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蔣老二聞言,痛的不停倒吸氣,急忙辯駁:“我,不是……”
蔣二媳婦兒在屋裏,覺得外面怎麽那麽吵鬧,又是人的叫喊聲,又是狗叫聲,心裏奇怪的嘀咕着,可是下一瞬就忽然想起,翠翠怎麽這麽久沒回來!
再豎着耳朵仔細一聽,吵鬧聲就是從隔壁院子傳來的,她頓時心頭顫抖起來,急忙放下手中的布料跑出去,結果一看隔壁院子有了亮光,人聲哄哄的喊着蔣老二什麽的,她頓時腿肚子都在打抖!
錢氏正在剪布料,見她突然跑出去,覺得奇怪也跟着出來,結果聽見自家院子鬧哄哄的,頓時擡起腳步就往家跑,進院後看着家裏這麽多鄰居,頓時傻了眼:“這是咋了這是?”
翠翠立即從人群中走到婆婆身邊,憤怒的說:“娘,二叔做賊到咱家了!我說大晚上的怎麽二嬸突然叫咱倆去幫着做針線,原來是想着把咱們都叫過去,屋裏沒人了,好叫二叔來做賊!偷咱們的銀子!”
錢氏一聽就火了,頓時就瞪着眼珠子怒吼:“好你個蔣老二,我可是你親大嫂!你做賊居然來我家!你對得起你大哥當初攥錢給你娶媳婦兒,幫你成家的情分嗎?你就是個畜生你!”
蔣老二被團團圍住躺在地上,感覺渾身上下疼的骨頭都斷了,哭喪着臉狡辯:“大嫂你誤會我了,不是來做賊……”
“那你是來幹什麽的?別說你黑更半夜,趁着我跟婆婆不在家,來我們家裏看月亮的!”翠翠言語利如刀,兩句話出口,就逼得蔣老二說不出口話來,只能咬着牙低着頭一聲不吭。
過了片刻,鄰居叫來了村長,現在的村長還年輕着,還沒留胡子,國字臉很是嚴肅,一進門來看着躺在地上額頭腫着大包的蔣老二,嫌棄的抿着嘴,問:“翠翠,到底咋回事兒?你二叔來偷你家了?”
翠翠聞言就把蔣二媳婦兒喊走她們婆媳的事情,和回來一進門就發現有賊,結果打了賊一頓發現是蔣老二的事情說了一遍,村長聽完皺眉看着蔣老二,擡手指着說:“老二啊老二,你也太不是東西了你!你嫂子家裏還不夠可憐的,你還來偷你嫂子家?你也太不是玩意兒了!”
蔣老二聞言,咬着牙,腦子轉了一圈又一圈也想不出該如何反駁,去扭轉這個丢死人的局面,只能閉口不言。
村長來就是為了解決這件事,眼看着蔣老二一言不發是默認了來當賊的事實,頓時無奈的瞪了他一眼,這才看着錢氏說:“老大媳婦兒,這個事兒,到底是你家吃虧,你進屋看看,看丢了啥沒有,一應都叫老二賠給你。”
錢氏聞言還沒動呢,地上躺着的蔣老二就叫喚起來:“我可沒偷她家一個銅板,我就是……我就是……”他說了半天說不出來,最後一咬牙又道:“反正她家一個糧食子兒我都沒拿,要是不信,你過來搜我,要是能搜到一個銅板,我頭剁了給你!”
他這麽一說,村長一時間也不吭聲了,錢氏和翠翠假裝進屋翻了一會兒,翠翠看了看銀子沒丢松了一口氣,再出來的時候沖婆婆點了點頭,錢氏這才哼一聲:“是沒看出來丢了啥東西,可家裏就跟被狗刨了的,那叫一個亂!”
村長一聽沒丢東西,那這件事就好處理了,就說:“那既然沒丢東西,老二也挨了一頓胖揍,那這件事也就算了吧?好歹也是一家人,都是姓蔣,以後老二你也可別幹這黑心窩的事兒了,你嫂子不容易,你得多幫忙才是!”
錢氏聞言哼一聲:“有些人啊,心思不正,怕是這輩子都狗改不了吃屎了!我可不敢請人家來幫忙!還要再次勸大夥兒,以後不管白天黑夜,要是不在家啊,可得把門窗給鎖死了,可別跟我家似的招了熟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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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觀的鄰居一聽就竊竊私語起來:“可不是,這左鄰右舍的有時候太放心了,出去半天都不關門的,以後也不敢這樣了……”
“你還說這個呢,頭一個月我新買的兩罐酒就擱院裏牆根底下,還沒來得及喝,一轉眼就丢了,誰知道是不是他偷的……”
“也不是沒可能啊,他可愛喝酒……”
眼看着議論紛紛,蔣老二也沒臉了,在這裏也呆不下去了,村長就擺擺手說:“那事兒解決了,大夥兒都回去睡吧,各自回去看好門戶。”
蔣二媳婦兒見此急忙過來把男人扶起來,可是看着他頭上的包,和走路一瘸一拐的樣子,嘴上哼哼道:“就這麽算了?沒看着我男人被打成這樣了?也不說叫賠醫藥錢……”
這一聲嘀咕雖然聲音小,可翠翠還是聽見了,頓時諷刺一笑:“有些人當賊被打了,還想讓賠醫藥錢呢!怎麽這麽不要臉?”
錢氏一聽也炸了,指着蔣氏夫妻就叫罵:“還想要醫藥錢?我呸!黑心肝的玩意兒自家人都偷,就是個糞坑裏泡過的玩意兒!趕緊的滾遠一點,多看你們一眼我都惡心!”
村長也怒了,喝罵道:“老二媳婦兒,別不識好歹,趕緊的回家去吧!”
蔣老二瞪了一眼蠢媳婦兒,瘸着腿一拐一拐的走了。
錢氏憤怒的哼一聲,親自将村長送出門後,又罵了兩句,這才回來将門好好的鎖上了。
進了屋,就見翠翠将銀子翻出來仔細的數,她在旁看着一兩沒少這才放心的嘆口氣說:“這個老二,這是混賬玩意兒!當年他哥在世的時候,沒少接濟他銀錢糧食,現在想想,喂狗都不如!”
翠翠想着上輩子蔣老二也算是罪有應得,所以這一次沒打算跟他明着杠起來,可是沒想到他居然想來偷銀子,送上門來找事兒,她不狠狠的打他一頓都對不起自己受過的委屈!
“娘,別氣了,他這一回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銀子沒偷走一個,還被我打了一頓。我打的可重了,沒個半個月,他好不了。”
錢氏聞言就急忙問她:“那你沒被他欺負吧?”
翠翠搖搖頭:“我進屋時候知道屋裏有人,直接拎着棍子進去的,逮着就是一通揍,他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娘你就放心吧。”
“那我去睡了,氣死我了真是……”
翠翠看着婆婆走後,将銀子放好了,這才發現自己裏衣都濕透了,換過後吹了燈躺在床上,一閉上眼,就想起前世死之前,冰冷徹骨的雪地,黑暗如幽靈的樹影,頓時心口緊緊的揪起來。
她睜開眼,再次點亮燈,看着柔和的光亮,這才撫着心口躺下。
蔣元,我到現在還不确定,你是為了前途富貴假裝忘了我們,還是真的受了傷,真的忘了我們……
如果你是假的……這一次上京,我該怎麽辦?
可如果你是真的忘了我們,我又該,拿你怎麽辦呢?
想起他沒走的那幾個月,他真的很好,從來不讓她幹重活,一根針被紮到手出了血,他都心疼的不得了,還會花一天的時間去山上打兔子,給她打牙祭解饞……冬夜裏,每次都把她冰涼的腳,放在他心窩裏暖……
眼淚無聲的流下,她翻過身子将臉埋在枕頭裏,告訴自己,別哭,堅強,這輩子,要把一切受過的委屈都讨回來!
第二日,婆媳兩個就收拾了包袱,将屋子裏的被子,帳子,常用的東西都收進了箱子裏後,又去買了一些常用的藥丸,定下了跟從的商隊,回來後,錢氏又去找了同村的一個老爺子,請人家來幫忙看着門戶。
忙過這一切後,婆媳倆晚上早早的吃了飯休息,等天微微亮的時候,起床準備出發了。
吃早飯時,門外傳來了敲門聲,翠翠過去開了門,看着父親拿着一兜果子過來,眼眶頓時濕潤了:“爹,不是說別來送我嗎?”
柳父嘆着氣進來:“說什麽傻話,不送你,我怎麽放得下心……”
“親家來了,快坐,吃早飯了嗎?再吃點吧?”
錢氏急忙搬來了椅子,柳父坐下來擺了擺手:“我吃過了,親家別忙了,吃完我送你們過去。”
翠翠擦擦眼淚坐下來将粥喝完,就打了水将父親送來的果子洗了洗,擦幹,然後放進了小布兜裏。
錢氏收拾了鍋碗後,進屋又看了看,目光落在堂屋桌子上擺着的蔣父靈位時,紅着眼圈拿起來,裝進了包袱裏,嘴裏小聲的念着:“他爹,今日我和翠翠就要上京了,這一路上,你可得保佑着我們。”
柳父見她們收拾完了,站起身:“走吧。”
翠翠就背上包袱,看着婆婆鎖了堂屋門,鎖了院門……她看着小小的院子,又看着婆婆通紅的眼,輕聲勸慰:“娘,別傷心,我們還會再回來的。”
錢氏點點頭,擦擦淚,說了句走吧。
天邊太陽還未鑽出來,只亮着微光,一路上行人甚少,左右兩側的莊稼,草地上,都還能看見晶瑩的露珠,鳥兒時不時的飛過,發出清脆的歡呼聲,一切都是那麽的寧靜祥和。
出發的早,去鎮上的一路還不是很熱,到了鎮上的時候太陽出來了,漸漸的連空氣都是熱的,翠翠定下的商隊是運糧的,直接從這裏到通洲城,和上一世她經過的路線是一樣的,多少會不那麽緊張。
商隊老早就準備好了出發,領頭的老板正在清點貨物數量,看着她們來了讓等了一會兒,才帶着她們進屋子,一個人交了一兩銀子路費,然後就讓她們在院子裏等着出發。
院子裏坐的站的一共十來個人,人人都拿着包袱,男人六七個,女人四五個,有的正吃着饅頭,有的就小聲和身邊的人說話,翠翠拉着婆婆站在了樹下。
她一身舊的藍色布裙很平常,可是人好看,膚色細白,淡淡素眉下那雙眼水波潋滟,紅唇宛若剛洗過的櫻桃,這副容貌還是讓這些男人不時側目,她不禁将頭巾拿出來,裹住了半張臉,試圖遮住些各懷心思的目光。
錢氏見此,站在她身側,略略幫她擋住了一些目光,心裏也隐隐發愁:路上都是不認識的人,就翠翠這幅容貌,會不會遭人惦記?
連柳父都有點不安,小聲的跟翠翠說:“等到洲城,換商隊的時候,拿藥丸化了水塗在臉上,遮遮容貌。”
翠翠心裏明白,點了點頭,上一世她去京城的時候是冬天,渾身上下都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只漏出眼睛,而且那個時候她天天咳嗽吐血,同行的人都以為她有痨病躲的遠遠的,這一世夏天出行,衣衫單薄,頭巾也遮不住肌膚,她感覺到那些男人的目光,的确也心中煩躁。
出門在外,人心隔肚皮,一切都要小心為妙。
柳父見商隊還不走,就出去了一趟,再回來的時候悄悄給她兩個小布包,翠翠疑惑的問:“爹,這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