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1、
此時的我套着露臉露手的兔子套裝, 站在停靠于路邊的保時捷旁。這樣的服裝能夠看清面孔和銀色劉海,但八成辨別不出我是長發還是短發。
當然,面對自家歐豆豆, 我當然沒忘記切換成正常的女聲。
我:要拿出姐姐の威嚴來!!
系統在戛然而止的尖叫和停頓後,開始如同吐槽機器一般碎碎念:【不太對吧, 這不太對吧?眼前竟然真的是琴酒, 如此順利就見面了……!?】
【按照一般的古早蕩氣回腸、千曲百轉的劇本,不應該先看見什麽意外流出的照片、手繪的卡通小卡片;從卧底的降谷和諸伏那裏偶然聽到熟悉的描述, 或者在任務結束後從大樓隐隐瞥到窗邊略過的人影什麽的——】
我:『一定要再摻雜些認錯人的劇情、一厘米的擦肩而過、縱使相逢應不識的內容對吧?』
系統:【啊對對對, 應該這樣經過九九八十一難、你們姐弟才相見嘛!】
我:『噠咩, 不要霓虹取經!生活總是處處有意外,而且咱們是搞笑漫, 搞笑漫總是在最日常的時候發生驚天巨變啊!(而且那樣好麻煩,直接A吧)』
系統:【……你說了什麽好麻煩吧,就算把括號念出來也還是說出來了啊,完全不是內心話效果!你是根本沒有中暑昏頭、你就是故意的吧!】
我:『幹嘛要在這種關頭吐槽,快點把鏡頭放到我親愛的歐豆豆琴酒身上啦!』
2、
坐在主駕駛的琴酒視線在瞥見窗外的銀發綠眸之人時, 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縮了一瞬!但他很快調整好了表情和姿态,不流露一絲一毫。
他并沒有即刻回話, 倒是副駕駛坐着的、三十來歲的陌生男人饒有興趣地轉過頭來、率先開口道:“哦哦、竟然稱呼你為弟弟?這位是……”
琴酒丢掉手中斷頭的香煙、收回搭在窗外的手, 語氣冷淡:“一個瘋子。”
我當然注意到琴酒表情一瞬間的變化, 心中知曉對方記得并瞬間認出了自己, 笑容明媚了幾分。不過,在接着注意到副駕駛還坐着人的時候, 我的心情就不那麽美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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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惡、怎麽有個多餘的家夥!這樣非常影響姐弟敘舊啊!
于是, 我沒再喊出歐豆豆這個稱呼, 只是繼續笑道:“嗚哇!大哥不買也不能罵人啊——買個氣球吧?現在的人都喜歡, 送給你副駕駛的那位!不然當作送我也行?”
我扒着他的車窗。
大街上、面對一個“普通人”,琴酒和他副駕駛坐着的這樣的人當然也不會直接拔槍(喪失了一次表現機會的我還略微有幾分失望)。銀發殺手依然是那樣冷酷的神情,他扭了把車鑰匙作出要開車的姿勢。
“滾。”他直接道。
琴酒認出了我、但沒打算認我,此時的我當然也不會再多言什麽,但是,該讓親愛的歐豆豆分擔姐姐的壓力、還是要分擔的!
琴酒打算先搖上車窗,不過在我大力的壓制下、手下的玻璃發出咯吱咯吱的脆弱聲響、卻沒有往上升高一厘米。
“嗚嗚求求了,買些氣球吧!我上有八十歲的老母親卧病在床,下有二三十歲的癡傻弟弟等着吃奶,生活好苦好苦啊,為了賺錢養家,我只能在這個大熱天裏于大太陽底下拼命嗚嗚嗚——”
系統:【什麽二三十歲的癡傻弟弟啊!你在內涵琴酒嗎、是吧!還有為什麽這麽大了還要等着吃奶啊!】
碎碎念的嚎啕響徹在對方耳邊,琴酒的臉色肉眼可見的陰沉下去,他的視線瞥了眼被壓得絲毫不動的車窗,也便放棄了搖上去的可能。
“拜托了,買個氣球吧,真的好辛苦,我要熱昏了——這些氣球都有着神奇的魔力,一定會保佑你萬事順利、家庭和睦、親友團聚的!”我一副可憐巴巴、聲淚俱下的模樣,又一頓、從口袋裏摸出小女孩給我的牛奶糖,“啊對了、現在買氣球還贈送糖果,超級好吃!”
副駕駛的那人有着突出而又鮮明的顴骨,他笑着看着眼前這一幕,尾音上揚道:“哎呀、被纏上了,你不開車嗎?”
“……對方不松手,出事了很麻煩。”琴酒冷聲回複,嗓音低沉。他黑着臉,一副殺氣騰騰的樣子掏出錢夾、一把抽出幾張從車窗扔出,“滾!”
幾張福澤谕吉(日本最大面值的鈔票)随着那人甩出的動作在空中飄動、輕風吹拂而起。
“錢、錢飛了!”我一把松開扒住對方車窗的手、去追飄散在空中的幾張萬元大鈔。
也是在此時,黑色的保時捷一個油門踩下、直接向前離去。
我撿到鈔票塞進衣兜,瞥見街邊的保時捷長驅而走,喊道:“等等啊、別走啊!氣球和糖果還沒有拿呢!我可不會做不誠信的生意啊——”
背後是模糊不清的喊聲,保時捷車速絲毫不減。車中的琴酒手握方向盤,墨綠色的狼眸冷而冰地盯着前方。
身側副駕駛高顴骨男人斜着眼,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黑車疾馳着,從車窗吹進的涼風吹起幾縷銀色的長發,挾裹着柏油路面的氣味、街邊廣告的聲音,連帶着熟悉的女聲。
“——氣球和糖果、你們的東西忘記拿啦!”
“!!?”
琴酒猛地轉過臉,看見外面同步奔跑的兔子套裝那人,對方眨眼揮手道:“城市裏開車不要這麽快,你們好像超速了。”
副駕駛的男人:……!超速的是你吧!?等等我們是在開車吧,為什麽能追上來!!
琴酒冷着臉,他腳下油門再度踩下、将車速提高了一個檔次!
“超速了,真的超速了!”兔子套裝的青年同樣提速,跟在旁邊絮絮叨叨提醒,“開車不規範,親人兩行淚啊,等會交警就要注意到你們了,快減速!”
副駕駛的男人:為什麽還在追啊!要減速的應該是你吧!
大中午頭相對空曠的街道上,一黑一白兩道影子同步疾馳而過,席卷而起的風揚起兩側的落葉!
街頭站着的小男孩牽住媽媽的衣角,眨了眨天真的大眼睛道:“媽媽,剛才我看到超人兔子跑過去了。好厲害,是在追壞人嗎?”
在低頭看手機的母親除了感受到一陣勁風、并未看到什麽,她聽着兒子的天真的話語,露出慈祥的笑容順着道:“嗯嗯,一定是的。”
在東京的街頭,我與保時捷上演着《速度與激情》。
系統:【別追了別追了!琴酒真的要憋不住殺氣了!!】
我:『是他要和我賽的!路怒不可取啊(搖頭),不過我相信親愛的歐豆豆殺氣不是對準姐姐的~』
保時捷在前方來了個漂亮的漂移大拐彎,我扒拉着他的車窗也飛起來,最後将牛奶糖往裏一丢:“氣球不拿的話,糖總還是要拿着的!謝謝惠顧,再見!”
我松開手、迅速而又有力地調整身形落地,柏油路面被我的兩腳壓出兩道明顯的痕跡。
我低頭默了一秒,從旁邊花壇裏刨了點土将凹陷填上。
系統:【填土有什麽用啊!人家是柏油路面!】
我(鞠躬精神.jpg):『紅豆泥私密馬賽(非常抱歉)』
4、
遠遠看着疾馳而去的保時捷,我揮舞着系在手腕上的五顏六色氦氣球說:“謝謝你的資助,記得少抽煙,多喝熱水啊——”
系統沉默一秒。
系統畫十字:【琴酒一生作惡多端,讓他有了一個姐姐。】
我:『喂,邏輯搞錯了吧!』
系統改口道:【琴酒有了一個姐姐,從此他一生作惡多端。】
我:『……我說的邏輯搞錯了不是這個地方啊!姐姐我啊,可是他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系統:【:D】
我低頭數了數手中的幾張紙幣,幸福地将這幾張一萬日元的鈔票貼在臉上:“嗚嗚,好幸福,親愛的歐豆豆真是大方啊,看到姐姐在太陽底下工作,一定也心疼了吧嗚嗚真是個好弟弟。”
系統:【:D】
我收起紙幣,悠哉游哉往回走,話語突然接上系統之前的話語:“——雖然這天氣的确熱得我難受,但我沒有中暑。”
系統:【?】
我揚了揚自己的胳膊,露出空空如也的手腕:“剛才其實主要不是為了扔糖,而是把烏億冬扔上去。”
系統微微一愣:【你……】
“唔、怎麽說呢,雖然是親愛的歐豆豆,但果然還是要試探下長大的他的态度啊。”我步調平穩往回走着,順手将那些氦氣球分發給周圍的小朋友(反正手裏的錢已經夠向老板交差了)。
“讓看不見的妖怪烏億冬在他身邊,替我看看親愛的歐豆豆的态度好了。”
以後再見面,組織不一定會記住一個廢品,但是琴酒八成是能認出自己、繼而有可能挖掘出我的警校生活的。萬一他順着此,再搜查出降谷和諸伏的身份,那可就不妙了。
反正早知道晚知道都會知道,既然此時有見面的機會,那就先提前探查一波好了。
“要是我親愛的歐豆豆真的是傾向于組織的,那我就要在畢業的時候和警校含淚自爆一下,然後說別派我的同期去組織裏卧底送死啦,組織裏的top killer八成會搜出來的。”
系統:【……公安真的不會聞言來抓你嗎。】
我:『我可是好良民啊!就算歐豆豆不是良民我也是好良民啊!』
停頓一秒,我繼續道:”不過,都說姐弟同心。我倒是覺得,也許……“我左手敲右手手心,”也許我可以拜托他給我的同期們放放水,開點小竈加餐什麽的。”
系統:【這是什麽在線摻水的行為……!!組織的top killer要變成top游泳池放水管理員了嗎!】
5、
疾馳的保時捷在路上飛速行駛,很快便駛出了城區。
副駕駛高顴骨的那人雙手環抱着,用拖長的語調說:“哦哦、剛才那人可真是有意思。”
銀發殺手并未回話,他踩了一腳剎車,将車輛停在郊區不起眼的巷口邊緣。
高顴骨的男人繼續用奇怪的腔調說:“和你一樣的銀發綠眸,真是少見呢,琴酒?”
“哼。”銀發男人從鼻腔裏發出低沉的聲響。
“剛才一路上,我突然想起之前偶然聽過的奇怪傳言。”高顴骨的男人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據說、你曾經有個傻姐姐?——哦抱歉,沒有冒犯的意思。”
“你知道的,像我這種搞情報的、總是陳年舊聞聽的多一些。”高顴骨男人露出意義不明的笑容,“不過……據說她應該已經死了吧?所以剛剛那位,應該不是才對?”
用那種故意的腔調說着。
“那麽琴酒,你覺得我該怎麽認為呢?”
“……”琴酒始終未說話,他掏出煙盒、抽出一支香煙叼在嘴中,左手再度摸進衣兜。
身側高顴骨的男人依然擺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等待着琴酒的回複,然而下一秒卻猛地轉為不可置信和驚恐——
只見銀發殺手掏出的不是打火機,而是早已上好膛的伯萊塔!黑洞洞的槍口對準副駕駛,動作快準狠地扣下扳機!
“砰”的悶響回蕩在車中,迸濺出的血花飛揚染髒車座的套布!猝不及防的殺死一個人,只是一瞬間的事情!
琴酒的一側臉頰還有濺上的幾滴紅色,然而他的表情絲毫未變。銀發男人将愛槍重新放回衣兜,摸出打火機,點燃叼在嘴中的香煙。
絲絲縷縷的煙氣向上飄起,朦胧他半遮蔽的面孔,像是一團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