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籌劃
“所以你才鬧着要嫁給我?”
太子聽到童珂的話五味雜陳, 心裏又澀又苦。從他聽到童珂鬧着要嫁給他的時候, 他就明白她不可能是因着喜愛他而嫁給他。可他從來沒有想過事情的真相是這樣。
攬住她的手不由自主地箍緊, 他心裏又升騰起一股喜意和慶幸。
重生不重生的, 他不在意。如若不是上輩子的事情, 珂兒肯定不會嫁給他。而他對自己的想法再清楚不過, 在明知他活不長久的情況下,他絕不會卑劣地插手她的親事。
從這個角度來說, 他還要感謝王孟若, 慶幸有了這次重生。正因此, 他才有了擁有她的機會。
童珂想起前世他和歐陽珮娴的事情, 話未說完就給自己猛灌了一壺老醋。“如果不是我鬧着要嫁給你,你是不是跟前世一般娶歐陽珮娴?”
“是。”
這一個字足以讓童珂咬碎一口銀牙。她硬生生扯開環住她的手,皮笑肉不笑道:“那我還真是壞了你的好事!”
本來太子還滿腔苦澀,可看到她這副嬌俏卻難掩酸意的表情, 不由輕笑出聲。不顧她的掙紮拉住她的手,他滿足地輕嘆:“幸好你重生了, 要不然我得多可憐, 兩輩子只能娶自己不喜歡的女人。”
童珂可不信,嗤笑:“你又沒重生, 怎麽知道上輩子的你不喜歡歐陽珮娴?說不定你們兩個可是相知相悅, 如膠似蜜呢!”話一出口, 她更酸了,甚至能想得到他對着歐陽珮娴甜言蜜語,送發簪的情景。
“我沒有重生, 可我知道只要是我,心悅的只有你一個。”太子漆黑的雙眸牢牢鎖緊她,裏面盛滿了認真。他将她的手捧在唇邊,輕輕印了下,“只有你,不會是別人。”
他這副鄭重而篤定的模樣成功安撫住她的炸毛,她其實也明白追究這個根本沒有道理。前世,兩人素不相識,又哪來的情誼可言?
前世,他跟歐陽珮娴喜結連理,她又何嘗不是栽在王孟若頭上?
可惜,她不是諸葛亮,也沒有能看到未來的眼睛。可正是前世的錯過才換來今生的相逢。
她柔和了眉眼,“罷了,本來這件事情就是我奢求了。你不必……”
“不。我要說清楚。”太子卻打斷她的話,“我心悅于你是從幼年開始的,如若只是你們重生那刻開始改變,也就是說重生之前兩世是一樣的。所以前世的我喜歡的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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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頓時愣住了,紅暈攀上臉頰,他這麽早就喜歡她了嗎?他認真的模樣讓她生不起疑心,整顆心像是被他攥住泡在蜂蜜裏,甜得不像話。
他眉眼帶笑,手指輕輕摩挲着她紅潤的臉頰,帶起絲絲戰栗,“我還記得初次見你的場景。一身粉嫩桃花雲錦襦裙,領着四五個小丫鬟趾高氣昂地訓斥對面一個大太監。那大太監平日裏最是兇殘,在你面前卻像是泥捏的,被你踩了兩腳也只是弓腰哈氣,半分怨言也不敢有。”
說着,他輕笑出聲,“他都這樣了,可你還覺得不解氣,藕節似的小胳膊差點怼到他的臉上,厲聲呵斥他,要是再敢碰一下你的丫鬟,你就把他的手剁了。”
童珂想了良久才稍稍有些印象,那次是因着什麽入宮,她想不起來了。只是想起那次好像是那個大太監以為妙梅是小宮女,估摸着也是平日裏仗勢欺人慣了,對妙梅動手動腳的。
她哪裏肯讓自己的人受這份氣?她一邊亮出身份将那個太監罵了個狗血噴頭,一邊讓人去喊了母親過來。那個太監背後是誰,她也不清楚,反正看着他被杖責了幾十板子,她就把這件事情揭過去了。
她乜了一眼滿臉溫柔的太子,不禁道:“你這是什麽品味?別人看到我那副趾高氣昂的模樣,不是會心生厭惡嗎?你到好,怎麽還惦記上了。”
太子還沉浸在回憶裏,她這副模樣和記憶中的小姑娘重疊在一起,他忍不住傾身上前捏着她的下巴吻了上去。
灼熱的呼吸瞬間擾亂了她的心房,她甚至發現自己原本高高豎起的心牆對他卻絲毫沒有抵抗力,甚至自動打開大門繳械投降,就這般任憑他在裏面一通搶掠,直至整顆心歸屬了他。
腦海裏僅剩的一絲清明卻讓她惱怒不已,她何曾這般軟弱過?她不甘示弱地推開他,可真正看見他的模樣她還是不由愣愣。聽着他急促的微喘聲,看着他含春的眼角,她也跟着酸軟蕩漾。
她恍然回過神來,搖搖頭将方才抛開的念頭重新拽過來,立直上身居高臨下地掂起他的下颌,猛沖過去。
他不由縮了縮瞳孔,将理智抛諸腦後,攬緊她沉醉其中。
歇鼓休戰,童珂依偎在他的懷裏,恨不能拉開他的前襟将自己埋進去。她這哪裏是報仇雪恨,簡直是送羊入虎口,還是連骨頭都不剩的那種!
手下溫熱的胸膛微微顫動,頭頂略帶沙啞的輕笑聲。“怎麽會厭惡呢?”
“我看那個太監不順眼很久了,拉高踩低毆打宮女,甚至連小孩子都不放過。他雖然不敢對我出手,可冷嘲熱諷是免不了的。我身邊的人也因此受了他不少罪,我卻奈何不了他。”
“那天我其實已經算計好了,只等着那個太監踩進陷阱就能夠讓他身敗名裂。可他倒是運氣好,提前遇到了你,挨了幾板子就逃過去了。”
他撫摸着她有些散亂的青絲,眼神柔和得不像話,“跟你比起來,我就像是隐藏在暗處的臭蟲,陰暗惡毒。可你不一樣,你就像是烈火,光明灼熱。我哪裏能生的出厭惡,只怕是将你刻在心裏怎麽都抹不去了。”
從他的言語間,童珂就能聽出他當初的處境有多麽艱難。堂堂太子,他卻得看一個太監的眼色。
他敏感地察覺到她的目光變了,憐惜同情。如若是其他人,他會毫不猶豫地将他們的腦袋拽下來。可換作她,他整顆心像是泡在溫水裏,軟軟柔柔,生不出半絲厭惡。
他沒有跟她說,他現在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可憐了。
“所以前世的我肯定也是喜歡你的。至于娶了歐陽珮娴,怕也是因着你已經嫁人,我才斷了念想。前世的我和歐陽珮娴有孩子嗎?”
童珂撇撇嘴,“沒有。”
“那更對了。”他笑着輕啄了一下她的額頭,“我既然已是皇帝,定然是想後繼有人。不管是什麽法子,我都會想留個後。可我們沒有,那就是我不喜歡歐陽珮娴。”
前世,兩人的确沒有孩子。她不禁道:“我以為是因着你體弱不能……”
話說到一半,她餘光瞄到了他危險的神色,尴尬地揚起笑臉,一臉天真。
太子冷笑:“我能不能你不知道嗎?”
“知道知道。”她難得有些慫,這話還真是不能亂說。她急匆匆地岔開話題:“那如果王孟若身後不是你,那是誰指示他陷害父親的?”
看着她這副谄媚的模樣,他輕嘆口氣,“我沒有重生,不知道前世到底是怎麽回事。但是現在王孟若在接近瑞王。”
“瑞王?”童珂想到方才莊妃發難時的不對勁。王家和莊妃不約而同地往她身上潑髒水,言語間又帶上太子。
雖然他說的是實話,可他到底沒有重生,對于前世的事兒只是揣測。說實話,他确實往裏面揣了不少私活兒。死道友不死貧道,他今兒就要把身上的髒水都潑到瑞王身上。瑞王要怪就怪王孟若好死不死要接近瑞王。
童珂倒是沒在意他的神色,可心裏已經認同了大半。其實剛剛重生的時候,她就察覺到王孟若的話裏有不少疑點。
王孟若的性子,不是那種一威脅就妥協的性子。他所說的被皇帝所迫構陷父親本來就經不起推敲。可俗話說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王孟若竟然臨死還要騙她。真是可悲!
可這件事情畢竟關乎靖安侯府的興亡,她不可能因着太子的推測就将整件事情的幕後黑手歸到瑞王身上。
還要細細籌劃才是。
太子輕輕摩挲着手指上的血玉扳指,輕聲道:“這件事情只靠推測是沒有結論的。知道整個原委的只有王孟若,一切都得從他嘴裏說出來。”
“可他不會說真話的。只要他不肯說,我們做什麽都是隔靴搔癢,沒用的。”童珂不禁扶額,一切似乎都歸于起點。
她話裏對王孟若的熟稔讓太子沉了臉色。前世珂兒和王孟若是夫妻,還是兩情相悅的夫妻,要不然珂兒這般聰慧不會被王孟若欺騙得這般慘。
他心口像是堵了東西,不禁壓抑地握緊了拳頭,不着痕跡地吐出一口濁氣,“讓人說假話難,可讓人說真話就簡單多了。你只是對他太仁慈了。”
童珂聞言愣怔,“是嗎?”
“一個人沒有說真話,只怕是還沒有到絕路。如果你允許,我自然能從他嘴裏撬出真話。”太子說着垂眸沒有再看她,甚至有些害怕她的拒絕。
“好。沒有比這件事情更重要的。”
聽到這句話,太子握緊的拳頭終于松開來,堵在心口的大石頭安安穩穩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