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二十多天的日子如白駒過隙,讓人來不及反應,就從指尖偷偷溜走。
所有初三學子迎來了最重要的這三天,最後一門英語的結束鈴一響,初中生活就被畫上了一個完整的句號。
雖然精神有些疲憊,但更多的是如釋重負和喜悅。我感覺自己這幾天發揮的還不錯,考三中應該沒有問題。
卷子被收上去,我第一時間去看陸承蓬,就見他還趴在桌面上。這人做題速度太快,英語這門今年又太簡單,考試的時候我用餘光看見他老早就寫完了所有題和作文,然後就開始無所事事的盯着卷子發呆,而後無聊地趴在桌子上,用2B鉛筆在桌面上畫小人,最後成功被班裏翻卷子寫字的聲音催眠睡着。
我用目光描摹着他的輪廓,壓低身體去尋他的側臉,他半張臉壓在自己的胳膊上,眼眸緊閉,嘴唇微微分開,露出一點濕潤內裏,短發被晌午的陽光染得一片金黃,耳尖被曬得發紅。我向他伸出手,想要為他擋住熾熱的陽光,沒成想他在這會兒醒了。
我的手僵在他頭上,伸也不是,收也不是。
陸承蓬有些迷糊,他半睜着眼,啞着嗓音問我:“你幹什麽?”
“我、我想關個窗戶,風太熱了你不覺得嗎?”緊急之下我扯了個謊。
他沒說什麽,直起腰,我趁機伸長胳膊關上窗,然後若無其事地回到座位。
班裏有人收拾完東西準備開溜,卻被班長叫住。
班長拍拍手對大家說:“估計以後咱們很難再湊在一起了,正好也中午了,大家要不要一起去吃頓飯?”
“好喔。”
“OK。”
“那吃什麽呀班長?”
班長想了想,詢問道:“馬路對面有家披薩自助,大家感興趣嗎?”
所有人都同意,于是我們全班一起出動,浩浩蕩蕩奔向目的地。
我長這麽大,頭一次吃自助,心裏有些忐忑,不知道吃這個有沒有什麽特別的講究。
我去問了陸承蓬,他說:“你拿你想吃的就行,店裏所有的食物都能拿,但最好別剩太多,不然會被罰款。”
我點點頭,“我知道了。”
趙清池在他旁邊悶聲笑:“周時瀛,你別一口又吃成個胖子。”
我才不和他一般見識。
我很久沒有吃過高熱量的食物了,像是之前胖的時候常吃的廉價泡面,我也很久沒有吃過了,此時看見店裏擺的烤串、炸雞塊、披薩、甜點、冰淇淋……,我第一反應不是高興,而是害怕,盡管我有規律運動的習慣,也還是不敢多吃,害怕之前的努力全都白費。
于是我端着盤子,只選了熱量比較低的壽司、沙拉和烤串。我看見陸承蓬和趙清池站在不遠處,便端着盤子走過去,走近了,我看見陸承蓬站在一邊,趙清池端着個盤子在埋頭夾食物。
陸承蓬:“蛋撻和布丁一樣來五個。”
趙清池:“雞塊要不要?”
陸承蓬撇了下嘴:“裏面外面都是澱粉,不吃。”
趙清池:“行,還要啥?奧爾良烤雞翅要不?”
陸承蓬剛要說話,我走過去,站在他旁邊說:“你吃什麽?我幫你去拿。”
陸承蓬偏過頭看向我,一開口就是拒絕,“不用了。”
為什麽我不可以,趙清池就可以?我有些心态失衡,可理智拉住我,告訴我是因為他們兩個更熟,所以陸承蓬才會拒絕我、接納他。
趙清池直起身,滿臉得意道:“蓬兒只使喚我一個,你老老實實一邊兒呆着去吧。”
狗比趙清池,我真想打他。
我不服氣,堅持要在陸承蓬面前刷好感,“冰淇淋你吃不吃?我去幫你舀一碗吧?”
陸承蓬還是拒絕:“真不用,你去拿你喜歡吃的,不用管我。”
我知道他不習慣我幫他,于是索性留下一句話,然後直接轉身往冰櫃那邊走:“一會兒我給你端過去。”
趙清池翻了個白眼,小聲嘟囔道:“司馬昭之心。”
陸承蓬端着盤子看了眼他,“香芋地瓜丸你要不要?”
“要要要!”趙清池眼睛瞬間亮了,“多拿點兒,你吃不了的都是我的。”
“你也不嫌膩。”陸承蓬說。
“不嫌,我就愛吃油炸食品,炸得越酥我越喜歡。”
我一手端着自己的餐盤,一手端着盛冰淇淋的小碗,尋到陸承蓬,把冰淇淋擱在他面前說:“給你的。”
陸承蓬擡起眼看了看我,“謝謝。”
室內的暖色調燈光打在他身上,他擡起頭朝我看過來時,眼珠亮晶晶的,鼻梁窄而高挺,嘴唇潤得驚人。
我逼迫自己忽視跳得有些快的心髒,強作鎮定地問:“我能坐在這兒嗎?”
他說:“坐吧。”然後把左半邊桌子上的餐盤往他自己的方向拉過去,騰出一片空地。
“謝謝。”我在他旁邊坐下,頓時身體就熱了起來。
同排兩把椅子離得近,我們的胳膊和膝蓋都避無可避地碰到了一起。
我有些激動,又有些坐立不安,僵着身體不敢動換,生怕一動就更明顯地碰到他。
陸承蓬一點也沒有不自在,他拿起一塊蛋撻咬了一口,慢條斯理地咀嚼、咽下,然後偏頭看了我一眼,“你怎麽不吃?不餓?”
“沒有,”我強行将自己的目光從他被油滋潤得十分誘人的嘴唇上撕下來,落回到自己盤中,我拿起一塊壽司咬了一口,“這個味道不錯,你吃不吃?我去給你拿?”
“不用了,我有這些夠吃了。”他說。
趙清池坐在陸承蓬對面,拿眼睛看看我倆,忽然他拿起一根烤腸,伸長胳膊徑直舉到陸承蓬唇邊。
陸承蓬擡起眼看他,趙清池拿烤腸蹭了蹭他的唇縫,把他的嘴蹭得微微張開,“來一口,這個挺香。”
我心頭突突地冒火,猛地攥緊了手邊的杯子。媽的趙清池這神經病、猥瑣男!我捏起玻璃杯正想潑他一臉酸梅湯,陸承蓬卻突然張嘴咬了一口伸到嘴邊的香腸,我擡杯子的動作頓時停住。
陸承蓬支着側臉嚼了嚼,臉上露出嫌棄的神情:“又是澱粉做的。門票60一位,老板含淚淨賺55——這破店早晚得倒閉。”
當年陸承蓬随口而出的話後來一語成谶,不過這都是後話了。
此刻我看着陸承蓬面無表情嚼香腸的模樣,一邊覺得他可愛,一邊在內心嘆氣。
這世上怎麽會有人比鋼管還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