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叁
【4】
清晨的薄霧籠罩住小小的村莊,一切顯得平和而寧靜。幾只翩飛的粉蝶圍繞着草地上的花朵,然後輕巧停駐,身姿優雅;池塘邊的葦草上沾着晶瑩的露珠,露珠把它緩緩的壓彎了腰,于是一顆清瑩的淚落了下來。
此刻天氣微涼,惠風和暢。然而當薄霧随着時間的流逝而漸漸散去後,茂密的樹林裏便能清楚地看見兩個身影。
一個白發紅衣,另一個銀發華裳卻背對着紅衣男子,周身都散發出高冷氣壓。
紅衣男子自然是犬夜叉,百年呼嘯而過,他們依然是當年的俊俏模樣,沒有根本變化。
但戈薇?總之,一切都是物是人非了。
“喂殺生丸,你不會就是找我來看着你的背的吧?有話快說啦!”犬夜叉不耐煩的抄手喊道,“本大爺很忙,沒時間陪你耗着呢!”
殺生丸冰冷側眸,面無表情地瞥他一眼:“戈薇死了,你還能有什麽事?”
“喂殺生丸我警告你,別死了死了的叫!”犬夜叉有些惱怒,“這麽說好過嗎!那鈴不是也——”
“噌——”爆碎牙打斷了犬夜叉的話,也吓了他一跳。
“什麽啊!不是也這麽在意嗎。”犬夜叉不屑地切了一聲又抄回手靠上樹幹,“我可不想和你打架,說吧,到底有什麽事?”
“……”
“?”
“我碰到了。”殺生丸緩緩開口,金色的眸底帶着一絲困惑。
“恩?碰到了什麽?鬼?大妖怪?”犬夜叉懶洋洋地說,“憑你的實力,一刀砍不就好了。”
暖風拂過,兩人皆是衣袂飄飄。樹葉輕鳴,不知名的鳥類忽的結群起飛。
Advertisement
靜默了一瞬,殺生丸轉身看向他,說道:“不,是鈴。”
“鈴?”
“不,不是鈴……”殺生丸又若有所思地反駁了自己的語句,“她不是鈴。”
“你到底在說什麽啊!”犬夜叉疑惑挑眉,“什麽是不是鈴的?鈴不是和戈薇一樣已經——”他
頓了頓,突然明白了,驚訝地喊道,“她的轉世!是轉世嗎?!”
殺生丸微微颔首。
“你把她……帶回西國了?”
點頭。
“是小姑娘?”
點頭。
“那你打算……怎麽做?”犬夜叉忽然想起了戈薇,她剛來到他身邊時的笑容與活力,然後是她死去是的那一瞬,還有桔梗,那個美麗的巫女,他眸心一動,微張着唇說道,“想讓她……”繼續待在你身邊?一世又一世嗎?
默默看着他,殺生丸冷哼一聲騰地而起,肩上的絨裘無風自起,朝西飛去。
“什麽嗎,還是一樣的莫名奇妙啊……”犬夜叉望着他已飛遠的影子,喃喃道,“你想怎麽做呢,殺生丸?”
鳥鳴聲漸起,無人答話。
“犬夜叉!啊呀犬夜叉!!”
“喔,是七寶啊,”犬夜叉彎下腰疑惑地指了指已長大不少的小狐妖的衣服,“你的衣服怎麽了?破破爛爛的。”
七寶哇的一聲撲到他的懷裏,凄慘慘地搖頭:“我以後再也不要陪你兒子練刀了哇啊啊,簡直想要殺了我一樣啊啊啊!”
“诶?!”犬夜叉新奇的笑出了聲,“只不過第一次而已……七寶你不行啊。”
“才不是才不是勒!”七寶抱怨着,突然擡頭,問道,“剛剛是殺生丸來過了嗎?有一種……味道呢。”七寶左嗅嗅右嗅嗅,“是吧是吧犬夜叉,他來過吧?”
“有那麽明顯嗎?”犬夜叉不爽道,“你是狗鼻子啊!”
七寶想了想,說:“犬夜叉,他來找你聊天嗎?”
“切!誰知道他到底想幹什麽啊!”無所謂的聳聳肩,犬夜叉慢悠悠地開始往村裏走,“你那麽關心他幹嘛?”
因為總覺得……他好可憐啊。七寶這麽想着,向天盡頭的那一絲細長綿柔的絮雲看去,鈴生前懷孕時因身子較虛寒頻頻小産,沒能為他留下子嗣,所以當鈴去了那個世界後,才會除了回憶便什麽也沒能留下啊……他一定很孤單寂寞吧,畢竟犬夜叉還有孩子啊。
“七寶,在想什麽呢?”
回過神來,七寶對上犬夜叉的金色雙眸輕輕搖了搖頭,“嗯,沒什麽啊。”
“是嗎……”犬夜叉自顧自地點了點頭,似乎想到了什麽一下子高興起來,“那就走吧,回去吃飯啦!”他加快了腳步,兩人一路歡笑,一片歡歌。
【5】
“邪見大人,這個衣服看起來好舊了,是有誰穿過嗎?”沐浴過後的鳶摸着身上細軟的料子問道。她的黑發濕漉漉的披在肩頭,因熱氣蒸騰而格外明亮的雙眸和紅潤雙頰使她顯得十分的可人。
邪見遞給她一塊軟布,她自覺地擦起長發,“邪見大人怎麽不說話?”短時間的相處已讓她對他很有好感,鳶高興地想,邪見大人真是個好妖怪呢。
“诶對了,前面邪見大人叫我鈴,是為什麽呢?”鳶用手指梳理着亂糟糟的長發,“她和我很像嗎?”
像?像也不像。邪見小心翼翼地瞄了鳶一眼,又快速轉移了目光,支支吾吾地說:“不……不是很像啦,說到鈴嗎,鈴是殺生丸大人的妻子啊。”
“诶??!”小丫頭驚訝地拉長了音調,“妖怪有着一個人類妻子嗎?!”
邪見無語,你有什麽好驚訝的……
“那她怎麽沒在啊,到哪裏去了!”鳶彎下腰面向邪見,正色道,“她是這裏的女主人我應該去向她道謝才對啊!”
“道謝?就算你這麽說……”
“因為殺生丸大人救了我啊!”鳶清脆的聲音響起,希望他為她帶路,找到那個女主人,但是她不知道,鈴已經……
想到這裏,邪見不免傷心。他抹了抹即将湧出的淚水,啞聲說道:“不用了,你有這份心意就足夠了,要是鈴……嗚嗚……知道的話,一定會很……很開心的,嗚嗚嗚嗚……”一個沒忍住邪見還是抽泣起來。啊,自從鈴走後,他就跟淚人一樣,不光把自己的眼淚流了一遍,也代替殺生丸流了一遍。
鳶奇怪:“邪見大人怎麽了?不帶我去見鈴大人嗎?”
“她……她已經……嗚嗚……不在了嗚嗚啊啊……”
是要多費力才能說出這句話,這句完整的她已經不在了。沒有她的世界到底多了多少孤獨,多了多少寂寞,多了多少安靜和凄涼的夜,只有他和殺生丸知道。
每每的午夜夢回,卻抓不住她的淺淺笑靥;每每的回首轉身,卻只是屬于自己一人的寂寞空巷。巨大的空虛感緊緊攥住他們,像被人捏住了喜怒哀樂,又猶如千萬根細細的針在狠狠的刺入心髒,不至于出血,卻紮得生疼。
邪見想起鈴的彌留之際,她年歲已高,昔日松軟黑亮的長發已摻雜多許白發,清麗的容顏也已枯萎,但她的笑容依舊是燦爛,燦爛的叫人不忍再看。
那日陽光正好,殿外的櫻花開得正怒,一簇一簇,星星點點吹落,粉白相交相錯,美麗的動人,也凄麗的動人。
他猶記殺生丸大人的面無表情,但眸心深處那一抹震驚不舍與憂郁卻是如何也掩蓋不住。
太明顯了,對于鈴的離開,他根本沒有做好準備。
“對不起,殺生丸大人,讓您看到鈴這樣的樣子,一定……很難看吧?”
怎麽會呢,殺生丸大人才不會重視這些無關緊要的東西。邪見想,蒼老了又怎樣?重要的是:你是鈴啊!
“不能陪殺生丸大人到老,鈴真的很遺憾,但是……”她側首埋進他的懷中,笑着落下淚來,“但是能和殺生丸大人在一起真是太好了,鈴真的真的很高興!要是沒有殺生丸大人,鈴一定早就死了,也不會到這樣好的日子裏,在殺生丸大人溫暖的懷抱中離去……”
“殺生丸大人一定要……一定要一輩子都很健康快樂呀……”
櫻花如淚。邪見永遠也忘不了那一天,他的殺生丸大人抱着鈴漸漸涼去的身軀呆坐了一個下午,然後夜來疏星,月如薄紗,他擡手撫上她冰冷但仍帶着笑意的面頰,溫柔地印下一吻,看着她:“鈴,睡吧。”
睡吧,我就在這裏。死生既有命,便無所謂畏懼。縱有畏懼,也有我扛着,縱死,亦有我承受。我只要你一輩子都快樂的活着,然後在這一刻,在我殺生丸的懷裏最安詳的離去。
可是鈴,我會擔心,在沒有我殺生丸守護的那個世界裏,你會過得好嗎?
抱緊她,她緩緩閉眼,良久無言。
“邪見大人,邪見大人?”
鳶召回邪見遠去的思緒,“你還好吧?我不是故意問道你的傷心事的,對不起!”
記憶與現實開始重疊,邪見搖搖頭:“我沒事。”
我還好,殺生丸大人也還好,不過是日夜思念罷了。
鈴,你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