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30
見着水瑛要動手,底下的大臣們沒了看戲的心思趕緊勸着水瑛,可是水瑛的脾氣一向是霸王似地,加上他年輕力壯整天和侍衛們一起練習武藝,官員們都是謙謙君子,一向講究的是君子風範,動口不動手的,加上水瑛的身份,誰都知道太後寵愛。誰還敢真的上前把水瑛給拉住了。大家一邊看着賈政的樣子心裏快意解恨,一邊裝着樣子在那裏說着廢話:“安郡王息怒,賈大人也不是有意的。”
“就是,就是!賈大人難得參與大朝會,那裏見過這個場面,一時失神是有的。安郡王看在國公大人的面子上還是算了吧!”水瑛身邊的小內侍一個個的淘氣無比,吵吵嚷嚷的,不能安靜下來。賈政心裏理虧,在朝堂上失儀是大罪,如今被水瑛給抓着。賈政只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這個時候一個官員勸道:“叫我說安郡王年輕,世上的事情不過是情理法三種。若是按着國法,賈大人是有些恍惚了,只是當時也不是大事,皇上沒責怪。安郡王看在皇上的面子上不要計較了。二來,賈大人是賢德妃的生父,聽說家裏為了蓋園子忙得不可開交,不看僧面看佛面,安郡王深得太後的疼愛,後宮裏面見着諸位娘娘們也好面子上好看啊!再者——賈大人不常來,不知者不怪罪。”底下的官員們聽着都是附和着:“對,說的是。還請安郡王給他留些體面。”
賈政聽着這些話沒有一句不是在諷刺自己的,什麽裙帶關系,仗着女兒的關系向上爬。沒見過大世面等等。可是形勢逼人強,自己還能說什麽呢?一個官員在他的耳邊低聲的提醒着:“你不知道郡王的性子,皇上都不管的。賈大人你算是幸運的了,以前有個倒黴的活活的挨了這位爺的幾十板子,差點廢了。識時務者為俊傑!你趕緊着給王爺道歉啊!”
賈政只好對着水瑛深深地一躬到底:“都是微臣糊塗,還請安郡王海涵,寬恕則個。”要知道眼前這位是個混世魔王,是忠順王的小兒子,別說是太後寵愛,就是皇帝也要看在她老子的面子上,對着水瑛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水瑛則是惡狠狠的看一眼賈政,尖酸刻薄的一笑:“政老,你別是想着自己是皇親國戚,是皇上的老泰山了,何況是我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子,就是皇上你也未必放在眼裏!我告訴你,你剛才站的那個地方不是你能進去的,也就是皇上看着你祖輩的面子上破例一會罷了。興的自己姓什麽都忘記了!你沒承襲爵位,卻處處拿着國公的幌子招搖,如今仗着自己家裏幾個破錢敢在大殿上當着群臣的面前裝聾作啞的端架子。漫說你只是個五品的小官,你就是真的承襲了爵位,你也別忘了你是什麽身份。皇上都要在朝堂上懷着謹慎畏懼之心,獨獨你敢心不在焉。我伯父是個仁君,我的眼裏可不是揉下沙子的。今天不教訓你,上天也不同意!”水瑛的話雖然難聽可是處處都在理上。
賈政忍不住暗自叫苦,心裏想着都是家裏的人害苦了我了!底下的大臣們聽着水瑛的話都十分解氣。可是水瑛要真的惡霸賈政給打了,宮門前鬧事,不管對錯都是大罪!想着以為上年紀穿着三品官府的老頭出來。大家看見這位都知道是安郡王和六皇子的啓蒙師傅,叫韓玄感的,一向在崇文館裏面編修經史子集,最是飽學的。“安郡王說的有理,只是小世子也該審視自身。這裏是宮城的正門,國家朝廷的門面所在。賈政不好自有禦史們參劾,小世子也可以自己上表,國家制度在,誰也不能亂來。”有法必依,依法治國很必要。
“多些先生教我,韓老師你還是叫我的名字吧,什麽安郡王小世子的,別人叫也就算了,我是老師看着長大的,不敢再你面前稱大。”水瑛瞬間從街頭少年變成彬彬有禮的有為青年,有些機靈的忙着對賈政暗示:“你快點給韓老先生道謝啊!按着安郡王的性子,沒有他出來說話,你的臉算是丢光了。”
賈政只好給韓玄感深深地躬身謝了,剛想着和水瑛說話,誰知水瑛哼一聲,根本不理睬賈政,扶着老師出去了。
賈政灰頭土臉的走了,皇帝在宮裏聽着丹鳳門前發生的事情,揮退了進來禀報的內侍。結果通報消息的內侍沒走,元春就來皇帝的殿前跪地代父請罪了。元春穿着素色的衣裳進來,一臉的楚楚可憐。元春給皇帝謝罪,順帶着給水瑛上了眼藥。皇帝聽着元春的話,眼神閃爍一下,無奈的說:“你父親的事情朕自有公道,水瑛那個孩子一向是如此,年紀越發的大了卻是依舊不改,也該和他父親說說了。你是知道的,太後心疼孫子。”
元春聽着皇帝的話試探着說:“皇上是天下之主,也是安郡王的長輩,太後雖然疼愛安郡王,當然不會攔着皇上教導侄子們。”
皇帝安慰了元春,就向着太後這裏來了。太後聽着水瑛和皇帝的話,神色不變,似笑非笑的對着皇帝說:“看看皇上是心疼自己的老泰山了,也罷了就給賢德妃個面子。誰叫人家都知道我老婆子是個溺愛孫子不講是非的人呢。水瑛你過來,這幾天你不用上朝去了,每天來我的長樂宮好好地抄寫孝經一百遍。”
皇帝忙着起身對着太後說:“賢德妃只是後宮的嫔禦,伺候母親的人罷了。皇後的父親一向是為人方正的,斷然不會做持寵而嬌的事情來。”
寶釵低着頭暗想着元春在深宮裏面到底是個什麽角色呢?若是論起來出身,後宮裏面出身好的嫔妃女官不少,她不搶眼。論顏色和恩寵也不出衆,皇帝卻對着元春有着異乎尋常的溺愛。仿佛一個大人在放任着個不懂事的孩子,看着她變得蠻橫做出來種種違背常理的事情出醜,自己在一邊取樂似地。莫非是——釣餌,元春在皇帝和太上皇太後的一盤棋局裏面只是個棋子罷了。
皇帝第二天在早朝上對着弟弟忠順王表示了不滿,身為皇族成員,皇帝的侄子,無法無天的在大庭廣衆之下羞辱大臣。忠順王立刻是對着皇帝做出檢讨,表示已經狠狠地把兒子給教訓了一頓。水瑛今天的行事乖張全是自己沒盡到教育兒子的責任,他請皇帝削掉水瑛的職位,叫他回家老實的在空屋子裏面蹲幾天,反省一下。
拉偏架啊,沒想到賈家的姑娘有這個本事,一些消息靈通的大臣互相交換着意味深長的眼神。昨天晚上皇上去了鳳藻宮,枕頭風的威力真是無比的強大啊!平心而論,昨天的事情賈政也不是無辜的白蓮花,在朝堂上魂不守舍,對皇帝和別的大臣都是一種挑釁。而且這不是一般的內閣扯皮會,而是代表着皇帝權威的大朝會啊。上面進行的都是些儀式感重于實際意義的東西,賈政在那上面走神,真是嫌自己活得太舒服了。可是皇帝明顯的偏心他們家的娘娘,昨天寫好彈劾賈政的折子還要拿出來麽?
大臣們在朝堂上“心思細膩”的推斷着皇帝心裏的天平究竟向着那一邊傾斜,可惜在長樂宮的水瑛卻是正歡歡喜喜的在看書呢。
寶釵無奈的站在一邊握着墨塊在硯池裏面打轉,雖然已經磨好了好些的墨汁,水瑛根本沒動筆的意思。寶釵看着窗外的陽光一點一點的正過來,眼看着就要是正午了,他還是老神在在的,等着太後過來檢查功課,自己該怎麽說啊!
早上水瑛笑嘻嘻的來太後的長樂宮報告,看着他輕松地樣子根本有點害怕和傷心的樣子,來太後跟前利落的對這老太太打千下去,語氣帶着興奮和輕松。完全不像是來領罰的,而是來領賞的。太後剛用了早膳,聽着水瑛的聲音她哼一聲,也不理會孫子對着寶釵說:“這個壞東西,我竟然被他給诓騙了。他早就不想上朝去了,嫌累想歇歇,故意鬧出來這些,好找借口來我這裏歇着偷懶!”說着太後狠狠地剜一眼水瑛,水瑛呵呵一笑,給太後個猜對了的表情。
“哼,寶丫頭你素來是辦事認真的,今天你給我緊緊地盯着他,不寫完五十遍金剛經不準吃飯!”太後對着水瑛很不耐煩的一揮手:“好好的給我寫,等着我下午來檢查!”
水瑛站起來對着寶釵吐吐舌,兩個人一個是建工一個是苦役犯人,他們一上午都在書房裏面耗着了。
寶釵看着潔白的紙張,上好的龜紋宣紙,就是一個字都沒有。太後心疼水瑛不假,但是自己沒辦成太後的差事不好交差啊。
“安郡王,時間不早了,你還是寫太後布置的經文吧。金剛經橫豎字數不多,很快的也就寫完了。”寶釵給水瑛大爺換上茶水,心裏有些急躁。她現在怎麽看都覺得水瑛比賈寶玉還叫人讨厭!不過他狠狠地羞辱了賈政,想着賈政那個僞君子的面目,寶釵的心理很舒服。所以在水瑛的茶杯裏面是上好的碧螺春茶,整個皇宮裏面也就太後這裏才有的今年的新茶。
水瑛端着茶杯聞聞香氣,滿意的哼一聲,喝幾口茶水潤潤嗓子,水瑛忽然盯着寶釵說:“人家都說你是個素來懂事的,我看着你還是有些青澀,看着也是個大人的樣子了,怎麽還和個孩子似地,人家給你個棒槌你就認真了。這個東西你想我會寫麽?你欠了我的好些人情,換來五十遍的金剛經價錢公道。”
寶釵額頭上全是黑線和十字路口,寶釵……原來是要自己幫着他作弊啊!寶釵很無奈的看着水瑛說:“若是 別的事情奴婢還能效勞,只是奴婢笨拙的很,若是太後看見了奴婢抄寫的經文,一定知道是安郡王在偷懶了。”你當着太後是被施了障眼法麽?分不出來誰寫的字!聽說水瑛這厮的字就是太後親手教他寫的。
水瑛哈哈一笑,站起來把寶釵拉到座位上,叫她坐好:“你放心,我也不傻!若是等一會祖母過來她會認真罰我抄寫的經書麽?太上皇和太後去游湖,沒準今天晚上她都不回來了。我這幾天在累的很,好容易松快了,好人了,叫我松泛松泛啊。”
寶釵聽着水瑛的話,心裏一下子明白了好些,元春沒準這會還在洋洋得意呢,可是她根本想到,太後和太上皇已經對着她有了搬弄是非,對着皇帝進讒言谄媚的印象了。賈政的事情說大就大,說小就小,現在看起來平複下來,沒準哪一天就要被翻出來。
“我來伺候你!墨好了,我給你選一支合适的筆。”水瑛在筆架上選了一只羊毫筆,又拿過開撲在桌子上的宣紙看看,那上面已經是被寶釵折疊出來整整齊齊的印子,為的是叫水瑛寫字方便好看。“你把我當成個剛練字的孩子呢!不過這樣也好。你渴不渴啊,我給你倒杯茶!”水瑛對着寶釵殷勤服侍,瞬間變身小書童。
寶釵無奈的嘆息一聲,拿起來筆,開始寫經文。
在賈家,既沒有額手相慶的喜悅,也沒有賈政被侮辱而産生的氣氛,他們沒時間想這些,因為一場暴風雨就要來了。
賈政回家戰戰兢兢幾天,賈赦和賈珍聽見消息也趕過來問情況,賈政也好說什麽,只是活當時自己不舒服,沒聽清楚水瑛的話。後來全是水瑛依仗着自己的身份和他老子的權勢欺負自己雲雲。賈珍是晚輩也好說什麽,只是寬慰着賈政:“二叔別往心裏去,安郡王就是那個樣子,當初太上皇在位的時候,他敢在朝堂上玩耍。我看着他和咱們家的寶玉似地,都被老太太給寵壞了。消息傳來,皇上訓斥了忠順王,沒有二叔的不是。看起來是咱們家聖眷正濃啊!”說着賈珍和賈赦使個眼色,暗指着賈政有元春在皇宮裏面周旋,不看僧面看佛面 ,皇帝對着賈家應該不會太壞。
賈赦也跟着說了些不鹹不淡的話,也各自散去了。賈母聽見賈政的事情倒是憂心忡忡幾天,特別把兒子叫來。“你如今也是做官的人了,我一個古老婆子知道什麽呢,還不都是盼着你好。那件事固然是郡王有些急躁了,你未免也有些拿大。皇上面前分毫錯不得。你還是和林家女婿商量商量,他消息的比你靈通些。一家子親戚正是互相拉扯的時候。”
林如海的官職比賈政高,更接近權利的核心,而且林如海探花出身,朝廷裏面同年師生無數,看起來是清高讀書人,其實耳目靈通,知道消息比賈政多多了。
賈政聽着母親的話忙着稱是:“到底是老太太,見識多。我這就去問問妹夫。”
誰知他剛出來,正準備叫人給自己換衣裳,忽然賴大慌張的進來:“老爺不好了,忠順王府上的長史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水瑛出手,寶姐姐領情不領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