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玩具
快到中午時, 付嘉言問謝蔲,想不想進來看看。
謝蔲說:“不是不能進嗎?”
“沒那麽嚴, 我幫你打好招呼了, 在值班室做一下身份登記就行。”
謝蔲想了想,警校跟普通大學不同,能參觀也是難得的機會, 說想。
在值班室做了登記,檢查過随身物品,挂上一張訪客牌, 她便被放行了。
付嘉言在裏面接她。
這是謝蔲第一次見他穿警服——藍色上衣, 帶肩章,扣子系得一絲不茍, 下擺紮進褲腰裏, 系着皮腰帶。
他頭發留長了些, 但還是短, 他腰背向來挺得直, 配上這一身,說不出來的正氣。
“看得眼睛都不眨一下, 被我帥暈乎了?”
謝蔲說:“你不開口最帥。”
付嘉言笑了笑,“常服更好看一些,就是穿着麻煩、拘束,以後有機會再穿給你看。”
作訓服最舒服,但大家一般都穿這種執勤服。
他又說:“不能牽你, 不然被督察抓到要挨批, 帶你看一下吧。”
謝蔲背着手, 走在他旁邊。
放假期間,學生相對自由一些。
他跟她介紹着, 哪裏是實訓基地,平時在哪裏跑早操,集合列隊,食堂、宿舍、圖書館,大部分沒什麽特殊的,只是到處穿着警服的人,莫名給人一種壓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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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蔲說:“感覺你那麽自由自在的人,在這樣的管理下,會很難受。”
不能随意外出,各種早操、內務檢查、集合,言行舉止也有約束,他們作為為社會治安預備的警察,所承受的,實非常人所能忍。
“一開始是有點,條條框框太多,但既然想好走這條路,只能逼着自己接受。”
付嘉言說着,“警校很多二代,身邊随便一個同學,也許就是某地方公安局分局局長的兒子,知道這行不容易,也沒有外表看起來的偉大,不一定有多崇高的理想,但是真要走下去,多少是得堅持的。”
謝蔲說:“如果你和我媽交流這個,她估計跟你挺有共鳴的。”
吳亞蓉在一線駐紮了這麽多年,明明可以退居管理崗,還是放不下手術臺。
她對此也有自己的堅持。
“話說,”付嘉言忽地扭頭看她,“你媽媽知道我們的事嗎?”
謝蔲說:“她有猜過,我沒明确跟她講。”
“聽起來,她似乎不是很支持。”
她頓了頓,說:“我猶豫不決,也有她的原因在。從小到大,她堅決反對的事,我就沒有做成功的。”
付嘉言碰了碰她的手背,“沒事,無論有什麽,我陪你一起面對。”
謝蔲笑了,“不用搞得那麽悲壯,還沒到那一步。”
“怎麽辦,昨天晚上看你在燈下,我已經開始想象,很多年以後我們退休了,你戴着老花鏡看字,我在旁邊看你。”
付嘉言不是喜歡預想未來、好高骛遠的人,過好當下,比什麽都重要,但昨天才正式領了“男朋友”通行卡,他就肖想起“老伴”的稱號了。
唉,要不是身穿警服,在公衆場合,他真想抱緊她。
謝蔲在Y市待了三天,付嘉言有空就一直陪着她,她才知道,外宿還需要請假。
去機場,她沒讓他送她。
他說:“登機前、落地後,記得給我發消息,發個‘嘀’都行,讓我知道你安全。”
“好。”
“我甚至有些遺憾,如果我沒報警校,和你一起考A大,大學四年,怎麽也能好好談場戀愛。”
謝蔲說:“你怎麽滿腦子都是談戀愛?”
付嘉言嘆息,“年少不知女朋友香,錯把學習理想當塊寶。”
“好了,”和他待在一起,她總是好笑,“別嘴貧了,我要走了。”
付嘉言挑起她的下巴,親一親,不夠,又嘬了兩下,這幾天,他總是找各種空檔親她,或淺或深,哪怕她嘴邊還留着牙膏沫。
他說:“你不想我也沒關系,我會一直想你的。”
“知道了,會想你的。”
謝蔲提起行李,“快走吧,幼稚鬼。”
她的身影消失後,他的笑意一直挂到回宿舍。
室友在埋頭吃泡面,都是年輕氣盛的大男生,平時訓練量大,一天吃四五頓也是有的。他們囤了不少零食,在查內務前收起來就行。
他頭也不擡,随口問:“你女朋友走了?”
“嗯。”
“真羨慕啊,大老遠跑來見你。”
付嘉言把高中拍的照片翻出來,“好看嗎?好看就對了,我女朋友。”
校服,馬尾,最尋常的高中女生裝扮,偏偏那張臉生得秀妍,還帶着十六七歲的稚氣未脫的青澀感,加之融入了攝影者的感情,漂亮得令人難以忽略。
室友瞟了一眼,憤慨道:“有女朋友了不起啊?”
付嘉言坐到自己座位上,上床下桌的結構,桌面按要求,收拾得幹幹淨淨,他曲肘撐着,說:“糾正你一點,是有漂亮且優秀的女朋友了不起。”
室友罷了叉子,說:“操,這還吃什麽啊,狗糧都吃飽了。”
付嘉言說:“怕你太眼紅,建議你找一個。”
“……”
申請結果的通知下來了,謝蔲将在下學期去美國一所大學當交換生,同行的還有班裏兩個同學。
胡娅霏說:“你跟你男朋友本來就是異地,這下好了,直接異國。”
“也就一個學期。”
“哎,蔲蔲,”胡娅霏把椅子拖到她背後,手搭上她的肩,“他到底學什麽的?感覺你倆也沒怎麽聯系。”
“他讀警校,學刑技。”
胡娅霏一愣,說:“哇哦,cool。”
謝蔲聳聳肩,“所以要麽他沒空,要麽我沒空,所以一般都是發消息。”
“我真挺佩服這些讀警校、軍校的,又是保家衛國,又是守護人民生命財産安全,問題就是辛苦。”
胡娅霏拍了拍她,“當警嫂挺需要強大的心理承受能力的,畢竟以後他分到特警、刑警崗啊,肯定很忙很忙,說不定連回消息都沒什麽功夫。”
謝蔲想了想說:“我還好吧,感覺是他比較黏我。”
“真的假的。”胡娅霏笑起來,“他看起來不像小嬌夫啊。”
她無奈,“他以前在班上都不太跟女生來往,滿臉只有‘禮貌客氣’,我也不知道他會這樣。”
什麽樣呢?
付嘉言只要有空,就一條接一條地給她發消息,他吃什麽了,和室友湊在一塊打游戲,給他們上課的老師警銜有多高,看了本書,把裏面的段落劃記,拍給她看。
簡而言之,整天在她面前刷存在感。
“其實也挺好的,你比較獨立,你不依賴他,他也不想念你的話,那談着也忒沒意思了。”
胡娅霏談過兩任,理論一套一套的,“他本人行事作風成熟,只在你面前幼稚的話,是好事。”
付嘉言跟同齡男生不一樣的是,他見識的人多,經歷的變故也大,加上他人際交往方面如魚得水的本事,他情商其實很高。
之前她參加的小組作業,發生了矛盾,跟他說,他從另一個角度寬慰她,排解她心裏的郁結。
盡管很多時候,付嘉言做不到完全的設身處地,以己度人,但他是包容的。
用他的話來說,他對憤怒的控制能力,在過去四年與她的相處裏,早就磨煉出來了。
——她氣他,他還能怎麽辦,打落牙齒和血吞呗,又不能跟她吵。
實際上,交往中的感覺,的确和之前不一樣。
大概是付嘉言有了身居正宮的底氣,他還敢說,叫她離那些對她有觊觎企圖之心的男生遠點。
“光說我了,你那個進度怎麽樣?”
胡娅霏最近找了個學長,對方大她兩屆,兩個人處在暧昧期,就差捅破窗戶紙。
“感覺不太得勁,再看看。”
謝蔲一下下地摁着按動筆,真心好奇地問:“換來換去,不累嗎?”
“妹妹,不是誰都能一次性就找到和你命定契合的那個人的。”胡娅霏苦口婆心,“大部分人是将就,忍不下去了,就分手或者離婚。”
謝蔲若有所思,胡娅霏又說:“比如這個,性格、長相都合我胃口,但那方面不行的話,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甩了他的。”
“……”
“哎,你去Y市幾天,感覺你非但沒累到,臉色還泛着紅光,是不是很滋潤?”
謝蔲轉過身,“你別老問我這種問題。”
“到時候你們可是要異國半年啊,你不會想嗎?姐給你推薦兩款玩具,要不要?”
謝蔲咬唇安靜了會兒,眼垂得更低了,“你發給我吧。”
胡娅霏笑了,說:“保準DIY不會差到哪兒。”
謝蔲一時沖動,下單了兩款。
快遞直接送到驿站,用取貨碼自行提取。她叮囑客服,千萬要私密發貨。
抱着快遞,謝蔲都不好意思,生怕被熟人發現。
後悔也來不及了,買都買了,價格不便宜,要不然趁寝室沒人的時候,先試試吧……
“謝蔲。”
她心頭猛地一跳,是做虧心事的心虛,她回頭,見是秦知森,虛着聲叫了句:“學長。”
秦知森沒察覺出異樣,如常地說:“好巧,正好有事找你,你有空嗎?”
謝蔲瞄了眼手裏的快遞,只好說:“有的,學長你說。”
“天氣熱,我們另換個地方吧,”他四下看了看,“我請你喝杯奶茶,坐着說。”
“不用了,學長你對我也照顧挺多的,我請你吧。”
他們在奶茶店找空位坐下,秦知森把資料和筆電拿出來,他要說的是項目答辯的事,ppt是謝蔲做的,他想調整一下,但線上交流不方便。
兩個人湊在一起看屏幕,不可避免地坐得有些近。
當謝蔲意識到這點,她把快遞擱在膝上,往旁邊挪了挪,結果不小心撞到路過的人,東西脫手掉落。
不知該說幸還是不幸。
好消息,路人手裏拿的是冰激淩,不是奶茶。
糟糕的壞消息是,正正掉在謝蔲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