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四哥,你喜不喜歡我啊……
那次之後, 太子似乎發了極大極大的脾氣。
他把她關在屋裏,不許她出去。
“你是不是聽不懂什麽叫話?”
“多哭幾聲啊,不是剛吃飽飯嗎?”
她很不喜歡被人關着, 太子沉沉的怒氣也讓她害怕, 她慌了神, 又哭又鬧的, 直到精疲力竭昏死過去, 太子才有些慌神, 小心把她放到溫湯池子裏。
太子瞧她這樣, 心裏一點也不好受,在她看不到的時候, 忍不住紅了眼眶,
他低下頭, 親了親她水潤的唇瓣。
“是不是我怎麽對你, 你都不會多瞧我一眼?”
他長睫垂覆,一滴水珠落在她臉上。
她沉沉昏睡過去,沒有聽見。
那兩日之後,足足小半個月沈望舒都沒有踏出房門, 太子似乎也知道自己做的有些過了, 不管多忙,都會來瞧着她吃下湯藥。
不過她不想見太子, 寧可每天喝安神茶, 讓自己昏昏沉沉睡過去,也不想醒着面對太子。
沈望舒猛然睜開眼,踉跄着癱軟在地上,臉色蒼白的吓人。
......
裴在野最近有了正當理由,出入也方便許多, 眼下,他正在實為據點的安平镖局聽着周平等人這些日子探查的結果。
他閉目深思了一會兒,輕點下颔:“我原以為紀玉津是想拉攏分化布林,海都和玄蠻,以此打通去西蠻之路,想不到他竟是打着一網打盡的主意,倒是胃口不小,也不怕把自己噎死。”
葉知秋問他:“您有對策了?”
裴在野擡手喚了湊近,他壓低聲音,吩咐了幾句。
葉知秋忙應了,又取出一封蓋着私印的密函:“這是皇後娘娘給您寫的信,卑職才收到的。”
裴在野沒接,先皺了下眉:“姨母怎麽會突然給我來信?”
葉知秋也是不解:“您在梁州幾個月了,之前又傳出您遇刺的消息,娘娘來信問個平安也是尋常。”
裴在野拆開密函,入目先是幾滴洇開的水跡,開頭便是幾句急切的問安。
——他臉色和緩了下,在他母親死後,姨母便入宮為後,姨母這些年代行母職,對他頗為照拂,他自然是感念的,但對于自己姨母這種感情過分充沛的女人,他又不自覺地有點頭皮發麻。
他一目十行地讀下去,忽然皺了皺眉——姨母在信上提到了小月亮,她非常刻意地問他,是不是喜歡上了陸妃的外甥女?陸妃長姐所出的沈姓女子?
裴在野霍然調轉目光,看向葉知秋,嗓音透着寒意:“姨母怎麽知道的沈望舒的事?”
葉知秋慌忙擺手:“沒您的吩咐,卑職哪裏敢往外吐露半個字。”
他遲疑道:“難道是齊總督...”齊總督人老成精,上回怕不是瞧出什麽來了。
裴在野皺了皺眉:“他倒是想沒有分寸,也得有這個膽子。”
葉知秋突然想到一件小事,越想越有可能,他不由把裴在野瞧了眼:“還有一樁事...您的表姐,齊大姑娘前一陣進京陪伴皇後了...”齊總督雖然不敢多嘴,但是依着齊玥對殿下的心思,倘知道此事,未必不會告訴皇後,真個長舌婦人。
裴在野自然明白他的意思,面色不由沉了沉。
葉知秋擦了擦冷汗:“您...是否打算給齊皇後回信?”
裴在野沉默下來。
盡管他已經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但讓他張嘴承認,自己喜歡上了陸妃的外甥女,實在是很難。
他這些日子,一直有意無意地迫使自己忽略,小月亮就是陸妃外甥女的事實,哪怕在他的阻攔下,兩人并沒有像前世一般聯系上,可畢竟是至親的姨母和外甥女,他總不能阻攔她一輩子。
他是真的有些喜歡小月亮,可又怎麽對得起死去的母親?
還有齊皇後和太後那裏...他有些煩躁地捏了捏眉心。
齊皇後不是一個理智的人,如果她知道此事,還不知會做出什麽反應。
得一樁一件解決了才好...
葉知秋見他良久不語,十分貼心地問:“您是不是覺着...對沈姑娘動心這事,有些羞于啓齒?”
喜歡上仇家的女兒,對裴在野這樣高傲的人來說,當真難以承認,他體貼地給出了個主意:“您直接給皇後回信,否了就是,這事兒又沒有确鑿證據,皇後能拿您怎麽着?”
裴在野冷冷擡頭,瞥他一眼,葉知秋給看的渾身冒汗。
他這才收回目光:“先不必理會,全力解決梁州的事。”
裴在野掐着時候差不多了,便動身返回沈府,沒想到他才出府門,就和沈府管事迎面撞上。
管事神色慌急,見着裴在野,眼睛忽然一亮,可能覺着請這位過去更好,他急忙拉着他道:“表少爺,大姑娘發癔症了,您快去瞧瞧吧!”
裴在野臉色一變,一撩衣擺便過去了。
沈望舒現在的狀态的确不怎麽好,她額間冷汗密布,兩只鞋不知道飛到哪裏去了,一只襪子也不翼而飛,露出雪白圓潤的一只腳,她在床上蜷縮成一團,渾身打着擺子,眼睛驚慌又無助地盯着床邊擺放的鏡子。
旁邊兩個丫鬟小聲哄她,卻也無濟于事。
雖然裴在野不知道為什麽沈望舒屋裏多了一方銅鏡,但她這般害怕,明顯是因為這玩意,他皺着眉走上去,一腳踹翻了鏡子。
‘轟隆’一聲巨響,屋裏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沈望舒似乎也驚得哆嗦了下,卻慢慢回過神,仿佛終于從一場漫長的噩夢中醒過來。
裴在野先打發走了屋裏的丫鬟,修長手掌覆蓋在她的手背上,難得放緩了聲音:“小月亮。”他頓了頓,聲音更加低柔:“怎麽了?”
沈望舒看見他華美如曜日的臉,這才終于帶了點活氣,她扁了扁嘴巴,眼底又含了淚珠子:“表哥...”
她叫的是‘表哥’而非‘四哥’,好像只有這兩個字才能給她一些勇氣。
裴在野沒在意這些細枝末節,擡起手,笨拙地幫她抹了抹眼淚:“怎麽又哭了?誰欺負你了?”
他有時候覺着自己和小月亮在一起,就像在帶小孩。
他明明非常讨厭小孩又哭又鬧的,但小月亮是個例外。
沈望舒當然不敢跟他說前世自己和太子的那些事,委屈地蹬了蹬腿:“沒有...”
裴在野的目光順着她的動作看過去,目光落到她沒穿鞋襪的那只腳上,肌膚淡粉,指甲修剪的幹淨整潔,腳趾圓潤可愛,讓他想伸手捏一捏。
他很快發現自己的想法有點變态,差點沒跳起來,忙把有點變态的畫面驅逐出腦海,彎腰撿起她地上的襪子,遞給她:“罷了,你先把鞋襪穿好。”
沈望舒不動,桃花眼直勾勾地看着他。
先是太子,又是紀玉津,她實在太需要一些安全感了——自從遇到四哥之後,她就再也沒有做過噩夢了。
可是四哥太飄忽不定了,他好的時候對她很好,不好的時候,可以随時扔下她離開,她覺着有點難過,也有些患得患失。
她看着他關切的眼神,悶悶地問:“四哥,你為啥總是對我時好時壞的啊?我也沒哪裏惹你啊。”
裴在野拿着襪子的手不覺一頓,怔了下。
她又想到了什麽似的,小臉似乎有點發紅,卻堅定地擡眼直視着他華美的鳳眼,小聲道:“四哥,你喜不喜歡我啊?”
裴在野,在一瞬的愣神之後,仿佛被踩到了尾巴似的,從地上一蹦三尺高。
‘撕拉’一聲,他手裏的襪子被扯出了一大個破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