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和誰一起喝的呀?”翠翠迷朦着, 就慢慢的直起身子, 将頭靠在他的肩膀上, 蔣元順勢将她摟進懷裏, 手一直放在她的肚子上。
“和許成, 還有陳同知。”他閉着眼感受着她肚子輕輕的動着,輕松的笑着說:“許成心情不好,非要拉着我們去喝酒, 我喝的少,他們兩個喝的多些。”
“那個雲柳的事情處理完了?”
“嗯, 老夫人辦的,一點念想也沒給許成留,給那雲柳灌了堕胎藥, 又遠遠的打發走了,送去了什麽地方誰也不知道,許成傷心卻無可奈何,只能借酒消愁了。”
翠翠迷迷糊糊的聽到這些,輕輕地嗯了一聲, 片刻之後又朦胧着醒來:“此事過去,希望他長點記性, 以後別再做這種傷家裏人心的事情了。”
“他呀, 那個性格難說……”蔣元說着看着她困得不行的樣子,将她放回了床上,親了親她的臉:“聽說蔣老二來了,我今個回來的晚, 但也是要去見見他的,你先睡,別等我。”
翠翠實在是困,沒有心情再管這些了,點了點頭便翻個身睡了過去,他輕手輕腳的又出了屋子,借着明朗的月色一路往前院去。
蔣老二早就睡了,雖說自打進了這将軍府,錢氏和翠翠都不搭理他,直接将他撂在這前院裏頭看都不看問也不問,但他也沒餓着,也沒渴着,想吃什麽,想要什麽,直接去滿院子裏吆喝,沒過多久就有人給他送來,他也頭一次體會到了,住在大戶人家有人伺候的好滋味兒。
晚上一個人更是要了四個菜,吃了大半,實在是撐的吃不下了之後才心滿意足。
蔣元來到前頭轉了一圈,問了阿忠才知道蔣老二在哪,便一路找了過去,那門關着屋裏頭也是暗的,想必早就睡了,但他也一點沒客氣,直接上去一腳踹開了門。
巨大的踹門聲吓得睡在床上的蔣老二是一個機靈大叫着坐了起來:“誰呀誰呀!”
“是我。”蔣元淡淡的開口,站在這門口不動。
借着那明朗的月色,蔣老二揉了揉眼睛,看向門口的位置,分辯了片刻,才認了出來,立即便驚喜地跳下床來,就要往蔣元這邊來:“哎呀,元兒,你可算回來了!”
蔣元見着蔣老二的手,就要拽上自己的手臂,他便測了一下身子,躲過了他的碰觸,腳步更是往後退了一步。
這個動作讓蔣老二很是尴尬,一時間呵呵的幹笑着,搓着雙手往身後去:“這麽晚了,你才回來呀,差事那麽忙嗎?”
“不忙。”蔣元見他有自知之明,不再過來碰自己,這才進去翻出了火折子,點亮了屋裏的油燈,昏黃的光線,在屋子裏面撒滿之後,他才回頭看着蔣老二,認真的端詳了片刻:“多年不見,二叔竟是比我走之前,老了十歲都不止,看來這些年你的日子也不怎麽好過。”
蔣老二一聽這話還以為蔣元是來自敘舊的,心裏還美滋滋的,想着果然是侄子,親侄子,跟那兩個見識淺薄的女人不同,還知道關心自個兒,便笑着嘆口氣,裝作十分艱難的樣子說:“可不是嘛,這些年哪收成不好,我身子也不好,出去上工也掙不了幾個錢,日子的确是過得緊巴巴的。”
“嗯,我知道。”
蔣元這麽一說,蔣老二更是開心,可一轉眼就聽見蔣元順着這話就說了句,“畢竟二叔的日子若是真的好過了,當初也就不會在乎我娘和翠翠要上京的那些點兒路費了。”
“……”只這麽一句話,蔣老二瞬間便僵硬了,那一雙眼呆呆的,嘴巴也張着,一副被驚吓到的樣子。
片刻之後回過神來,才尴尬的一笑,摸了摸鼻子低下頭,狡辯道:“那個,那個事,那真的是誤會呀,誤會……”
蔣元坐在一旁,看着他站在門口,目光冷冷的盯着他,帶着幾分認真的探究:“二叔說是誤會,那到底是怎麽樣的誤會,我倒也想知道。”
“畢竟自打我娘和翠翠她們來到京城以後,可是沒少跟我說這些年二叔的所作所為,若真是誤會,若能解開了,也是好事。”
蔣老二無言了,他能怎麽說,那天晚上的事兒,整個村都知道了,他去偷人家銀子那是鐵板釘釘的事兒,他無從狡辯啊。
原以為這侄兒這麽晚回來,還來找自己是個懂事兒的,誰知道,竟然是來替那兩個女找場子的,這麽一想,蔣老二便哼了一聲說:“不是有句老話嗎?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你現在是有本事了,在京城當了大官兒了,自然是看不起你的窮二叔了!”
蔣元冷冷的沉默一笑:“二叔與我是血親,不存在看不看得起與看不起。只是,我娘和翠翠在二叔那邊受的委屈也是真的,二叔卻連問都不許我問,也顯然是沒把我這個親侄子當回事兒。”
“你!”蔣老二氣得一肚子火,伸出手來指着他:“說到底咱們都是一家子,我是做過些糊塗事,可我知錯了呀,我以後也再也不會了呀,你們又何必總揪着這個事不放?”
“更何況那天晚上我被翠翠打的好慘呀,我小腿骨頭都會被她打折了,我在床上躺了半個月,我受的罪,那也是真真的呀!”
蔣元看着他緩緩站了起來,他比蔣老二要高一個頭,身高的差距讓蔣老二不得不擡起頭來看着他,這一下恍然才覺得,這個侄子真的長大了,不是以前那個好糊弄的小孩兒了!
“那照這麽來說的話,二叔是知錯了,此番上京來,也是有意于我娘和翠翠,道歉的?”
蔣老二不禁往後退了半步,看着如今一身成熟氣魄的侄子,艱難的吞了吞口水,猶豫了半晌,點了點頭:“還有句老話叫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嘛……反正咱們都是一家子骨肉血親,給大嫂認個錯也是應當的。”
蔣元聞言,這才擡起腳步來走到了這屋門外:“既然二叔如此誠懇的想要跟我娘和翠翠道歉,那自然是極好的。”
“我……”蔣老二看着侄子走遠的身影,氣得狠狠的甩了一下袖子,在那身影走得瞧不見的時候才嘀咕道:“男子漢大丈夫能屈能伸,要是道歉能換來一大包銀子,叫我跪着都成!”
蔣元回去後輕輕的洗洗睡到床上的時候已經半夜了,屋子裏點着一盞燈,他看着翠翠熟睡的容顏,覺得怎麽看都看不夠。
二叔那個人是極其無恥的,如今為了打秋風連面子都不顧了,給點銀子就能打發走,只是想起那娘說的那些年,他作為親人,不但不幫襯她們,還欺負她們的事情,他心裏也有氣,自然不願意便宜了他。
他看着翠翠鼓囊囊的肚子,手輕輕的放了上去,孩子很快就要出生了,不能讓這個讨人厭的二叔總在跟前煩擾她心神,還是要快刀斬亂麻,早早的弄走才是。
第二日一早,蔣老二早早的就起來了,在這将軍府裏大爺一樣的雙手背在身後晃悠了好幾圈,問了好幾遍小丫頭,那院的人都起來了沒。
錢氏起來之後,晃悠着便來到了翠翠的院兒裏,羅氏帶着兩個兒子緊接着也來了,一家人就準備聚在一起吃早飯。
蔣元帶着翠翠出來的時候,早飯已經擺好了,小夫妻落了座,一家人才開始正式吃飯,小銀坐在一邊兒給翠翠扇着扇子,笑着說:“那一位,一大早的就在外頭晃悠問了好幾遍,你們都起來了沒,許不許他進來。”
“大清早的,他要進來幹什麽。若是看見他,我飯都要吃不下了。”翠翠說着,指了指桌上的小包子,蔣元便給她夾了一個過來。
然後他才說:“昨夜我去見他,他同意了一早過來給你們道歉的。”
錢氏挑了挑眉:“哎喲,還知道道歉呢,我呸,我才不稀罕!暫時不許他進來,叫他在外頭等着,什麽時候日上三竿,他熱的受不了了,再叫他進來。”
“等他進來了,直接給他擺明了,要錢沒有,趕緊滾蛋!想從我這撈好處,讓他做白日夢去吧!”
羅氏聞言就笑了說:“嫂子,就他那不要臉的德行,你覺得他要不撈點兒好處,他能心甘情願的早?”
錢氏覺得這話沒毛病,就皺着眉頭看着蔣元說:“兒子,昨天晚上你去見他,沒答應要給他銀子吧?”
蔣元笑着搖頭:“娘,你想什麽呢?我又不是大傻子。”
“哈哈哈……”她這就開心了:“那就好,那就好。”
“你打算怎麽把他弄走?”翠翠吃下了包子,喝了兩口粥,側眼看着蔣元笑。
蔣元側燕笑看着她,輕輕的一挑眉頭:“你猜?”
翠翠睨他一眼,輕聲一笑:“我才懶得猜呢……”
他嘿嘿笑着:“就知道你猜不着。”
中門外頭,蔣老二已經等的不耐煩了,又一邊去催不遠處的小丫頭:“我說我都等半天了,怎麽還不許我進去啊?你趕緊再去問問呀,這太陽這麽大,要再不叫我進去,我都要熱死了!”
那小丫頭被他催了幾回不耐煩,脾氣也上來了,輕輕的嗯了一聲進了中門,蔣老二以為這小丫頭是給自個兒問了,誰知道小丫頭心裏有怨氣,一轉彎去樹蔭下涼快去了。
直到蔣老二又在這等了有半個時辰,熱的整個人都快要中暑了,實在沒耐心了的時候,小丫頭才過來跟他說可以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