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審問
看着渾身髒污的犯人和行刑太監, 太子皺起眉頭, 有些後悔不曾吩咐崔鳴收拾一下, 讓珂兒看見這般的畫面。他見童珂呆愣地望着櫻歌, 伸手捂住她的眼睛, 聲音繃得緊緊的:“不想看就別看。”
沒成想童珂幹脆利索地一把拉下他的手, 輕笑:“無妨,只是沒有親眼見過罷了。遲早都要見的。”
太子聞言沉默片刻, 道:“你不想見就可以不見, 還有我在。”
童珂不置可否, 望向崔鳴:“問出來了嗎?是誰指使的?”
“櫻歌尚沒有招供, 怕是有要命的把柄被背後的人攥在手裏,不敢招。”崔鳴羞愧道。
“那就把和櫻歌身邊的人叫過來,審問審問。她不說自然有人說。”
聞言崔鳴愣了愣,擡頭看向太子, 見太子微微颔首,轉頭吩咐身邊的人:“去打聽一下跟櫻歌要好的人, 将人帶過來。”
兩個施刑的太監應聲出去, 太子又拉起童珂的手,笑道:“還得等些功夫, 先到這邊坐一會兒。”
童珂蹙眉甩了甩手, 卻沒甩開, 瞪了他一眼,卻見太子臉不紅氣不喘悠哉悠哉拉着她在坐到一旁,幫她斟了一壺茶:“這裏沒有你喜歡喝的六安瓜片, 不過這種尋常的碧螺春偶爾喝起來也有一份興致。”
童珂看了眼冒着袅袅白氣兒的茶,沒有動手,不過茶香味到底是遮蓋了一些濃重的血腥味,倒是讓她好受了些。
不過片刻,剛過去的太監們就扯着一個堵了嘴的宮女進來,“殿下,娘娘,據宮女們所說,跟櫻歌關系較好的就是這個宮女了,名喚菊萍。”
童珂掃了一眼,倒是頗為眼熟,确實是正房的人。“本宮要問她話。”
崔鳴立馬上前拽開菊萍嘴裏的破布,菊萍喘了幾口氣立馬哀聲痛呼:“殿下,娘娘,奴婢跟櫻歌真的沒有關系,不幹奴婢的事。”
“閉嘴!”童珂被她尖利的叫聲吵得愈發不耐煩。
菊萍打了個寒顫,立馬不再吭聲,餘光瞥到被打得血淋淋的櫻歌,戰戰兢兢地低下頭猛磕頭,卻不敢再求饒。
“別磕了,本宮問你話,你如實說便罷了。要不然櫻歌的下場你也看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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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珂的話語氣平淡,可菊萍卻知道後果。東宮都傳遍了,惹了太子殿下,頂多挨一頓崔公公的罵;可惹了太子妃娘娘,剝層皮都不一定能将事情揭過去。就連皇後娘娘都會讓太子妃三分。
菊萍都不用細想,聞着空氣中彌漫的血腥味匆匆點頭,迫切想逃離這個鬼地方。
“本宮問你,你可知道櫻歌犯了什麽錯?”
菊萍猛搖頭,竹筒倒豆子一般将所有的通通說出來:“奴婢不知道具體是什麽事情。但是奴婢将奴婢知道的都說出來,奴婢前些日子見櫻歌心生不寧的,每天下了差事就跑去小廚房。奴婢還以為她喜歡上了小廚房的廚子,也就沒細想。”
“但是,奴婢有天半夜醒來,卻發現櫻歌不在屋子裏。奴婢想着櫻歌是去和別人私會,想去看熱鬧就出去找人了。”
“嗯……嗯……”聽到這裏,旁邊一直沒動靜的櫻歌激烈地掙紮起來,一臉憤恨地盯着菊萍。
菊萍駭了一跳,卻避開櫻歌的眼神,繼續道:“娘娘,奴婢卻在假山旁發現櫻歌和王嬷嬷。王嬷嬷那個時候早就被娘娘送回坤寧宮了,大晚上竟然出現在東宮。奴婢覺得不對勁就沒有出聲,現在想來十分不對勁。”
王嬷嬷?童珂下意識地看了眼太子,又陷入沉思,難不成是皇後做的?不對。齊嬷嬷說過被下的食材裏面有很多寒性食材,推測應該是因為想要讓她這個“有孕”的太子妃流産,可皇後娘娘可是明确知道她沒有懷孕的,怎麽會出這樣的昏招?
想到這裏,她眼眸犀利地盯着菊萍,聲音像是淬了冰,“你可知道欺騙本宮的下場?”
菊萍吓得一哆嗦,“娘娘,奴婢所言千真萬确,絲毫沒有欺騙娘娘,要是奴婢有一句謊話,死後堕入十八層地獄!”
童珂皺起眉頭看向太子,“你怎麽看?”
太子聽到她征求他的意見,嘴角噙笑,摩挲着手指上的血玉扳指,“即使她說的是真的,也難保不是受了別人的誤導。這件事不是還有別的人知曉嗎?”
這倒也是,童珂沉吟片刻,“王嬷嬷畢竟是皇後的人,光明正大帶過來難免不會傷了皇後的臉面。只是不知道皇後到底知不知情。”
太子輕笑:“不管皇後知不知情,總有不察之過,即使是她做的又如何?總不能會因着一個王嬷嬷跟咱們作對,不過是将王嬷嬷推出來當個替死鬼罷了。如若不是皇後做的,那她八成會把王嬷嬷交給咱們審問,以便洗脫嫌疑。”
也是這麽個道理。童珂點點頭,“那我去坤寧宮跟皇後商量一下。畢竟櫻歌和鞠萍被咱們帶過來,動靜再小也會傳出去,我這就去。”
聽着她話裏的“我們”兩個字,太子驀然心情大好,起身送她出去,“好。”
等太子和太子妃一出門,崔鳴就将匍匐在地上的菊萍踹到一旁,罵道:“既然已經發現了不對勁,為什麽不早點說出來,就是不敢去太子妃面前,跟妙蘭她們說一聲也行啊!要是殿下和太子妃出了什麽差池,你以為你能逃脫嗎?”
菊萍被踹個正着,肋骨生疼,卻只能忍住痛呼聲哀聲求饒。
“來人,将這個賤婢送到浣衣局,讓顧公公好好教一下她規矩。”
菊萍大驚失色,卻還來不及求饒就被拖走了。
崔鳴轉頭看向櫻歌,嗤笑一聲,“既然她不想開口,那就別開了。”
“是。”不過片刻,響起一聲短促凄厲的慘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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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中午,太陽高高懸在當頭,似乎空氣都被蒸騰得變了形,樹上的蟬吱吱叫個不停,惹得人心煩意亂。坤寧宮裏除了值班的宮女太監,其他人都躲進屋裏。
正房裏雖說放了冰塊,可偏生皇後娘娘穿得莊重,就是這般都覺得熱得渾身發燥。華嬷嬷遣了兩三個小宮女給皇後娘娘執扇,她晾了一碗桂花酸梅湯呈給皇後娘娘:“娘娘,喝點桂花酸梅湯解解暑氣,老奴讓人用井水冰過了。臨近秋天這幾天最是炎熱,熬過這些日子也就會好過些。”
“本宮哪裏不知道?只是這天氣也太熱了些,惹人心焦。”皇後端起紅釉小碗慢慢抿着桂花酸梅湯,涼氣兒順着将暑氣帶走些,舒服極了。
绮磬走進來,躬身禀道:“娘娘,太子妃娘娘過來了。”
“這個時候?”皇後娘娘驚詫地望了一眼華嬷嬷,“這個時候太子妃能有什麽事兒?”
華嬷嬷哪裏知曉?只能道:“還是将太子妃娘娘請進來吧。”
“對,快讓太子妃進來。”
不過片刻,绮磬因着童珂進來,童珂行禮道:“兒臣給母後請安。”
“快起來。”皇後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童珂,見她一身湖綠寬袖對襟雲錦襦裙,百褶裙随着走動波動似水光,看着就清爽。一時之間皇後羨慕道:“還是太子妃會打扮,看看這身穿着暑氣都消了不少。”
誰知話說完之後,太子妃并沒有接茬,只是面無表情地看着她。皇後這才意識到事情不對勁,太子妃自從進來就沒有笑過。
華嬷嬷見了,趕緊沖绮磬使了個眼色,領着一幹小宮女出去了。
“這是怎麽了?”皇後起身伸手想要攜起童珂的手,卻被童珂避開了。
“我何時得罪了母後不成?”
嗯?皇後腹诽,你什麽時候不得罪我了?只是場面話還是要說的,她笑道:“這是什麽話?怕是母女之間都沒有咱們兩個這般和睦了,你這問得本宮一頭霧水。”
她将童珂拉到軟塌坐下,溫言道:“有什麽事情慢慢說,不必着急。”
童珂聞言面色微緩,這才開口:“如果兒臣何時得罪了母後,母後盡可以直言,不必讓王嬷嬷去兒臣那裏搗亂。”
“王嬷嬷?”皇後皺起了眉頭,自從王嬷嬷被太子妃送回來,她就對王嬷嬷不大放心,也不再讓王嬷嬷近身伺候了。“這話從何說起啊?你這孩子,話都不說完,可急死本宮了。”
“難不成王嬷嬷擅自去你那裏給你添堵了不成?你等着,本宮這就叫王嬷嬷過來。”皇後有點着急了,要是王嬷嬷擅自在外給她招事,她這個做主子的怕不是還得替一個下人背鍋?
童珂神色微松,拉住皇後,低聲道:“看來還真不是母後做的事情。兒臣也就直說了,前些日子兒臣在膳食裏發現了許多寒性食材,這不是戳兒臣的心嗎?抓住宮裏的人審問了一通卻牽扯出了王嬷嬷!母後……”
“是真的嗎?”皇後鐵青着臉打斷她的話。
童珂看着皇後的臉色明悟了些許,怕是這件事情跟皇後真的沒有關系。“兒臣哪裏敢欺騙母後?”
皇後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暴怒道:“這個賤婢!這種糟了心腸的事情也敢做!”她正要喊人,猛然想起一件事,對童珂道:“這件事先不要張揚,坤寧宮人多眼雜不好審問。本宮将王嬷嬷交給你和太子,定要審問出王嬷嬷身後有沒有人。要是她一個人所做也就罷了,要是有人指使,你就來告訴本宮,本宮定會給你個交代。”
童珂貌似激動地起身謝恩,“多謝母後,兒臣就知道母後不會這般對兒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