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朋友
楊曉凡走到樓梯邊上，仰頭看着像是便秘一樣臉都擠成一團的石文鑫，龇牙笑了笑道：“石頭，你确定不是你有病？”
“我，我有什麽病？”
石文鑫那對不知道是狗耳朵還是狼耳朵的尖耳朵用力的晃着，顯示出他的內心很淩亂，看着這對耳朵，楊曉凡就笑了，這個人真的很容易讀懂，楊曉凡忽然發現，自己所在的那個小小的辦公室，其實是一個很幸福的地方。
沒有傳說中的明争暗鬥，沒有亂七八糟的複雜關系，大家都很簡單的活着，雖然很平凡，不過卻很難得。
以前楊曉凡覺得這個小辦公室裏平淡的如同白開水，總是讓人提不起勁來，每一天将會發生什麽，提前一天乃至提前很多天都能預見到，真正的是十年如一日啊！
對于這樣完全沒有新鮮感的日子誰都會厭倦和麻木，所以一有時間，他就會打開游戲，沉浸在游戲的世界裏，希望能在游戲中爆出讓自己驚喜的裝備物品，靠着那一點點可憐的期待和驚喜，讓自己的人生不會完全如同複印機裏不斷噴吐出來的文件一樣一成不變。
可是當這種一成不變的平淡已經永遠的遠離了他時候，他才發現，這種平淡似乎并不是那麽讓人難以忍受，同時，這種平淡也不是不能改變的，甚至這種平淡的下面，似乎還隐藏着一些被自己忽略的有趣之處，生活的關鍵或許在于你有沒有認真的去發現和尋找身邊的驚喜和變化，是不是去主動地改變那一成不變的生活，而不是不斷的奔走追尋。
楊曉凡很驚奇，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忽然會明白這些，或許這就叫做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可惜，自己已經沒法再回到那和平的日子裏，然後去嘗試發現身邊隐藏的驚喜，嘗試去改變那看似沉悶的生活了。
但是，石文鑫還可以，他是自己的兄弟，他如果能成功，那也就等于自己成功了！楊曉凡的心裏忽然之間就冒出了這麽一個看起來很有趣的想法。
只是，楊曉凡還不知道應該如何跟石文鑫說，就算說了，也不知道石文鑫會不會被自己說服，可是不去嘗試一下的話，自己不是又犯了以往相同的錯誤？再說了，自己明明已經知道了問題所在，還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兄弟沉淪下去，這種事情，楊曉凡做不到。
楊曉凡笑得更燦爛了，看上去那笑容讓人覺得很詭異：“那你為什麽說我有病？”
“你，你前天還不是這樣，可一天不見，你就跟變了個人一樣，這，這不是病是什麽？”
“這肯定不是病，而是頓悟！事實上，有病的是你。”
“胡說。”
“我胡說麽？你敢說沉迷網游不是一種病？”
“呃……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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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曉凡笑着招了招手：“下來吧，趁着午休我跟你好好說道說道，看看咱們兩個到底誰有病。”
石文鑫皺了皺眉頭站了起來，楊曉凡轉身走到樓梯轉折的平臺上，就這麽坐在最上面一階臺階上，這裏雖然是通道，但是如今是個機器時代，大家有電梯就不會走樓梯，所以，樓梯裏很安靜。
石文鑫猶豫了一下，慢慢的坐在楊曉凡身邊，楊曉凡扭頭笑了笑道：“石頭，我不想再沉迷游戲的事情就那麽讓你難以接受？”
“這個……”
“你是覺得少了個同伴，所以覺得害怕？”
“我怕個錘子啊！”
石文鑫嘴裏硬着，但是猛搖的耳朵出賣了他，楊曉凡笑了：“怕不怕你自己心裏清楚，我不跟你争這個，就算不打游戲了，我也是你兄弟，而且我還準備将你從沉迷游戲的火坑裏拉出來。”
“切！無聊！”
楊曉凡看着眼神有些閃爍，一臉不以為是的石文鑫，楊曉凡就像是在看着兩天前的自己，總是喜歡用一種虛假的漠然來掩飾自己的慌亂，用逃避來應對自己的迷茫和無措。
楊曉凡嘆了口氣，低頭看着自己的鞋尖道：“你想知道我是為什麽忽然決定不再沉迷游戲了麽？”
石文鑫好奇的看了楊曉凡一眼，默默的搖頭。
“其實是因為一個夢。”
“一個夢？怎麽可能？”
楊曉凡苦笑着點了點頭：“就是因為一個夢，這要從前天晚上說起，那天晚上，我被一個R玩家給虐了，後來就做了個夢，因為這個夢太真實了，真實的竟然讓我以為自己真的穿越了，即使醒來之後，我也沒有辦法确認自己是不是還在夢中，是不是還停留在穿越的世界裏面……”
石文鑫恍然道：“那天早上……你打電話跟我說沒有穿越？”
“是的，就是那天，我通過打電話給你，确認了我還在自己原來的世界裏，然後，你也知道，我請了一天假，我要好好的想想，想想這個似幻似真的夢。”
“這是個什麽樣的夢？”
“一個穿越到了魔幻森林裏的夢，一個掉進了游戲世界的夢，一個會真的被怪獸殺死的夢，注意，是真的會死的。”
石文鑫有些驚駭的看向楊曉凡：“真的會死是什麽意思？”
“就是那個意思，聽說過幻境殺人麽？”
“嗯嗯，就是自己吓死自己！”
楊曉凡一臉的驚恐模樣，這個不是裝出來的，而是他在回憶與逐風犬殊死搏鬥，與虎頭人亡命拼殺的瞬間，臉上的表情根本就不用裝，那面對死亡的後怕與慶幸完全是自然流露，讓石文鑫看得心驚膽戰、寒毛直豎。
“沒錯，就是幻境殺人……我覺得，我無數次的幾乎再也見不到你了。”
石文鑫不說話了，臉上的神色變幻不定，他似乎在嘗試着去體會楊曉凡所經歷的那一切，但是，這是不可能的，想像和身臨其境絕不能等同起來，最後，石文鑫不得不承認，自己沒有辦法體會到那種在死亡邊緣掙命的感受，更沒法體會重回和平世界的那種感慨和慶幸。
但是石文鑫忽然覺得楊曉凡的一切不正常都顯得正常起來，如果換成是自己，恐怕自己的表現還不如楊曉凡呢，剛才在食堂裏，還有之前在辦公室裏，楊曉凡肯定是又陷入了當時的恐怖回憶之中，可憐的楊曉凡。
石文鑫用力的拍了拍楊曉凡的肩膀，雖然沒說話，但是他的心意楊曉凡馬上就明白了。
楊曉凡抿着嘴悄悄的得意一笑，他忽然發現，其實自己的口才和演技都是很不錯的，或許，自己真的可以去試試做演員，當主演不行，跑龍套應該還是勝任的。
“哎～那一次次險死還生的經歷，現在想想都還後怕不已，那一場悠長的夢，其中滋味真是……不足為外人道啊！”
“兄弟，我……可是，那只是一個夢，夢醒了，一切都是虛幻。”
“夢确實是虛幻的，但是那些感受也是虛幻的麽？那麽網游呢？虛幻麽？帶給你的感受呢？也是虛幻的麽？”
“這……可是這跟你決定不玩網游有什麽關系？”
“兄弟，與其将你還活着的珍貴時間浪費在網游上，不如抓緊時間做點有意義的事情。”
“比如呢？”
“比如學學拳，健健身！”
“我去，有病啊！”
“呵呵，至少從本質上來說，我說的這兩個比沉迷網游更有好處，對吧。”
“呃……可是，這太無聊了吧！”
石文鑫一臉為難的說道，雖然他真的覺得那很無聊，但是也不可否認，楊曉凡說得沒錯，如果楊曉凡已經真的決定不玩網游了，那麽只剩下自己了，還要堅持麽？還是主動向兄弟靠攏？石文鑫下意識的就選擇了後者。
從這點上來說，石文鑫對楊曉凡的友情還是十分看重的，同時他的網瘾似乎也不是太嚴重。
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生活态度。
“沒錯，就是這個！”
楊曉凡大聲叫到，突然提高的聲音吓了石文鑫一跳。
“什麽這個那個？”
楊曉凡忽地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指着石文鑫道：“就是無聊，就是因為無聊，所以才會沉迷于游戲世界，沒錯吧！因為覺得這個世界太平淡太無聊了，沒錯吧？”
石文鑫想了想，點點頭道：“貌似是的，還有就是這個世界很麻煩。”
“沒錯，還很麻煩，很多責任，很多義務，還有分辨不清的真情假意，你來我往的人情關系，擺脫不了的愛恨責任，這都不是我們能應付的，所以，所以就逃進了游戲世界，對吧？”
石文鑫嘴角抽了抽，這也就是楊曉凡來說這番話，這麽赤裸裸的将自己的無能與膽怯暴露在別人面前，石文鑫估計自己肯定會惱羞成怒，但是在楊曉凡面前卻不會，因為本質上，他們兩個是一類人，大哥別說二哥。
石文鑫臉色古怪的看向神情有些激動的楊曉凡：“兄弟，先別忙着激動，你到底想要表達什麽？”
楊曉凡怔了一下，彎下腰盯着石文鑫，用充滿壓迫感的語氣道：“只要我們想辦法改變這一切，那麽你自然就不會再沉迷于網絡游戲了，對吧？不，或者說只要我們改變這一切，我們的整個世界都會不一樣了。”
石文鑫怔怔的看着楊曉凡，然後無力的嘆了口氣：“看來，你真的是病了，病的很嚴重啊！”
楊曉凡卻呵呵的笑了起來，指着石文鑫道：“你膽怯了，這就叫做未戰先怯！”
“狗屎，只是你的想法根本就不切實際，如果真的能做到這一切，又……你當初又怎麽會沉迷于游戲的？”
“那是因為我沒有勇氣改變這一切，當你也經歷一次我那種不堪回首的經歷之後，你就不會為這些而膽怯了，跟那些能随時能将你撕成碎片的猛獸相比，這些困難算個屁啊！石頭，你明白不，這些困難比我們想像的要簡單得多，根本就要不了我們的命，既然如此，你怕個球啊！”
石文鑫仰頭看着意氣風發的楊曉凡，他背後的整面玻璃幕牆反射着強烈的陽光，光線從楊曉凡的身後投射過來，就像是楊曉凡在發光一樣。
這家夥真的有病，不過，他的話也有些道理，石文鑫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