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2)
美琪笑着轉身,才走兩步,便瞥見荊泰弘正倚在大門前抽煙,黝黑的眸直盯着她。
她加快腳步。“怎麽一個人站在這裏?”
難道是在等她嗎?一念及此,她忽地喜上眉梢,芳心飄飄然。
他卻沒給她好臉色,眼神陰沈。“什麽時候交男朋友的?”
“啊?”她愣住。
“你想跟男人交往也無所謂,但能不能找個品味好一點的?居然開March?那是女人開的!”他苛刻地批評。
她依然無語,一時狀況外。
他見她不接腔,以為她不高興,俊眉一擰。“怎麽?舍不得我說他?你就那麽喜歡他嗎?”
美琪眨眨眼,總算恍然大悟,原來他以為開車送她回來的是個男人,而且很可能正在吃幹醋。
她不禁揚唇。“泰弘,你啊——”
“我怎樣?”他不悅地瞪着她唇畔的微笑。
“你誤會了。”她輕嘆。“那不是我男朋友。”
“不是你男朋友?”他倒抽口氣,不但沒有因為她這樣的解釋而息怒,反而更火。“那你還跟人家在外頭鬼混到那麽晚?你就不怕他把你拐上床?”
“把我拐上床的人,是你吧?”她迷濛地凝睇他。
他怔住。
“而且剛剛送我回來的人是巧巧,是我的好朋友,她是女的,不是男的。”她柔聲補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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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聽了,一口煙不聽話地嗆進肺裏,咳得超狼狽。
糗大,真的糗大!他竟然誤把司機當成男人,還嘲諷人家開的車款沒品味——老天!她會怎麽笑他?
“你沒事吧?怎麽一直咳?”她根本來不及調侃他,只擔憂地拍撫他的背。“是不是嗆到了?”
“我……咳咳!沒事。”他拂開她的手,轉身大踏步進屋,不讓她看見自己臉上的難堪。
她跟上去,先細心地鎖好門,然後趕着奔進廚房倒一杯溫開水,遞給他。
他喝水潤喉,好不容易止住咳嗽,将水杯還她時,只見她明眸瑩亮,閃爍着笑意。
他再次發窘,驀地撇過頭。
“你還沒吃飯吧?”她柔聲問。“我去幫你把飯菜熱一熱。”
他不吭聲,默默看着她為他忙碌的身影。自從她跟在他身邊後,便一直認分地為他辛苦為他忙,從一個老是犯錯的小助理,變成一個事事都周全的萬能秘書,她付出了很多心血與努力,他知道。
但就因為她給的太多,太理所當然,有時候他會忽然想逃,逃開她密密撒下的溫柔情網。
他承受不起,擔不住她這樣的一往情深,真的受不了……
“你不用熱了,我要出去。”荊泰弘突如其來地宣布。
她愕然回眸。“你要去哪裏?”
“剛剛蜜雪兒Call我,她剛從香港走秀回來。”他毫不避諱地在她面前承認要去跟別的女人約會。
美琪無言,愣愣地望着他換上一身英挺又帥氣的打扮,潇灑出門。
他一通電話,她便放下一切趕回來,但他卻興致勃勃地去赴另一個女人的邀約。
這算什麽?
她虛弱地窩在沙發,徹夜聽着牆上時鐘的滴答聲,失眠到天明。
*
淩晨五點多,荊泰弘才酩酊大醉地回來。他開了大門,一左一右兩個美女模特兒架着他,踉跄地走進屋裏。
“達令,你家到了。”蜜雪兒嬌喊,拍拍他臉頰,似是期盼喚他清醒。
他卻好似仍在醉夢中。“是嗎?我家到了啊?”左右瞧瞧,忽然笑出聲。“沒錯,真的是我家耶!”
“連自己家都認不出來?你真的喝醉了!”另一個模特兒米莉搖頭調侃。
“呵呵~~”他只是笑,捧起兩位美女的臉蛋,分別重重親一下。“謝謝你們啦!拜拜。”揮揮手,竟要送客出門。
美女驚訝。“你不請我們進去?”
“我喝成這樣,還能招待客人嗎?”他自嘲,一面打酒嗝。
“呿~~”兩位美女不約而同嘟起嘴。
“下次吧!”他再将她們摟進懷裏,一人香一個。“下次我們再戰。”
“好吧,那以後再約喽!”兩位美女抛媚眼,依依不舍地離去。
他笑嘻嘻地倚在門邊目送她們,彼此打情罵俏幾句,才關上門,背靠着門板,他低垂着臉,宛若沉思着什麽。
“……你回來啦。”一直窩在沙發上旁觀這一幕的美琪,總算輕輕揚嗓,嗓音很細微、很低啞,卻吓了荊泰弘一大跳。
他驀地擡頭,兩道淩厲的目光射向她。“你在這裏幹麽?”
她沒答腔,只是幽幽凝望着他。
他擰眉,神色瞬間一沈,但很快又恢複醉醺醺的模樣,傻笑着走向她,一骨碌埋進沙發。
“呼!好累,我好像喝多了。”
“要喝點解酒茶嗎?”她細聲問。
他點頭。
她跳下沙發,慢慢走進廚房,泡了杯熱茶,然後又慢慢走回來。
她的步履虛浮,輕飄飄的,好似比他這個醉漢還不穩,猶如一縷幽靈,在屋內游蕩。
他瞪着她。
“哪,茶。”她将茶杯遞給他。
他接過,觸及她手膚時,惶然一震,急忙放下茶杯,握住她的手。“你的手怎麽這麽冰?”尤其在他因酒精滾熱的體溫對比下,更顯得寒冽。
“有嗎?”她渾然不覺。
“你……”他打量她憔悴的面容,握她的手指禁不住收緊。“你該不會一直待在客廳,整晚沒睡吧?”
“嗯。”她沒有否認。
“你幹麽?”他語音變得尖銳,近乎責備。
“我在等你。”她垂下眸,細聲細氣地回答。
“你——”一股難言的情緒在荊泰弘胸口波濤洶湧,他倏地甩開她的手。“你應該去睡覺,我不是小孩子了,不必你等門!”
“我知道,我也不是在等門。”她澀澀地低語,在沙發另一側坐下。“我只是想看着你回來。”
“看我回來做什麽?”他咄咄逼人地問。
她撇過頭,良久,才啞聲發話。“剛才那兩個女人,長得很漂亮。”
“所以呢?”
“你整個晚上都跟她們在一起?”
“那又怎樣?”他從鼻頭哼出問話。
“沒、沒怎樣。”她一陣戰栗,蜷膝坐着,雙手緊緊抱住自己,仿佛覺得冷。
他瞪她,看她沉默地蜷縮着,不抗議,不發飙,安靜地接受自己的命運,他忽然覺得心頭肉被割去一塊,強烈地刺痛着。
“我……我說過了,我不會愛任何女人。”該死的!他喉嚨發幹。
“我知道。”她點頭。
“我也說過,做愛不是戀愛。”
“嗯。”她又點頭。
“我答應過你,不把別的女人帶回這裏,但這并不表示我只能跟你做。”
她再點頭。
他頓時無言,為什麽她的反應如此溫順?反而令他不知如何是好。
“你——”掙紮許久,他終于又開口。“你如果受不了,随時可以離開。”
她聞言,猛然轉過頭,黑白分明的眼眸很明顯地流露出驚慌與懇求。“我不會離開!”
她激動地強調,比雪還白的臉蛋教他幾乎想別過眸,不敢看。
“我要跟你在一起!”她繼續聲明。“你需要我,不是嗎?”
“我不需要任何女人。”他幹澀地堅持。
她惘然,兩秒後,苦笑。“至少你需要我幫你處理工作上的事,不是嗎?你需要一個助理。”
“……”
“我是你的助理,我會努力做好我該做的工作。”
“我……我不會綁住你的!”見他一直不吭聲,她更焦慮了,顫抖地握住他的手。“你放心,我不會過問你在外面的事,我知道那不歸我管,我——”
她忽地住口,因為他突如其來地将她拉進懷裏,緊緊地、緊緊地擁抱,仿佛用盡全身的氣力。
“你真是傻瓜,琪琪,你真傻!”含着酒精的氣息在她耳畔缭繞,但她一點都不覺得厭惡,只感到溫暖。“跟我在一起,只會讓你受傷,你不懂嗎?”
“我不會的。”她微微一笑,冰涼的臉頰埋進他頸膚。
“我沒辦法愛一個女人,真的沒辦法。”他急促地低語,像解釋着什麽,期望她能諒解。
而她很願意去諒解,她早猜到他心上有個傷口,那傷很深很深,刻進最深處,雖然她不知道究竟是什麽讓他受傷,但她願意等他痊愈。
她相信,或者該說她希望,終會有那麽一天。
“我應該放你走。”他陰郁地說。
“可是我不想走。”她深情地呢喃,主動吻上他的唇,縱容他下巴的點點胡渣,紮疼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