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章
黃昏時分,太陽将落,一輛裝飾華美的馬車匆匆駛入晉昌城內,最終在宋府大門口緩緩停了下來。
馬車尚未停穩,車簾就被一只白皙修長的手掀開了,簾後探出的少年衣着華貴,一雙清亮的眼睛此時炯炯有神,白淨的臉上不知何時沾了些污泥,配上輕彎的嘴角看起來風流又張揚。
少年剛剛露臉,緊接着整個人就探了出來,他的衣擺上也有多處清晰可見的污泥。
“少爺,馬車還沒停好,您慢着些。”身後更加狼狽的小厮也匆忙跟了出來,連忙喊道。
然而小厮話才剛剛出口,少年已經從馬車上跳了下來,他還沒在地面站穩卻下意識的穩了穩挂在腰間那個與他衣着完全不相搭的竹筒,接着便大步往府內走去。
“二少爺回來了!”守門人看到從車上跳下的人後連忙往府內傳了話。
“二少爺,您要不要先回屋去洗漱洗漱,換一身衣服?”小厮下車後跟在少年後面建議道:“您臉上都還有污泥呢。”
“洗漱?”宋真天擡手抹了抹臉後,自信道:“本少爺的容貌哪是污泥能毀得了的。”說完伸手端住竹筒,大步往府內的醫堂走去。
明路一邊跟上自家少爺的步伐一邊皺眉道:“您心裏怎麽裝着都是黎大夫,您別忘了您是偷偷溜出府的,這一出門就是一天一夜,大少爺現在肯定很生氣。”
“我知道。”宋真天的腳步沒有因為明路的話而慢下來分毫,反而輕松道:“所以我才要這個樣子去見他們,黎進看到我為他取雪水弄成這樣肯定很感動,這一感動就心動,至于我哥他肯定就只顧着心疼就不會罵我了,我還不了解他麽。”
明路皺眉思索一番個,感覺二少爺的話非常有道理便閉了嘴。
“你可知道回來了?”
宋真天剛剛還如意算盤打得響亮,聽到熟悉的聲音後臉上的表情還是僵了僵,不甘心的看了眼不遠處的醫堂大門後才慢悠悠的轉身朝向聲音的主人,将竹筒藏到身後便拉聳着腦袋一言不發,臉上身上的污泥忽然又讓他看起來更加可憐了。
宋霖抿嘴看着一向愛幹淨的弟弟把自己弄成這樣,剛剛上頭的火氣立刻全消了,但還是佯裝生氣道:“手上拿着什麽?”
宋真天也不怕大哥搶走東西,拿出竹筒輕輕晃了晃,然後看向大哥無辜的眨了眨眼睛道:“聽說黎大夫需要雪水入藥,他那麽忙,我就替他去了一趟。”
“雪水?”宋霖皺眉看着宋真天手裏的東西像身旁的胡管家問道:“現在哪裏還有雪?”
胡管家想了想詫異道:“這個時間似乎就只有玉明山還有雪了。”
玉明山是晉昌城周圍最高的一座山,山頂的雪要到每年的四月份才化完,但是那裏山高且危險,還有不少妖魔鬼怪的傳言,一般人都不會往那裏靠。
宋霖看着為了一個男人就不把自己命當一回事的弟弟,剛想呵斥一番卻又轉而嘆了口氣道:“別去醫堂了,回房間把衣服換了。”
宋真天聽哥哥這麽一說,知道他不生氣了,臉上立刻轉而為笑道:“我把這雪水送到黎大夫那裏就回去換,也不知道這雪水有什麽功效,會不會因為放置的時間久了而失去效果。”他小聲嘀咕着準備轉身往醫堂走去。
“黎進已經走了。”
簡潔明了的話果真讓宋真天停住了動作,片刻後轉身看向大哥微微皺眉道:“走了?走去哪裏了?”說着又加了一句:“他可沒說要走啊。”
宋霖抿了抿嘴道:“我的身體已經痊愈,黎進說他的任務已經完成,所以走了。”
宋真天的眉頭越皺越緊,待大哥将話講完,還是徑直往醫堂方向走去,同時一字一頓道:“我不信!”
宋霖看着弟弟的背影跟明路吩咐道:“看着他,讓他靜靜,有什麽事情立刻通知我。”說完便也轉身離開了。
宋真天踏進醫堂,院子上還有藥曬着,看起來跟他昨天走的時候沒有絲毫區別,他快步往屋內走去,心覺這應該只是個玩笑。然而待他推開房門,視線掃過空蕩蕩的桌面時,剛剛還忐忑的心便跌落到了谷底。
“真的走了?怎麽可能?”宋真天轉身離開正堂往偏房跑去。
那裏是黎進的卧房,指不定人在那裏休息呢,這人怎麽可能會不聲不響就消失。
當宋真天站在偏房門口擡手準備推門的時候卻又頓住了。
他害怕了,因為黎進真的是這樣的人。
咬咬牙,房門還是被推開了,房間內空無一人,除了該擺放私人衣物的地方空了,其他的所有東西都沒動過,包括案桌上放着的小玩意兒,仿佛一個人就這麽憑空消失一樣。
案桌中間還放了一個信封。
宋真天連忙拆開。
【任務已完成,是時候離開了。】
信上就簡簡單單這麽一行字,誰也沒提,仿佛在說謝謝招待我走了。
宋真天看着冷漠的幾個字,心比玉明山上的雪還要涼。
跟上來的胡管家好聲勸道:“二少爺,黎大夫當初來的時候就跟大少爺有過約定,幫大少爺的病治好了就走,所以您也不用太失落,您對他的喜歡我們也都看在眼裏,但是人黎大夫不喜歡您,您何必為他費這個神。”
宋真天呆坐在岸邊,一句話也沒回胡管家。
胡管家跟明路互相看了眼,便一起出了房門。
宋真天就這麽在偏房內安靜的待了一晚上。
第二天,宋霖親自端着早膳去了醫堂,剛剛進門就發現宋真天直挺挺的躺在了黎進睡過的床上,驚得他連忙沖了過去。
“真天!”宋霖沖到床前,當他發現床上的人兩眼通紅的看向他時松了一口氣
“哥,我好像被始亂終棄了。”宋真天輕聲道,聽不出情緒。
“真天……”宋霖将早膳放到一旁,然後坐到床邊上道:“你這哪算的上始亂終棄,你難道沒看出來黎大夫對你根本沒有感情嗎?”
“他收了我那麽多東西。”宋真天頓了頓,倔強道。
“你應該知道,他不是個會拒絕的人。”宋霖想了想從懷裏拿出一個盒子放到宋真天的手邊道:“這個是他臨走前讓我給你的東西,說是禮尚往來。”
宋霖放下東西一邊往門口走去一邊道:“你也快20了,父親母親臨終前說過你必須在這之前成親,否則會有性命之憂,雖然我不信這些,但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我已經幫你說了一門親事。”
宋真天完全沒把宋霖的話聽進去,心思全在大哥放下的盒子上,這是黎進給他的第一份禮物。
他小心翼翼的打開盒子,蓋子剛剛開了一個縫隙就能看到一絲紅色的光,待盒子完全打開,一件熟悉的物件出現在了宋真天的視線裏,于此同時腦袋裏立刻閃過了一個場景。
“黎大夫,你不打算送我點什麽嗎?”
“你想要什麽?”
“你手上的那顆紅色珠子。”
“這個等我離開的那天再送你。”
“那我不要了。”
第三天,宋真天病了,這一病就是半個月,宋霖請來了各種醫生都束手無策。
第十六天夜裏,昏迷了兩天的宋真天忽然有了些許的意識,他忽然有一種油盡燈枯要死了的感覺,此時床邊上有人在那裏讨論着什麽,他們完全沒發現他稍微有了意識。
“二少爺尚未婚配?”
“尚未。”
“可有喜歡之人?”
“有是有,可是個男的,如何婚配?”
“男女又有何區別,不都是為了救命。”
“可……”
後面的話宋真天已經聽不清楚了,在失去意識前他的腦海裏想起一件事。
他記得母親說過,曾經去算過命,必須在20歲之前與喜歡之人成親,否則命不過20。
我這是要死了?
***
宋真天這一昏睡再次醒來的時候感覺自己終于渾身舒爽了,完全不像是生了一場大病的樣子。
“果然,什麽命不過20都是騙人的玩意兒。”宋真天嘀咕的下了床,當他準備穿衣服時看了眼房間裏的擺設,心頭竟不由的湧現一股熟悉又奇怪的感覺,不過這種感覺一晃而過讓人抓不住頭緒,而且衣架上的衣物也轉移了他的注意。
宋真天摸了摸眼前這件十月份穿過袍子喃喃自語道:“我竟然昏迷了這麽久?”
“二少爺?您起了嗎?”
屋外傳來了胡管家的聲音。
“起了,什麽事?”宋真天應了聲。
“剛剛收到飛鴿傳書,大少爺要回來了。”胡管家的聲音帶着激動道:“聽說大少爺遇到一位神醫。”
“回來?神醫?”宋真天聽這話不知怎的覺得耳熟,打開房門,看着胡管家道:“大哥去幫我找大夫了?”
“什麽?”胡管家奇怪的看着宋真天道:“二少爺您是睡糊塗了吧?您身體康健那需要找什麽大夫啊。”說着仿佛想起什麽似得道:“老奴還要去為神醫收拾一個醫堂出來,大少爺恐怕今晚就能到家了。”
“收拾什麽醫堂?”宋真天想到黎進心裏還是忍不住泛着難受道:“黎大夫用過的醫堂給他用不就行了。”
“誰是黎大夫?”胡管家再次一臉疑惑的看着二少爺道:“二少爺您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府裏哪有黎大夫,也沒有醫堂。”
宋真天聽了也是滿腦子疑惑的看着胡管家往醫堂的方向走去,心裏的怪異感越來越大。
“少爺!”此時明路忽然跑了進來道:“大少爺回家這麽大的事情今天就不出去赴約了吧?算起來大少爺離家都三年了呢,想必是老爺夫人不忍心看少爺孤獨一人所以才賜了一位神醫來。”
宋真天的思緒随着明路說的每一句話,忽然抓到了怪異感的源頭,他忽然一臉震驚的往胡管家離開的方向跟了過去。
當他看到已經當柴火燒了的雅院牌子再次出現後,看着荒廢了許多年的院子喃喃道:“這是半年前?”
時間慢慢的到了下午。
明路在花園的石凳上找到了從雅院出來後就在這托腮沉思的二少爺,開心道:“二少爺,大少爺已經進城了!”
宋真天這才站起身獰笑一聲道:“黎進,你完了!”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開文了,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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