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福運農家女
縣令大人在酒宴時不小心“輕薄”了溫家福女,之後親自上門表示願意“負責”的大八卦在一日之內席卷了小小的嶺頭村。陳二姐再三确認自家小姑不過是在路上被碰倒摔了一跤磕了後腦勺,此外再無其他傷害後,才松一口氣:“我還以為他對你做了什麽呢……”
想想又覺得不對勁:“那他來提親是幾個意思?”
溫寶珠裝死:“一見鐘情?畢竟我長的好看嘛。”
當嫂子的一點兒不覺得她厚臉皮,反而認真點頭:“十裏八鄉确實沒有比你更水靈的姑娘了,他看花了眼也說得過去。”
村裏人覺得溫寶珠實在好運,縣令大人俊俏無雙前途光明,願意娶她一個農家女簡直是她的造化。溫家人卻并沒有被天降餡餅砸暈,掙紮着亮出了溫寶珠的擇婿标準:“大人可有玉佩能與我妹妹這古玉成雙?”
一對兒玉佩本都在溫寶珠手上,董玄卿自然是沒有的。耐不住人小姑娘和小和尚暗通曲款,在她離開別院前就将另一半塞給他了。狀似驚喜的縣令大人從懷裏掏掏掏,當真掏出一塊玉佩來:“這是我祖母留給我的,說随身帶着能給我好運,沒想竟是紅鸾星運。”
溫明俊不知道自家妹妹私底下和“外男”達成一致,只當天命如此,雖然心有不舍,還是用眼神示意自家爹媽:對上了,我未來妹夫就是這小子。
哪怕董大人身份高貴風雅不凡,在溫家人看來卻是要搶自家閨女/妹子/姑姑的壞蛋。三胞胎哇的一聲就哭了:“姑姑是我家的,哪兒都不能去。”
溫富則講道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等雖不敢懷疑大人,但規矩如此,實在是需要慎重。”
董玄卿明白這一家人是打心眼裏在乎溫寶珠,心中反而有融融暖意,誠懇解釋道:“在下本意乃是明媒正娶,自然不會委屈了溫小姐。三媒六聘缺一不可,自會安排妥當。”
說着還厚臉皮拉關系:“夫人可記得我母親?當年與您也是聊得來的。寶珠妹妹常往我家去玩兒,我母親亦甚愛她,哪裏會不同意?”
田小琴從腦海裏扒拉出八年前的記憶,勉強點頭:“杜夫人對我母女确實挺好。”當年為了給自家閨女撐腰,還故意當着外人的面暗示過願意娶了寶珠當兒媳婦的話呢。
溫滿福田秀花老兩口身體康健耳聰目明,一直認真聽着,這會子才笑道:“所以說寶珠時運好呢,可不就是緣分到了?”
老人家眼睛厲害呢,看得出少年郎望着小孫女時眼中濃濃的愛意和渴求。且他一口一個“寶珠妹妹”,顯然和溫家人一樣,是心甘情願将溫寶珠當真如珠似寶的捧在手心裏。
世間良人難尋,一個真心愛慕她的世家公子,總好過粗鄙村夫或淺薄商賈。雖然溫家人打定主意養着自家姑娘一輩子,可俗世紛擾太多,與其給人流言中傷她的機會,不如看她飛的更高,讓人望塵莫及。
溫富和溫明俊雖然心酸,但也是這般想法。如若董縣令真心求娶,董家長輩欣然同意,他們自不會攔着溫寶珠的青雲路。
得到肯定答複的董玄卿笑的如沐春風,桃花眼看呆了四周百姓。有旁觀的小姑娘羞紅着臉喃喃自語:“怎會有這樣好看的人?寶珠姐姐福運實在太好啦。”
溫家人暗自驕傲:他們家寶珠就是個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金娃娃。
董玄卿行動力極強,更兼他在董家地位不低,哪怕與京城相隔千裏,還是在半個月內将婚事定了下來。杜氏親自帶着整整一個車隊的聘禮抵達項古縣,拜托刺史夫人為正媒,玄遠大師合過八字,與溫家結秦晉之好。
小小的嶺頭村徹底轟動了,他們這裏最能耐的不過是個落第秀才,縣令大人已經是渴望而不可及的存在。哪裏想到溫家能攀上京中高門,将溫寶珠嫁給了豐神俊朗的董縣尊?
且以董家的行事來看,這樁婚事一點兒沒被排斥,人家開開心心就認下了這麽個農家媳婦兒。除了感慨溫寶珠的好運,村民再說不出什麽話來。當然也少不得有年輕姑娘暗自後悔,當日自己怎就沒想着在宴會中“迷路”,與董縣令來個“偶遇”呢?
無論是真心恭賀還是冷嘲熱諷,溫寶珠都接受良好,并不往心裏去。雖然在這世界活了十來年,她其實并沒什麽歸屬感,唯有年紀小小的董玄卿,是唯一讓她感受到悸動的存在。
成親的日子定在一年後,洞房就設在別院裏。等董玄卿三年任期滿,他們夫妻倆再一塊兒回京。杜氏在別院中再見溫寶珠時忍不住感慨:“虧我心存僥幸,因心中不安便強令他離開你。可知這些年我受了多少煎熬,如今倒終于松了口氣。”
她這話并非抱怨,只是陳述事實,溫寶珠便輕笑:“誰不是這般想呢?我們本一樣心思,可惜他太過固執。”
杜氏從來沒将溫寶珠當做晚輩,聽她這麽說,也是忍不住笑了:“仿佛我們是白操心的老媽子,臭小子卻一點兒不領情,偏要和我們對着幹。”
“我只當他是個傻大膽。”溫寶珠眨着眼睛賣萌,只說出來的話有幾分危險:“我可真不是個好人吶。”
饒是杜氏早有心理準備,也被她的氣息吓的一窒,複又無奈扶額:“有他一個盡夠了,再加上你……我還想多活幾年呢。”
董玄卿的冰山臉從窗外伸進來:“你們是背着我說我壞話麽?”
被吓一跳的杜氏差點兒沒将手中的杯子扔出去,只看到幼子神采飛揚的眉眼,心中又滿是酸楚。她與溫寶珠說的并非妄言,這八年裏看着自家孩子黝黑冷寂的眸子,她崩潰過,放棄過,甚至求着董玄卿回嶺頭村,或是提議将溫寶珠接過來。可回應她的永遠只有漠視和否決,她內心的折磨和內疚覺不比董玄卿好過。
如今幼子總算卸下了一身寒冰,活的像個正常人,她除了滿心感激,竟是一點兒抵觸的心理都沒有。若是換成旁人家,怕還要酸一酸“有了媳婦忘了娘”,杜氏卻只盼望着小兩口能相親相愛的扶持一輩子,以彌補她當年犯下的過錯。
溫寶珠看她神色變化,大約猜到這位母親身上經歷了什麽。入魔的董玄卿是可怕的,他甚至無師自通的讓杜氏得了一定程度的斯德哥爾摩。否則哪有在兒孫面前下意識卑躬讨好的母親呢?這年頭講究百善孝為先,這般行事的除了無腦寵愛,就是已經被踏進塵埃裏。
大約是她的感慨太過明顯,董玄卿桃花眼輕輕一掃,仿佛嘲笑:你不也是這般對我,讓我低到塵埃裏了嗎?明明是同一類人,有什麽好嘆息的呢?
杜氏并不知這對小兒女的眉眼官司,多說了會兒話,她已經有幾分疲憊。溫寶珠有眼色的起身告辭,董玄卿則大大方方表示要送她回家。
雖然“男女授受不清”,但溫娘娘心中已經把小和尚當成自己人,自然不會刻意扭捏。及兩人并肩走了幾步,她看着身旁小心調整步伐配合自己節奏的冰山大美人,腦子一抽拉住了他的手。
董玄卿:“……”臉紅,無助,我未婚妻好熱情。
溫寶珠:“那什麽,我帶我侄兒出去玩都拉着的。”
莫名變成侄兒輩的縣令大人:“……你高興就好。”
要知道董玄卿自回到項古縣,一直表現的強勢又精明,更兼冷漠無情的态度和高嶺之花的外表,溫寶珠實在沒法把他和拉個手都會臉紅的純情小郎君聯系在一起。看着他燒的通紅的耳朵,和別扭的同手同腳的走路姿勢,壞心眼的溫娘娘毫不猶豫的用手指甲在他收心蹭一蹭,果然不出所料的,小和尚幾乎要靈魂出竅了。
完美的高貴冷豔冰山臉終于裂開,半張着嘴卻不知道要說什麽的董玄卿直愣愣的轉頭,眼中濃郁的化不開的黑暗仿佛要将小姑娘整個吞噬。溫寶珠依舊無辜,側頭,眨眨眼:“停下來幹什麽?不是要送我回家麽。”
還是個雛的小和尚只覺得一股力量在渾身上下游走,偏不知道該從哪兒散出去。他想要擁抱溫寶珠,又怕唐突了佳人惹她不快。手足無措的憋到眼睛都紅了,溫娘娘終于起了一絲憐憫之心,踮起腳在他唇邊輕輕一印:“這樣好不好?”
腦子裏哄的炸開,仿佛五百個玄遠師父同時用佛吼在他耳邊誦念經文,董玄卿暈乎乎的不知身在何處,也不知要去何方,唯有眼前水嫩的小姑娘殷紅的嘴唇,深深吸引着他靠近,再靠近……
“嗷——”小和尚捂着被利齒咬出血的嘴唇慘叫,桃花眼裏泛着淚光,可憐巴巴的看小姑娘,仿佛譴責她為何這樣兇殘。
溫寶珠臉不紅心不跳:“現在咱們還沒成親,你不能這樣輕薄的,所以只有我可以吻你,你卻不能吻我,聽明白沒有?”
滿腔委屈無處發洩,董大人只能化悲痛為疼痛,眼睛一閉直接将溫寶珠撲倒。被疼的瑟瑟發抖的小和尚壓倒在地上的溫娘娘揉着腦袋上的包哭笑不得,當真叫自作孽不可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