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通靈(2)
“我們跑到七樓就看見老師和清陽了,事情的經過也就是這樣了。”林七月說完大大嘆了口氣。聽完後,盤長生對學生們的冷漠心态感到寒心。
過了許久,清陽終于醒了,盤長生探了探她的頭,噓出了一口氣,燒終于是退了。
“我怎麽在這?”
“難道你不希望在這嗎?”盤長生抱緊了她。她就這樣靠着他睡了一天?還是兩天?真想就這樣有他伴着一輩子啊。睜眼看了看四周,原來是在他的寝室裏。她的臉紅了,臉上也是讪讪的。他打趣,“平常伶牙利嘴的,不知個羞。小丫頭,今天怎麽倒扭捏起來了?”清陽羞得把頭往他懷裏鑽,他撫摸着她的頭發,許多的話頭此刻都不敢說起,唯有說些逗趣的事。還有三天就是清陽的十四天之期了。他把她抱得更緊,生怕她出事。
他的腦子一刻也沒停下來,全在思考着問題。這次的意外,如非自己及時施救,谷清陽的生命就有危險了。雖然三天後才到她失蹤的日子,失蹤後的第七天才是遇難日。但他敏感的發現,從晨雅裏被救活後開始,對手就在開始修改他(她)的殺人方案。讓人防不勝防,抓不住規律,而對方随時都會出手。
再加現在校園內一片混亂,大家早已失了分寸。谷清陽不是開始,更不是結束。“你在想什麽?”清陽看見他皺起的眉頭,就覺得心裏難受。
“我想你該吃點東西了,你先躺着我去給你把飯盒弄熱。”剛想起來,身子卻被清陽抱住。病中的小女孩都特別依賴人,盤長生無法唯有哄了她放手。把徐徐她們幫打的飯盒遞給她。
清陽接過,打開了蓋子。
“啊——”一聲尖叫,飯盒滾落地上,裏面裝了一只紅色纏枝花紋富貴牡丹嫁鞋……
校園內的學生全都成了驚弓之鳥,惶惶不可終日。許多同學都反映碰上了“不幹淨”的東西。整個歷史系成了人人讨伐的對象,都說就是因為歷史系的亂碰了東西,把那些不幹淨的東西都招進學校裏來了。
甚至鬼魂在找替身的傳說都出來了。把學校搞得亂七八糟,讓聖潔的高等學府蒙羞。
在學校還有另一支團體在蠢蠢欲動,那就是中文系的李可居搞的一場活動。說是活動其實不然,說是法事到更貼切些。她招集了年級上的同學,一到晚上盡搞些稀奇古怪的東西。
但是卻有越來越多的同學加入這個社團。
夜深了,盤長生組織起歷史系四個年級的男學生,編了隊伍在學校的主要幹道上巡視,學校方面作了安排,樹林處、小公園等地方就由保安通宵巡邏,務必把學校弄上正規,在最短的時間內恢複正常工作學習。
盤長生把清陽帶在了身邊,他實在放不下她。還有三天,不管幕後人怎麽想,有沒有改變殺人方案,他都必須堅守,盡管疲于應付,也要堅持下去。
他回想起下午清陽出事的情況,他剛從校長處回來,在八樓就聽到了凄厲的救命聲,他跑了上去,眼見着清陽從九樓跑下來,一直跑,跑到七樓,她的身後、附近,根本就沒有她提到的女鬼。最後她倒在七樓禁閉的寝室門前,那裏是歸溷和小薇住過的房間,除了已經被他挪動過的石陣,沒有鞋子,沒有那雙紅色纏枝花紋富貴牡丹嫁鞋。
清陽昏迷後,突兀地爬了起來,在地上爬着,想要尋找什麽東西,他被吓到了,趕緊跑過去。就在一剎間,她竟然越過了圍欄要往7樓下跳。如非他快了一步拉住她,後果不堪設想。
他把所有詭異的事情在腦裏過了一遍,他也在李成的辦公室門口見到了鞋,而後又見到了穿着紅衣裳吊死的女鬼。緊跟着在沈家書局也找到了那雙鞋。那雙鞋更是沈老板對他的提醒,那個詛咒無處不在,幾年前就已經開始醞釀。
李成、沈老板、谷清陽、甚至還有歸水月,他們通過各種隐晦的方式去向自己求助,他們都被人監視了,包括他自己。所以幕後人遠不止一個,一個人不可能監視這麽多人。而從沈笙的失蹤來看,連一個男警察都可以制服,幕後人要麽是個臉熟的人,要麽就是個身體強壯很有頭腦的男人。而在盤長生身邊監視這麽久卻不暴露了身份行蹤,這個人也應該是個熟悉的面孔,能夠經常出入校園和他身邊而不引人注意,那只能是這裏的老師和學生。
幕後的人到底有幾個?而誰又是可以信任的?經過分析,幕後人的形象依然是模糊的,沒有準确範圍的影子,無處不在的影子。
“呀——”一聲尖叫,盤長生和谷清陽循聲跑去,只聽見一個男人的聲音,大罵着:“這個學校瘋了,這個學校瘋了。”
“同學發生什麽事了?”谷清陽一把拉住了跑過來的兩個男生,甜甜地問。
男生果然中了美人計,只顧看谷清陽,問什麽就答什麽。“諾,你看那邊,”一個男生指向山腳的地方,隐約見有閃閃的燭光,“中文系那婆娘在搞什麽儀式,吓死人了。”盤長生和谷清陽對望了一眼,讓兩個男生趕快回宿舍不要亂跑了。兩個男生不滿地低估了句,“這個鬼學校誰還敢亂跑,不是看在國家重點高等學府的份上我立馬就休學了。”
“聽過百鬼夜行嗎?”盤長生并不看向她。
“好像是日本的民俗。”谷清陽并不知曉,所以唯有眨了眨眼睛。
“那是日本平安時代的民間鬼傳說。白天是人的世界,到了夜晚也就是鬼怪的天下。一群群的妖魔鬼挂會行走在大街上,十分熱鬧,鬼怪們橫下天下,無所畏懼,廢墟裏,街道上,鬼怪們紛紛出現,就像廟會行列一般,人稱‘百鬼夜行’。如果生人看見了就會受到詛咒,很詭異、很痛苦地死去。
“呀!怎麽想到說這個,又不是作詩要講應景的。現在氣氛已經夠好的了。”清陽順手指了指教學樓後一行行的白蠟燭。“氣氛好所以适合講鬼故事。”盤長生很難得地開了個玩笑。“這可真算是冷笑話了。”清陽聳聳肩。
“所以并不好笑,跟緊了我!”他一把拉過她。
燭光閃爍,倒映在教室半開的窗戶上,每一次跳動,都栓緊了每個人的心。白蠟燭燃得黑夜模糊而凄清,陰冷冷的火光,開始發糊的白色身影,染進了滿天的恐怖氣息。
走近了,窗戶上突兀地映出他和她的身影,身影糊糊的,拉得長長的,他們的衣服被映出了慘白色。走得更近了,跳動的火光裏,她和他的臉都那樣蒼白,蒼白得看不見五官,只有一個模糊的輪廓在燭光中慢慢消失。
谷清陽心一寒,不敢再看向窗戶,她怕她會很認真仔細地去辨認窗戶上屬于自己的輪廓,然後窗子裏的她對着自己笑,而那眼睛,鼻子,嘴巴再也不是她的樣子了。
“別看,有我在,別害怕。”盤長生懂得她的心事,拉了她的手,手心中透來了一股溫實的力量。沿着白糊糊的蠟燭往山上走,這是後山的另一面,毗鄰圖書館。白蠟燭每隔幾米插上一對,形成了一條蠟燭小道,一直延伸至山上。而此刻的清陽覺得一點也不浪漫,處處透着詭異,心裏恨恨地詛咒:這李可居到底在搞什麽鬼,這樣唬弄人,想吓死人麽!
“看來你搞的東西和她比起來,真是大巫見小巫了。”
想起她為了引起盤長生注意而特意跳的冥舞,确實和這個大巫見小巫。
蠟燭小道果然通向圖書館,到了圖書館前剛好一百只蠟燭。他們做了一件很詭異的事,就是百燭夜行。這和百鬼夜行有着很相似之處,如果沒記錯,李可居她們定是在講關于鬼怪的事情,講夠了第一百個,就會發生意想不到的事情。這些都是日本的民間傳統,在這所學校裏為什麽會出現日本民俗的東西?
“今天我在校志室翻閱到了一些東西,”盤長生像是随口而道,“七字禁區,小薇的事件被校方定為了七字禁區。檔案裏記載的內容是,有人聽見,小薇被火圍困,求救時說的是日語。”
“什麽?”谷清陽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她是個日本人!”盤長生又說出了一個令人震驚的理論,“應該說至少她在日本生活過一段不短的時間,因為求救時明知道大家不一定聽得懂日文仍本能地說出了日語,那是人焦急時,最最本能的語言,她說日語的時間絕對比國語久,所以我這樣推定,而今晚這個陣和日俗又是那樣關系緊密。”
“那她們想幹什麽?”谷清陽仍是一臉迷糊。
“如果沒猜錯,李可居可能想通過講夠一百個鬼故事,引開鬼門關放出冤魂。她應該是想找到歸溷或者小薇,問清楚校園究竟發什麽了什麽事。這等于是日本的通靈術,和中國的問米差不多。也解釋了為什麽她們這個百燭夜行一搞就搞了幾天,因為這種通靈活動要晚上才能進行,而一個晚上也講不完一百個鬼故事。”盤長生對這種迷信活動深惡痛絕,這樣跟慢性、惡性催眠沒有分別,每講完一個鬼故事就會将恐怖壓抑無限擴大,哪怕沒有什麽事發生,也會越來越壓抑,越來越恐慌。只怪學校領導方面都把這個爛攤子交給了他處理,對學生搞迷信活動也不管了,都推給了他。
正想着,他們已走到了圖書館。館門緊閉着,裏面黑暗一片,他們從後門弄開了鎖頭爬了進去。
漆黑的夜裏,月光照不進圖書館。他們兩人沿着樓梯往上走,終于在一扇關閉着的門前,透過玻璃看見裏面亮着的蠟燭。
蠟燭的火光很微弱,仿佛那簇黯淡的火苗随時都會熄滅。
房間裏面黑壓壓坐了許多人,她們的手上都捧着一只白蠟燭,看不見她們的身軀,臉色,只看見模糊支離的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