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錢氏看着兒子兒媳終于和以前一樣好, 心裏為他們高興, 眼眶濕濕的起來離開, 不想打擾他們, 帶着阿蓮都在昏暗的院子裏, 長長的嘆口氣:“可惜老頭子,你沒福氣見見咱們孫子啊……”
阿蓮笑了笑,哄着她說:“如今少夫人有了身孕, 老爺在天之靈,一定也是萬分高興的。”
錢氏一下就笑了:“可不是, 他在地底下知道了,也定是高興的找不着北……”
屋裏,翠翠看着他這一刻高興到了極致的樣子, 忽然想哭。
心裏一酸,眼淚也忍不住的流了出來,逐漸了模糊了雙眼。
蔣元,你知道為了這一天,我經歷過了什麽嗎?我有多艱難, 多痛苦過嗎?
但真的慶幸啊,真正的你回來了, 真正的你依舊屬于我, 這才讓我心裏那些苦難的過去,有了遺忘的理由。
“怎麽哭了?是不是我捏疼你了?”
蔣元慌的立即揉她的手,翠翠卻被他傻乎乎的樣子給逗的破涕而笑,笑着流着淚抱緊了他的腰:“傻瓜, 我是高興呢……”
蔣元高興的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緊緊抱着她,抵着她額頭低啞的說:“我總算明白,你近日為何總叫我輕些的緣故了……”
翠翠一下就笑了,埋頭在他胸前嘟哝着說:“一開始我也只是些揣測,根本不敢确定真的是有了,你也知道娘一直盼着我能懷上,若是急匆匆的就說了到時候弄錯了,她不知該多傷心,所以我就想着等有十足的把握再告訴她。”
“可是誰知道,這才剛懷上,聞見腥味兒就想惡心,可見這孩子是個調皮的。”
蔣元低沉笑笑,摟着她躺下來,輕柔的吻淺淺的落在她眉眼上,看着她眼底的喜悅光彩,貼着她臉說:“孩子調皮,受苦的是母親,聽說懷孕時孕吐最為辛苦,接下來幾個月你怕是要受累了。”
“我不怕,辛苦我也能受得了,我想生孩子,還想多生幾個……”
蔣元低沉的笑着,轉眼就又不着調了,說:“那回頭等孩子生出來,夜裏我要是折騰你,你可別喊累……”
翠翠也笑,笑了笑後眼珠子俏皮的轉了轉看着他:“不過等到那時,怕是都要一年後了,你這就盼着一年後的事情,會不會也太早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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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卻眯眼盯着她,笑容壞壞的說:“你這肚子是颠不得,可你還有這雙小手呢嘿嘿……”
翠翠錘了他一下,轉過了身子:“不想與你說了,不正經……”
“你別惱啊,轉過來看着我,看着我……”
……
泉山,窗外的寒風呼嘯吹着,屋內溫暖如春。
趙瑩瑩頭發散亂着披在肩上亂的都打結了也不梳理,夜深了,四處都極其靜谧,她卻不睡,一直坐在窗口,聽着外頭的冷風呼嘯的聲音。
她像是傻了一樣的一動不動,若不是偶爾眼睫輕顫,怕是誰看到她都以為她是不是死了。
許久後,外頭的風聲不那麽大了,她臉側過去,看着那一片黑暗,沙啞的嗓子喊了一聲:“蘭蘭,過來梳頭。”
蘭蘭和小靜都在一邊的小床上坐着,身子很累卻不敢睡,聽見她這一聲喊兩人皆是渾身一顫。
她害怕的腿腳都發抖,小靜看着她害怕的樣子,拍了拍她的手,小聲說:“沒事,我陪你去。”
她這才心裏放松了一點,摸了摸脖子上被趙瑩瑩發瘋時撓出來的血印子,深吸口氣拿了梳子,慢慢的站在了趙瑩瑩的背後。
梳子輕輕的開始打理頭發,小靜端來了水讓她梳頭能更順利些。
可是趙瑩瑩瘋了,好幾天都不讓梳頭,頭發早早的打結了,極其難梳通,不過片刻梳子就扯痛了她,她頓時怨毒的用那沙啞的嗓音大喊着:“想死嗎?敢弄痛我!”
蘭蘭吓的手一抖,梳子掉在了地上,清脆的響聲更是讓趙瑩瑩本就暴躁的脾氣越發惡毒,感覺到蘭蘭彎腰去撿梳子了,尋着感覺咬着牙就一把狠狠揪住了蘭蘭的頭發,使勁的拽着:“賤人!賤人!”
“啊啊!!”蘭蘭頭發被死死的拽住,痛的她大叫起來,小靜立即過來想要救她,嘴裏更是不停的喊着:“小姐饒命,請你放開蘭蘭吧,她知道錯了,再也不敢了!”
趙瑩瑩卻瘋癫的大聲狂笑起來:“賤人!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說話間,更是抓着蘭蘭的頭發将她的腦袋拖到了榻上按着,瞪着她那雙灰白的眼仁瘋癫大笑着,張大了嘴巴就低頭咬上了蘭蘭的耳朵!
“啊!”蘭蘭頓時痛的尖叫,小靜更是哭着大喊起來:“來人啊,來人啊,小姐又發瘋了……蘭蘭……”
蘭蘭痛的鑽心,被她咬到的耳朵甚至傳來嘎嘣的聲音,她尖叫着想要推開趙瑩瑩的腦袋逃走,可是卻逃不掉。
小靜的大喊聲驚動了院子裏的一個守夜婆子,她立即跑了進來,一看這個架勢,毫不猶豫将桌上的滾燙的燈油撒到趙瑩瑩的手上,她痛的一叫,蘭蘭這才被小靜拽了過去,可是那只耳朵上,已經全是血!
不但全是血,更是能看見那耳朵已經血肉模糊,甚至漏出了森冷的白色,小靜已經吓得腿腳發軟,哭着将蘭蘭抱着拖到了外面,将她扶到床上躺着後,蘭蘭大聲痛叫着哭:“小靜,我的耳朵……我的耳朵是不是被咬掉了……”
小靜使勁的搖頭,眼淚嘩嘩的流,根本不敢看她血肉模糊的耳朵,哭着說:“耳朵沒掉,還好好的,只是出了點血而已,你別怕,一會兒叫管事大伯帶你去找大夫……”
屋子裏趙瑩瑩被燈油燙傷了手背一塊地方,痛的她咬牙切齒,更是瘋癫的大吼着叫着:“賤婢!居然敢燙傷我,以下犯上的賤婢,統統給我去死!去死啊!”
燙傷的地方并不大,只是為了吓唬她,她此刻眼前一團漆黑,摸着桌子下來,手觸及之處只要能拿起來的東西全部被她拿起來一通亂砸,那守夜婆子也只能害怕的躲到一邊去,抱着腦袋生怕被她砸到,可是也不能出去,滿地都是碎瓷片,也怕她傷了回頭不好交代,還得看護着她。
“啊!賤人!全都不得好死!全都要下地獄!”
她瘋狂的叫喊着,洩憤着打砸了一番後,似乎累了,緩緩的又回到了榻上,摸着軟枕拿在手裏塞進嘴裏就拼命的撕咬,喉嚨裏還不停發出令人恐懼的冷笑聲。
那婆子見她不砸東西了立即出去先拿了掃把來清理地上,清理幹淨後出來才發現背上都濕透了,這大冬天的,愣是給吓得出汗了。
蘭蘭已經被小靜扶着,請了管家大伯帶着去隔壁的村子找大夫醫治耳朵,折騰了大半夜才回來,蘭蘭是說什麽也不要去趙瑩瑩那個屋子裏了,小靜看着她包紮後的耳朵,擦擦眼淚看着管事大伯說:“大伯,你是親眼看着的,小姐最近真是太不對勁了,平日裏拿熱水砸我們也就算了,我們還能當小姐是脾氣不好。”
“可近段日子,她變本加厲,将我們抓傷好多次不說,這一次更是差點咬掉了蘭蘭的耳朵,若是再沒人能管管小姐,我和蘭蘭,怕是過不了多久一定會死在她手裏的,所以大伯,真的求您了,好歹将小姐的情況早點告訴大公子,請他再親自來看一看吶……”
管事大伯無奈只能嘆口氣說:“明日一早,我就叫小良去捎信,這兩日蘭蘭就在屋裏歇着,伺候小姐的話,小靜和楊婆子,你倆輪流來,不管小姐如何,咱們都是奴仆,始終都得敬着,萬不可懈怠了!”
小靜看着躺在床上瑟瑟發抖的蘭蘭,心裏只盼着,大公子早點來!
蘭園,深夜的屋子裏,只留了一盞螢火燈輝在輕輕搖晃,床上躺着的兩個人,一個睡的正熟,一個雙手緊緊握在心口處,額頭沁出絲絲薄汗,眉頭緊皺着,唇微微張開,似乎在無聲的說着什麽。
翠翠做了一個夢,夢裏到處是漫天大雪,寒冰三尺,她光着腳挺着大肚子站在冰凍的懸崖邊上,趙瑩瑩一身大紅嫁衣,戴着華麗的金發冠,雙眼中迸射出無邊的妒恨,手裏持着一柄長劍,咯咯陰笑着一步步的逼近。
她瑟瑟發抖的一步步後退,冷冽的狂風呼嘯着她單薄的衣裳,她緊緊護着肚子回頭去看,身後是萬丈寒冰的懸崖,一眼看不見底,只看見濃濃的白霧和無邊的冷意。
“柳翠翠,跟我争,你憑什麽?”
“他是我的丈夫,是我的相公,今生今世是我的男人,來生來世,永生永世都只能是我的男人!”
“你竟然奪走他,還懷上他的孩子,想永遠的霸占他,你是做夢!”
“賤人,今日,就随着你肚子裏的孩子一起,下地獄去吧!”
她大紅的嫁衣瞬間逼迫眼前,眼中是滔天的毒恨,長劍閃着寒光就要插進她的肚子裏,她緊緊的抱着肚子閉上眼大聲尖叫:“不要!”
“不要!”
尖利的叫聲,刺破了那恐怖的夢魇。
蔣元瞬間驚醒,知道她是做噩夢了,緊緊将她顫抖抖身子抱住,在她耳邊焦急哄着:“別怕翠翠,我在這兒……我在你身邊呢……噩夢不怕,都是假的……”
翠翠愣怔了許久,才從那恐怖的夢境裏抽魂出來,一下子就放聲大哭,鑽進他懷裏哭了起來:“阿元,她要拿劍殺我們的孩子……我好害怕……”
蔣元不停的摩挲着她的背,試圖緩解她的緊張恐懼,更是在她耳旁不停安慰:“不要害怕,有我在,我絕對不會讓她傷害你和我們的孩子!她眼睛瞎了,還在京城郊外住着,有人日日看守着,她逃不出來的!”
翠翠哭的心口都痛,想到那一幕,和肚子裏的孩子,淚眼朦胧的看着蔣元:“可是她萬一真逃出來了,來找我和孩子尋仇了怎麽辦……”
蔣元看着她哭泣的樣子,心中酸楚的要心碎,喉頭生疼,雙眼泛紅的捧着她的臉,眸光森冷:“那就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