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汪玠是下午四點半的時候給蘇媺打的電話, 約她今晚一起去吃上海菜。
接到汪玠電話的時候，蘇媺正在爬中級法院那高高的石階。聽到他那帶着磁性的嗓音，想到中午伍成亮跟她說的那些話，她有片刻的怔忡。
聽到蘇媺這邊半天沒反應, 汪玠以為她不喜歡這些甜甜的東西，又說道：“蘇媺，你不想去吃上海菜嗎？那我們去吃粵菜如何？上回我們去吃那家，你好像還挺喜歡的。”
蘇媺回過神來，忙說道：“昨天不是才在外面吃了嗎，今晚我們回家自己做吧？”
“那好。”汪玠笑道, “那我下班到藍金大廈來接你。”
蘇媺說道：“不用了。我幫林主任送一份文件到中院，一會兒就不回所裏了。中院前面那個口子正好有家超市，我從中院出來就直接去超市買點菜, 之後直接坐地鐵就回去了。”
“行。”汪玠笑着應道, “那我晚點再過來。”
蘇媺一直沒有把她家的鑰匙給他，他去早了, 進不了門。
“好的，晚上見。”蘇媺點了點頭, 然後挂斷電話，繼續爬那高高的石階。
十分鐘之後，蘇媺從中院出來，直接去了超市。在超市裏逛了一圈，她也沒想好買什麽。走到冷櫃旁邊的時候，看見某個牌子的牛排打折, 買一送一，她猶豫了一下，撿了兩盒。
推着只裝着兩盒牛排的推車走了一圈，她又想起家裏沒有吃西餐的餐具，于是，又跑到餐具區，買了兩個漂亮的西餐瓷盤和兩副刀叉，又選了一點蔬菜和水果，便離開了超市。
從超市出來，都五點過了，正值下班高鋒期，地鐵裏的人擠得像沙丁魚罐頭一樣。因為買了瓷盤，蘇媺怕被人撞到地上摔碎，所以一路上小心地保護着自己的袋子，更是辛苦。好不容易下了地鐵，蘇媺覺得自己都被擠出一身汗。
回到家的時候，除了裝牛排的紙盒被擠得有點變形外，其他都完好無損。
蘇媺洗了手，換了衣服，就開始準備晚餐了。
明天就要放春節大假了。所以，今天，是她和汪玠在羊年吃的最後一頓晚餐了。她覺得，自己是不是也該好好準備一下。
汪玠是六點半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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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門，便看見桌上擺了一籃洋桔梗，粉白中透淺綠，在這個冬日裏顯得特別有生機。
他轉過臉，對着來給自己開門的蘇媺笑道：“你不要跟我說，這花是你自己買的啊？”
蘇媺把門關上，看了汪玠一眼，說道：“我不可以自己買花嗎？”
“真是你自己買的啊？”汪玠的表情有些驚訝，“我還以為有人送給你的呢。”
“誰送給我啊？”蘇媺嘟囔了一句，往廚房走去。
汪玠把大衣和外套脫了，放在沙發上，然後挽起袖子走進廚房，說道：“有沒有什麽要我幫忙的。”
“沒有了。”蘇媺把水果拼盤遞給他，說道，“你幫忙把這個端到餐桌上就行了。其他的東西我都準備得差不多了。”
看着蘇媺還在弄水果沙拉，廚櫃上還放着兩盒牛排，汪玠笑道：“今晚這麽隆重啊？吃牛排啊？”
蘇媺白了他一眼，說道：“牛排新年特惠，買一送一。我見便宜就買了兩盒。”
汪玠的笑容微微一滞，尴尬地笑了笑，說道：“特價牛排也是牛排嘛。”說着，端起水果拼盤就往廚房外走去。
蘇媺端着蔬菜沙拉，跟着他出了廚房：“就怕汪總吃慣了日本和牛，吃不慣這種超市牛排。”
“哪有？”汪玠把水果拼盤放在桌上，轉過臉對着蘇媺說道，“我在美國的時候，也經常在超市買牛排自己煎的。對了，你要不要嘗嘗我煎牛排的手藝？”
“好啊。”聽到汪玠自告奮勇主動煎牛排，蘇媺自然樂得清閑，“那就辛苦汪總了。”
“牛排解凍沒有？”汪玠問道。
蘇媺點點頭：“已經解好了。”
“那好，你等着吃吧。”汪玠興奮地搓了搓手，便鑽進了廚房，不一會兒，就聽到黃油下鍋發出的滋滋之聲。
蘇媺站在餐桌前，看着自己面前的洋桔梗有些發愣。她性子有點急，伍成亮跟她說的那件事，像一塊魚刺一般，鲠在她的喉頭，讓她覺得不吐不快。
猶豫了一下，她還是進了廚房。
汪玠穿着一件藍色的毛衣，一只手揣在褲兜裏，另一只手在鍋裏熟練地操作着。
一塊牛排已經在鍋裏了。
“汪玠。”她叫了他一聲。
“嗯。”他應了一聲，沒有回頭，一雙眼睛緊緊盯着鍋裏的牛排，怕不小心給煎糊了。
“今天中午，伍成亮約我吃飯了。”她輕聲說道。
話一出口，她便看見他的背輕輕一頓。随即，他轉過臉來，望了她一眼，問道：“那，你去了沒有？”
“去了。”蘇媺說道。
“哦。”他應了一聲，平靜地轉過臉去，繼續煎着牛排。
見他反應這麽平淡，她不禁問道：“你不問我為什麽要赴約？”
“你與誰見面，跟誰吃飯，你自己決定就好了。”他還是背對着她，只有聲音輕輕響起，“我不想幹涉你太多。”
蘇媺聽了，咬了咬唇，又問道：“那你不想知道，伍成亮以前對我做出那樣的事，我怎麽還會去見他？”
“如果你想告訴我，你自己會說。你如果不想告訴我，我也不想讓你為難。”他淡淡地說道，“無論你是否告訴我，我都尊重你的意見。”
蘇媺笑了笑，說道：“其實，我一開始是不想去赴這個約的。不過，伍成亮告訴我，他知道你一件事。”
頓了頓，蘇媺又補充道：“一件很龌龊的事。”
汪玠一怔，随即笑了起來：“我能有什麽龌龊的事？”
“是關于他與徐曉的事。”蘇媺說道。
汪玠正在煎牛排的手微微一頓，随即說道：“他跟徐曉之間的事，與我有什麽關系？”
蘇媺吸了一口氣，慢慢說道：“他說，是你收買了徐曉，讓徐曉去引誘他。他有一次跟蹤徐曉，看見你給了徐曉一張支票，後來他也去質問了徐曉，徐曉承認了被你收買的事。”見汪玠一直沒吭聲，蘇媺又說道，“你給徐曉支票的時候，他拍了照。還有，徐曉承認被你指使的話，他也全部錄了下來。”
半晌，她才聽到汪玠淡淡應了一聲：“哦。”
“你沒有什麽解釋的嗎？”她問。
“我有什麽好解釋的？”他反問。
“我就要與伍成亮領證了，你使這種陰招讓我被劈腿，你覺得你沒有什麽要向我交代的嗎？”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緒。
聽到這話，他微微沉默了片刻，說道：“如果他真的愛你，是不會這麽容易被人誘惑的。我叫徐曉來做這件事，除了不甘心之外，我也是想試試他。如果徐曉沒成功，那我就放心把你交給他，默默地祝福你們。如果他沒有禁住誘惑，那他也不配跟你在一起。事實證明，他并不是一個你值得托付終身的人。”
“那誰是我值得托付終身的人嗎？”說這話時，蘇媺的眼中慢慢沁了淚水，聲音也微微有些顫抖，“你嗎？”
聽到這話，汪玠的背一僵，整個人似乎都定住了。
“汪玠，你說話啊！”蘇媺咬着唇。
“蘇媺。”汪玠仰起頭，深深嘆了一聲，“我知道，這件事我做的并不光彩。可是，我不後悔。我不甘心你就這麽忘了我，跟其他男人在一起，為他生兒育女。所以我要作最後一搏，就算輸了，我也認了。感謝老天，我贏了。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還是會選擇這麽做。”
“誰說我忘了你？”蘇媺的眼淚終于忍不住，滾落了下來，“我從來沒有忘了你。就算我跟伍成亮在一起的時候，我心裏那個人也一直是你。我對我自己催眠，就算不能嫁給自己最愛的人，能夠嫁一個最愛自己的人也好。所以，我才選擇了伍成亮。”
汪玠轉過身來，高聲說道：“蘇媺，我相信，沒有一個人比我更愛你。”
看到蘇媺臉上的淚水，他有些心疼。随即伸出手，為她拭去臉上的淚水。
“汪玠！”蘇媺隐忍了多年的情緒，在這一刻轟然崩塌。她一下撲進他的懷裏，哽咽着說道，“也沒有一個人，比我更愛你。”
“蘇媺。”汪玠叫着她的名字，心中激動不已。
他知道，這一刻，以前那個愛他的蘇媺又回來了。
他伸出手，輕輕擡起她的下巴。她的臉上，全是淚水。
他有些心疼，吻着她的臉頰，吻上那晶瑩的淚珠。
她微微一頓，把頭擡高，來尋找他的唇。很快，兩人的唇便緊緊交纏在了一起。他剛把舌頭伸進去，便被她頂了出來，然後聽到她叫道：“牛排好像糊了！”
他一怔，嗅了嗅，果然聞到了一陣焦糊味。
“糟了！”他轉過身，趕緊去翻牛排，發現挨着鍋底的那一面已經完全焦了。
“這還怎麽吃啊？”看着這焦黑的牛排，蘇媺有點哭笑不得。
“沒事。”汪玠把這塊焦牛排放到盤子裏，笑着說道，“我吃這塊焦的，你那塊我一會兒好好給你煎，保證不會糊的。”
“嗯。”蘇媺剛哭過，鼻頭紅紅的，望着汪玠的眼中，全是潋滟的水光。
汪玠見她這般模樣，忍不住又要去親她。
蘇媺把他的頭推開，抿嘴笑道：“好好煎牛排，別再糊了。”
“你是不是答應我了？”汪玠問道。
蘇媺自然知道他問的是什麽，咬了咬唇，點頭道：“嗯。”
“女朋友。”汪玠趁她不注意，還是在她臉上親了一口。
“哎！”蘇媺沒防住他，頭雖然往一旁躲去，但臉上卻洋溢着幸福甜蜜的笑容。
她愛他，這個事實從沒有改變過。之前的猶豫，在知道他為她做的這些事之後，全都蕩然無存了。
她知道，她和他之間，也許不可能一帆風順。但是這一刻，她決定為了他，盡自己最大的努力争取。就算最後不能在一起，但她至少努力過了，也算對得起這份感情了。
那份燒焦的牛排，汪總最後還是沒有吃，兩人一起分食了蘇媺那塊牛排。辛苦煎了牛排的汪總，用餐的時候自然就不用再動手，牛排是蘇媺切好，用叉子喂到他嘴裏的。兩人你一口，我一口。
以前大學的時候，蘇媺最見不得那些情侶互相喂飯了，覺得肉麻到了極點。到了自己這麽做的時候，她卻覺得是甜蜜到了極點。
這天晚上，汪玠沒有再走。兩人在床上，極盡纏綿。
蘇媺終于放下心裏的包袱，完完全全地去容納這個自己心裏最愛的男人，全身心地感受他帶給自己的愉悅。兩人的身體與心，契合在一起，如此的完美。
當激情的浪潮慢慢平息下來的時候，兩人緊緊相擁，身體與身體之間，似乎不願意有一絲的縫隙。
可是，第二天，兩人還是不得不分別。
蘇媺要回玉山過年，汪玠也要回嘉怡半島過年。
蘇媺第一次沒有乘地鐵回家。
汪玠親自開車送她回玉山。
兩人正是如膠似漆的時候，卻要分別好幾天，心中自然是百般不舍。可是，過年的時候，兩人沒有任何借口不回家，只有忍痛分別。
怕引起別人的注意，蘇媺在離家有一個路口的地方便下了車，自己走路回去。當然，分別之時，兩人又免不了一陣纏綿。
第一次，蘇媺嫌假期太長了。
在家裏呆的時間越長，她心裏對汪玠的思念越深。就算每天晚上在被窩裏跟汪玠打一個小時的電話，也解不了她的相思之苦。
終于，陪母親走完親戚後，蘇媺借口所裏有事，初五下午就離開家，趕回了城裏。
為了給汪玠一個驚喜，蘇媺事先沒有告訴他自己提前回來的事。都快下地鐵了，她才給他發了個短信。
汪玠完全沒想到蘇媺會提前回來，接到她的短信，趕緊換衣服準備出去找她。
見汪玠要出門，朱雅珍有些驚訝：“瑞瑞，都快吃飯了，你還要出去啊？”
“我不在家裏吃飯了。蘇媺回來了，我去接她，跟她一起吃飯。”說完，汪玠興沖沖地就要出門。
“蘇媺回來了？”朱雅珍微微一怔，随即笑道，“這幾天，外面的餐廳怕是不好找位。蘇媺回去好幾天了，家裏想必也沒什麽新鮮的東西，不如，叫她來我們家裏吃飯吧？”
“啊？”汪玠一愣，“叫蘇媺來家裏？”
“是啊。”朱雅珍微笑着點了點頭，“家裏飯菜都是現成的，她來了，也不過是添雙碗筷，也不麻煩。再說了，我也想正正緊緊跟她見個面呢。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嘛。”
汪玠猶豫了片刻，說道：“那，那我一會兒問問她吧。”
“好。”朱雅珍笑道，“你一定要跟她說，我盛情邀請她來做客哦。”
“好。”汪玠應了一聲，便出了門。
作者有話要說： 蘇媺：剛在一起沒多久的男朋友母親叫我去做客，去不去啊？在線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