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優先
付晚躺下後不久,就看見了那條熱搜。
離譜他媽給離譜開門,離譜到家了。
而且說不上是誰更離譜。
付珩遙所在的蝶悅傳媒,慢吞吞地轉發了昕嶼旗下彌新傳媒的那條辟謠微博,還發了個黃豆擦汗的表情。
付珩遙往日最大的差評就是“狗眼看人低”,好不容易鬧出個這種新聞,網友都上趕着去看熱鬧。
結果只看到彌新傳媒在發瘋。
@毀滅菇:我要笑死了,蝶悅都不急,彌新出來舞什麽,阿遙私會的是他家的藝人嗎?
@陽光菇:這是什麽操作啊哈哈哈哈@昕嶼-彌新傳媒,我更好奇那是誰了好吧。
@憂郁蘑菇:這批狗仔不行,畫質太差了,根本看不清臉,急死我了,我給錢好嗎,讓我看個清楚的。
付晚:“……”
真是……無語又好笑。
彌新傳媒是官方賬號,發出的每一條動态都是公司的意思,也有可能,是齊烨的意思。
他手指劃動屏幕,翻看了幾條網友的消息,一邊在床上滾了兩圈。
不知道為什麽,每次看見齊烨因為他的事情,有了點失去冷靜的傾向,他就會可恥地有點竊喜。
游戲設計系一班全員第二天的行程定在小島附近的旅游文創街上,這邊的房屋同A市不同,大大小小地擁擠堆疊在一起,背後是遼闊的藍天,金色的晾衣繩在家家戶戶間牽拉繃緊,零零星星地挂着幾件白色短衫。
付晚大約14歲的時候,和付一代吵架,背了兩雙鞋就要離家出走,非說想浪跡天涯。
Advertisement
當時的齊烨在車站堵到他,二話不說推着他上了飛機,兩人一起降落在這座城市。
這條旅游文創街,當年他倆是一起來過的。
街角有家小畫廊,付晚當年和老板的兒子一起玩過20分鐘,建立過深厚的友誼。
班裏的海鮮們擠在奶茶店門前等單,付晚往前走了幾步,見了老朋友。
“咦,這次你哥沒來嗎?”當年老板的兒子,如今已經是小畫廊的主人了,“好久沒見到了,當時你倆關系可好了,你哥處處照看着你。”
“沒呢。”付晚曲着手肘,倚靠在畫廊的欄杆邊,“想他你就多看看電視。”
對方:“?”
小畫廊面向一片海灘,付晚坐在露臺邊,拆開背包拿了自己的平板電腦,塗塗畫畫出海岸的場景。
“板繪太多了,你手繪就退化了。”老朋友在一旁看着,提了一嘴。
“可不是嘛。”付晚說,“我現在也就能拿電腦做點兒場景。”
“對了,付晚。”老朋友說,“小許和小黃,最近剛好回國,要約出來見一見嗎?”
“可以啊!”付晚指間轉着白色的數位筆,“約出來喝個酒。”
傍晚時分。
齊烨結束了一天的工作,聞着桌上果茶的清香,左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倚靠着椅背,舒展脖頸,右手劃開手機屏鎖,查看錯過的消息。
付晚給他發了一場場景草圖。
線條溫和、幹淨,除卻雲與樹影外,略去了很多天海的細節,大致能想象到,繪圖的人,單手托着下颌,慵懶勾線的閑散模樣。
齊烨的唇角揚了揚,抿了口果茶。
他家晚晚,今天表現得還算不錯,竟然安靜地坐在海邊,塗了張場景。
可能見不到他的日子,付晚多少也有點想他?
用來浸泡果茶的杯子是付晚的,晶瑩透明的杯壁上,貼了個藍色透明果凍團子,還長着臉。
齊烨跟團子對視了兩秒,放下杯子。
指尖不小心碰到了朋友圈,齊烨臉上的笑意停在嘴邊。
他在一個合作方區域總經理的朋友圈裏,看見了付晚。
某區域總經理:兒子跟剛回國的侄子約了朋友出去玩,年輕真好![視頻]
搖晃的視頻拍的大約是一家酒吧,燈光搖曳,各種流光炫目,穿着貓貓頭外套的付晚從鏡頭裏一閃而過,拎着瓶啤酒,言簡意赅地沖着幾個齊烨不認識的男生說:“喝。”
齊烨:“……”
他在公司上班保持不動,付晚在從全世界路過。
他已經看不懂付晚的社交圈了。
付晚跟幾個多年不見的朋友去酒吧鬧了大約二十幾分鐘,沒把游戲設計系一班的朋友們丢下,同大家一起又去吃了火鍋。
混完這一天,在海風潮濕的氣息裏,付晚回了自己的小閣樓。
他開着窗戶,吹了會兒夜風,房間裏只有他一個人,他頓時有些空落。
指尖被風浸得有些涼,他莫名有些想起了那天手心裏齊烨傳遞過來的滾燙。
八點到九點,齊烨在這個時間,喜歡在書房看一會兒商刊,或者給下屬交代未完的工作。
他念着不打擾,轉而打開平心tv,挂了一會兒直播。
“我播會兒手游,可以嗎?”他問自己直播間裏的網友們。
[你住的什麽地方,好小哦。]
[他上次說了啊,他在旅游,不過我們可憐晚,你電腦上有那麽多以億為單位的項目,出門就不住個總統套房之類的?狗頭.jpg]
[想看你抽卡了,玩個戀愛乙游吧。]
“也行,玩哪個?”付晚問。
[月桂,剛出的古風戀愛手游吧,我還在觀望呢。]
“也行。”付晚調了一下平板電腦的支架,“那我先下載一個。”
旅游旺季民宿小別墅裏住的人很多,網絡不是很好,付晚點了下載後,就一直在和直播間的網友們聊天——
“唇色比平時紅?剛吃的火鍋,辣得吧。”付晚回答彈幕的問題,“嗯,是有點熱,在南方小島上。”
他開着閣樓的天窗,屏幕外有嘶嘶的蟲鳴聲,夏夜的海風浸了星光,從天窗口吹拂進來,拂了拂他耳後微長的頭發。
他的襯衫領口敞開了一些,露出兩端纖細白皙的鎖骨,系着紅繩的白玉平安扣,散發着瑩潤的光澤。
【系統提示:“夜晚”進入了你的直播間。】
付晚一怔,忘掉了自己正在說的話,一聲“哥”差點就喚了出來。
【“夜晚”在“晚夜”的直播間裏放了煙花。】
[夜晚]:晚晚,把衣服扣子扣好。
付晚:“……”
他直播間的彈幕——
[榜一管得好寬哦。]
[這也要扣?游戲區隔壁大老爺們光着膀子播呢!]
[就是,晚夜也給老哥們光一個。]
付晚:“……”
他摸索到自己領口的扣子,把紐扣扣到了最上邊一個。
[嘶,男德主播。]
[不行,你不擦邊,等下人氣立馬下降。]
“我是游戲主播,不是擦邊主播!”付晚又被這群人給怼急了。
[是是是,上次誰說自己不是游戲主播來着。]
[你說了算咯,弟兄們除了慣着你還能幹什麽呢?]
[夜晚]:晚晚今天說話還挺利落的。
“我一直都很……”付晚的話說到一半暫停了。
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齊烨這句話仿佛意有所指。
他莫名地,感覺到了危險的意思。
所以他把後半句話給吞了,選擇性地忽略了他直播間的榜一大哥。
“游戲下好了。”付晚把手機畫面投到了直播間裏,“今天不打架,我帶你們看看這個吧。”
彈幕說好,可以,沒問題。
[夜晚]:是月桂集團的游戲呢。黃豆哭哭.jpg
付晚:“……”
是就是呗。怎麽了嘛。
齊董事今天怎麽還陰陽怪氣的。
月桂的這款古風戀愛手游,在付晚看來,做得很差。
套路化的劇情機制,敷衍了事的抽卡機制,劇情看似辭藻華麗立意高大,實則不知所雲。
“這……有點讓我打瞌睡。”付晚試完了一小時後開玩笑說,“有閑暇和閑錢的話,可以玩一玩。”
[笑死,黴比,萬年抽不到卡。]
[我覺得晚夜說得比較委婉了,這個真的沒什麽意思。]
[等下半年兩個新的戀愛乙游吧,月桂和昕嶼各一個,希望別讓我失望了。]
“那就到這裏吧。”付晚摘了耳機,“主播困了。”
[你不是混時長嗎,直播個睡覺吧。]
“想屁。”付晚關掉了直播。
畢業旅行安排的時間是三天,但他有點想齊烨了,他定了機票,打算提前一天飛回去。
第二天下午16點,付晚推着自己的行李箱,于A市機場落地。
他記得齊烨的行程表,這個時間的話,他哥應該是在彌新傳媒那邊,跟幾個業內有名的大導演在吃飯。
“不用告訴他,我自己過去。”他跟簡助理說。
車在國際飯店外停下,付晚問了包廂號,酒店的侍應生一路領着他上去。
這樁飯局是幾個制片人組的,為的是幾個商業電影項目,想拉昕嶼集團做最大的資方。
飯桌上除了片方和昕嶼集團的人外,還有幾個當紅的演員。
付晚推門進去的時候,漂亮的女演員正在給齊烨敬酒。
“陳叔叔,張哥,不介意給我加個座位吧?”付晚把自己認識的幾個導演制片人先禮貌問候了個遍。
“這位是?”有人都看了付晚幾眼,然後問。
“我家付晚。”齊烨說。
幾人露出了然的神色。
付晚在齊烨身邊坐下,抿了口酒,貼在齊烨的耳邊說:“不許盯着女演員看,不許晚晚類卿。”
齊烨:“……”
很好,相當好。
他還沒算賬了,這個人先開始舞了。
“陳叔你那電視劇還拍不拍續集了啊,我等了兩年了,真太有意思了。”付晚跟導演已經聊上了,“續集重要角色沒确定人選?你看看付珩遙呗,科班出身演技好,還敬業。”
“張哥,你那文藝片一看就是要沖獎的,玩得挺大呀。”
齊烨:“……”
付晚正和旁邊的女演員互掃微信,齊烨傾身貼在他耳邊,問——
“你嗓子不疼了嗎?”
他似乎想起了什麽不太好的回憶,頓時安靜了,黑色長睫低垂着,貼在齊烨身邊,乖得不像話。
齊烨最喜歡他這種時候的模樣,越看越喜歡。
因為付晚的加入,齊烨提前結束了這場飯局,推着身上還帶着大海味道的某個人上車,往楓林公館的方向開。
付晚安靜地坐了沒多久,似乎想起了什麽,又開口了,這次是指指點點:“哥,文文姐剛剛夾菜的時候,你幫她按了一下轉動的桌子,你幫我按過嗎?”
“按過。”齊烨沉聲說,“不止一回。”
“是嗎?”付晚想不起來了,“那好吧。”
過了一會兒。
他又問:“你們今晚開的那個酒,我好像沒跟你喝過,你碰了嗎?”
齊烨放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緊了又緊:“沒碰,喝的另一種。”
“行。”付晚暫時滿意了。
但還沒完——
齊烨的袖口上沾到了點陌生的香水味,讓他不怎麽高興。
于是,洗幹淨自己的付晚,半夢半醒地等到了洗完澡回來的齊烨,又問:“你今天這身是新的高定嗎,好像沒有先給我看……啊……”
眼前一片暗色,頭頂的燈光被遮擋住。
齊烨翻身上床,單膝跪在他身側,将上身的重量一點點壓給他。
他看見齊烨深黑的眼睛,茫然地問:“……怎麽了?”
怎麽突然,又這麽兇?
“付早早。”齊烨的聲音微啞,“我什麽東西,你都要占個先是吧?”
付晚眨眨眼睛,心虛地偏過頭去:“還……還好吧。”
他的聲音已經恢複如常,聲音幹淨得像夏天的海風,嘴角留下的紅已經淡去了,只有領口深處鎖骨往下的位置還留着一片薄薄的紅痕。
“那我問你。”齊烨拇指和食指捏住他的下颌,強行把他的腦袋擺正,“你出去一趟,到底見了多少人,跟一群小姑娘打沙灘排球,跟付珩遙上熱搜,跟我合作方侄子的朋友去喝酒。”
“……你怎麽知道我打了沙灘排球?”付晚面露驚恐,“還有酒吧,你在我腦袋上裝監控了嗎?”
“嗯,對。”齊烨眼瞳漆黑,“你還開了直播,衣服沒穿好就直播,玩的還是月桂的游戲。”
付晚被他這一通指責,說了個啞口無言。
但他總想在言語上占點上風的。
他氣勢落了一層,又莫名地心虛,只好在聲音上加大點輸出。
可他被齊烨這樣抵着,聲音到了嘴邊,也變成了暧昧的氣音,貼着齊烨的耳朵,勾得人難耐。
他說:“對,怎麽了?你一直都是我好兄弟,我就是想占個先,這你也要有意見嗎?”
“沒有。”齊烨不怎麽溫柔地摸了摸他頭發,俯身在他的嘴唇上咬了一下,“晚晚,糖先給你,月亮也先給你,什麽都先給你。”
“所以。”齊烨把小方盒扔在他臉頰邊,扣着他的雙手,按到他身側,膝蓋抵開他雙腿,不顧他的小幅度掙紮,在他耳邊,一字一頓地宣告——
“我彎了,先讓兄弟你爽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