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淡極始知花更豔(2)
他的頭腦一片空白,她誤會他了,他對她怎會沒有那萬分之一的愛,她絕望而深情的表白,讓他情不自禁,他深深地抱住了她,輕柔地褪去了她的衣衫。在愛情裏,靈與欲又怎可分割呢,女人對感情總是特別的敏感,不用言語,她們也會感受到身邊的男人,他的心在不在她身上。
她的身子因緊張而繃得緊緊的,兩手緊緊地摟住他,身體因害怕而顫抖,他在她耳邊呢喃,“別怕,相信我。”他的吻在她耳邊啃噬,一陣酥麻戰栗,不知所措的她摟得他更緊。
當身體深處的疼痛傳來,她本能地想推開他,“清陽很痛嗎?為了我,忍一忍。”他動情地說道,彼此的身體熱得滾燙,彼此的靈魂近在咫尺,伴着疼痛,兩個人完成了人生不可避免的蛻變。是的,這一刻,他是不願放掉她的,他從沒想過愛情會是這樣的味道。他和翡翠,只是單方面的愛,這種愛不完整,只有他自己一人在愛,他甚至連愛情是什麽都沒有真正的體會。這一刻,是清陽使他完成了這一種蛻變,給了他完整的愛。
當他進入她身體的那一刻,他就明白了那種愛,真正的愛,簡單而美好、細致而完整。他嘗到了她的淚水,感受到了她刻骨的疼痛,他心也一痛,“你後悔了嗎?”
清陽把頭依附在他結實的胸膛,呢喃,“傻瓜,獨立的兩個人,當身體交融時,是否真的就融進了對方的身體,我不知道;能否直抵你靈魂的深處,我也不知道。但那種疼痛成就了完整的我,在最美好的青春時光,把自己交付給最愛的人,那是一種幸福,連淚水也是幸福的,甜的。”當這種刻骨的痛覆蓋住了傷口的痛,連疼痛也變得微弱,她被蛇咬傷的傷口,在第一次的疼痛中消逝,那裏面竟有種幸福的味道。
“這一生,有你這般待我,也足夠了……”她無限感慨。
倆人相視笑了,緊緊相擁,他帶着她的手,去摸索彼此的靈魂,清陽心中一嘆,只願你将來不會後悔……
看着他的手表,趁他不注意,迅速地調快了一個小時,她,或許真的只偷得了那一個多小時的歡愉……連愛一個人,也要去算計,懦弱的人,不止是他,從來就不止是他……
缱绻纏綿,歡愉過後,盤長生沉沉睡去。清陽靜靜地看着身邊的人,他是那樣的好,他的眉那麽疏朗,他的眼那麽好看。慢慢地天亮了,她半支着光潔的身子看他,感受着他清淺的呼吸,她幸福地笑了。他的臉那麽好看,她頑皮地伸出了手,逐一地、仔細地、撫摸着他的眉,他的眼睛,他高高的鼻子,還有他的唇。
他猛地睜開了眼,笑笑。
正是你侬我侬之際,帳外傳來一陣尖叫,盤長生和清陽忙跑出了帳外看發生了何事。只見林七月的帳篷裏圍滿了人,他倆也跟了過去。
“別過來,走開,你走開,”林七月身着睡衣仍在夢裏,雙手揮動,拼命地掙紮,“不是我害你的,不是我……”同學們都在搖喊着她。盤長生若有所思的看着她,清陽從後面上前來,挽住了他胳膊,“她可能是做惡夢了,別擔心。”盤長生點了點頭。
林七月醒過來後,見大家圍在她身邊,一下子又成了無事人一般。一行人也就散開了,等大家都吃過了早飯,又開始往村子進發。
一路上,盤長生對清陽極其照顧,生怕累着了她。連徐徐也打趣道,“清陽我怎麽覺得你今天特別的不同?”
“哪有……”清陽羞得小臉紅撲撲的,盤長生握着她的手加了力道,她一擡眼,對上的是他含笑的眼眸。
“你連眉眼兒都顯得特別的俊。”說完也就笑着離開了,獨剩了他倆在後頭,尴尬得一時無話。
“平常你這小麻雀不是挺活躍的嗎,今天倒老實了。”他戲谑道。
她嘴一撅,脫口道:“還不是因為你。”話一出口就覺不對,更是羞得恨不得鑽進地洞裏,不要見人的好。見她嬌羞可愛,他忍不住,促狹道,“因為我什麽?”
微薄的陽光透過層層的枝葉,如一顆顆珍珠、碎鑽鑲嵌在她的眉心發間,她微揚的頭,紅紅的唇,使得他心神晃動,低頭就是一吻,“你好像看起來精神了許多。”他細細看着她的臉,她的臉色真的紅潤了起來。
不遠處,茍定遠悄悄地凝望着兩人,拳頭握得死死的,定均走過來,掰開了他的手,手心早已是血淋淋的一片,定均嘆氣,“這又是何必……”
走了許久,山路崎岖,霧氣越重,不知不覺間,夜又深了。大家走走停停,一會兒看看山中的寺廟,一會兒要在小河裏泛舟,一會吵着要拍照留念,一會又要觀看花海,游興正濃。
“我們好像還沒有合照。”清陽怯怯地看向盤長生,他溫柔一笑,“那我們到那邊拍吧。”兩人站在了粉紅的花海中,她就那樣靠着他,挽着他的手,笑得那樣的甜蜜,如果時間能永遠定格在這一秒該有多好啊……
夜色更深了,小道早已黑得是伸手不見五指。由于李成教授和方醫生也在,于是把六十多個學生分成兩隊,一人帶一隊,每一隊都選了三名隊長去管十個學生。大家都很識趣的讓盤長生和清陽單獨走着,老頑童一般的李教授還特意吩咐下,不許妨礙了他倆。
清陽的手被他牽着,她不由得感嘆,“真像在夢裏一樣。”盤長生“哧”一下笑出聲來,指頭不忘戳她小鼻子,“就你貧。”
一道白影閃過,清陽一怔,臉上露出驚恐。盤長生發現了她的不對勁,連忙問她怎麽了。她只是咬着牙,搖了搖頭。
倆人正想加快腳步趕上大隊,卻發現他們已經迷路了。霧氣很重,重得辨不清東西南北,她單薄的身子禁不住地顫抖。盤長生心裏懊悔,都是他沒顧上她,讓她現在擔驚受怕。她似看出了他心思,晶亮的眼睛一閃,笑着說,“只要你在身邊,我不怕。”
白影從她身後飄過,那不是一道白影,而是一群白影,高高的白帆随着白影飄向遠方。他眼中寒光一閃,輕言,“相信我。你現在慢慢轉過身去,準備好了嗎?”
她重重地點了點頭,轉過身子,眼看着一群白影飄向遠方,她忍住了驚懼,低聲道,“就是他們,就是他們,我小時候看見的那群人去接鬼新娘,就是他們……”
為首的白影忽然停住,朝着他倆回過了頭,臉上是一副精美的玉覆面,清陽一聲尖叫,“他們去接鬼新娘了。”
盤長生扶住了她單薄的身子,“我們走,今天就把這個謎揭開,不然你會一直害怕下去。”
那群白影只幾分鐘的時間全消失了,不見了。清陽的心沒有底,但只要他在她身旁,她就什麽也不怕,這個困擾了她許多年的噩夢,今天她一定要痛快地除掉它。
飄忽的白影來去無蹤,盤長生牽着清陽小心仔細地往前路走,盡管濃霧遮天蓋地,連星星也看不見了,但由于他的方向感極好,倒也沒有再迷路,不多會就發現了大隊的蹤跡。但看腳步痕跡淩亂,大隊顯然是出了些事。“只怕是看見這群白影飄過,大家吓得慌了神,希望不要吓得跑散了才好。”盤長生半蹲着,分辨地上大家所留下的信息。
一陣細弱蚊蠅的絲竹之聲響起,隐約中還有一陣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聲音。清陽側耳傾聽,臉上凝重。“怎麽了?”盤長生也聽到了,但不知歌中說唱為何。
“我一直有研究這些歌詞,是小數民族的語言,但又和本地的小數民族的語言有所不同。我不能完全破解,只知道是要迎接新娘了,原本都應該是些喜話,但歌詞裏提到了大海,他(她)們要在大海邊上拜祭,婚禮才會完整。他們在海邊拜祭什麽我至今沒有弄明白,而這首歌的曲調從沒變過,我小時候聽見的也是這一首曲子。究竟是哪家要舉行婚禮?”清陽思索着,往一塊巨大岩石上攀。“小心,”濃霧裏看不真,她腳一滑,被他攔腰抱住,“你要找什麽?”
“引魂帆。”她話語一出,連自己也呆了。她急道,“小時的記憶太模糊,我一直想不通。最近看了一本《老北京喪事考》才知道民國和民國前的喪禮會有一盞引魂帆,引着人到達黃泉,這和陰童的作用是一樣的。而我小時記得清晰的是,在深夜裏,我能清楚的看見那群人,甚至連為首戴着玉覆面的人恐怖的樣貌也看得一清二楚,除了有燈光,那是不可能看得真切的。現在想來,當初為首的人臉上有些斑駁,眼睛額頭部位有些陰影,應該是從他後頭傳來的光亮,投下的陰影。而傳來光亮的那個地方,站着的人,按位置考究應該是手持引魂帆的,而引魂帆也可以制作成引魂燈,照亮來去的路,指引人去到該去的地方。明明是喜慶的婚禮,卻布置得如同喪禮,我只是在推測,會不會是連着新娘的魂也一起引到夫家。”
盤長生也覺有理。于是他爬上了大石,仔細凝望,終于,在南邊的方向瞧見了一點星火,跳動了一下,忽又滅了。不多會,火光又是一亮,與他們所處的向北方向遙呼相應。
兩人奮力追趕,忽然,斜刺裏閃過一道寒光沖向盤長生,她一慌,忙擋在了他身側,他尚來不及反應,她的腳上吃痛,她一個趔趄摔倒在地。她的腳被長長的鐵笊子築倒,一下子拖出老遠,他拼命喊她,但也只是一瞬的功夫,前方的燈一閃,滅了。濃霧裏是無盡的黑暗,他不見了。
濃霧裏,分開的手、腳、身軀慢慢地向她抓來,她駭得忘了哭泣,忘了痛,身體如大海裏的一葉孤舟,飄搖欲墜。
她被一群人擁着趕向了海邊,他們之間沒有交流,默默地,機械般地走動着,他們都戴着高高的,尖尖的白帽,身披重孝,一路飄去,白絹拖曳缟素,冷清得無可抑制,甚至連他們的呼吸也是聽不到,感受不到的。這樣寒冷,伸手不見五指的天裏,她迎着海風走去。
近了,海浪聲一浪接着一浪,長生怎樣了,他會不會有事?清陽此刻的心如刀錐在紮,但她唇邊還是綻開了一抹凄美的笑容,幸而被抓的只是她,她不要他有事。一片深黑遼闊的大海展于眼前,她的腳上還流着血,被他們用力一推,只得繼續向前走,她的心一沉,他們要溺死她嗎?這樣也好,那長生就不會有什麽牽挂了,他還有翡翠吧……
“你們抓錯人了。”海邊另一個戴着玉覆面的男人快步走了上前。“你自己說的,抓住一男一女那兩個入侵者的。”帶隊的男人話語中十分不悅。
“重點是那個男的,他身手好,你們事先不能用笊子築傷他,還打草驚蛇,這樣很麻煩的。”話音剛落,身後不遠處幾個人倒在了地上呻吟。原來是盤長生趕了過來,見他身手了得,一行人連忙躍進了大海。盤長生一把扶起地上的清陽,她一臉楚楚的神情讓他心痛,她的腳仍在流血,但一看見他平安無事,她就笑了。她一把躲進了他懷裏,那樣的渴望,只願能一輩子就這樣摟着他。
“傻丫頭,我在這呢。”他細心地為她包紮傷口,她痛得直咧嘴皺眉,“疼就說呗,幹忍着幹嘛。”他的眼裏帶了笑意,溫柔的凝視着她,那最熟悉不過的雙眸,在寬闊的天際下,在幽藍的大海映襯裏,閃爍着斑駁光輝,如無數的星子在海中跳動,恍惚中,竟似有絲淡藍的金絲絨般的星芒濺出。
排山倒海一般,他将她的手緊緊按在自己心中,因為那顆心跳得那樣快,那樣急,他的心被揪得痛了,他多怕會失去她,這樣一個女子。他将她擁入了懷中,那樣的用力,生生地弄痛了她。他撫着她的臉,溫柔的吻了下去,密密匝匝,許久許久不放開。遇到了她,他覺得自己就變了,再回不到原來冷靜沉穩的樣子,再也做不成顧玲珑,他只是她心中平凡的男子——盤長生。他第一次覺得,做回自己很好。
他放開了她,她嬌怯怯的一聲笑,在海邊聽來如此的動人,“都怪你,把他們都放跑了。”原來倒地的幾個人早趁機跑了,他也是笑,滿臉的戲谑,“不這樣怎能令你忘了痛。”
“呀,腳真的不痛了。”她高興得馬上又是一陣手舞足蹈,他偏着頭,笑着看她。
她揪了揪他衣角,不好意思道,“放走他們真的不礙事?”
“傻丫頭,我早就盤問過掉隊的人了,他們只知道要接新娘,途中不能讓任何外人打擾,所以如果遇到特發情況只吓走了路人也就罷了,但為什麽要抓我,連他們也不知道。”他看着她,一頓,“以後別凡事都沖那麽前,你真的出了事,那我一個人還有什麽意思。”
“我……我也是,所以我決不能讓你有事。”清陽一急,脫口而出,她不許他有事。他看着她,如此的倔強,唇被他吻得微微腫了,他愛憐地撫摸着那嬌嫩的唇瓣,“答應我,別為了我将自己置身險境。”
她不依,想了想伸出了小指頭,“那你也要答應我。”
“好!”
原來盤長生在倒地的其中一人身上放了熒光粉,兩人順着撒了一路的熒光粉不一會就找到了一間屋子前。“噓,有人來了,我們先躲起來。”盤長生摁下了她的身子,兩人埋伏在巨石後,看着屋子的門輕輕地開了。
夜黑裏,“吱——呀”聲響,尤其的幽深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