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秋高氣爽,陽光正盛,今日是個難得的好天氣。
可樂之俞卻感覺自己仿佛置身與雲迷霧暗的暴風雨前夕,如一棵被狂風吹的瑟瑟發抖的小草兒,想逃都逃不了,想躲都躲不開,只能被迫承受即将到來的無情洗禮。
那個喊他“少主”的有幾分眼熟,貌似就是當日在縣衙外巧舌如簧騙他去言朱樓的算命先生,應該隸屬于雲致雨的鸾飛堂,都是一夥兒的。
看來,方才圍攻秦知亦的大批刺客裏,也有青丹會在雁城的殘餘勢力摻和進來了,目的,是為了救他這個少主脫離苦海。
另外一個喊“将軍”的呢?
他是什麽意思?
阿雁的身份,跟将軍又有什麽關系,難道······
這麽敏感的時刻,聽見這麽敏感的稱呼,容不得人不多想。
樂之俞順着那人的目光看過去,視線落在了馬車前頭阿雁挺拔的背影上,怔了半響,才艱難的開口詢問,聲音聽起來都發虛的很。
“阿雁,你,你認識他嗎?”
“不認識,從來沒見過。”
阿雁搖搖頭,轉過臉來望向樂之俞,表情一片茫然疑惑,明顯是滿頭霧水毫不知情的模樣。
“他們兩個帶着這麽多人,跪在這兒是什麽意思啊?如今山賊攔路打劫也這麽講禮數的嗎?”
“什麽山賊?這明顯就是你的舊相識啊!”
蘇二沒忍住過來插話,兩只眼睛死死的盯着阿雁,像是要把他看穿一樣,替樂之俞把沒勇氣問出口的話也大膽的問了出來。
“他為什麽喊你将軍?是哪位将軍?你到底是誰?裝瘋賣傻接近我們公子,究竟想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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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阿雁被這連珠炮似的一串逼問都給問懵了。
雖然他現在反應靈光了點兒,可也只有樂之俞的話才能讓他聽懂個大概,若是旁人說的多了些快了些,對他而言,就跟天書也沒差別。
盡管不明白蘇二問話的意思,但阿雁從蘇二警惕萬分的表情也能看出來,自己似乎是受到了懷疑,被當成了要對樂之俞圖謀不軌的壞人。
而樂之俞沒有像往常那樣阻攔蘇二的出言不遜,而是默默的坐着一旁不出聲,仿佛是也認同這個懷疑似的。
這下可當真讓他着急了起來。
“小俞,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我,我······”
越是着急,阿雁就越是連話都說不清楚,他沒法替自己辯白,轉頭就把火全都撒在了還跪在原地的那兩人身上。
“都是你們,惹小俞生我的氣了,我要殺了你們!”
他說着就大步向前,雙拳緊握,氣勢洶洶的好比一頭被激怒的猛虎,令人望而生畏,膽顫心驚。
“将軍!”
剛才這樣稱呼阿雁的那個人率先站了起來。
他穿着藤甲,綁着腕帶,裝束與在客棧前同阿元打鬥的那夥神秘人一樣,幹練簡潔卻又隐藏着駭人的殺氣,明顯就是身負武藝的行家裏手。
“我是您的副将木全啊!”
随着這擲地有聲的一句話出來的,還有他拿在手裏高高舉起的一塊銅牌。
“這是您親手鍛造的令牌,親自頒給我的,您還記得嗎?”
阿雁的腳步戛然而止。
這人的名字和那銅牌上的古怪圖騰,似乎是觸動了他的某些回憶,就那樣怔怔的站在原地,像醒不過神來一樣望着前面發呆。
他雖然沒有應答,但這樣的反應已經足以令木全激動了起來。
“您有印象對不對?屬下就知道,哪怕是中了毒,您也不會忘了我們的!”
阿雁還是那樣呆呆的看着他,忽然就用手抱住額頭,語氣變的有些痛苦,身體也跟着搖晃。
“可是我,我真的忘了,我想不起來,為什麽會這樣······”
“您別急!”
木全連忙跑上前,一把扶住他的胳膊。
“屬下已經找到神醫了,只要假以時日,好好醫治,您一定會恢複如初,把所有的事情都想起來的!”
“你們這到底唱的是哪出啊?”
蘇二仍未放下戒心,和蘇一牢牢守在樂之俞的身邊,緊張兮兮的瞪着阿雁等人。
“阿雁,為什麽故意把我們引到這兒來?公子與你有恩,你可不能同別人合謀害他啊!”
“休得胡言!”
木全不滿蘇二對阿雁的态度,生氣道:“此事與将軍無關,是我們的人在客棧外把馬車的馬匹給調換成受過訓練的識途老馬,無論駕車的人是誰,最終都會給送到這兒來的。”
“是啊,少主。”
另一個跪着的人也早已站了起來,朝着樂之俞這邊走近了些。
“寧将軍中毒失去記憶,哪裏還會與人合謀什麽,要不然昨晚我們便可裏應外合将您順利救出了,又何須等到今日冒這麽大的風險強攻呢?”
樂之俞的耳朵裏仿佛有數個鑼鼓突然敲響,亂哄哄響成一片。
“寧将軍?”
他幹巴巴的開口問道:“哪個寧将軍?”
“嶺西的寧遠承将軍啊。”
那人說道:“少主,此地不宜久留,還請速速同我們一起離開,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屬下自然會把前因後果詳細告知給您,還有雲堂主他也等着······”
樂之俞已經完全聽不見這人後頭在說些什麽了。
寧遠承三個字就像是三支利箭,接二連三的朝他的心口猛烈的刺了過來,将那層本就搖搖欲墜的窗戶紙給毫不留情的捅破了。
阿雁才是寧遠承。
那秦哥哥又是誰?
就像是青天白日猛的炸響了驚雷一樣,電光火石間,樂之俞終于是想起了雲致雨被吊在城門口時,對他所說的那六個字。
“秦哥哥是太子。”
太子······
樂之俞的臉色越來越慘白。
他原本還想着,秦哥哥也許只是新朝太子的心腹手下而已,只要勸秦哥哥辭官,同自己遠走高飛回無憂谷去,他們以後還是可以圓滿的在一起的。
但現在,他心裏僅存着的那一絲的僥幸也給徹底的打破了。
秦知亦就是新朝太子本人,是絕不可能跟他這個前朝餘孽有什麽圓滿結果的。
他們兩個,從一開始,就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