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心門打開
又是這樣的感覺!林樂知的眸子閃了閃,為什麽她在看他的時候他總覺得那兩道目光是在透過他看着另一個人?他和她記憶裏的某個人很像麽?突然就有些煩躁,那絲暖意頓時又被冷漠取代。
他将手中的東西一股腦塞給猶自愣怔的她,頭也不回地走了。
蔚涯頓時呆住,這什麽情況?剛剛不是還在好好說話麽,怎麽說走就走了?
“喂,那個……林樂知,回頭我請你吃飯吧!”
等了一會兒沒聽到回答,蔚涯撇撇嘴,生的哪門子氣啊。她抱着東西剛走一步,一道清冷的聲音就滑進了耳中:“不用了,就當今天的事情相抵了吧。”
今天的事情相抵了?抵什麽?
蔚涯迷茫地看着那個被路燈越拉越長的身影,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就覺得那個背影很孤單,甚至還有一絲落寞。那一身的冷然,肯定不是天生的吧?人人都想開心快樂,可為什麽他的眼裏總有一抹寒意,為什麽他很少笑,究竟是什麽樣的環境才能渲染出這樣一身別人不敢輕易碰觸的冷然呢?
別人都說他不近女色,他那麽冷然是因為什麽呢?由己及人,她想在學校大家所處的環境都一樣,那就是家庭環境了吧!
……家麽?
蔚涯擡頭望了一眼夜空,看着天上寥寥的幾顆星,駐足良久才低嘆一聲。家啊,她還算有家麽?
摸出手機找出電話本,看着那個備注“媽媽”的電話號碼,大拇指卻是遲遲觸不到手機屏幕上,她現在應該還在不停地翻資料查案子吧,她總是那麽忙,忙到不要孩子……
終究還是沒有撥出去,她不想自讨沒趣,或許連沒趣也不會讨到吧,那個冷面冷心的女人連冷嘲熱諷都不會給她。
心突然就變得空落落的,她有時候真的不知道人行走在這個世上是為了什麽,為一口飯吃,還是為了尋找一個人,還是自由自在不管不顧只當自己是個孤魂野鬼似的活着?
悲傷突襲,她緩緩蹲下身子把頭埋在膝間,她現在生活的全部動力好像就是為了尋找張逸辰,可是如果有一天她找到了他,她該怎麽辦呢?這麽多年過去他也該有自己的生活了吧,她若冒冒失失地走進他的視線一定會打亂他的生活吧,其實她沒想找到他後怎麽樣,只要親眼看見他還活着就好。
她搖搖頭,為什麽會不知道為何而活呢?現在身邊不是有很多朋友嗎,現在不是無所顧忌地做着自己喜歡的事情麽,到底還有什麽不滿足的?
不滿足的是有家不能歸吧!為什麽別人有什麽事情都可以跟爸爸媽媽說,而她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裏咽,不管遇到什麽事情她都只能自己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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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是什麽?媽媽又是什麽?她好像從來沒有切身地體會過這兩個名詞。就算現在她死了,那個已經心死的女人會來看她一眼會來給她收屍麽?
她巴不得她死的吧!她死了,那個女人就再也沒有累贅,再也不用往她那個賬戶裏打她根本就用不上的錢,她死了,那個女人一定會十分解氣的想大仇終于得報了吧!當初在病房裏的時候那個女人不是還要掐死她的麽?
媽媽……這個已經五年沒有叫出口的名詞,連半點溫度也沒有。
“宿舍要落鎖了,你還不回去麽?”
清冷的聲音突然從頭頂罩下來,蔚涯胡思亂想的大腦頓時空白一片,她不着痕跡地擦了擦眼睛,擡頭看向那個去而複返的男生正站在距離她一步的地方,居高臨下地看着她。
“哭了?”
她咧着嘴笑了笑:“好端端的我哭什麽。”
林樂知緩緩蹲下身子,遞過去一張紙巾:“當眼淚止不住的時候,不如讓它流完。”
蔚涯怔怔地盯着他看了一會兒,既然他已經看見了她也沒什麽好回避的,大大方方地接過紙巾擦了擦臉,道了聲謝就站了起來。
林樂知卻沒有跟着站起來而是依舊蹲在那裏,安靜地注視着地上那幾滴濕印,都怪這邊的路燈太亮,讓他看見了她的傷心。
蔚涯看看手機,再過二十分鐘宿舍就要鎖門了。“回去吧,回去晚了宿管阿姨又要一通盤問。”
林樂知起身靜靜地看着她,那雙眼睛不大也不小,隔着厚厚的鏡片毫不避讓地與他對視着。思緒一下子回到那日的火車站,她也曾這樣和他對視。他的嘴角上翹的弧度又大了些:“回去吧。”
蔚涯點點頭,表示同意:“你住在大西區,先回吧,我慢慢走回去。”
“我的車子停在了你們宿舍樓下,一起走過去吧。”
她聳聳肩表示無所謂。兩個人就這樣不遠不近地走着,一路無語。
在宿舍門口恰好和提着水也走到宿舍樓下的羅丹玉遇見,她一見他倆一起回來,頓時眉開眼笑地湊到蔚涯身邊,賊兮兮地問道:“這什麽情況啊?送你回來的?”
蔚涯看着明顯笑的不懷好意的羅丹玉,嘴角抖了抖,好像自從遇見林樂知,她的點都沒順過。
她看看林樂知,心道你不是來取車子的麽,趕緊取了車子走人啊!
林樂知看看她,沒說話,也沒動。
無奈的蔚涯趕忙接過羅丹玉手裏的水壺,笑得有些心虛:“順路。”
羅丹玉立即不滿意地撇撇嘴:“呂蔚涯,你撒謊果然都是不打草稿的,這一片兒可都是女生宿舍,你跟我說順路?你是覺得我智商不如你了麽?”
蔚涯無辜地瞪着林樂知,冰塊臉還是沒有要說話的意思,也沒有要走的意思,不由疑惑,這是什麽情況?難道他不怕回去晚了被宿管阿姨叫住審問麽?
“你不是來取車的麽?”
“編,你繼續編!”羅丹玉斜斜地瞟了蔚涯一眼,又瞟了林樂知一眼,“剛才他那輛電動車可是被劉遠騎走了,他什麽車在咱們宿舍樓下?”
蔚涯狐疑地看向林樂知,是這樣麽?
羅丹玉似笑非笑地看着林樂知,卻是對蔚涯說話:“呂蔚涯,你不如幹脆招了吧,你是用了什麽手段把咱們不近女色的林公子征服的?”
林樂知忽然揚唇笑了笑,也不去看羅丹玉,只淡聲說道:“時間不早了,你們都快進去吧。”
蔚涯不知道他為什麽要撒謊說他的車子在她們宿舍樓下,也不想去想,提着水壺就進了公寓,後面跟着大聲叫嚷的羅丹玉,她忽然有些不耐煩,步子邁得更快了。
林樂知看着她方才站着的地方,眼睛裏原本跳躍着的微光突然黯淡,她就那樣連聲再見都沒有就走了?
呂蔚涯,蔚藍的海角天涯,你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如此充滿矛盾的你,你自己察覺了麽?
為什麽突然覺得她和自己,有點像?
他緩緩轉身,任由路燈将影子拖長,再拖長,然後同黑暗融為一體。也許他們都是一半活在光明,一半活在黑暗的人吧。
那天之後誰也沒再提羅丹玉被圍的事情,就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
蔚涯嘴上不說,心裏卻是奇怪,羅丹玉壓根兒就不是吃了虧能咽下去的人。果然不出她所料,沒過幾天她去吃早餐時在樓梯上碰見了安雪梅,只見安雪梅臉上紅腫,還有幾道血痕,樣子十分狼狽。她直覺要避開,想順着樓梯回去,剛轉身就聽到一聲冷笑,緊接着就是咬牙切齒的聲音傳來:“躲我幹什麽,做了見不得人的事兒以為躲着就完了嗎?”
蔚涯不明所以地站住,愣愣地看着安雪梅一步一個臺階地走到她跟前,目光像是在冰水裏冰過的刀子一般毫不避諱地淩遲着她:“我聽說那晚是你跑過去救了羅丹玉那個賤人,我昨晚被她帶人海扁了一頓,弄成現在這個樣子,你看着是不是很舒心啊?”
她又湊近了一些,呼吸噴到蔚涯頸間,弄的蔚涯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羅丹玉的朋友就是我的敵人,你也給我小心着點,哪天你要是被人打了或者強奸了,別怪我沒有提醒你!”
安雪梅看着猶自愣怔的蔚涯,諷笑一聲:“真不知道你長的這麽胖這麽呆,怎麽就入了他的眼。”
這一句話說得蔚涯雲裏霧裏更加不明所以,斜了一眼看着有些猙獰的安雪梅,淡聲說道:“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讓你們如此看不慣彼此,有矛盾難道就不能好好解決麽?”
安雪梅又冷笑一聲:“你可真幼稚,我們看不慣對方十幾年了,矛盾早已根深蒂固了,想解決哪那麽容易,況且我也不想解!”她臉上盡是嘲諷,“羅丹玉一定沒有跟你說過我們為什麽這麽讨厭彼此吧?她也一定沒有告訴你,從初中到大學我們都在一個學校吧,還有林樂知和劉遠。那個賤人哪有過什麽真正的朋友,除了你傻拿她當姐妹,早晚會被她利用!還有,你最好離林樂知遠一點!”
蔚涯怔怔地看着安雪梅的背影,有些反應不過來她的話究竟是什麽意思。
她不曾問過羅丹玉的過往,也不允許別人來探聽她的過往,也許正因為如此她們才不那麽了解彼此……不過不知道過往也不會影響她們的友誼,這是她曾對羅丹玉說過的話,如今她在心裏對自己說。
蔚涯甩甩頭不再想安雪梅的話,她向來不在意不相關的人的話,也不在意別人的評頭論足,她自己有眼睛會看,她自己有心會辨識。
摸着餓扁的肚子,她快速跑下樓梯,還有什麽比她吃飽不餓更重要的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