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現實
殷秀玉将桌子上的東西都挪到一邊的小櫃子上，然後将飯菜放在桌子上，楊曉凡吸了吸鼻子，指了指窗戶道：“秀玉姐，将窗戶打開吧，現在聞着飯菜香，等會就會變成異味了。”
殷秀玉奇怪的看了楊曉凡一眼：“你有時候倒是有些莫名其妙的講究，我看你房間裏也打掃得一塵不染，如果以前我不認識你的話，肯定會誤以為你有潔癖。”
楊曉凡沒法回答這個問題，總不能說是因為情景模式将家裏弄得沒法住人，還有自己比常人要敏銳的五感實在沒法忍受密閉空間裏的異味麽。
“這個，其實我也弄不清楚，總之就是這麽回事吧。”
殷秀玉斜了楊曉凡一眼，并不繼續追究這個話題，将筷子用紙巾擦了擦之後遞給楊曉凡：“吃飯吧。”
殷秀玉很自然的将自己飯盒裏的一塊排骨夾給楊曉凡，楊曉凡一怔，現在這周圍可沒有觀中，她演給誰看啊？莫非已經習慣成自然了？
楊曉凡自然不會沒趣的說破此事，也很自然的将排骨夾起來送進了嘴裏，老實說，食堂的這些師傅也就是這五香排骨做得還過得去，其他的都只是勉強高于豬食而已。
看到楊曉凡很自然的将排骨吃了，殷秀玉嘴角微微的一翹，也低頭開始吃飯。
“小凡，你跑八樓去幹什麽？”
“哦，本來是去六樓檢查維護電腦的，後來我想倉庫裏就幾臺，也順便做了就行了，上樓梯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一下，結果也沒去成，看來想要表現的積極些也不行，秀玉姐，你信不信宿命的？是不是我沒有當官的命，才升個小小的組長就滾樓梯，如果升個部長會不會……”
“打住，你無聊不？這種事情都會信，迷信！”
“呵呵，老人不是常說‘福薄受不住富貴’麽？”
“你那是給自己不思進取找借口麽？所謂的福薄受不住富貴，說的可不是宿命，而是人的性格和德行，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呢？”
“呵呵……”楊曉凡傻笑了幾聲，低下頭往嘴裏扒着飯，心裏卻在暗笑，終于将摔傷的事情糊弄過去了。
只是他沒有看見，殷秀玉的眼神正玩味的看着他，頭上的虎紋耳朵也對正了楊曉凡，不時的呼扇一下，以楊曉凡的智商想要跟殷秀玉玩心眼，似乎顯得過于自信了，相反，他越是這樣隐瞞，反而越讓殷秀玉對他的行為産生了好奇。
不過殷秀玉很聰明，知道有些事情不能着急，否則只會有反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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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我聽小石頭說你的任命很快就要下來了？公司裏都傳開了，估計也差不多了吧？”
“嗯，下周吧，升任副總經理，主管後勤、采購、售後服務這一塊，就是原來那個混蛋的職位。”
“哦……對了，那劉副總是幹什麽的？怎麽總覺得他沒事做呢？”
“呵呵……他是主管監察、工會，黨委……”
“明白了，政委嘛，是吧。”
“算是吧。”
楊曉凡眨了眨眼睛：“這麽說總經理主管銷售、人事、財務了？”
“對，一個團體最重要的是財權和人事權，理論上蔣總是大權在握，但是人事權有總公司的人事部插手進來，蔣總并沒有全權，特別是中層幹部調整的權力，他只有提名權。再說財務，現在財務、倉儲等等都是跟總部聯網的，想要有自主的財權也不大可能，加上還有監督機制，所以他的權力是要大打折扣的。”
“好複雜。”
“其實也不複雜，不外乎是讓你更好的幹活又要控制得住你，這就是管理的核心。”
楊曉凡舉起手做投降狀：“別科普了，我真不是這塊料。”
殷秀玉笑眯眯的看着楊曉凡道：“我知道，只是我不跟你說，你又會說我将你扔在一旁了。”
楊曉凡有些窘：“這個……牢騷，牢騷而已，哈哈……對了，剛才你這麽一說，也就是公司高層實際上是四權分立了？那蔣總……我的意思是，想要拱走他很難了？”
殷秀玉眼神閃了閃：“拱走他？為什麽要拱走他？”
楊曉凡眉頭一豎：“說實話，我讨厭他，你知道我為什麽對當官有着發自內心的反感麽？”
殷秀玉溫柔的看向楊曉凡，輕聲道：“我來猜一猜吧，你應該是讨厭為了目的而舍棄一些東西，特別是舍棄自己的感情，是不是？”
楊曉凡吃驚的瞪着殷秀玉：“秀玉姐，你，你會讀心術啊！”
“哈哈……讀心術那麽玄妙的東西我怎麽會，只不過是推己及人罷了，雖然我們兩人性格看起來完全不相同，但是有些東西卻是相同的。”
楊曉凡想了想，确實如此，他們兩人有很多地方是相同。
“可是……那個混蛋總是想方設法的在害你，他也恨不得立刻能将我踢出公司，我也讨厭他，所以……”
“好吧，你為什麽讨厭他？”
“這個……這個……他針對我，我自然會讨厭他了。”
殷秀玉點了點頭：“蔣總之所以針對你，目的是我，他之所以針對我，就是擔心我有朝一日會取代他，如果他是一個有能力的人，那麽他大可不必如此害怕，如果有一天我會取代他，那麽他應該也高升了，可問題就在于他對自己的能力完全沒有信心。”
楊曉凡眨了眨眼睛：“你到底想說什麽？秀玉姐。”
“我是說，他跟你我根本就沒有什麽私人恩怨，你的讨厭也不過是源自他對你的傷害，那麽你需要改變的是他傷害你這個事實，還是要将這個人從你的視線裏挪走？”
“這個不是一回事麽？”
殷秀玉搖頭：“不是一回事，這就是所謂的做官了，做官沒有私人恩怨，所有的糾葛都集中在利益二字上，利益當前往往容易迷失了理智，有的人為了利益舍棄自己的愛恨。但是，那都是做官做得糊塗了，将一個利益游戲當作了自己生命的全部，真正的做官不過是一個職業、一份工作罷了，至少我是這麽認為的。”
楊曉凡安靜的聽着，仔細的琢磨了一番殷秀玉的話，擡起頭看向殷秀玉道：“人是會變的。”
“是的，所以，必須要有個人時常的來提醒一下我，我做官不過是為了看看自己能做到哪一步，是一個職業、一個游戲、一個人生的樂趣而已。”
楊曉凡驚訝的問道：“你是說，這個人是我？”
“怎麽，你不願意？你那淡泊的性子不是最好的人選麽？”
楊曉凡有點受寵若驚了，想不到自己這個不求上進竟然也是有用的。
“怎麽會？我當然願意了，我們是朋友嘛，對吧！”
殷秀玉耳朵晃了晃，點頭道：“對，我們是朋友，互相扶助的朋友。”
楊曉凡笑了，不過看到殷秀玉耳朵歪斜在一邊，有一下沒一下的呼扇着，這顯然是情緒不高嘛，難道自己說錯了？女人的想法可真是難以猜度的。
“那麽，我再問你，你真的很想将蔣總趕走？還是只希望他不要再針對你就行了？”
楊曉凡仔細的思索着殷秀玉的問題，更重要的是這個問題背後所隐含的意義。如果自己的實力夠強大，碰到類似的事情那肯定很簡單，不喜歡的人踹走，不服的人碾壓。實力不足呢？那就只好退而求其次，只要相安無事就好了。如果實力不如人，那就要想方設法的防止被別人碾壓了。
大概、可能，殷秀玉就是想要讓自己明白這一點，明白自己的實力還不足以碾壓別人時，就只好退而求其次了。
但是，楊曉凡心裏卻有些不舒服，至于為什麽不舒服他自己都不明白，難道是自己特別矯情，受不得一點委屈？按說楊曉凡一個社會底層的草根，又何來這種驕傲的情緒呢？但是事實上，草根們往往更容易為了自己的尊嚴而作出魚死網破的選擇，因為他們窮得只剩下骨氣了，或許，楊曉凡也是其中之一吧，也只能用年輕沖動來解釋了。
“秀玉姐，如果我說……我說我始終想讓這個讨厭的人從我眼前消失呢？”
楊曉凡有些緊張的看着殷秀玉，殷秀玉的耳朵快速的搖了搖，眼神眯了眯笑道：“你是這麽想的，我明白了。”
“什麽啊？”
看着楊曉凡緊張的樣子，殷秀玉有些促狹的笑了笑：“既然你想讓他從你眼前消失，那麽我們就得好好的計劃一下了，這事短時間內恐怕做不到，要稍微花些時間。”
楊曉凡吃驚的看向殷秀玉：“秀玉姐，你不是開玩笑吧？我就是說說，我一個小喽喽，如何能決定蔣總的去留，你要是為了我做這件事，我，我可覺得有些過了……”
“不過啊，我覺得挺好的，省的被你說我為了當官放棄了自己的朋友和原則，呵呵……”
楊曉凡的臉有些發燒，不過他可不想就此認輸：“你說真的，不是開玩笑或者想要變着法的說服我？”
“我說真的。”殷秀玉很認真的點頭。“不過，我也必須告訴你，蔣總走了還會來個別的什麽總，你也知道上面需要四權分立，所以，蔣總走了又會有別人來盯着你，你別以為就此天下太平。”
楊曉凡看着殷秀玉半晌，看不出她是在開玩笑，終于嘆了口氣道：“秀玉姐，你不必在意我的意見，你按照你的步調去做就好了，其實我也明白，我跟蔣總沒什麽私人恩怨，只是……我心眼小，不喜歡這個人罷了。”
殷秀玉笑了笑：“我知道了，我也不喜歡這個人，那麽我們就試試一起将他搬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