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新婚快樂
齊烨對付晚口中“來學校學習”的說法存疑,所以他立刻開車去了學校。
他找到付晚的時候,這人沒有待在定位所說的地點,而是站在食堂前邊的社團活動廣場上,跟一個年紀很輕的男老師說話。
這老師是今年新進他們學校的,教體育的。
據說是退下來的羽毛球運動員,在學生中間很受歡迎,齊烨知道,付晚有時候會去找他打球。
付晚婚前找這老師,學球嗎?
齊烨坐在車上沒下去,隔着車窗,遠遠地不知道兩個人在說些什麽,只是這兩人都穿着白色的運動裝,臉上的神情輕松,看上去似乎有種說不出的般配。
齊烨的目光慢慢地沉了下去,地面上有一行螞蟻在搬家,他盯着看了好久。
領頭的螞蟻栽了個大跟頭。
車門被人拉開,付晚坐進了副駕駛位置上:“咦,哥,你來了為什麽不打我電話呢?”
“……看你聊得正開心。”齊烨沉聲說。
“還行吧。”付晚不知道他哥心裏在想什麽,“你讓我等你來接,我就等着,但我我遇上孫老師,就過去說了幾句話。”
因為是來學校,齊烨開的是一輛比較低調的車,車标相對隐蔽,風格也不張揚,但還是有學生認了出來,舉着手機拍攝。
車緩慢地往校外開。
“你學了些什麽?”齊烨問。
付晚還在消化抄到的作業,沒仔細聽齊烨的問題,只是小聲哼了句,算作回答。
“……付晚晚,你喜歡這種類型的男生嗎?”齊烨試探着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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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種?”正打游戲的付晚沒反應過來,“你不會是說,孫老師這種?”
齊烨不說話,默認他的問題。
付晚認真地想了想,笑了,說:“不喜歡,他不符合我的審美,而且孫老師結婚好幾年啦!”
齊烨的手穩穩地壓着方向盤,車不緊不慢地停下來,禮貌又耐心地給一條學校裏招搖過市的流浪貓讓路。
陽光透過道路兩側的樹影,照進車內,透着分隔後的零碎形狀。
付晚伸出手心,去接一塊錢幣形狀的陽光,校園裏有風經過,樹梢搖曳,他掌心跟着一攥,以為自己能抓住陽光。
“你在想什麽呢?”付晚說,“哥,我很守男德的,我都要跟你結婚了,我怎麽可能會去喜歡其他人。”
齊烨也不知道自己剛才那段時間都想了點什麽,只是看見付晚和別人說笑的時候,他的心裏會湧出強烈的抗拒感。
和浮于表面的性沖動無關,但他覺得不舒服。
他似乎在某些問題上高估了自己。
人都是喜歡得寸進尺的,他對付晚,好像并不局限于生理上的沖動,并不是一句“我是gay”就能簡簡單單地解釋,似乎還有一些情愫上的、無法用語言直接表達的東西,在幹擾着他的理智。
“而且,我又不喜歡男人。”付晚的手心裏掬着一捧陽光,“我只是向他請教幾個問題,安心啦。”
齊烨剛安的心又不安了。
“那你還跟我結婚?我不是男人嗎?”齊烨掀着眼皮問。
“你是我哥,這能一樣嗎,這可不興偷換概念啊,我倆是心知肚明的合作夥伴嘛,對外營業罷了。”即将脫離單身狀态的男的就是暴躁,付晚好脾氣地勸,“哥,貓走好久了,開車啊。”
齊烨自嘲地笑了一下,把車開出了校園。
“我們會好好過日子的,放心,誰都有可能背叛你,但我不會。”某個沒心沒肺的人,坐在他身邊暢享未來,還把車載音樂給換成了黃梅戲。
樹上的鳥兒成雙對,付晚靠着車窗呼呼地睡。
齊烨覺得又好笑又好氣,到底還是沒出聲打擾。
不管怎麽說,那句“不會背叛”還是戳中了他心裏某個柔軟的地方,是他不想戳穿的泡影。
“知道了。”齊烨小聲說。
兩天後,付晚終于等來了他跟他哥齊烨協議結婚的婚禮。
早晨五點,他還在床上卧沙,齊烨就殘忍地把他從被窩裏挖了出來,給他套上衣服褲子,塞了他一口早飯,把他洗漱幹淨推給了化妝師。
付晚半閉着眼睛,還在跟齊烨開玩笑:“官人,你看你這個猴急的樣兒。”
齊烨:“……”
他算是明白了,這婚禮對付晚來說,大概就是場哥們之間一起闖關的游戲。
他這邊始終帶着如履薄冰七上八下的心情,小心翼翼地往婚禮裏踏,像是在踩一條讓人心驚膽戰的高空懸橋。
但付晚那邊,竟然還樂在其中。
這傻子得了空就來挑逗他,仗着他倆的關系,什麽話都敢說。
“皮膚真好,太好上妝了。”化妝師那邊和付晚聊上了,“你的眼睛生得真完美,我給你加深一點眼尾吧,等下錄像拍出來會更好看。”
“行啊姐姐。”付晚背靠着椅子,“交給你了。”
齊烨遠遠地看着他,自己緊了緊領帶。
付晚的性格讨人喜歡,跟誰都能聊上幾句,就算是付家那個私生子付珩遙,跟付晚打架歸打架,但也并不讨厭付晚。
付晚始終是明媚的,像光一樣,對很多人都有極大的吸引力。
“想什麽呢哥。”付晚撲過來,抱着他胳膊,近距離觀察了幾秒他的臉,伸手給他扯了個笑容,“笑一笑,圖個吉利。”
“你別給我把妝蹭沒了。”齊烨的臉上有淡妝,他輕輕地推開付晚,把剛才想的亂七八糟的事情壓回了心底。
婚禮在齊家主宅的院落外進行,車把他倆一路送到了院落外的草坪上。
“哥,牽手。”付晚好像一秒進入狀态,牽住了他的手。
齊烨微怔了一瞬,随後緊緊地回握着,拇指貼在付晚的指節上,用指腹摩挲了一下。
稍稍拉長的眼線和淡妝減少了付晚那雙小鹿眼的稚氣感,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溫和與少見的恬靜,今天的付晚,像是突然開竅了一般,完美地扮演了一個愛人的角色,不矯揉造作,舉手投足間都很自然。
“你今天……?”齊烨出聲問。
“我知道對你來說有難度。”付晚垂眸,“營業的事情,就交給我吧。”
付晚那天在學校,就問過孫老師和他夫人結婚時的體驗和婚後的相處模式,加上他最近觀察了好幾對老夫老妻的相處狀态,活學活用,剛好能把知識運用到他和齊烨的婚禮上。
他很聰明,而他跟齊烨原本的關系就很好,對他而言,想要在營業過程中演繹“恩愛”,好像也并不難。
他被齊烨牽着手,一路走下車,問候了雙方的父母,接受衆人的祝福,再乖乖地接受齊烨的擁抱。
他像那天排演時加做過的那樣,近乎溫馴地把臉頰貼在他哥的肩膀上,西裝冰涼的
齊烨看着眼前人漂亮出塵的臉,和視線從未離開自己的眼睛,雲裏霧裏地覺得自己仿佛真的圓滿——
他和從小一起長大的鄰家弟弟結婚,他們相愛,無關任何利益與合作,他們能幸福地度過餘生。
付晚給了他一個美夢。
“哥。”趁着吃飯的間隙,付晚端着紅酒杯,把齊烨拉到了一邊,小聲說,“我今天的表現不拉,沒給你拖後腿吧?”
他的嘴唇上沾了點酒,在陽光下亮晶晶的,浸着水潤的淺紅色,齊烨擡起手,用拇指幫他抹去了唇角的豔色。
付晚想說話,嘴巴動了動,擦過齊烨的指尖。
“挺好的。”齊烨垂下眼簾說,“繼續保持。”
“那我去給安夏打個招呼。”付晚說,“今天不能跟他坐一桌了。”
“去吧。”齊烨同意了,“快點回來,等下要說誓詞。”
付晚一離開齊烨,立馬掉出老夫老妻的模式,撒着歡兒跑開了。
齊烨站在原地,嘴角帶着淡笑看他離開的方向,身後卻傳來了一聲譏笑聲。
“恭喜啊表弟,新婚快樂。”齊聿,上次被齊烨取名為“奇異果”的那位表哥,似笑非笑地膈應在大草坪上。
齊烨沒理會這祝福裏的漫不經心,手裏的紅酒杯,跟對方的輕輕碰了一下。
他的家庭背景和教養,不允許他在重要場合做出任何不禮貌的行為。
“人是給你圈到身邊了,本事不小啊。”齊聿說。
“你什麽意思?”齊烨問。
齊聿勾了勾嘴角:“字面意思,都是齊家人,一路貨色,付晚看不出來,我還不至于弄不明白,協議結婚是次要的,你那占有欲,更想把人弄身邊看着吧。”
這話說得不好聽,可剛好踩在齊烨心裏的某個點上,他皺眉看着齊聿,沒再說話。
“表弟,你真可憐。”齊聿擡手,看笑話般地說,“他跟你玩過家家呢,以前不知道,原來你玩心這麽大啊,你想玩一輩子。”
齊烨伸手,精準地抓住了齊聿想要落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腕:“我跟付晚的事情,輪不到你插嘴吧。”
齊聿挑了挑眉,收回了自己的手:“實話罷了,表弟生氣了?”
“老公!”付晚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吉時到,過來宣誓!”
齊烨毫不猶豫地轉身,往付晚的方向去了。
他們在證婚人的帶領下,一路走上了高臺。
“那奇異果跟你說什麽了?”付晚避開證婚人的視線,跟齊烨交頭接耳。
“沒什麽。”齊烨搖頭。
付晚似乎對他們之間的話題也沒什麽太大的好奇心,沒有繼續追問。
齊烨沒等到付晚的後文,忽然在意起了齊聿剛剛來挑事兒時提到的那個詞,過家家。
協議結婚,可不就是小孩子之間的過家家麽。
付晚又切回了合格愛人的角色,和齊烨并肩往前走,他的腳傷還沒有好全,走得速度很慢,手需要借力搭在齊烨的手臂上,從臺下看,他們像是和真的夫妻一樣親密無間。
付晚甚至聽見了那些賓客的談論聲——
“同性協議結婚也可以很甜嘛,我又相信愛情了。”
“付家那小孩看起來懂事又乖巧,好體貼的樣子,希望他倆好好過,然後咱們昕嶼的生意越做越大!紅紅火火!”
“齊烨氣質真好,撐得住大場面,昕嶼未來會發展得很好。”
“信我,我覺得這倆孩子,一定能攜手把日子過好的。”
付晚站在證婚人的面前,背出了自己熟記于心的宣誓詞:“……不論貧窮還是富有,健康還是疾病,都會珍惜齊烨,把最好的都留給齊烨。”
齊烨說了,他們不在婚禮上接吻,所以他安靜地站着,沐浴着衆人的目光,配合地遞出手指,等齊烨給自己戴上戒指。
“我,齊烨,今天在各位的見證下,願意同付晚結婚。”在衆人的期待中,齊烨緩慢地開口了,他有磁性和質感的聲音,通過自由麥,傳到了婚禮現場的某個角落。
付晚正在待機,齊烨忽然伸手,勾着他的肩膀,把他拉到了眼前來。
這是要擁抱了,付晚心想。
走流程,不緊張,他一點都不緊張。
“……不論順境還是逆境,不論今日還是永遠。”齊烨的聲音落在他耳邊,“我将永遠愛着你、珍惜你,對你忠誠,直到……永遠。”
付晚第一次發現,原來固有的結婚誓詞,也能被人念得這麽完美動情。
他倆的結婚營業,他哥終于支棱起來了一回。
他正走着神,下巴忽然被齊烨擡起來,他配合地仰頭,陽光落下來,連帶着齊烨的吻,很輕,一觸及分。
相機的閃光燈閃過,周圍是熱鬧的歡呼聲。
他怔怔地,感受着嘴唇上傳來的溫暖柔軟的觸感。
“新婚快樂,付晚。”齊烨在他的耳邊說。
付晚:“?”這是計劃有變……換B計劃了?
那天誰說不親的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