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大家會真香吧?(1)
第45章大家會真香吧?(1)
顧峄城和兩位警官一起上樓,在莫雅琴的套房外站定腳步。
“莫阿姨的情況很不穩定,這麽多人一起進去,我怕刺激到她。”黃護工說。
顧峄城轉頭看向兩位警官:“你們在外面等我,我去試試。”
對方點了點頭:“雖然莫雅琴的筆錄并不能作為證供,但只要能提供一些線索,我們就可以繼續查下去。”
黃護工敲了敲門:“莫阿姨,你女婿來了。”
莫雅琴來開門。
一眼看見顧峄城,她皺眉,對着黃護工厲聲呵斥:“女孩子的名聲是很重要的,我女兒才二十歲,只是談個男朋友而已,他怎麽就變成我的女婿了?”
黃護工閉上嘴,無奈地看着顧峄城。
莫雅琴又說道:“你不要把她有男朋友的事情說出去,小孩子談戀愛,分手很正常,別讓粉絲知道了。”
“好好好,我知道了。”黃護工哄着,又輕聲對顧峄城說,“我先出去了。”
等到黃護工一走,套房裏就只剩下莫雅琴和顧峄城。
她肅着一張臉,冷聲說道:“穗穗能有今天是很不容易的,如果你真的為了她好,就不應該再糾纏下去。”
頓了頓,她又說:“你們都才二十歲,哪有定性?”
顧峄城沉默地望着莫雅琴。
直到今天之前,他都認為她是丢掉安安的罪魁禍首,或者再怎麽樣,也該是個幫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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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現在,他突然有所懷疑。
一路走進來,方警官對他說了護士長提供的線索。
當年一連幾天,莫雅琴去醫院是要求醫生給自己一個說法,而不是如他們一開始猜測的那樣虛晃一槍。
這就可以解答,為什麽死亡證明上面的日期裏,醫院監控錄像中沒有莫雅琴的身影。
也許由始至終,她都沒有帶着孩子來搶救。
是有人從她手中抱走孩子,而那個人,她非常信任。
顧峄城對莫雅琴實在說不上有什麽感情,在他看來,她的偏執不僅害了她自己,更加折磨莫穗。
但一碼歸一碼,仔細回想,在他的認知裏,莫雅琴就算再折騰,出發點也全都是為了莫穗。如莫穗所說,她懷孕那幾個月,莫雅琴并沒有明确要求她打掉孩子,既然如此,又怎麽會在她生下孩子之後,做這樣可怕的事情?
在整個過程中,顧峄城一直覺得缺了什麽,現在他終于明白了。
是莫雅琴的動機。
她在意莫穗的事業,但這份在意,并不會讓她忍心傷害莫穗。
就如同,過往二十多年的時光,莫雅琴獨自一個人帶着莫穗長大,将自以為最好的通通給了她,從來沒有想過将她抛下。
莫雅琴不是沒有錯,但她的錯是教育理念上的錯誤,是病态的執着,這并不代表她會遺棄安安。
所以,那個會幫助莫穗的人,究竟是誰?
“阿姨。”顧峄城低聲問,“莫穗最近遇到很大的麻煩,她告訴您了嗎?”
莫雅琴連想都沒想:“什麽麻煩?”
“有對家在網上買了通稿,說她年紀輕輕能擁有這麽好的資源,全都是因為金主在背後幫她。就連剛出道時的最佳新人獎,也是金主花錢給她砸出來的。”
“瞎說!那個角色,穗穗演的很好,連導演都對她贊不絕口,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來!”莫雅琴激動道。
顧峄城能察覺到,說到與莫穗有關的事,她的情緒狀态正常了不少,不再萎靡不振。
“我們知道她的演技好,但這沒用,金主的事情不解決,這些謠言對她而言就是很大的傷害。”
莫雅琴的眉心擰起來:“對,是該解決。”
顧峄城又說:“還有,《晨昏之下》雖然已經殺青,但是同劇組一個小演員在接受采訪時說莫穗耍大牌欺負自己。莫穗現在小有名氣,而那個小演員在鏡頭前邊說邊哭,人們總同情弱者,一面倒地站在小演員那一邊。”
莫雅琴更氣了:“穗穗就是傻,我早就跟她說了,有話別總是憋着。她的性格就是這樣,從來不聽勸。”
“我得想個辦法幫她。”顧峄城說。
“你有什麽辦法?”莫雅琴睨他一眼,仍舊冷漠傲慢,“你懂什麽是娛樂圈嗎?”
“那你有辦法嗎?”顧峄城的身體微微往前傾,試探地問,“或者,你知不知道誰有辦法?”
莫雅琴沉吟半晌,神經兮兮地東張西望。
确定邊上沒有其他人之後,她點了點頭。
……
吳姐傻傻地看着她平坦的小腹:“不對啊,就算懷孕,也不叫失而複得。你失而複得什麽寶寶了?”
莫穗跷着二郎腿,一只手托着下巴,笑吟吟道:“我生過一個女兒,四歲了,前幾年被弄丢了。”
吳姐的敬業一如既往,都還沒聽明白莫穗說的是什麽話,就直接先将她的腿擺好:“別跷二郎腿,你的腿這麽漂亮,要是因為跷二郎腿害得腿型走樣,就得不償失了。”
話一說完,她又細細回想莫穗的話,“騰”一下站起來:“你生過孩子?”
莫穗點點頭。
“是女兒?她在哪裏?”
“你也認識的。”
“四歲了……”吳姐擰眉回想個半天,忽地瞪圓眼睛,“是安安?”
在莫穗看來,吳姐是娛樂圈裏除周明敏之外對自己最好的人。
因此,她簡單将整件事情的前因後果告知。
直到這時,吳姐才意識到,為什麽這四年間,莫穗像變了個人似的。
她想安慰,可看着莫穗如今雲淡風輕的笑臉,便将安慰的話吞回到肚子裏,只自顧自地念叨着:“孩子分明已經丢了,但又在節目中和你們見面。節目結束,你們直接去領養,領養後才知道她是你們的親生女兒……電視劇都不敢這麽演啊!”
“吳姐,你看是在團隊官博發一則聲明比較好,還是直接開一個記者招待會更好?”莫穗問。
吳姐樂了:“當然是開記者招待會!這算哪門子隆重,粉絲和網友們要是知道整件事的真相,一定會為你們全家感到高興的!這麽大的喜事,當然要讓大家都知道!”
頓了頓,她又說:“只是不知道曝光這件事之後,将來找上你的,會不會都是那些婆婆媽媽的劇本……畢竟你的形象一直都是獨立灑脫——”
“吳姐。”莫穗打斷這番話,“安安是我的親生女兒,我希望所有人都知道這一點。”
她對安安有太多的虧欠,原本,早在四年之前,她就應該曝光這一切。
這樣的話,當年孩子就不會無聲無息得被丢掉。
吳姐是個爽快果斷的人,見莫穗已經下定決心,就不再多勸。
兩個人開始商量記者發布會的相關細節。
然而就在這時,莫穗的手機鈴聲響了。
吳姐往前湊了湊,笑眯眯道:“我聽喬果說了,你們小倆口的感情一天比一天好。本來我還不信呢,現在信了。”
要知道以前,吳姐就算是貼身跟在莫穗身邊,也幾乎不見夫妻倆通一個電話。
吳姐站起來:“我先去發通知,這兩天把記者招待會給辦了。”
莫穗的嘴角露出一抹甜蜜的笑容。
她站起來,接起電話。
另一頭,顧峄城盡量簡潔地解釋剛才發生的一切。
“我們都懷疑丢掉孩子的另有其人。”他說,“你知道小富是誰嗎?”
莫穗一怔,随即這些年發生的一切飛速地回蕩于腦海中。
她的心猛地一震,挂斷電話對吳姐說:“吳姐,記者招待會先不辦。”
……
安安正拉着顧峄城一起玩滑滑梯。
滑梯很窄,小團子眼巴巴地求着爸爸:“就玩一次,很有意思的!”
顧峄城一臉為難。
小團子開始撒嬌,輕輕晃他的手:“就一次,就一次!”
顧峄城實在是拗不過孩子,爬上滑梯。
他坐下來,聽安安的指令。
“滑吧,咻!”小團子奶聲道。
顧峄城聽了她的話,但是沒“咻”成功。
都還沒來得及滑,他的雙腿就已經卡在地上。
安安眨了眨眼睛,用同情的眼神看着爸爸。
當大人太可憐了,居然連滑梯都沒辦法玩兒,這得失去多少樂趣呀。
突然之間,小團子不急着長大了。
就在父女倆玩得正開心時,莫穗回來了。
安安飛奔到媽媽懷裏。
這麽軟乎乎的一個小團子,飛快地跑過來,還是有一定的沖擊力的,好在莫穗早就已經做好準備,穩穩地扶住她的小屁股。
莫穗換了拖鞋,抱着安安問她在家裏乖不乖。
小團子糯聲道:“好乖好乖!”
顧峄城笑了,揉揉她的小腦袋:“安安先去洗澡。”
安安歪了歪腦袋:“媽媽幫安安洗。”
這段時間,小團子比以前要粘人。
顧峄城和莫穗都知道,這樣證明孩子比過去更加有安全感了。畢竟,現在的安安懵懵懂懂地知道,無論如何,爸爸媽媽都不會丢掉自己。
平日裏,莫穗會順着安安,但是現在,他們夫妻倆有重要的事情要談。
她笑着說:“安安先去洗澡,一會兒媽媽幫你刷牙好不好?”
哄走安安之後,夫妻倆終于可以坐下來,好好聊一聊莫雅琴的事情。
“我媽年輕的時候一個人打兩份工,還得盯着我的學習,當時她的幾個朋友偶爾會過來,但是因為我媽的性格變得越來越偏激,後來她們也不跟她來往了。”
莫穗還記得,小時候,莫雅琴一碰到那些老朋友,就要開始念叨自己離婚的事情,抱怨獨自帶孩子的艱辛。一開始,朋友們會安慰,但慢慢地,她們開始遠離她。
“至于親戚那邊,我還有兩個舅舅。但是因為他們小時候家裏的經濟條件不好,我媽被過繼到親戚家,改了親戚的姓,她怨舅舅們的存在害得自己有家回不去,所以很少和他們來往。”
“你說的小富——”莫穗擰了擰眉,“我不記得我媽認識這麽個人。”
要求吳姐暫時不辦記者招待會,是因為她擔心如果丢掉孩子的另有其人,那麽曝光安安,會讓孩子被人盯上,遇到危險。
但是,小富是誰?
一時之間,莫穗的腦子像攪上漿糊一般,竟轉不動了。
但即便尚未查出端倪,她的心情還是輕松了幾分。
一個原因是,真正的罪魁禍首必然不是無民事行為能力人,這樣一來,只要警方抓住對方,就能将其繩之以法。孩子受的委屈,也不算不了了之。
另外一個原因是,莫雅琴畢竟是自己的母親,這兩天,她心情沉重,一直不敢面對這一切。可現在看來,也許真相還有轉機。
安安洗好澡,換上漂亮的新睡衣。
小粉豬變成小綠豬,但還是很可愛。
她一只手拿着已經擠上牙膏的牙刷,另外一只手,則端着漱口杯。
小團子興沖沖地來了:“媽媽刷牙!”
她張開嘴巴,露出白白的小米牙。
莫穗接過牙刷,耐心幫孩子刷牙。
安安龇着小米牙,每當堅持不住的時候,就要揉一揉自己的小腮幫子,但很快,又會再次把一整排牙齒露出來。
夫妻倆一個幫忙刷牙,另一個則抱着小團子就近去廚房,把漱口水先吐掉。
整個過程中,安安沒動小手,沒動小腳,變成小懶豬。
莫穗勾勾她的鼻尖:“就這一次,以後自己的事情還是要自己做。”
安安的領悟能力可好了,立馬聽懂,輕輕戳戳爸爸的胳膊:“我要自己走路!”
顧峄城失笑,把安安放在地上。
小團子從廚房出來,忽然想起什麽:“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安安要先把小鞋子擺進鞋櫃裏!”
安安一時興起,“噠噠噠”跑去門邊,去收拾自己的鞋子。
只是突然之間,她又一屁股坐在地上,小手不知道在搗鼓什麽。
莫穗笑着湊過去,看清楚之後奇怪地問:“哪來的貼紙?”
安安仰着小臉蛋:“是傅叔叔腿上的貼紙哇。”
忽然之間,莫穗嘴角的笑意僵住了。
不是小富,是小傅!
莫雅琴一直在念叨的,能給她提供幫助的人,是傅長鳴。
第二天一早,莫穗去了公安局一趟,将自己猜測的結果告訴方警官。
“我不知道我媽認識傅長鳴,但是我媽心中能在娛樂圈幫我掃平障礙的小傅,應該就是他。”
警方加緊調查。
其實早在幾天前,他們就已經查了莫雅琴的通訊記錄和銀行賬戶明細,沒有找到任何可疑線索。
這一次,從莫穗口中得知傅長鳴這個人之後,他們開始調查莫雅琴四年前的通話記錄。
果不其然,傅長鳴和她保持着聯系,并且莫雅琴去醫院當天以及前幾天,兩個人也有過幾次通話,每次的通話時間不超過一分鐘。
……
姜語歌到了盛華集團。
她喜歡烹饪,平時總會做一些小蛋糕和小餅幹,分給鄰居們吃。
今天她做得多了,就讓司機把自己帶到集團,想要讓傅長鳴和公司裏其他同事嘗一嘗自己的手藝。
傅長鳴見到她,非常意外,嘗了一口抹茶味的小餅幹之後,笑着說:“都讓你別這麽辛苦了。”
姜語歌輕聲輕語道:“烹饪是愛好,不辛苦。”
傅長鳴無奈地搖搖頭,讓秘書将餅幹和蛋糕分給大家,再扶着妻子雙肩,讓她坐下來:“回來一段時間了,是不是不習慣?其實如果不習慣住在國內的話,可以按照你喜歡的生活方式來,我能配合你,一個月飛出去一次也不會太辛苦。”
姜語歌搖搖頭:“我想留下來,畢竟已經四年了,總不能一直逃避現實。”
傅長鳴沒有再接她的話,想要換一個話題。
只是姜語歌還是說道:“但這兩天,我經常會想起我們女兒的樣子。窒息的時候,她應該很痛苦吧。”
傅長鳴一怔:“都是過去的事了,怎麽一直提呢?語歌,當年的事是我不對……”
“你說得對,不提了。”姜語歌苦澀一笑,挽着他的手臂,柔聲道,“對了,上次你讓我回來簽我爸爸集團股權讓渡協議,我随時都可以去,你什麽時候有空?”
傅長鳴的眉心舒展開:“不着急,爸去世都沒多久。”
“反正我不懂他們集團的事,還是早點讓你接手吧。”姜語歌說。
傅長鳴摸了摸她柔順的長發,溫聲道:“都聽你的,你開心就好。”
“司機還在樓下等,我先回家了。”姜語歌笑着站起來,走出辦公室。
“傅太太,你的手藝真好。”蔡秘書咬了一大口蛋糕,“不僅會做點心,上次聽傅總說你還會做飯。”
“小蔡,你不會做飯嗎?”姜語歌問。
“不會啊,我媽經常說,像我這樣什麽家務都不會做,肯定找不到好對象了。”蔡秘書不好意思道。
姜語歌愣了一下:“小蔡,你還沒結婚嗎?”
她記得,昨天丈夫說褲腿上的貼紙是小蔡的兒子貼上的。
“沒有,三十歲了還沒結婚,所以我媽才愁呢。”蔡秘書嘆氣。
“你們公司還有其他姓蔡的員工嗎?”她問。
蔡秘書想了想:“好像十三樓宣傳部有一個姓蔡的男生,但是平時不會來我們這邊,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姜語歌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多吃點,喜歡的話下次再給你們送。”
等到她轉身走了,蔡秘書對着身邊人嘆氣:“傅太太真好,學歷高、家世好,還這麽溫柔。”
……
警方着手調查傅長鳴,幾天後,将他請到警局。
而他,即便到了警局協助調查,仍然無辜地表示自己雖然認識莫雅琴,但只是因為莫雅琴關心莫穗的事業,所以他才偶爾聯系她,讓她放心。
但這幾年,兩個人已經沒有來往了。
從警局出來之後,傅長鳴再次給莫穗打了一通電話:“小莫,是不是你對警方說了什麽?你有今天全靠我,現在翅膀硬了,就忘恩負義了嗎?連警方都沒有辦法定我的罪,現在我倒是要看看,你怎麽向我交代。”
莫穗笑了:“你以為警方暫時放你離開,這件事就結束了嗎?只要是你親手做過的事情,就會留下證據。”
傅長鳴沉默片刻。
莫雅琴根本沒有辦法作證,還能有什麽證據?
“對了,我會提出解約。”莫穗說,“不知道在你入獄之前,能不能順利辦完手續。”
“莫穗,你威脅不了我的。”傅長鳴說,“你是我一手捧紅的,我比你想象中更加了解這幾年之間你的經歷。只要我放出消息,你的事業就全毀了。”
“你看我怕不怕?”莫穗挂斷電話。
她收起手機,重新走進咖啡廳。
此時姜語歌手中捧着一杯檸檬茶,心中奇怪。
莫穗怎麽會突然約自己出來呢?
“傅太太。”莫穗開口。
“你叫我語歌吧。”姜語歌笑着說。
“對,上次你就這麽說,我給忘了。”莫穗笑了笑。
之後,她将一份親子鑒定書遞到姜語歌面前,神情逐漸變得嚴肅,“這是安安和我們夫妻倆的親子鑒定結果。四年前,我收到一份死亡證明和火化證明,誤以為她不在了,死亡證明上寫着,我女兒是因為蒙被綜合症離世的。後來才知道,孩子是被丢到了孤兒院。”
“蒙被綜合症?”姜語歌倒吸一口涼氣。
“我的經紀人吳姐說,四年前,你和傅長鳴的女兒也剛出生沒多久。但是後來就沒再聽說起孩子的消息了,傅長鳴說你們的女兒被你帶出國了。”莫穗小心翼翼地問,“是這樣嗎?”
“出國……”姜語歌的眸光逐漸黯淡下來,自嘲一笑,“真是出國就好了。”
“也是蒙被綜合症。”停頓片刻,她又輕聲道,“也是四年前。”
莫穗恍然大悟,她的猜測并沒有錯。
四年前的兩份證明,并不是傅長鳴随意找了個人僞造的。
他用的是他自己女兒的證明。
莫穗再次重複整件事的前後經過,問道:“語歌,你願意為我們作證嗎?”
“我沒有看過一切證明。”姜語歌怔愣,喃喃自語,“我的女兒只來到這個世界兩個月就走了,居然連離開都沒有留下名字,悄無聲息……作證?”
直到這時,她的眼神才開始聚光,從悲傷中徹底醒來,震驚地說,“你說是長鳴丢掉你的孩子?不可能,這怎麽可能?”
莫穗拿出一個資料袋。
她握着封口許久,輕聲道:“這裏還有一個真相,但是很殘忍。”
姜語歌将她手中的資料袋接過,緩緩打開封口。
幾張照片掉了出來,照片中,傅長鳴抱着一個小男孩,神情親昵寵溺。
“傅長鳴又有了一個孩子。”莫穗說。
姜語歌拿起照片,白皙的手開始顫抖,喃喃道:“這不可能……”
莫穗給她遞了一張紙巾:“出于私心,我希望你能說出當年發生的一切。但同時,作為同樣失去過孩子的母親,我理解你的心情,不希望你被傅長鳴蒙在鼓裏。”
姜語歌低下頭,攥緊照片,晶瑩的淚水順着臉龐滾落,又用手背抹去眼淚:“我會自己調查。”
……
三天後,下午兩點,傅長鳴直接從公司出發,前往公證處。
姜語歌終于同意将股權轉給他,他再也不用受任何人制衡,不管是姜父,還是她。
他心情愉悅,走路帶風,只是剛下樓,就看見停車場出口一輛顏色鮮豔的跑車停在那裏。
一個小腦袋從車窗探出來,興奮地喊:“爸爸!”
傅長鳴左右看了一眼,快步走上前,對駕駛位上戴着墨鏡的女人說道:“不是讓你別來公司找我嗎?”
鄭昭昭撩了撩大波浪長發,紅唇一揚:“兒子想你了,我也想你了。”
傅長鳴表情嚴肅,警惕地看了一眼邊上:“你們先回去,語歌答應我簽股權讓渡書了,我現在就去,別在這節骨眼上出岔子,乖。”
等了這麽長時間,就是為了這一刻。
他絕對不允許任何人打亂自己的計劃。
傅長鳴趕到公證處。
接待室裏,只有姜語歌一個人。
他走上前,溫聲道:“不是說這幾天去泡溫泉散心的嗎?怎麽好像瘦了,臉色也差了?”
姜語歌垂着眼簾,做了個深呼吸之後,問道:“長鳴,四年前你抱回家的那個小孩,就是安安嗎?”
傅長鳴的眸光頓時沉下來:“莫穗找你說什麽了?”
他回憶着當年發生的事情。
四年前,姜語歌生下他們的女兒。在月子中心時,工作人員向她推銷産後瑜伽課,體驗幾次之後,她報了班,每周四去一次。
出月子回到家之後的某一天,家裏的育兒嫂和負責煮飯的阿姨同時請假,正好那天是周四,姜語歌準備先請假,不去上瑜伽課。
但是傅長鳴堅持讓她去,還說她每天在家裏待着,閑着也是閑着,該好好放松。
等到支走姜語歌之後,傅長鳴讓鄭昭昭來家裏。
也許是在自己家背着太太做這樣的事更加刺激,他們幾乎忘我。
直到許久之後,傅長鳴來到嬰兒房。
嬰兒床上,他的女兒大汗淋漓,口吐白沫。
他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立馬抱着孩子去醫院。
但并沒能搶救過來。
眼看着姜語歌到家的時間一點一點逼近,傅長鳴手腳冰涼。
如果這一切被發現,不僅僅是她,就連她的娘家人都不會放過他。
而他擁有如今這一切,也全然是靠姜語歌的娘家……
在最六神無主之際,莫雅琴給他打電話。
她說孩子剛才突然嗆奶,吐了一地,雖然現在已經沒事了,但不知道該不該去醫院看一看。
傅長鳴慌不擇路,以最快的速度開車去莫雅琴家。
他說孩子嘔吐可大可小,必須去醫院檢查,莫雅琴匆忙跟上,但在匆忙拿抱被時狠狠跌了一跤。
這麽一跌,莫雅琴并沒有大礙,但因為情況緊急,而她崴了腳走得慢,就被他勸服,留在家中。
傅長鳴帶着莫穗的女兒回家,把她放在嬰兒床上,換上自己女兒平時穿的衣服。
在他看來,兩個月大的孩子,都是這麽白白嫩嫩,根本就看不出是否換了個人。
然而他忘了,自己平時根本沒怎麽在意孩子,甚至只抱過一次,所以才覺得孩子長得都差不多。
可姜語歌,她一眼就認出來了。
傅長鳴癱坐在沙發上,落下淚。
他沒有提鄭昭昭的事,只說發生這一切不過是意外。而姜語歌近乎崩潰,同時也無比自責,認為自己不該跑去上什麽瑜伽課。
姜父也來了,對他一通指責,還說他滿肚子歪心腸,居然會想去朋友家借個孩子來搪塞幾天。搪塞有什麽用?難道能養這個孩子一輩子,永遠不必還回去?
傅長鳴低着頭,被罵得像個孫子,但突然之間,他的心裏冒出了另外的念頭。
他的公司,他如今擁有的一切,全都是依靠姜家。可如果,姜家要收回這一切呢?他必須要有自己的籌碼。
而莫穗就是他自己的籌碼,因為她是他一手捧紅的,說是他的搖錢樹都不為過。
莫穗懷孕的消息,是莫雅琴不經意透露給他的,當時她已經懷胎七月,連打胎都沒辦法,他也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後來孩子出生後,他仍舊裝自己不知道,讓莫雅琴必須做好保密工作。
可忽然,他覺得幫忙壓住消息,倒不如讓孩子消失。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總有一天,莫穗和孩子會被拍到,到時候勢必會影響她的事業。
于是他給死亡證明和火化證明作假,将莫穗的女兒丢到孤兒院門口。
整個過程都很順利,除了莫雅琴。
傅長鳴和莫雅琴認識太多年了,在她的心中,他是真心為莫穗好的。因此,當傅長鳴表示孩子到了半路就開始口吐白沫時,莫雅琴不是不信任他,只是不信任醫生而已,于是他好言相勸,讓她別把事情鬧大,以免影響莫穗的事業。畢竟,死亡證明和火化證明都在手,人死不能複生,她還能怎麽鬧?
莫雅琴接受了這個事實。
以他的城府,對付一個老太太并不難,他讓莫雅琴保密,不要讓莫穗知道是自己帶孩子去的醫院,她也确實照做了。
在那之後,姜語歌不敢面對現實,選擇出國,回到自己從小長大的地方生活一段時間。
而鄭昭昭檢查出懷孕。
傅長鳴心安理得,陪伴情人,等待孩子的出生。
而他唯一失策的,是莫穗居然會因為孩子的事受到巨大打擊,從此一蹶不振。傅長鳴對她很失望,他一直以為她和自己一樣,是充滿野心、目标明确的人,沒想到她竟然如此感情用事。
不過幸好,沒過多久,莫雅琴患上阿茲海默症。這就意味着,她不會把自己的事情說出去。
傅長鳴的人生變得風平浪靜,再無波瀾。兒子出生後,他想要跟姜語歌離婚,終于等到姜父去世,他将她哄回國,試圖得到姜家的一切。
然而那一天,在莫穗家,他看見親子鑒定書,沒想到安安竟然就是莫穗的親生女兒。
傅長鳴怕這件事穿幫,将這些年手中掌握的一切資料整理好,決定找莫穗談判。
只是誰知道,莫穗竟然先報警了。
“你不讓我去孤兒院領養一個孩子,就是怕我不小心領了莫穗的女兒回家吧。”姜語歌緩緩開口,眼中噙着熱淚,“但是,北城有這麽多孤兒院,你本來可以帶我去其他孤兒院的,就當是哄哄我開心都行。你明知道生芝芝的時候,我傷了身體,不能再有孩子了……”
“不要胡說,莫穗是騙你的。”傅長鳴着急地開口,“我不願意領養,是怕你再次回想起以前不開心的事,還有——”
“還有,是因為你已經有了私生子。”姜語歌打斷他的話,緊緊地盯着他看。
她并沒有完全信任莫穗的話,所以這兩天,一直在查。
她查到鄭昭昭的兒子已經三歲多了,也就是說,在她女兒出事沒多久,鄭昭昭就已經懷孕。
同時,她打聽過,原來傅長鳴對外一直說女兒被她帶出國。
她女兒只活了兩個月,就連死後,也要被他利用嗎?
“語歌,不是這樣的,你相信我……”傅長鳴死死抓着她纖細的肩膀搖晃着,試圖讓她清醒一點。
可姜語歌擡起頭時,眼神決絕:“這份股權讓渡書,我不會簽的。還有,我已經報警了。我不知道你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只能請警方去調查。”
傅長鳴一怔,難以置信。
而下一刻,方警官帶隊,将他逮捕。
傅長鳴的眼底滿是恨意。
他問:“能不能讓我聯系律師?”
得到允許之後,他給鄭昭昭打了個電話。
“怎麽樣?她簽了沒有?我和兒子是不是終于可以見得光了?”鄭昭昭的語氣很興奮。
傅長鳴深吸一口氣,咬緊牙關,一個個字從齒縫間蹦出來:“把我手中莫穗的全部資料,通通發給媒體。”
鄭昭昭慌了:“怎麽了?”
傅長鳴表情猙獰:“我會出來的,一定會。”
一切遠還沒有結束。
之後,姜語歌傻傻地看着警方扣押他回去。
因不願意被戴上手铐,他突然失态地掙紮低吼,最後被反手按在車窗上,滿身狼狽,全然沒有平日裏儒雅的模樣。
姜語歌站在原地,瘦得就像紙,風一吹就要倒下一般。
但好在,現在沒有風,緩緩灑落在她身上的是陽光。
……
另一邊,安安和爺爺奶奶一起坐在客廳,看顧峄城小時候的照片。
“像不像爸爸?”岑燕君笑着問。
安安歪着腦袋,搖搖頭:“認不出來。”
顧老爺子說:“就是,可惜你不像爸爸,要不然當時一見到你,爺爺奶奶就認出來了。也不至于折騰這麽長時間,走這麽多彎路。”
安安聽不明白爺爺的話,只是看着照片瘦巴巴的小男孩,說道:“奶奶,我爸爸小時候真的長這樣嗎?”
“是啊。”岑燕君笑着,去拿了一本日記本,“當年你爸剛出生的時候,我還寫日記了,想要留着做個紀念,讓他長大之後再看。但是後來實在記不下去了,就把日記本放起來了。”
安安翻開發黃的日記本。
很厚很厚的一個本子,但是後面全都是空的,只記錄了三頁。
每一頁都是三個字。
“爺爺,這三個字念什麽呀?”安安問。
顧老爺子沉默了,瞄岑燕君一眼,半晌之後才說:“太醜了。”
岑燕君笑個不停:“那時候也沒個相機,就每天拿紙筆記錄,沒想到記了三天,三天一個樣,一點變化都沒有,我就放棄了。得虧安安像媽媽,要不然肯定沒這麽可愛。”
“這樣說就不客觀了。”顧老爺子說,“你又不是不會上網,咱們兒子在網上也是人見人誇的。”
“主要是他小時候這模樣——”岑燕君搖頭,“誇不出來。”
岑燕君又說,“好在他碰上我這個媽,給他養得又高又大,長大之後帥成這樣。要是照着小時候那樣子長,再有錢也娶不着媳婦。”
岑燕君話音剛落,顧峄城和莫穗同時邁進別墅。
他倆對視一眼。
顧峄城:???
岑燕君笑眯眯地朝着莫穗招招手,把當年顧峄城三四歲的照片拿給她看:“你看像瘦猴兒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