發現對方眼裏已經露出一絲危險氣息。
正想退開,腦袋就被簡易擒住,然後按住她的後腦勺,結結實實的把她親了一頓。
遠處是漆黑一片,一望無際的大海,近處是海浪聲,混雜着各種亂七八糟的聲音,盡數往倆人耳朵裏灌,燒紅了他們的耳根。
好半晌後,簡易才松開寧雲枝,并輕咬了一口她的嘴角,睜着一雙滿是情意的眸子,嗓音略帶低沉的警告道:“寧雲枝,別招惹我。”
“……”
還在喘氣的寧雲枝白了他一眼,心裏是滿滿的不服氣。
憑什麽只許周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力氣大了不起啊?!
最喜歡妻子這副被欺負慘了的模樣,簡易心情極好的蹭了下她的鼻尖,牽着人往回走。
後者則是憤憤的瞪着他的後腦勺,恨不得瞪個窟窿出來。
回到車上,像是想起什麽,簡易突然說:“節目組還是別去了。”
寧雲枝扣好安全帶,側頭:“為什麽?”
“今天有人敢取你們的頭發,下次就不知道會幹什麽,怕你們受傷。”
寧雲枝想了想:“節目組那麽多人,還有攝像機在,是做不了什麽的,我覺得還是把節目錄完吧,做事得有始有終嘛,我會照顧好自己跟孩子的。”
她又補充:“不是還有保镖嗎。”
簡易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啓動了車子,盯着前方,很久之後才側頭看她,說:“注意安全。”
寧雲枝鄭重點頭。
回到家,簡易沒進卧室,而是去到書房,撥通了一個電話。
那頭嘟一聲便接了起來:“簡總。”
“簡風鳴有下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