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沒有退路可言
齊烨直接被這聲“老公”給喊出了生理反應。
付晚的聲線是那種質感清脆、尾音微微上揚的少年音,很容易讓人聯想到帶着橙子氣泡水味兒的海邊夏風。
他微微壓着音調用氣音說話時,微熱的氣流撩起了齊烨耳邊的一小绺碎發,蹭得他耳尖和頸側癢得鑽心。
好巧不巧。
這一段就成了齊烨當晚的做夢素材。
他不是第一次夢見付晚。
但他是第一次夢見上付晚。
他在夢裏把發小給翻來覆去地搞了。
不對勁。
在這之前,齊烨從來不知道自己還能玩得這麽花。
醒來的時候,他盯着天花板看了一會兒。
顱內小電影的具體過程其實已經有些記不太清了,只剩下打碼且畫質感人的片段。
他沒來由地覺得有些可惜。
“草了,我是變态嗎?”齊烨自暴自棄地想。
身體的反應是誠實的,他下床,一路煩躁地推開二樓洗手間的門——
一只獨立的金雞正站在鏡子前面孤芳自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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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晚半閉着惺忪的睡眼,眼尾沁出點淚花。
他的頭發微長,在頸後留了點小狼尾,發尾挑染了銀灰色,襯得頸間的皮膚白而清透。
“早啊,哥。”付晚打招呼,目光往他腰間遛了一道,翹着嘴角,沖他擡了擡下巴,真誠地說,“真大,我哥真厲害。”
齊烨的虛榮心得到了小小的滿足,随之而來的卻是巨大的愧疚感。
那一刻,他無比地慶幸,人類的腦袋不像三體人那樣思想透明。
“我懂,你忙。”付金雞提溜着他那受傷的腳往門外蹦,期間不知道拉扯到了哪根腳筋,疼得他扶着水池滋兒哇亂叫。
齊烨怕他摔,顧不上自己,一手撈着他腰,架着人往洗手間外拖。
付晚沒齊烨高,總覺得對方拎他的姿勢和表情像在拖一條不堪入目的蛇皮袋。
“哥啊,你就不能抱我回去嗎?”付晚哀怨地說。
“不會。”齊烨說。
他的手隔着一層單薄的睡衣,貼在付晚的腰上,指尖和手心仿佛被什麽燙到了一般。
別說碰腰了,他倆小時候光腚擱一塊兒洗澡都沒少幹過,可是從前,他怎麽沒發現付晚的腰那麽細,後背也是單薄的,帶着點兒少年人的韌勁兒。
“坐你的搖搖椅去。”齊烨把人塞回輪椅上,沉了點聲音說,“再亂跑亂跳我讓醫生給你綁椅子上。”
他教訓完,掃了一眼付晚套得亂七八糟的睡衣:“把衣服穿好再亂晃。”
“笑死。”付晚一無所知,在他背後拱火,“我在自己家裏還要守男德。”
齊烨心裏的某根弦被撥了一下,耳尖微熱,轉身摔上了洗手間的門。
齊家人的處事風格都有些雷厲風行,齊夫人昨晚才半開玩笑地說着要他倆協議結婚,今天就催着付晚和齊烨去拍結婚照。
這家照相館在老城區,知名度很高。
攝影師給很多明星都拍過照片,手藝好,态度也認真。
齊菲菲提前給攝影師打了招呼,要用在婚禮上的照片,務必要拍出夫夫兩人的恩愛質感。
“左邊的漂亮弟弟。”攝影師招呼付晚,“你笑得不對勁。”
攝影師:“你是跟他結婚,不是結義,是拜堂不是拜把子。”
付晚:“……啊?”
笑就笑了,還分個三六九等的嗎?
他牽着嘴角扯了個龍王歪嘴笑。
“……”齊烨那張外人面前清隽寡淡的臉,有點繃不住笑。
“這麽說吧,你們是要攜手共度一生的人。”攝影師引導,“不是擠在一個戰壕裏手拉手幹仗,要不,你想個未來比較向往的雙人溫馨時刻吧。”
雙人溫馨時刻?
“哥,你想跟我幹點超越我們關系的事情嗎?”他顏色極淺的眼瞳裏像是攬了晨霧,習慣性地伸手去拉齊烨,“比如陪我去玩個雙人蹦極?”
溫熱的指尖搭在齊烨的手腕上,齊烨像是被按了某個開關。
昨晚夢過的黃色廢料,在這一瞬間傾情返場了。
夢裏的付晚頸間留着斑駁的紅痕,貼在他耳邊,小聲地叫他的名字。
閃光燈照過。
“好,抓拍得相當不錯!”攝影師毫不吝啬誇獎,“尤其是你,齊烨,眼神拿捏得相當到位。”
齊烨:“……”
“組織看好你。”付晚拍拍齊烨的肩膀,“協議結婚的任務一定順利完成。”
他哥的悟性就是好,腦袋裏裝的東西,可能跟他這種學渣都不一樣。
他哥自知背叛了組織,腦瓜子還有點兒嗡,回去的路上有點沉默。
付晚的嘴巴倒是不閑着,自個兒活躍氣氛。
“哥,我覺得我的畢業設計能拿個優秀,我想到了一個絕妙的idea。”
“哥,我們等下是不是還要去民政局領個證啊,阿姨說婚禮還在做策劃。”
“……我靠,哥,你別把我往鵝卵石路上推啊,颠得我蛋疼,你他媽的想給我絕育嗎?”
“……”齊烨連忙停下來,路邊買了份糖炒栗子哄人。
他跟付晚協議結婚,其實并不能說是個草率的決定。
如果有了付家的聯合協助,他原有的公司繼任計劃會順暢很多,付家也有合作的意思。
但壞就壞在,他的小兄弟最近對他的好兄弟好像起了點不該有的心思。
付晚單純,能處,協議結婚都敢上。
一聽說他有困難,二話不說立馬答應。
付晚低頭嗑栗子:“我要是跟你結婚的話,我穿什麽呢?”
“付早早。”齊烨叫了他的小名,語氣輕松地說,“算了吧,我們不結婚,太胡鬧了。”
指腹壓着輪椅的後背,齊烨在等付晚的回答。
付晚捏了一半的栗子殼落回了紙袋子裏:“哦,行啊,結不結婚你都是我哥。”
齊烨皺了皺眉,說不上來的不爽。
不知道是因為主動的放棄,還是付晚在這種事情上對他百依百順的态度。
“你能懂我的顧慮嗎?”他試探着問。
然後他就聽見這小子狀似自言自語地說了句:“懂,我沒能長一張一看就是太子妃的臉。”
齊烨:“……”你懂個屁。
距離大學畢業還有四個月,齊烨近期都在自家公司實習。
昕嶼是互聯網集團,旗下涉及的産業繁多龐雜,今天他桌上就有一份武俠主題線上對戰游戲需要審批權限。
這游戲的宣傳文案寫得有點糙,什麽“是兄弟,就要一起決戰到天明”,“兄弟齊心,攜手攻城”,看得齊烨頭疼,總覺得耳邊有付晚的聲音,在給他自動朗讀。
昨天付晚活動現場突發事件的視頻傳到了他的手機上,畫面裏的男人,被安保壓着,卻仍是一臉不忿:“長那麽好看的一張臉,還笑得那麽甜,不就是招人的嗎?我又沒怎麽他,線上沒少送禮物,抱一下還不行了?媽的,他還打我,不識好歹。”
後面罵的話,不太好聽,有點不堪入耳。
齊烨聽得一陣心頭火起,付晚是陪他一起長大的,一直把他當哥哥,他也相當護短,見不得任何人傷害诋毀付晚。
不管怎麽說,把人先放在身邊,才是最放心的。
他收拾文件下班,回到家時,沒在自己房間看見付晚的身影,房間跟昨天比,大得有些空曠。
昨天還說要給他當老婆,今天連人影兒都跑沒了。
明明下午是他先提出的放棄聯姻,這會兒他卻有種被抛下的悵惘感,淡淡地包圍着他,讓他覺得房間裏的燈光都暗了幾分。
“付早早……付晚人呢?”他問家裏的阿姨。
“付小少爺回自己家去了。”阿姨說。
“怎麽回去了?”齊烨問,“不是說不許他亂跑嗎?”
“額……”阿姨說,“據說那個誰,付珩遙今晚好像回來,他說他要回去搞宅鬥。”
齊烨:“……”
付珩遙是付晚他爸年輕時在外邊弄出來的私生子,跟付晚差不多年齡,兩個人不對付,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
齊烨拉過的偏架,兩只手都數不過來。
付晚沒等到付珩遙回來。
付珩遙原本是想拍兩組家裏的別墅照片鞏固一下富二代人設的。
聽聞付晚在家,經紀人帶着付珩遙扛火車跑了。
原因是,付珩遙的經紀人先前看過付晚的直播,“黴比”這個稱呼看多了,他真覺得付晚有點黴。
畢竟付珩遙先前跟付晚嗆了幾句,推搡了付晚一次,第二天就掉了一個代言。
付晚無聊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搭着受傷的腳,開了個平心tv的直播。
[你還活着呀?]
[真·黴比主播,那麽小的線下活動還能被人撲。]
[當初xx戰隊看中過你,就是因為太黴了,不敢請你。]
“你吃馊飯了嗎?這也能造謠。”付晚問,“請了,請我去他們對家戰隊呢。”
[聽說你傷了手?那你以後是不是更菜了?]
“我傷的是腳……你這個假粉。”付晚說。
[老天開眼了,知道你是用腳打的游戲了?]
付晚:“……”過分了。
“和人沾邊的話你們是一句都不會講了?”付晚問。
他不常和彈幕吵架,吵多了素質會變差,他怕齊烨不跟素質不高的玩兒。
[寶貝,你打游戲的時候要有你的過肩摔那麽利落,我天天投喂你。]
[好好養傷,遠離那些詭計多端的1。]
詭計多端的1是什麽意思,付晚不太懂,估摸着他身邊也沒有。
他沒來得及看彈幕的科普就下了播。
因為齊烨來他家找他了。
“不巧,我第一次結婚沒有經驗,不知道雙方家裏請帖已經放出去了。”齊烨說,“現在我們必須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