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20年前,鷺江市區,發生過一起重大的爆炸事件,一棟居民樓,死傷無數。
而簡易,則是其中一名幸運兒。
可那也是他的噩夢。
因為那天,他跟伯母在一起,發生爆炸的起因,正是那房子裏的煤氣罐,在救援時,又發生了二次爆炸,最關鍵的時刻,伯母用盡全力把他扔向消防員。
他眼睜睜的看着伯母葬身火海。
那時,他才七歲。
而簡章正是伯母的兒子,因為這件事,簡章每次看到他都沒有好臉色,在加上伯父隔年就把情人和孩子領回家,簡章失了寵,各種不甘,各種委屈,各種憤怒,都往他身上撒。
簡章比他大8歲,小時候他打不過,受了不少傷。
随着他的年齡漸漸變大,他也學會了保護自己。
當年的事情,簡易一直都有查,小時候不懂,但長大後,他發現那起爆炸案有很多疑點。
簡章沒了媽,在家又遭排擠,他将這一切都怪在簡易身上,現在見面雖然不會像小時候那樣打架,但還是會冷嘲熱諷幾句,似乎那樣他心裏才舒服。
而簡易,可能因為愧疚,也可能因為自己其實跟簡章差不多,他雖然父母都在,他還是家裏的獨子,可他一年見不到爸媽幾次面,他多少懂沒爸沒媽疼的心情,所以,在面對簡章的時候,他能忍就忍,盡量不跟他起沖突。
簡易平常看到簡章一般不會理他,直接當他不存在,今天,是看到他的眼神,他看着寧雲枝的眼神。
這讓簡易很不爽。
不管他怎麽結的婚,不管他的目的是什麽,寧雲枝是他的人,他不允許別人窺視。
簡易靜靜地,看着面前這個像護崽子似的女人,明明風一吹就會倒的樣子,卻毫不猶豫的擋在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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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在聽到簡章說他是殺人犯的時候,一點質疑也沒有。
簡章瞪直了眼睛,面前這女人看着溫溫柔柔,人畜無害的樣子,性格原來這麽犀利。
不過…她剛剛說…讓他去換顆腎。
仔細想想,最近一年,他的腎功能卻是有些問題。
此刻,在場的人都沒有再說話,空氣一下安靜的可怕。
三個小朋友緊緊挨着媽媽站着,一個個也學着她的樣子,怒瞪着對方,完全沒有小朋友該有的恐懼。
寧雲枝見面前的人半天不說話,也懶得跟他在這裏幹瞪眼。
她轉過身去,想看看後面的人情況怎麽樣,結果卻看見簡易直勾勾的盯着她,像狼盯着獵物一樣,充滿了侵略性,看的她渾身不自在。
見他已經沒事了,寧雲枝別開眼,拉着孩子們往車子方向走。
沒一會兒,簡易也跟了上來。
幾人上了車,車子啓動,回東山島村莊。
可能是因為吃了東西血糖升高,幾個孩子上車後沒一會兒就睡着了。
寧雲枝時不時會回頭看看他們,一路上,她跟簡易一句話也沒有說,車內也沒有音樂,及其的安靜。
時不時會有轉向燈滴答滴答的聲音,再無其他。
她忍不住側頭看了簡易一眼。
男人的側臉線條流暢,輪廓分明,雙眼直直的看着前方,長睫時不時煽動着,他一手握着方向盤,一手随意放在大腿上,褐色的腕表在他白皙的手腕上特別亮眼。
寧雲枝回頭,眼睛也看着前方,抿了抿嘴唇,不得不說,簡易是個讓人很難挪開眼睛的存在。
上帝在創造他的時候,是不是心情很好?
所以認真雕刻加打磨。
到了小院兒之後,倆人把三個孩子抱回房間,幾個小家夥睡的特別熟,怎麽碰都沒醒。
寧雲枝給他們蓋上被子,轉身想要去洗漱時,發現簡易還沒有走,正懶懶散的倚靠在門口,看着她。
“怎麽啦?”她小聲問。
簡易眨了眨眼睛:“去消消食。”
寧雲枝很想說,不,我困了,我想睡覺。
但張了張嘴又沒說,垂下眼睫想了想,點頭說:“好。”
開什麽玩笑,她哪裏敢得罪金主爸爸。
而且,從離開飯店後,她就感覺到簡易心情不是很美麗。
想到那人說簡易是個殺人犯,他當下的反應。
沒想到,那麽大的男人,那麽高的個子,發起抖來,也那麽令人心疼。
不知道他以前發生過什麽事情。
倆人并排走在路上。
村莊的路燈十米一個,不是很亮,昏黃的燈光打在他們身上,染出一絲絲溫暖。
倆人一直漫無目的的走着,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寧雲枝覺得無聊,拿出手機來看,這才發現許可心給她發了好幾條消息。
許可心:【好,今晚,我就以身犯險,收集他要殺我的證據。】
許可心:【我找了幾個人在暗處錄像。】
許可心:【謝謝你。】
寧雲枝看着上面的文字,眼睛緩緩睜大了。
以身犯險…
“卧槽!”寧雲枝忍不住爆了句國粹。
消息是一小時前發給她的,也不知道現在許可心怎麽樣了。
她可別出什麽事啊!
突然冒出來這麽一句,簡易疑惑的看着她:“怎麽了?”
寧雲枝一下急了,他們這條路正好是通往海邊的,她二話不說,抓起簡易的手腕就跑。
“快!晚了就趕不上了!”
簡易一頭霧水,但腳下卻配合的跑起來:“什麽趕不上了?”
寧雲枝沒回,松開簡易的手腕,拼了命的往前跑。
人命關天啊!!!
萬一張鵬死死的把許可心按在海裏,拍照的人救援晚了怎麽辦?
很快,小路到了盡頭,入目的是一片黑漆漆帶着海腥味的沙灘。
寧雲枝氣喘籲籲,眼睛四處尋找許可心他們的身影。
終于,在大概50米的地方,她看到了五個人。
簡易跑到她旁邊停下,胸膛上下起伏着,但喘的沒有她那麽嚴重,他道:“你在找什麽?”
“噓!”
寧雲枝立刻捂住他的嘴巴,伸手拉着他的胳膊往下帶。
簡易一愣,順勢蹲下。
女生的手微涼,軟軟的,還帶着一股清香,極其好聞。
寧雲枝松開手,下意識往衣服上擦了下。
簡易的體溫很高,跟她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嘴唇上的熱氣噴在掌心處,讓她莫名有種被燙傷的感覺。
她沒看他,眼睛盯着另一頭。
簡易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發現有幾個人站在海邊,其中有兩個男人壓制着一個男人,有一個女人在對那個男人說話,但他們太遠,完全聽不到。
寧雲枝弓起身,沿着樹邊走過去。
簡易眨了眨眼睛,覺得她的樣子有些好笑,但又鬼使神差的跟了上去。
他們站的地方沒有燈,但今天的月亮很亮,靠的近了,能漸漸看清對方的五官。
大約在十米的距離,寧雲枝停了下來,因為她已經能聽清許可心在講話了。
這個時候,她才發現,許可心的衣服是濕的。
好家夥!
許可心也太猛了吧?
平時看起來挺溫柔的一個女生,沒想到辦起事來,一點也不拖泥帶水啊。
佩服。
很快,背後多了一道體溫,簡易也過來了。
寧雲枝沒管倆人的距離,豎起耳朵聽另一邊的談話。
“張鵬,你真的太讓我失望了。”
張鵬的雙手被人狠狠擰到背後,雙腿跪在沙子上,身上的衣服已經濕透。
此刻,他雙眼通紅,奸計被當面揭發,他想賴都賴不掉了。
張鵬擡起頭看她:“你怎麽知道的?”
許可心垂着眼眸,看着這個自己愛過的男人,他現在的每一個眼神,沒一絲表情,都無比的陌生。
她跟張鵬是相親認識的,當初看中他,就是因為他老實,知道疼她。
可究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從什麽時候開始,這一切都變了?
哦,她想起來了,是從生完張蕊開始,張鵬就染上了賭博。
哦,不,不是染上,是複賭。
他以前就有很嚴重的賭博史,但他藏的深,男人二十五六歲,沒事業,沒存款,這怎麽行?再賭下去他的人生就廢了,家人就勸他成家,男人成家後,就會忙起來,可能他自己也有覺悟吧,就戒賭。
當許可心知道這些的時候,當下在心裏把介紹他們認識的人罵了一萬遍,因為那人知道他以前的德行。
可是怎麽辦呢?他們都兩個孩子了,她舍不得孩子,也舍不得張鵬,畢竟張鵬一直對她很好。
日子一天一天過着,讓她沒想到的是,前段時間,張鵬又開始賭,還把存款拿出來賭,她當下氣的想離婚,可張鵬又認錯,保證再也不賭,還對她越來越好,她就心軟了。
可令她沒想到的是,張鵬溫柔的表皮下,竟是一個沒有心髒的魔鬼。
他要她死…
原本她還不願意相信,即使所有準備都做好了,即使跟着張鵬來到海邊,她依然不相信張鵬真的會那樣做。
直到她被張鵬死死掐住脖子,按進水裏…
許可心漠然道:“你急迫的樣子出賣了你。”
張鵬突然開始道歉:“對不起…老婆…對不起,我錯了。”
他說:“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剛剛…我糊塗了,我很後悔,原諒我吧。”
他說:“我保證,我再也不會賭了,我發誓…”
許可心不想在聽他保證,事不過三,他這已經是第四次了,他還要殺了她。
“我已經報警了,警察很快就到。”許可心說,“張鵬,你今晚的所作所為,我有全程的錄像。”
聞言,張鵬猛地看向她,雙眼無比震驚,完全沒想到她會這麽做。
沒想到他在計劃着一切的同時,許可心也在計劃。
但她的段位明顯更高明。
“張鵬,我們好歹做了九年的夫妻,沒想到你這麽無情,那就別怪我無義。”
“故意殺人未遂,你至少要判三年。”
“你真的…”張鵬說,“要親手送我進去吃牢飯?”
“是的,就像你親手送我上路一樣。”
許可心說的很平靜,好像這件事情不是發生在自己身上似的。
這大概就是心死吧。
所以啊,女人在選擇另一半的時候,一定要擦亮眼睛。
要不然,枕邊人不是枕邊人,而是披着人皮的魔鬼。
想到這,寧雲枝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渾身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
察覺到她在發抖,簡易以為她冷,身體不自覺的靠近了一些,伸手将之摟住。
這時候他才發現,原來女生在這麽熱的天氣,皮膚也是涼的。
手臂上的觸感太過灼熱,存在感極其強烈,寧雲枝被燙的回神。
此刻,她才發現,自己幾乎整個人都在簡易的懷裏。
???
什麽情況?
她下意識轉頭看過去。
結果對方也在這時看向她。
倆人鼻尖猝不及防的撞到了一起。
寧雲枝很清晰的感受到,嘴唇被什麽柔軟的東西蹭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