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從林故淵手裏買回來最後一批的草莓，何美儀心情那是相當高漲，一路小跑溜進了老爸的辦公室。
何雄今年已經六十多了，何美儀是他四十歲才有的女兒，他一直當成寶貝來養。
要是她哥這樣一聲不吭的跑進他辦公室，何雄肯定要怒，但面對這樣精靈一般活潑可愛，還長着跟他相似的面孔，他是一點兒氣都生不起來。
“老爸，你看我給你帶來了什麽？！”何美儀把裝着草莓的袋子提在面前，晃晃，道：“當當當當！大草莓，好吃的大草莓！”
“你工作辛苦了，我給你洗點兒草莓吃。”何美儀道。
何雄臉上舒展笑容，他知道女兒最近迷上了吃草莓，為了吃草莓還專程跑去國外溜達一圈，道：“你愛吃就自己留着吃嘛。”
何美儀一邊洗草莓，一邊扭頭過來說：“獨樂樂不如衆樂樂，等會兒再給我哥留幾個。現在馬上就要過季了，回頭就吃不着這麽好吃的草莓……唉，人生得意須盡歡，以後吃不着草莓好心酸。”
“哈哈！”何雄從辦公椅站起，走到洗手臺這邊，撚起一個草莓放口中。
最近草莓都不能長得跟春末那會兒應季的那麽大了，何雄一口一個，他扔掉草莓蒂，道：“不用給你哥留，他在雲臺市出差，今晚回不來。”
何美儀只得遺憾搖頭：“可惜了，老哥沒這份口福。”
說着，何美儀也拿起一個草莓，放在口中，任由這熟悉的草莓香甜洋溢在口中的每一個角落。
看女兒這麽喜歡吃草莓，何雄沉吟道：“種植大棚早就搞好了，但你同學那兒的草莓籽種下去不能順利發芽，就算是發芽了，後續長勢也不行。”
“啊？”何美儀還準備問起老爸草莓大棚的事兒呢，沒想到上來就聽到這麽個“噩耗”。
“教授分析，那應該不是商業化培育出來的品種，種子的穩定性很差，可能需要扡插才行。”何雄說。
何美儀這才知道，當時她問林故淵怕不怕自己拿他的種子做草莓大棚時，他根本就不理自己的原因了。
合着人家根本就不擔心自己用草莓籽播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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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雄看女兒一臉失望，內心不忍：“不過，我已經聯系了一些國外專門研究培育草莓的農莊，從他們手裏買回來一批種子，已經在大棚試種了，要是順利的話，說不定上秋你還能再吃到一批新鮮得草莓。”
“好吧……”何美儀怏怏的，她知道，國外人都很傲慢的，尤其是像他們這樣買種子，基本上都是天價，她很難想象老爸為了她喜歡吃的草莓，這下花了多少錢。
“謝謝你，老爸！”何美儀上前擁抱了下何雄。
何雄拍拍女兒後背。
“我去大棚看看！”何美儀就跟永遠不知疲倦的小貓似的，渾身充滿精力。
何雄突然道：“你那同學，在培育草莓上倒是很有一手。”
走到辦公室門口的何美儀停住腳步，她驕傲的道：“當然，那可是我同學！”
雖說何美儀也知道，林故淵這個同學跟她半毛錢關系都沒有，還搞得他一身麻煩，但有這麽個厲害的同學，豈不是說明能考上江大的她也很厲害？
在這點上，何美儀是相當有阿Q精神的。
很快，就到了六月二十號，學校規定上交實習證明的時候。
這天早晨，林故淵特意把他的報告重新審視幾遍，沒發現什麽問題，才拿着報告往學校去。
到學校時還比較早，才七點半多點，輔導員還沒來，但班裏已經坐着不少同學了。
“欸欸，你們看班級群沒？”
“肯定看啦！聽說林故淵一直都沒出來找實習工作，真的假的？”
“我覺得應該是真的，咱們江市就這麽幾個大公司，就這麽些金融相關的崗位，都沒見着他影子。”
“他已經放棄了？還是去別的城市實習了？”
“應該不是去別的城市，我前兩周還在文洋小區附近看見他騎電車呢。”
“……”
還沒走進班級，林故淵就聽見班裏頭一群人都在說自己名字。
自打班級群裏開始讨論自己八卦，林故淵就再沒看過班級群，這次來學校交報告，聽見這麽多同學背後議論自己，他還感覺挺意外，同樣也覺得他們挺無聊。
“要我說，那個何美儀也真夠霸道的。”
“嗨！哪兒霸道了？我不覺得大小姐霸道，我就喜歡大小姐這股辣勁兒。”
“去去，看你那花癡樣兒。”
“就是就是，林故淵拒絕她幹嘛，要是我，我肯定答應，能少奮鬥二十年……”
看見林故淵走到教室，其他人都瞬間閉緊了嘴巴，甚至都沒人上前跟林故淵打招呼。事不關己，高高挂起。
從他這三番幾次的實習、又被辭退，大家都看出何家勢力在江市有多麽的強大，誰都怕跟林故淵扯上關系後，自己也遭遇同樣的處境。畢竟馬上就畢業要去上班了，如果沒意外，實習的公司有可能能直接簽上工作，誰都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出事。
林故淵坐在教室門口頭排頭一個座位，其他同學坐得距離他得有兩三米那麽遠，就好似他身上有炸彈一般。
——何美儀走到經管34班班級，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場景。
何美儀眨眨眼，她從沒想過，自己當時随口就那麽一句口嗨，居然把人林故淵害這麽慘……一時間，她也不敢上前去找林故淵了，何美儀真挺怕這麽孤獨坐着的林故淵會越坐越生氣，她一靠近就被罵一通。雖說是她應得的吧，畢竟人家林故淵被她害得那麽慘，被罵兩句也是她應得的，可何美儀還是覺得太丢臉。
想想，何美儀決定還是等交完實習證明，同學們都散夥後，再去找林故淵商量買他草莓藤的事兒。
何美儀剛走，經管34班的學生們又開始小聲議論起來。
林故淵在這兒坐着，他們不好說林故淵，但同樣是當事人的何美儀沒在啊！
“咦，何美儀怎麽走了？”
“她剛才好像在看林……”
“肯定是來看‘他’哭沒哭的。”
“要我是‘他’，我就直接沖出去找何美儀道歉，順便問她還有沒有可能。”
“切！就你那癞蛤.蟆模樣，人家能看得上你？”
“雖說我長相一般，但我識趣嘛。”
林故淵聽着無聊，正準備起身去外面逛逛，就看見班門外面有外班的同學在窗口處，正偷偷的瞄自己。
這下，林故淵更覺着無趣了。
好容易等到輔導員過來，林故淵跟随同學們一起把他報告也交上去。
輔導員歐楠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水桶腰，紋着一雙很有年代感的藍色眉毛。剛才，在收林故淵送上來的紙時，她就特意留眼看到底是不是作假的實習證明。
但事實出乎她的意料，林故淵竟然交上來了一份創業報告。
歐楠停了下來，一手按下其他同學交上來的實習證明，另一只手捏起林故淵交的創業報告看了起來，“你創業成功了？”
江大金融系對于創業要求還挺高，為了防止學生作弊，要求一大堆。
林故淵的公司業務都是達标的，因為是跟何家公司交易，不論是合同，賬單，還是流水，都面面俱到，一個不少。
“有帶合同合約，交易發.票等可以證明的嗎？”歐楠可是收了孫應的錢，一想林故淵拿不了畢業證，事後她還能再拿一大筆錢，歐楠便變了臉，她直勾勾的盯着林故淵：“欺騙學校的代價，你可弄清楚了？”
林故淵不卑不亢：“創業報告上面寫的清清楚楚，各種證據也都有，怎麽我就成欺騙學校了？”
歐楠妄圖從報告中挑刺，低頭剛看報告，不出一分鐘就笑了。她揚了揚報告，冷笑道：“你當我傻？一斤草莓賣一萬塊錢，你是不是覺得學校很好糊弄？搞出這樣的假東西，誰信？！”
“一萬一斤？”突然，教室後排一個男生驚道。
随即，整個班級裏的學生們瞬間也就炸了起來，一個個都在交頭接耳讨論林故淵報告上一萬一斤的草莓。
“作假也不能做到這份兒上吧。”
“這是金子做成的草莓吧？”
“哈！林同學，我勸你不要妄想耍什麽花招欺騙學校糊弄學校，年輕人就得踏踏實實的工作！”歐楠把報告狠狠的往講桌上一拍。
看歐楠這個态度，林故淵幹脆把她手裏蕩來蕩去的報告重新拿回來，道：“你不能代表學校，你只是收報告和證明的，蓋章這件事兒是學校的權利，報告沒有交到學校手裏你就不能随意蓋棺定論，說我作假！”
林故淵說話，擲地有聲，且聽上去滴水不漏，歐楠一時還真沒辦法。
見林故淵還搶走了報告，歐楠縱目怒瞪，大聲怒罵：“有你這樣當學生的嗎？還有對老師禮敬的态度嗎？”
“我對上尊敬的是那些講道理的老師和長輩，不是像你這樣随意武斷污蔑人的輔導員！”林故淵道。
輔導員在高校裏的地位本來就比較尴尬，幹活兒多，但地位差，一般有能耐的人只拿輔導員當跳板，有機會就掉去行政工作。可歐楠在輔導員這位子上一坐就是二十年，整個學校裏再沒哪個輔導員比她年紀還大了，特別是這兩年有兩個年輕人都從輔導員躍居她頭上，歐楠更是覺得難堪，偏偏林故淵這話，她聽起來就越發覺着不對……
歐楠氣極反笑，整個教室裏只有她的冷笑聲。一些同學甚至都開口小聲勸林故淵給輔導員道歉。
自打搞清楚背後是孫應做鬼，林故淵就覺得自己畢業這條路恐怕不太順暢，眼前輔導員的态度，林故淵已經猜到應該是被孫應收買。
既然這樣，林故淵覺得也沒必要跟她在這兒磕，轉身就準備往系主任辦公室去。
“你上哪兒去，給我回來！”歐楠一聲怒吼，整個教學樓層都被她聲音貫徹，“你眼裏到底有沒有老師？有沒有長輩？還是你就是個不尊師重道的東西？！”
林故淵不理她，拿着報告直接出班級門。
何美儀早早交了實習證明，蹲在經管34班後門處等着林故淵，沒想到班裏動靜越來越不對，何美儀也明了了，肯定是孫應搞的鬼！而且越是靠近，就越能聽見裏頭有個發瘋一般的女人的罵聲。
她快步穿過樓道裏看戲的其他學生，迎着走到班級門口，正好撞上走到門口的林故淵，她問：“林故淵，你要去哪兒？”
“去系主任辦公室，實在不行就去校長辦公室。”林故淵搖了搖手上的創業報告。
何美儀見這場景，心裏哪兒還有什麽怕丢人的念頭，滿心都是念着要給林故淵平反。立即跟林故淵站在一排，豪氣的道：“走，我跟你一塊兒！”
身後，歐楠和其他學生都驚呆了：他們倆怎麽走在一塊兒？
直到何美儀一路跟着林故淵腳步消失在樓梯口，整個經管系學生都被震撼到了。
“等等！何美儀為什麽要跟林故淵一起去校長辦公室？！”
“卧槽，發生了什麽？”
“不是，我剛才好像看見了，林故淵一萬塊錢一斤的草莓好像就是何家公司購買的。”
“沃日！”
“這個世界太瘋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