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試探
沈望舒眼瞧着四哥的嘴巴突然貼了上來, 她不由瞪大了眼睛,險些因為受驚而張嘴。
裴在野也有點不好意思,用嘴唇輕輕碰了一下她的下巴, 示意她張開嘴。
沈望舒模模糊糊地反應過來, 小小地張開嘴巴。
裴在野貼着她的唇瓣, 給她渡了幾口氣, 她這才明白狀況, 唇瓣小心翼翼地動了下, 呼吸着渡過來的氣。
他并沒有打算做什麽的, 但她這幅搞不清楚狀況的迷懵姿态,讓他一霎心生愛憐, 又生出一股侵略欲,在胸口橫沖直撞。
太少了。
他開始不滿足于淺嘗辄止地試探。
她的嘴唇很軟, 有一股甜蜜蜜的香氣, 迫使他想要更深入地做點什麽。
想要讓她滿眼是淚,嗚嗚咽咽地看着他。
裴在野被她透着天真魅惑的表情勾着,一瞬間失了神志。
他掐着她腰肢的手不由收緊了幾分,憑借本能, 他略有緊張地慢慢探出舌尖, 緩慢又不可抗拒地描繪着她再次緊緊閉合的唇瓣。
沈望舒是沒有半點奇怪的想法,就覺着嘴巴被四哥咬了一下, 又用舌尖慢慢掃着。
嘴巴有點麻麻的, 癢癢的。
還有點惡心。
像小時候早上起來發現被貓舔了一樣,然後起了一臉的疹子,怪難受的。
她以為他要再次給她渡氣,就沒急着推開他,沒想到他越來越過分, 試圖叩開她的唇瓣。
沈望舒再次被吓到了,伸手用力推着他的手臂。
裴在野猛然回過神來,似乎才發現自己做了什麽,他甚至嗆了幾口水,臉都憋紅了,十分狼狽地挪開臉。
他居然趁人之危,在這種時候欺負她!
索吻被拒之後,裴在野自我反省的同時,又頗為失落,看到她有點詫異有點嫌棄的表情,他越發自暴自棄。
确認她不會亂動之後,他松開她,一個猛子紮進更深處,靠在池底一言不發。
幸好岸上的紀玉津沒有在這片搜查太久,确認無人之後,大概是沒想到一個貴女有勇氣在大冬天躲到湖底,便直接帶人去別的地方搜查了。
裴在野維持着一臉的面無表情,抱着她上了岸,躲進了馬車裏,問道:“可有替換的衣裳?”
——停放馬車的地方本來還聚集了不少下人車夫,方才也被紀玉津帶着人全部把他們趕到一處了。
沈望舒被凍的哆哆嗦嗦,勉勉強強點了點頭。
他和緩了一下神色:“好了,趕緊換身衣服吧。”
沈望舒低頭瞧了自己一眼,她現在從裏到外都濕透了,衣裳濕噠噠貼在身上很不舒服。
裴在野順着她的目光,也看過去一眼,她雖然穿的厚衣裳,但已經被扯的破破爛爛,又緊緊貼在身上,雪白的肌膚露出好幾處,勾勒出的身段玲珑有致。
特別是她來了癸水之後,皮膚越發潤澤,身形起伏跌宕的更明顯了。
他覺得鼻間熱熱的,飛快轉身跳下馬車,還不忘撂下一句:“快點換,別着涼了!”
然後重重關上車門。
下馬車的時候他差點滑了一跤,下意識地回頭看了眼,發現車門緊閉,她沒瞧見自己差點出醜,他這才長出了口氣。
馬車裏很快傳來衣料摩擦的聲音,他這時候真恨自己耳朵為什麽要這麽好用,甚至能從聲音裏不自覺地分辨出她在換哪件衣裳。
外頭冰天雪地的,裴在野身上卻有點熱。
他開始痛恨自己為什麽有體熱這一特質了,哪怕這時候借着風雪給他降降溫也好。
幸好沈望舒的速度很快,在馬車上小聲道:“四哥,我換完了。”
裴在野用攏起車轅上一團薄冰,往自己臉上拍了拍,這才鎮定自若地跳進了馬車。
沈望舒正在用幹帕子絞着頭發,她的情緒看起來鎮定了不少,輕輕吸了吸鼻子,小聲問道:“四哥,你有替換的衣服嗎?”
裴在野臉皮頗厚,強做淡定:“我不怕冷,你瞧我的臉,現在還是熱紅的。”
沈望舒驚奇地瞪大眼:“四哥,你好厲害啊!”她又問道:“咱們接下來該怎麽辦啊?”
裴在野把心思收攏到正事上,蹙了蹙眉,自語:“不能再由着他這般搜下去了。”
紀玉津若是鐵了心一個個核對來賓身份,很快就能查到沈望舒不在雲臺之上。
他幫她攏好鬥篷,才推開車窗,發出幾聲短促奇特的鳥鳴,沒過片刻,就有一只模樣非常俊俏的大鳥落在他手臂上。
裴在野點了點鳥頭,随便從其他馬車裏翻出紙筆,寫了個幾個字,便撒手放鳥——他通知城外的葉知秋當即行動,把這邊的紀玉津引走。
兩人在馬車裏等了不到兩炷香的功夫,外面終于傳來紀玉津帶兵匆匆離去的消息。
裴在野當即帶着沈望舒折返回沈府,本以為這事就此結束了,但當夜卻有個極壞的消息——她深夜發起高熱,久治不退。
......
紀玉津這輩子都沒有這般窩囊過。
不光沒搜到偷聽之人不說,就連刺殺玄蠻族長的消息也不知何時洩露了出去,所以他這回只殺了個替身,反而還打草驚蛇,讓玄蠻部和他徹底決裂。
唯一勉強算好事的,就是玄蠻族長未死,那偷聽的女子就算告發出去,他也沒什麽損失,但他心裏仍是陰戾的要命。
恰在此時,心腹捧來幾個銀樓的賬目,恭敬道:“賬目已經為您篩出來了,請您過目。”
紀玉津冷着臉接過,看着上面一堆堆的名字,便覺着頭疼——買這只破釵的人還真多,甚至有他妹樂康,衛三姑娘,姚姑娘和...沈家姑娘?
他看着樂康後面跟着的名字,不覺怔了下。
樂康和沈家大姑娘關系好,這事他是知道的,她們這幾日應當是約在一起逛銀樓買首飾,這更是沒有任何稀奇的地方。
他緩緩收回目光,輕輕吐了口氣:“還是留心着楚總督府,衛巡撫府,宋國公府等等這幾個地方,一旦有反常,立刻向我回報。”
他一邊說,目光又不覺投向了賬簿上的名字。
這個沈大姑娘實在很尋常,沒有什麽值得懷疑的地方——除了之前兩次見他,有些超乎尋常的害怕。
但這也不算很奇怪,畢竟之前王府裏流傳出他要選側妃的傳言,他這些年為了避開朝廷監視,一直裝作久病不愈,那些女子不願意嫁給他也很正常。
他右手不覺摩挲了一下那個名字。
盡管她沒什麽嫌疑,他還是莫名的有點在意。
這可怎麽辦呢?
大抵,這便是直覺吧。
紀玉津緩緩閉上眼。
等他再睜開時,嘴角銜了一縷幽暗暧昧的笑意:“還有沈府,也別忘了盯着。”
......
沈望舒是夜深的時候發作的,等發現的時候,她已經燒的有些人事不知了。
裴在野給他們的解釋是,沈望舒身子不适,所以提早回來了,兩人白天瞧着到還好,晚上突然發作,可把沈長流和沈飛廉吓慘了,急忙叫大夫來診治。
許氏本也想披着衣服過來,沈長流擔心她要來添亂,以夜深勞累為由,忙把她勸了回去,又連忙要喚女大夫過來。
沈望舒身體一向挺好的,但這回又是受驚過度,又是在冷水凍了半天,燒到後來,神志都有些迷糊,沉浸在紛亂的夢境裏,一會兒是太子在榻上強逼她,一會兒是紀玉津給她硬灌下那種藥,她昏昏沉沉的,只感覺身後有虎狼在追趕。
她害怕得要命,一聲一聲喊着表哥。
沈長流和沈飛廉齊齊怔了下,沈長流忙吩咐長子:“快,去把你陸表兄叫來。”
沈飛廉往日因為沈望舒對‘陸表哥’太過親近,他還有些個小醋啥的,這時候也顧不得了,飛快地沖向小院外,結果剛走到沈望舒住的院門口,就和裴在野撞了個正着。
裴在野一邊大步往裏走,一邊沉聲問道:“怎麽了?”
沈飛廉被他氣勢所懾,愣了下才急答:“望舒突然發起了高燒,剛才一直在喚你呢,表哥你快去瞧瞧吧。”
正巧這時候女大夫也趕到了,沈長流忙帶着沈飛廉前去迎人,裴在野撩起簾子,就見沈望舒小臉燒的通紅,嘴巴還喃喃叫着‘表哥’。
裴在野瞧見她燒成這般樣子,心都擰巴起來,輕輕握住她的手:“我在。”
她的手心出奇的燙,燒的裴在野有些心慌。
他的母親,也是死于這樣的一場高熱。
盡管知道沈望舒不至于那般嚴重,但他仍是覺着手心冒汗,眼眶不禁發澀,輕輕湊到她耳邊,反複重複:“你會沒事的,你會沒事的,啊。”
沈望舒似乎平靜了一點,但不知道又夢到了什麽,手腳都拼命地掙紮了起來,嘴裏不斷念着什麽。
裴在野怕她再次着涼,手忙腳亂制住她的手腳,等她稍微平複了一點,他才勉強能聽見她在說些什麽。
她的第一句:“太子,裴烺殿下,裴在野...”
第二句略帶上一點哭腔:“求求你,放過我吧...”
裴在野愣住。
她怎麽可能知道他的名字?
為什麽又在夢裏讓他放過她?
裴在野捏着她手腕的手不覺加了幾分力道,他似乎想問什麽,就在這時,沈飛廉帶着女大夫匆匆走了進來。
他強壓下浮動的心緒,退在一邊,讓大夫給她診治。
沈望舒底子到底不錯,大夫開了幾貼強力的湯藥喂給她,第二天晚上的時候,她終于醒過來了。
期間裴在野一直在她屋裏,幫着喂湯喂藥,細心周到之處,連沈長流這個親爹都自嘆不如。
裴在野這幾天反複被她那句話所擾,心頭總是隐隐不安,不過瞧她病成這樣,他也沒心思問這個,直到沈望舒痊愈的差不多了,他陪她去園子裏散步的時候,才緩緩起了個頭:“小月亮,你想過去京城嗎?”
沈望舒怔住。
他不等她發問,便道:“雖然紀世子這回沒查到你頭上,但梁州這地方對你來說已經不夠安全了,難保他有一日會發覺出什麽,而且姑父的任期将滿,你考慮過随他一起去長安嗎?”
這也的确是他的打算,眼下巴陵和西蠻的事情快要落定,等徹底勸通了玄蠻海都布林三部,他會說服這三個部族聯合上告紀玉津,把他押往陪都為質子。
他手頭無數要事處理,自然不能一直滞留巴陵,要事得返回長安,當然也要帶着小月亮一起回去了。
他看着她,隐隐有些期待她的回答。
沈望舒愣神之後,頭很快搖的像撥浪鼓似的,一臉地抗拒:“不去!好端端地我去長安幹嘛!”
別的不說,太子就在長安,她才不要給自己找不自在!
裴在野不覺皺了下眉,想到她那日的夢話,嗓音帶了點誘哄:“長安有皇上,有太子,是無數人向往的富貴鄉...”
那日聽她說的夢話,他便想到自己受重傷的時候,做的一場先知夢,難道小月亮跟自己一樣,也做了先知夢?
所以,他才出言試探。
這世上簡直不會有比沈望舒更好試探的人了,尤其是事關太子,她臉色一下就變了,嗓音都變高了幾分:“有太子又怎麽樣?太子有什麽好的嘛!”
果然...
她那晚定是夢到什麽了。
裴在野眯了眯眼,事關男人的尊嚴,特別還是在小月亮面前,他昂首挺胸:“太子是國祚之本,權柄赫赫,傳聞他相貌極為出衆,才幹更是卓絕,更有無數戰功,哪裏又不好了?”
這話雖然是王婆賣瓜,但也的确是實話。
他目光落在她臉上,不覺透出幾分審視。
因為她的拒絕,他感到不快,甚至有幾分咄咄逼人的意味:“難道你不想去長安,就是怕遇到太子?為何?你們曾經見過?他有做過對你不利的事?”
如果她真的夢見了前世的事,為何會讨厭他呢?不是她和陸妃合謀算計了他?他還喜歡她喜歡的不能自拔。
要叫屈也該是他這個中了美人計的受害者吧?
難道她對他有什麽誤會?
太子把她囚禁在東宮,總是逼她做那種事...
最重要的是,因為太子毀了她的婚約,讓她沒法和母親相中的表兄在一起,過上安穩的日子。
沈望舒心頭砰砰亂跳,聽到太子兩個字就又驚又怕的,忍不住低叫道:“四哥,別說了!”
她甚至不由倒退幾步,差點崴了腳,她伸手堵住耳朵,嗓音也擡高了:“四哥,我不喜歡說這個!”
她這般抗拒的反應,讓裴在野也驚了下,他沉默片刻,緩了緩神色:“好了,我不說就是。”
他現在感覺既費解,又有些心驚肉跳。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小月亮似乎對‘太子’這個名號非常抗拒。
如果,如果有一天,她知道了自己就是太子,會如何反應?
他感到口幹舌焦,心裏甚至生出一縷從來未有過的不安。
他頓了頓,還想旁敲側擊地打探一下,看看她為何會這般抗拒太子,忽然聽見丫鬟報道:“大姑娘,衛三姑娘來找您了。”
沈望舒還有些驚慌和恍惚,愣了下才反應過來:“哦,讓她,讓她進來吧。”
衛三姑娘是誰都不怕的,大大咧咧走進來便是好一通抱怨,叉腰道:“好啊你個賴皮的,今兒是我生日,咱們都說好去我府上好生聚一聚的,你不來也不說一聲,還得我這個壽星親自上門請你!”
沈望舒這幾天除了發燒之外,滿腦子都是那天紀玉津殺人的場景,最近不管誰來叫她都沒敢出門。
衛三姑娘輕扯了她一下:“行了,別磨蹭了,樂康她們都等着你呢。”她小聲抱怨道:“你這陣子一直不出來玩,樂康找我抱怨好幾回,就連王妃都問你為啥最近不去找樂康玩了。
沈望舒心裏一慌,如果王妃知道了她總是閉門不出,那紀玉津會不會也知道了?他會不會因此覺察到什麽?
她下意識地看了眼裴在野,見他颔首,她才答應了:“成,你陪我去換衣服吧,其實我給你的壽禮都備好了,就是這幾天生病,忘記拿給你了。”
衛三姑娘見沈望舒和她親親表哥眉來眼去的,本來還想說幾句怪話,結果被沈望舒這麽一打岔就忘了,嘿嘿笑道:“那我可要提前瞧瞧,你給我準備什麽寶貝。”
她一邊把沈望舒扯走,一邊跟她閑話:“對了,之前來找我的那位‘田先生’你還記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