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夢寐以求
我驚愕之間，在文書滔滔不絕的講述中，還原了上午中隊幹部會的激烈争議……
在中隊幹部會上，中隊長就選拔學兵代表與諸位幹部展開了讨論。
中隊長強調：每年的學兵培訓工作，都是重中之重。說淺一點，學兵培訓關系到咱們中隊的骨幹建設，從長遠來看，關系到特衛局的發展，學兵們有可能通過考學提幹，甚至是被選入警衛隊參加更高規格的警衛特訓。但是不管怎樣講，這項工作都相當重要，各區隊要綜合衡量，确實把表現好、有留隊希望的優秀戰士報上來……
各區隊幹部心裏早有數，因此一一報出來後，大部分名額得到了中隊長和教導員的當場敲定。只有兩個預選學兵讓中隊幹部很有異議，但是經過區隊幹部争取，也終于過了中隊這一關。
然而，當陳剛區隊長将我的名字報出來的時候，震驚了全場。
中隊長當場沖陳剛罵道：一區隊長你這個區隊長當糊塗了是不是？就李正那種兵，他有什麽資格下學兵隊？你是不是收了這小子什麽賄賂？
陳剛道：我沒糊塗！我覺得李正很有當骨幹的潛質。前不久他指揮訓練你們也見了，口令到位，組訓靈活。他的組訓能力，甚至能相當于一個分隊長！就憑這一點，他如果進了學兵隊，畢業之後一定是個優秀的骨幹！
中隊長皺眉道：是！我承認他是個指揮員的料兒。但是你卻忽略了這個人的本質！作為一名警衛戰士，連最基本的思想素質都不過關，其它方面再好有個屁用？難道你忘記了97年發生的事了？那時候的政審還沒現在這麽嚴苛，導致很多害群之馬混入了特衛局。97年五月份打靶，一個新兵班長突然轉回身來瞄準了喬副團長，喬副團長中彈，差點兒斃命！前車之鑒，我覺得李正比那小子也好不到哪兒去！
陳剛道：隊長，你這是在戴有色眼睛看兵！李正這個兵是有些毛病，在男女關系方面他也犯過錯誤，平時也不太注意小節。但是自從經歷了上次的退兵事件後，他已經改變了很多。請隊長當着所有幹部的面兒說一說，李正最近犯過什麽大錯誤沒有？
中隊長支吾了片刻，憤憤地望着陳剛：你什麽意思？
陳剛接着道：我最近一直在觀察李正，其實我們都在戴着有色眼鏡看待他，導致他的很多優點，都被我們埋沒了！他有很強的集體榮譽感，敢作敢當，不怕得罪人。這正是一個骨幹所必備的條件！上次和三中隊進行籃球友誼賽，李正指揮啦啦隊，連老士官不賣力他都敢批評。這就是證明！這就是一種集體榮譽感的體現！義務兵當中，除了李正，還有誰有這樣的魄力？
中隊長一擺手：行了，這個例子你舉了很多次了……關于李正，我覺得我們沒有必要再浪費口舌。在坐的幹部都是有目共睹，這個兵簡直就像是個燙手的山芋，上次讓他躲過一劫已經是他的幸運。這次你竟然推薦他下學兵隊。我明确表态：不同意！
雖然中隊長語氣強硬，但陳剛卻仍然是堅持己見：這件事應該是區隊幹部說了算！進學兵隊培養的骨幹，結業後都會回原區隊任職，不管是李正捅了簍子也好出了事也好，都由我陳剛擔着！我希望中隊不要過多地幹預我區隊的骨幹建設！
中隊長被氣的臉色鐵青：陳----陳剛！你他媽的站着說話不嫌腰疼是不是？你一個人擔着，你擔得起嗎？一旦出了事，中隊幹部也要負連帶責任！！！
陳剛道：但是為了區隊骨幹建設，我堅持自己的意見。我仍然是那句話，希望中隊能給我們一個自主建設的權利，作為一區隊長的區隊長，我最了解我們區隊的現狀，也最明白區隊需要什麽樣的骨幹，需要怎樣建設。所以，在選拔學兵骨幹方面，我最有發言權！如果中隊不批準，我會越級向大隊長反映！到時候你可別說我陳剛要架空你！
中隊長一拍桌面指劃着陳剛罵道：反了反了！一區隊長你反了是不是？信不信我讓你轉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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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剛淡淡一笑：這句話你已經說了不止一次了！我陳剛問心無愧，至少，我的出發點，是為了中區隊的骨幹建設！不像某些人，總是對刺頭兵戴有色眼鏡，總是擔心自己立功受獎或者利益受損……你以為我們看不出你的心思？
中隊長簡直被陳剛氣瘋了，他站起來罵道：行！作為中隊主官，我有權力向上級彙報某個區隊幹部的任免！你不是喜歡跟我唱反調嗎？那好，那我就讓你知道，多吃幾年軍糧就是比你有發言權！
陳剛也站了起來：那好！去吧去吧！我相信在坐的幹部，早就看不慣你的霸權主義了！你管理中隊的出發點，根本就不是為了中隊建設，而是為了一己之私，為了自己借助這個平臺爬上更高的位置！帶兵，不是這麽個帶法！
關鍵時候，還是教導員及時控制了越演越烈的沖突，讓中隊長和陳剛重新坐了下來。
教導員兩面都不想得罪，闡述了自己的觀點：隊長擔心的有道理，李正這個兵，的确困擾了我們很久。但是一區隊長陳剛的想法也有一定的道理。這樣，中隊不是還有一個機動名額嗎，把這個名額給李正！看看他的表現，表現的好，我們自然多了一名虎将。表現不好，就直接廢了他。實在不行，就讓他下四區隊（後勤區隊）。養豬種菜去！
沒想到教導員這一個折中的辦法，倒是得到了衆幹部的一致贊同。
就這樣，我被當成了一個‘預提骨幹’的試驗品，等待我的，将是兩種極端的結果。
……
聽完文書繪聲繪色的描述，我終于明白自己這個試驗品的誕生，不容易。但盡管只是個試驗品，卻令我心裏禁不住有一陣莫名的驚喜。不管怎樣，進學兵隊是每個戰士夢寐以求的榮耀！
我接下來要做的，就是要向那位一直對我談蛇變色的中隊長證明一點：我李正現在雖然是個試驗品，但三個月之後，我将成為全中隊的驕傲！
一股前所未有的激情，被激發了出來，在心裏澎湃成一曲振奮人心的旋律，鼓勵着我，奮勇向前！
然而更讓我預料不到的是，軍醫楊麗娜竟然也被選派進了學兵隊。只不過，她并非是以學兵的身份出現，而是作為教導大隊醫護人員的補充。畢竟，學兵隊開訓的同時，将會陸續有十幾批中央辦公廳新入員工以及共建學校的學生來教導隊參加軍訓。每逢此時，教導大隊便會從其它大隊借調一部分外援臨時補充到自己的各個崗位。
得知楊麗娜要去教導隊的消息後，我禁不住心裏一陣暗喜。莫非我們的緣分是天注定，即使出去學習，也要在一起？
她簡直是個幽靈天使！看來，我是擺脫不了她鬼魅的身影了！不過也好，教導大隊條件有限，她楊麗娜至少不可能再糾纏着我去看什麽專家了吧？
理所當然地，我進學兵隊一事，在全中隊掀起了軒然大波。各種各樣的議論聲傳到了我的耳朵裏。有人說，讓全中隊第一屌兵進學兵隊，荒唐可笑！這簡直是史上最不公平的決定；還有人說我李正給中隊幹部灌了什麽迷魂湯，逼迫他們為我開辟前進的道路……甚至有人說，這意味着二中隊将進入屌兵當家的歷史階段，具有劃時代的意義！
對于這些傳言，我充耳不聞一笑了之。權且當這是某些心裏不平衡的戰友，吃不到葡萄便說葡萄酸罷了！
一個月後，我們收拾好了行囊，暫時告別中隊，趕往教導大隊參加那傳說中的學兵特訓！對于學兵隊的一切，雖然我們只是有所耳聞，但是沒有人懷疑，那是一個天堂和地獄交彙的地方。就在前幾天，參加過歷界學兵培訓的老骨幹們，自發地為我們講解了一些關于學兵隊的駭人聽聞，中隊十幾個即将奔赴那裏的準學兵們，全聽出了一身冷汗！
說它是天堂，那是因為它是一種榮耀，一種軍人的榮耀。它還是通往高處的捷徑，甚至是必經之路。天堂，只不過是一種精神上的寄托而已。
說它是地獄，卻毫不誇張。精神上的寄托，是建立在身體遭受無限折磨的基礎上的！想要通往天堂，地獄是必經之路。
抱着對學兵隊的無限憧憬和敬畏，我們全大隊四十幾名被選派出來的預提骨幹，乘坐一輛豪華的大轎，奔赴傳說中的教導大隊之學兵集訓中心！
當然，楊麗娜比我們早些動了身，她不屬于學兵範疇，而是被教導大隊借調過來執行臨時醫護任務的外援。因此，在某些程度上來講，楊麗娜和我們有着本質的區別。進一步說，她是來享福的，而我們，卻是來受罪的！
你無法想象，一個本大隊的女軍醫，對我們來說，是一股多麽強大的精神支柱。大轎車上，幾乎所有的準學兵們，都在談論她。有人說再苦點兒累點兒算個鳥屁，有楊麗娜在，每天瞧上一眼，什麽疲勞都沒了；有人說只要有楊麗娜在的地方，不管有多苦多累，那都是天堂！
而此時此刻，我們還不知道，等待我們的，将是什麽。
從大轎車上下來的一剎那，就注定了我們悲劇人生的開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