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林敏，上官煜
雲清寺後院
一個白面烏發的男人站在樹下，嘴角挂着邪笑，眼中流溢着狡黠的光芒望着坐在樹上的少女。少女顫顫巍巍，兩只手緊緊地抓住身下的樹枝，一雙眼睛淚光盈盈，撇着嘴低聲啜泣着。
男子是小侯爺上官煜，少女是林府三小姐林敏。
上官煜道：“敏敏，只要你答應我，我就立刻抱你下來，不然，哼哼……”
林敏皺着一張淚水浸濕的小臉，哭着喊道：“我不要，我才不要嫁給你呢！”
上官煜道：“我儀表堂堂、玉樹臨風、文武雙全、家世清白，哪裏配不得你了？”
林敏嫌棄地瞟了他一眼：“你太老了！等我長大了，你就跟我爹一樣老了，胡子像王叔叔一樣長，還像吳叔叔一樣有口臭……”
“哪個吳叔叔？”上官煜一挑眉，是刑部吳全樞還是工部吳宗憲？到底是誰加入了三王爺一派？
“就是吳叔叔啊，還有哪個吳叔叔？總之，我是不會答應嫁給你的。”林敏噘着嘴氣呼呼地道。
上官煜皺眉，走近一步，認真地問道：“那個吳叔叔還有什麽體貌特征？他……”見鬼，這兩個老家夥長得真沒特點！
林敏道：“你問這個幹什麽？你若是好奇，下次他到我家的時候，我讓爹爹派人去叫你。”
上官煜連忙擺手，“不用不用，你可千萬別跟你爹說我問起過那個吳叔叔。”又瞪着眼睛威脅道，“還有，這幾天我跟你說過的話，一句也不準向別人提起，特別是你爹，明白了嗎？”
林敏眨眨眼，問：“為什麽？”
上官煜絞盡腦汁：“因為，因為……你如果告訴別人了，別人就知道這幾天你都跟我在一起，男女授受不親，若是讓別人知道了，你就非嫁我不可了！你不是不想嫁給我的嗎？”
林敏歪着腦袋，想了一會兒後點點頭，又疑惑地問：“可是，你為什麽想娶我呢？奶娘說在男人眼裏，表姐那樣的才漂亮，奶娘還說，向表姐提親的人都踏破門檻了。你為什麽不去娶我表姐，而是非要我嫁給你呢？”
上官煜翻個白眼：你表姐若是陸唯準的外孫女，我還用得着淪落到騙小孩嗎？他道：“因為……我喜歡可以耍着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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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耍着玩？”林敏蹙眉不解。
“哼哼！”上官煜一把拉住少女的腳，把她從樹上拽下來。
林敏一聲驚叫，人已掉進上官煜的懷裏，上官煜的眸中露出蠢蠢欲動的、惡作劇似的光芒，“就是這樣耍着玩。”
說完，他不顧林敏的尖叫，把她繞着自己的腰轉了好幾圈。林敏身體十分瘦小，他覺得自己一只手就能把她掂量了夠。
林府內氣壓很低，林敏一回來就被林尚書帶到書房盤問。
林尚書坐在書桌後面，林敏絞着手指、低着頭站在書桌前。
林尚書問：“這幾天去哪裏了？”
林敏依舊絞着手指：“雲清寺。”
林尚書又問：“誰帶你去的？”
林敏道：“不認識。”
林尚書眯着眼睛，再問：“都做了什麽？”
林敏道：“吃齋菜，聽和尚念經。”
林尚書把手按在書桌上，站起身、壓着腰道：“誰把你送回來的你也不知道。”這句話是肯定句。
林敏吓得後退一步，道：“我知道，是侯爺夫人，她在雲清寺上香的時候碰到我，就……把我送回來了。”這是上官煜教她的說辭。
林尚書眯着眼睛，眸光晦暗不明。他已經查出是侯府的轎子把敏敏送回來的，不過——敏敏失蹤的這件事很是蹊跷。一開始，他以為是當初調換孩子的人把敏敏接走了，後來，又覺得是五皇子那邊的人綁架了敏敏……侯爺夫人經常去雲清寺上香他是知道的，可是——敏敏為何會在雲清寺？
“敏敏別怕，有爹爹在呢，來，跟爹爹說說，雲清寺都有哪些好玩的？”林尚書微笑着走到林敏身邊。
林敏看到爹爹對她笑了，頓時把剛才的恐懼抛之腦後：“雲清寺可好玩了，寺裏有一個桃花園，裏面的桃花都開了，小和尚們都在撿桃花，他們做的桃花糕可好吃了……”
林尚書努力維持着笑容：“還有別的嗎？”
林敏抓抓腦袋想了想：“嗯……慧雲大師……”
“慧雲大師怎麽了？”林尚書捕捉住了關鍵詞，慧雲大師可是皇上最信任的禪師，每年都要進宮和皇上密談一番的，他怎麽沒想到呢？既然在雲清寺，這事就必然跟皇上有關！
林敏努力回想着，“慧雲大師念的《大悲咒》還是……什麽‘經’的。”她搖搖頭，“不過我聽不懂。”慧雲大師的确給侯爺夫人念過一段經，那時她也在。
“《大悲咒》？”林尚書擰緊眉頭、撫着下巴沉思起來，他徹底被林敏帶偏了……
軟轎中，侯爺夫人正閉着眼睛轉動手裏的佛珠，她一身素裝、未施粉黛，但是，透過略帶皺紋的額角，仍能看出她年輕時，是何等的風華絕代！
上官煜小心翼翼地道：“娘，我知道錯了。”
侯爺夫人停下手裏的動作、睜開眼睛問道：“為何如此莽撞？”
上官煜道：“我……不就是想從她嘴裏問些事嗎？而且，我知道娘你今天會去雲清寺……林尚書絕對想不到是我們帶走林敏的，我都跟她說好了，她絕對沒膽子瞎說！”
侯爺夫人道：“林尚書不是傻子，你能騙得了他幾時？”
上官煜撇撇嘴：“他最多懷疑到皇上頭上，就叫他懷疑，讓他心神不寧、惶惶不安才好呢，也消停些，免得盡做些蠢事，讓父親給他擦屁股！皇上即使再屬意三王爺，被他們三天兩頭的鬧騰，也要心生厭煩了。”
侯爺夫人嘆了口氣，閉上眼睛、繼續轉動手裏的佛珠：“你既有了自己的主意，我多說無益。”
上官煜咂咂嘴，最終沒再說什麽，只把目光移向別處，又想起了那天晚上……
那天，他夜探林尚書的書房，一無所獲。将要離開時，聽到林尚書和杭氏的對話，原來林尚書在兒子的親事上栽了跟頭、得罪了魏相，現在已經在打林敏的主意了。他電光火石間冒出一個想法，如果他娶了林敏，當真是事半功倍！于是，他立刻行動，擄走了林敏。本來想利用這幾天的功夫說服林敏，讓她非他不嫁的，然而他實在高估了自己的猥瑣能力，在一個十歲的小女孩面前，他實在……哎~不想了，想多了都是淚！
轎子進了威嚴肅穆的侯府，停在院子裏。
上官煜率先走出轎子，回身掀開轎簾，等母親走出轎子了，才跟在她身後往前走。
回廊處走出一個妙齡女子和兩個丫鬟，女子一身粉色紗衣，袅袅婷婷，面若桃花。
女子蓮步娉婷，到了侯爺夫人和上官煜身前，行屈膝禮，柔聲道：“蘅兒見過夫人、大少爺。”
侯爺夫人微微點頭，并未言語。
女子見狀低着頭退到路邊，待侯爺夫人上了臺階、轉了幾個彎消失在庭院深處後，才微笑着目光柔柔地望着上官煜，深情款款地喚道：“煜哥哥。”
上官煜輕咳一聲，視線落在臺階上，把手背在身後道：“蘅妹妹來了，杜叔叔和父親都在書房吧？我去看看。”說完就要走。
女子是大理寺卿杜威之女杜蘅，此時，見上官煜拔腿就走，連忙喚住他，目光急切：“煜哥哥，我……”
上官煜把嘴角向上撇，回身盡量用親切的語氣問：“蘅妹妹有事找我？”
杜衡點點頭，紅着臉從袖子裏拿出一個銀色雲紋的荷包，埋着頭遞到上官煜身前。
上官煜用手摸摸鼻子，眼珠子轉了又轉，最後輕咳一聲才道：“好妹妹，你看，我老是穿着一身黑衣的，帶着這個銀色的荷包，那不是……招賊嗎？你還是再想想，送給更合适的人……”
杜衡聞言，猛然擡起頭，目光盈盈地望着他道：“那我重新給你做個深色的！”
上官煜抿着嘴尴尬地笑着點點頭：“那就麻煩蘅妹妹了。”
“為了煜哥哥，我做什麽都不嫌麻煩。”杜衡笑着，但她的眼裏有淚。
上官煜不忍再看，他道一聲“我去書房了。”便逃也似的快步離開了。
杜衡目光脈脈地望着上官煜消失的方向，身後的丫鬟喚了好幾遍才喚回她的思緒。
書房，上官侯爺正和大理寺卿杜威喝茶。
上官煜把一身黑衣換下後就趕過來了，他邁進書房，先喚了一聲“父親”，又彬彬有禮地向杜威行禮：“杜叔，您來啦？”
杜威見了上官煜，上上下下打量起他來，半晌，才滿意地大笑道：“好好好……煜兒真是長大了，相貌堂堂、一表人才，青出于藍而勝于藍，比侯爺你年輕的時候還要風流倜傥喲！”
“哪裏哪裏，承蒙杜兄看得起，是煜兒的福氣。”上官侯爺謙虛地道，“犬子以後還得靠杜兄提點，杜兄可要多多關照一二。”
“都要成為一家人了，客氣什麽？我一定拿他當親兒子看……”
“是是，說得沒錯，我們都老了，将來還得交給他們年輕人……”
上官煜皺着眉頭看着兩人一來一往虛與委蛇，心裏發堵，不禁懷念起在絕殺門的日子來：到底是快意恩仇來得痛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