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不要哭哇!”(1)
第43章“不要哭哇!”(1)
黃護工不敢置信地看着莫雅琴手中的相片。
這是一張四寸照,在布景古早的老相館拍的,照片舊了,但被保存得很好,只是微微發黃而已。
相片中,年輕時的莫雅琴穿着過去流行過一陣子的墊肩設計碎花裙,頭發黑得發亮,但很顯然,她在鏡頭面前很拘束,就連笑容都是僵着的。
而她牽着的,是兒時的莫穗。
小時候的莫穗不像現在這樣清冷,她的腦袋圓圓的,肚子也圓圓的,嘴角翹着,笑得天真可愛。
都不用仔細看,乍一眼望過去,就能看得出,安安和她小時候的模樣很像。
都是清澈明亮的杏眼、小巧高挺的鼻子、粉嘟嘟的小嘴巴,五官的輪廓幾乎一模一樣。
這簡直是太神奇了,黃護工指着照片,讓莫穗和顧峄城過來:“當時我追綜藝的時候,網友就說小嘉賓和實習媽媽有點像,但也只是神似而已。沒想到,孩子像的是你小時候啊!”
莫穗受到了極大的沖擊,回想那一絲可能性。
她想要靠近,卻不敢靠近,下意識伸手去拉顧峄城的手。
顧峄城将她的手緊緊握住,兩個人都是鼓足了勇氣,一步一步向前。
莫穗的父母,是在她三歲多時離婚的。
當年家裏的條件不差,莫父會拿着相機給她拍照,拍好的照片洗出來,留着長大之後做個紀念。但是,莫穗從來沒有看過那些照片。
因為莫雅琴不同意。
那些過往,就像是紮在莫雅琴心底的刺,她絕對無法忍受女兒通過兒時的照片回憶自己的親生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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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莫雅琴珍藏在錢包裏的這張照片,莫穗也從來沒見過。
因此看見這張照片時,莫穗徹底僵住了。
這是她第一次,看見自己年幼時的模樣。
長開之後的她,是清瘦的,也不愛笑,即便有人拿她十來歲的照片跟安安比較,她也不會認為有多麽相像。
可現在,看了四歲時自己的模樣,莫穗幾乎可以确定,安安是她的孩子。
否則怎麽可能這麽相像?
此時的顧峄城,也死死地盯着照片看。
一樣的面部輪廓,一樣彎的笑眼,帶來的沖擊力,已經讓他忘記應該如何思考。
他将視線從照片上收回,轉眸與莫穗對視,眼底有深深的壓抑與克制。
莫穗的眼眶驟然濕潤。
她回頭,看着站在原地不動的安安。
小團子歪着腦袋,好奇地望着這一切。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只知道媽媽哭了。
剛才在療養院大廳玩的時候,她聽見套房裏傳來的透着怒氣的尖叫聲。
下意識之間,她決定跑進來保護媽媽。
可是,她的行動好像沒有成功。
因為媽媽已經紅着眼眶走過來,随即豆大的淚珠順着臉頰緩緩掉落。
安安的小臉也變得嚴肅,她的眉心微微擰着,擡起肉乎乎的手,擦去媽媽臉上的眼淚。
“媽媽開心。”她軟軟糯糯地安慰。
莫穗雙手掩面,明明該是歡喜的,可眼淚卻怎麽都止不住。
“媽媽開心。”安安又重複一遍,擔憂地牽着媽媽的手。
孩子的手很軟,也很溫暖,小手沒有使勁,手背上的肉窩窩好明顯。
見媽媽還在哭,安安開始想辦法逗她開心,學着她平時哄自己的樣子,把小臉探過去,嘴角輕輕揚起,笑眼彎彎。
“這小模樣,跟莫小姐簡直是太像了,就跟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一樣。”黃護工感慨道。
黃護工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只覺得一切實在是太奇妙了。影後從孤兒院領養來的女兒,居然和她小時候長得這麽像,這就是緣分啊。
“莫阿姨,那才是你的女兒,她是大明星呢。”黃護工好言好語地說,“你看,你認不出她了,她多難過啊,都哭了。”
莫雅琴将相片揣回到自己的口袋裏,狐疑地看了莫穗一眼。
而此時的莫穗,已經緊緊将安安抱在懷裏,她用手輕輕擦去自己臉頰上的淚,用特別小聲、生怕吓到孩子的語氣說道:“爸爸媽媽帶寶寶回家。”
安安仍舊不知道怎麽了,可她也不願意留在這個地方。
這裏有一個奇奇怪怪的老人家,而且沒有好吃的,也沒有好玩的。
“好哇!”她欣喜地點點頭,再轉而看向顧峄城,“爸爸回家!”
只是直到這時,她才發現,爸爸的眼圈也紅紅的。
小團子頓時有點懊惱。
爸爸媽媽為什麽這麽傷心呢?
……
顧峄城抱着安安,離開療養院。
莫穗跟在他們身邊,一直看着孩子,像是看不夠似的。
小團子喜歡被抱着,只是怕大人太累了。
此時,見爸爸非要抱着自己,安安便用雙手緊緊圈住他,兩只小腳丫纏在他的腰上,就像是樹袋熊纏着大樹一樣。
爸爸媽媽說過,這樣抱是最省力的辦法啦!
不過,現在的安安,并沒有因為自己變成小樹袋熊而驕傲。
她的小臉壓在爸爸肩上,小小腦袋裏有好多好多問號。
他們這麽難過,怎麽樣才能哄好他們呢?
“峄城,你覺得是嗎?”莫穗輕聲問。
顧峄城沉默片刻。
這麽長時間以來,他們從來沒有想過安安可能是自己的孩子。
當時警方猜測莫雅琴将孩子送人,或者丢到淩市的孤兒院門口,因為在他們看來,像她這樣狡猾的人,是會杜絕任何一絲莫穗找回孩子的可能性。
莫雅琴能将各種證明辦得周全,那麽在行動之前一定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怎麽會這麽草率,将孩子送到離自己最近的孤兒院?
再加上,孤兒院的棄嬰不少,即便有人将嬰兒丢在院門口,但光是從嬰兒的生長發育情況來看,很難斷定是一個月、兩個月,或者三個月大。
所以雖然之前汪院長估計安安是在兩個月左右被送來的,但她并不确定。
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太多了,顧峄城和莫穗根本沒有時間去消化,也不會這麽異想天開地認為節目組送來的素人小嘉賓,竟然就是他們自己的女兒。
可現在,一切都有跡可循。
就在看見當年那張照片的一瞬間,顧峄城和莫穗已經對這個結果深信不疑。
“我覺得是。”顧峄城堅定地給了她一個答案。
即便這個答案,已然種在自己的心底,可莫穗仍舊因為他的話,舒了一口氣。
“我去給方警官打電話,你帶着孩子在車上等我。”顧峄城說。
莫穗拿了車鑰匙,接過安安。
小團子用力搖頭擺手:“安安自己走!”
“為什麽呢?”莫穗輕聲問。
孩子的小臉悄摸摸紅了:“安安太胖啦。”
莫穗想笑,但是唇角揚起時,眼眶又開始發熱。
她将安安緊緊抱在懷裏,聲音哽咽:“誰說的?我們安安才不胖,媽媽就喜歡抱着你。”
“可是安安的肚子好圓哇。”小團子小聲咕哝。
“就像是西瓜一樣圓嗎?”莫穗笑着,騰出一只手揩去自己眼角的淚。
“媽媽拍拍我的西瓜肚肚!”安安露出軟乎乎的笑臉。
莫穗輕輕拍了拍孩子的小肚皮:“西瓜多少錢一斤啊?”
“一塊錢一斤!”安安比出一根手指。
“怎麽這麽便宜呀?”莫穗接她的話。
安安對價錢沒有概念,仔細思索,想出了自己認識中最大的數字:“一百塊?”
小家夥還不太确定,說出這一百塊之後,害羞地躲進媽媽懷裏,把小臉蛋埋起來:“一百塊是不是太多了呀?”
可抱着她的莫穗,卻輕輕搖頭:“我們家的胖西瓜,多少錢都不賣。”
胖西瓜一聽,更加滿足了,不好意思地笑起來。
……
顧峄城聯系了負責他們這起案子的方警官。
方警官表示,就算他們心中有了答案,按照流程,還是得先去做一個親子鑒定。
一來是确定之後,警方可以從安安長大的孤兒院方面調查,雖然莫雅琴已經是無民事行為能力人,但當時的死亡證明是火化證明是怎麽開出來的?相關人員是不是犯了渎職罪或僞造文書罪?
二來是孤兒院那邊的領養手續還沒辦,《收養法》規定不允許不滿三十歲的夫婦收養小朋友,但如果他們是孩子的親生父母,就不需要再走收養的相關手續。
直到現在,顧峄城還不敢相信這短短幾分鐘之內發生的一切,腦子裏幾乎已經亂套。此時方警官為他指明方向,才恍然意識到,汪院長提出的六十天公示期即将過半,而他一直還沒有找到合理合法的手段,将孩子的戶口安在他們名下。
他接受方警官的建議,一家三口驅車前往最近的鑒定機構。
“不去醫院嗎?”莫穗問。
“不是所有醫院都能做親——”顧峄城将還沒說完的話忍回去,換了個說法,“做這樣的鑒定,必須是有DNA實驗室并且取得相關資質的醫院才有。方助理查了,能夠做鑒定的醫院比較遠,我們去正規的鑒定機構也是一樣的。”
“爸爸,鑒定是什麽呀?”安安好奇地問。
顧峄城和莫穗只是簡單解釋了這個詞的意思,但并沒有告訴她要去鑒定什麽。
安安還小,什麽都不懂,但只要他們耐心地說,她應該能理解其中的意思。
可他們暫時還不敢說,也不會提早把這個消息告訴顧老爺子和岑燕君。
結果還沒有出來,如果是他們太唐突了呢?
一場歡喜一場空的滋味會讓人更加難以接受。
顧峄城将車停在鑒定中心門口。
一家三口剛進門,就被專人請進接待室。
工作人員認出了莫穗,先是有些詫異,但很快告知,他們的隐私不會被洩露出去。
顧峄城避開安安,詢問道:“親子鑒定幾天多少天能出結果?”
對方給了專業的解答:“最快需要三到五個工作日,就能夠完成鑒定。”
“能加急嗎?”他問。
“親子鑒定确實可以加急,但我們機構提供的加急服務是對特殊情況的應對,并且,通過加急之後得出的鑒定結果僅供個人參考。所以,為了更加真實、準确,機構還是建議你們按照規範程序鑒定。”
這份親子鑒定的結果,主要是為了交到警方以及辦理領養手續的審查機構,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顧峄城沒有選擇加急服務。
三天而已,他們能等。
接下來,就是現場采樣的時間。
顧峄城走到安安面前。
剛才有太多事情要考慮,而莫穗一時之間又慌了神,他便必須将一切扛起來。
因此,直到現在,他才有時間,和孩子說說話。
他蹲下,看着這張胖乎乎的小臉蛋。
不急于三天的等待時間,确實是因為,顧峄城已經打心眼裏認為這是自己的孩子。
此時,他輕輕将孩子抱在懷裏:“安安。”
小團子更加迷惑了。
怎麽今天,爸爸和媽媽都特別愛撒嬌呢?
安安老老實實地待在爸爸懷裏,好一會兒之後,才問道:“爸爸,我們現在要做什麽?”
顧峄城這才想起要給孩子采樣,他說道:“爸爸需要安安的一根頭發。”
小團子一聽,瞪圓了眼睛。
難怪爸爸媽媽看起來很難過的樣子,原來是要拔她的頭發!
她立馬雙手捂住自己的小腦袋:“不好不好!”
拔頭發好疼的!
顧峄城笑了:“這只是一個游戲。”
莫穗也蹲在孩子面前,耐心地哄着:“要不媽媽試給安安看看,一點都不疼。”
“對,一點都不疼。”顧峄城點點頭,然而就在這時,莫穗已經伸手,往他的腦袋上拔了一根頭發。
顧峄城并不屬于細軟發質,發根堅固,這一使勁,疼得他的嘴角龇了一下。
緊接着,莫穗也薅了一把自己的頭發。
長發要好拔一些,但她還是有點疼。
安安坐在椅子上,一臉迷惑地看着爸爸媽媽,嘴角往下彎。
他們為什麽要給自己表演拔頭發?她也必須這麽做嗎?
小團子怕疼,嘴巴一扁,委屈吧啦地看着他們。
莫穗用胳膊肘推推顧峄城:“你再來一根。”
顧峄城揉揉自己的頭皮,再看看安安,決定做好榜樣,和女兒甘苦與共。
他對莫穗說道:“你幫我拔,選一根就行,別拔多了。”
莫穗點點頭,再次把手伸向他的頭頂。
安安更加不解了,小腳丫在地上挪了挪。
顧峄城回頭問工作人員:“可以用剪刀把她的頭發剪下來嗎?”
工作人員笑着搖搖頭:“我們使用頭發做鑒定,鑒定的并不是頭發,而是毛囊中所帶的DNA。所以必須得是拔下的頭發才能做,自行脫落或是用剪刀剪下來都不行。”
這樣一聽,安安更加用力捂住自己的腦袋。
工作人員又說:“不過六歲以下孩子的頭發毛囊發育不全,能提取到的DNA不夠,沒有辦法完成這個鑒定。所以我們直接采用口腔黏膜細胞的取樣方法就好。”
話一說完,工作人員就邀請一家三口去接受口腔拭子采樣。
安安聽說只要張大嘴巴就好,一點都不疼,立馬蹦蹦跳跳地去了。
而他們身後,顧峄城和莫穗傻傻地望着自己手中的好幾根頭發。
所以剛才,工作人員看着他們在孩子面前使勁拔頭發,怎麽不攔?
工作人員将孩子帶進采樣室,邊走邊小聲問道:“小朋友,剛才你爸爸媽媽為什麽要拔這麽多頭發?明明一根就夠了啊。”
安安歪了歪腦袋:“可能是好玩呀。”
……
等到完成采樣之後,安安跟着爸爸媽媽回家。
家裏多了個人,是方助理。
方助理是來給安安裝秋千的。
幾天之前,顧先生說要給孩子在家裏裝一個秋千、做一排繪本書架、還有兒童房的裝飾。
這些天,他一直在做功課,終于選了一個不管是樣式還是質量都上乘的秋千架。
“方叔叔,你來啦!”小團子熱情地擺擺小手,跟他打招呼。
方助理滿心寬慰。
這個家裏,果然還是小不點最好,看見他就展開大大的笑臉,就像是見到親人似的!
他走上前,對安安說道:“是你爸爸讓我來給你裝個——”
“哇!是秋千!”小團子驚呼一聲,“嗖”一下從方助理身邊跑走,沖向客廳滑滑梯邊上的位置。
方助理:……
他的親人說跑就跑,太無情了。
“搭好了嗎?”顧峄城問道。
方助理點點頭:“顧先生,這秋千我是做過很多功課的,秋千的質量很好,就算蕩得高,也不會有危險。而且,應該符合太太的審美。”
莫穗看向秋千架。
溫暖的色系,和這個家的裝修很搭。
只是上面沒有醜醜的、五顏六色的小動物,恐怕安安不會滿意。
這會兒的安安,确實不覺得秋千漂亮。
但是她輕輕一推秋千,就見它蕩了起來,立馬就無比欣喜,讓媽媽把自己抱上去。
莫穗笑着說:“來了。”
孩子坐在秋千上,兩只手握着邊上的粗麻繩,小短腿晃得起勁。
秋千被輕輕推起,又緩緩落下,安安坐得穩穩當當的,身上還扣着安全帶,但還是奶聲喊着:“太刺激啦!”
莫穗看着她,唇角帶着溫柔的笑意。
顧峄城也想要上前,陪着孩子一起玩。
只是他沒走幾步,餘光掃見方助理還杵在原地。
他回頭:“還有事?”
方助理探了探腦袋,張望了半空,又把頭低下來,一只手捂着嘴,小聲問:“顧先生,你讓我去查哪裏可以做親子鑒定……該不會,你在外面……”
話還沒說完,他已經開始後悔了。
當助理的,最重要的就是不管閑事,他怎麽能這麽八卦,打聽老板的事呢!
“你看安安和我們長得像不像?”顧峄城問。
方助理下意識說道:“跟你不像,跟太太有一點像。不過也不是完全像,太太長得冷冷的,還很高挑,安安長得甜甜的,可是很矮。不過孩子總是矮的,長着長大就高了……”
方助理邊說,邊想把自己的嘴巴縫上。
最近,他女朋友提過一句網絡上的流行語——聽君一席話,如聽一席話。
他是不是在說廢話?
他在心底輕嘆一口氣,心想顧先生肯定要生氣了。
然而誰知道,就在這時,顧峄城居然笑了。
顧峄城望着莫穗和安安的方向,嘴角笑意淺淡:“确實很像。”
方助理不解,可不解之後,又突然瞪大了眼睛:“你們做的親子鑒定——”
“小聲點。”顧峄城說,“安安還不知道。”
方助理吞了好幾次口水,讓自己顯得更鎮定一些。
“我就說嘛,先生這麽愛太太,怎麽會突然跑去做什麽親子鑒定!”方助理露出吃到瓜的表情,話說完了,再瞄瞄顧峄城的神色,膽子更加肥了。
看樣子,顧先生的心情很好。
也就是說,他剛才說的那些蠢話,根本就沒被放在心上!
雖然方助理還是不清楚顧先生什麽時候有了孩子,而孤兒院的孩子怎麽就疑似是他們的親生女兒了,但他終于聰明地閉上嘴,換了個話題。
“顧先生,我越看越覺得,安安和你也像!”方助理激情四射地說。
“哪裏像?”顧峄城的表情極其有興致。
“呃——”方助理撓撓頭,“看孩子的腿這麽修長,一定随你,以後也這麽高挑!”
顧峄城:“真的?”
方助理怕自己馬屁又拍到馬腿上,咳了一聲:“顧先生,我去買繪本書架了!”
等到他一走,顧峄城轉頭看了一眼小團子,和她肉乎乎的小短腿。
方助理說這腿修長?
……
第二天清晨,安安還躺在主卧的大床上,像是一個小肉餅一樣攤開,睡得很香。
顧峄城和莫穗趴在床邊,雙手托着腮,目不轉睛地看着她。
這真的是他們的女兒嗎?
他們邊看,邊忍不住笑。
莫穗輕輕握住安安的小手,放在自己的手邊上比了比。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怎麽現在覺得她們的手都這麽像呢?
顧峄城沒地方握了,伸手撓了撓安安的小腳丫。
孩子睡得還很香,腳丫子蹬了蹬,伸了個懶腰轉身,撅着小屁股,把腳丫藏起來。
“別吵她!”莫穗瞪他一眼。
顧峄城認真道:“安安的腳指頭像我。”
莫穗:……
“你說,親子鑒定的結果出來之後,安安真的會是我們的孩子嗎?”莫穗小聲道。
“如果不是,你會難過嗎?”顧峄城問。
莫穗仔細想了想。
早在節目結束,安安要被接回孤兒院的那一刻,她就已經深知,自己絕對不能再讓這個孩子受苦。而确定這真的是他們的女兒,也并不會對現狀造成什麽改變。
但同時,他們心裏也清楚,這意義是不一樣的。
如果安安和他們沒有血緣關系,他們不會介意。
如果是鑒定結果确定她是他們的孩子,當然更好,是錦上添花的好。
“可能會失望,但不會難過。”莫穗說。
顧峄城也和她想到一塊兒去了,但很快,他斬釘截鐵道:“她就是我們的女兒。”
莫穗繼續托着腮,看向睡得很香的小粉豬:“我也覺得。”
兩個人說着說着,忽然覺得自己有點傻,忍不住笑了起來。
金燦燦的陽光灑進主卧,莫穗這個角度,被照耀得睜不開眼。
她眯起眼睛,想要用手去擋,可顧峄城已經伸手,将安安的小毛毯蓋在他們的頭上,幫她擋住刺眼的光芒。
她被他圈在懷裏,心髒跳動的速度不自覺加快。
這時,撅着睡覺的小粉豬打了個哈欠,迷迷糊糊地睜開眼。
她轉過臉,看向爸爸媽媽,奶聲道:“爸爸媽媽,你們在玩帳篷的游戲嗎?”
小團子在床上打了個滾兒,鑽進他們的“小帳篷”裏。
爸爸媽媽的懷抱最舒服啦。
……
兩天過後,才能拿到親子鑒定結果。
但莫穗得先回劇組,要不然,暴躁的賀導要直接上門逮人了。
她原本是想和上回一樣,帶着安安一起回劇組的。只是臨出發前,周明敏給她打了個電話,說這幾天為了讓她休息好,自己一直在趕進度,拍了不少單獨的戲,才能穩住賀導。
這樣一來,莫穗決定識相一些,別再帶着孩子去賀導面前轉悠。
小團子再次被送到爺爺奶奶家。
“安安,我帶你去看青蛙吧。”顧老爺子說,“去花鳥市場,看真正的青蛙!”
“好呀!”安安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你怎麽沒喊我?”顧老爺子挑了挑眉。
“喊什麽哇?”安安奇怪地問。
顧老爺子說:“爺爺。”
“诶!”小團子興奮地跑上樓。
顧老爺子皺了皺眉。
他喊“爺爺”,她說“诶”?
這是什麽意思?
李嫂在邊上拖地,笑得眼睛都快要眯成一道縫,向老爺子解釋道:“安安是聽見她奶奶在樓上喊她,才‘诶’了一聲,跑上去的……”
顧老爺子轉頭看向樓上。
真的假的,他怎麽沒聽見岑燕君的聲音?
難道耳朵背了?
老大爺是很記仇的,被這麽一鬧,決定不去看青蛙了。
正好岑燕君要上隔壁秋萍家打麻将,就帶着安安一塊走了。
顧老爺子頓時下不了臺階了。
他一接到莫穗的電話,就已經跟司機說好要去花鳥市場的,現在讓人家怎麽看他?
看着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老伴,他沒好氣地斜了一眼,拿起報紙,假裝不在意的樣子。
這時,小團子奶呼呼的聲音傳來:“爺爺,安安去打麻将啦,一會兒回來陪你看青蛙!”
顧老爺子從報紙中擡起頭,瞄了安安一眼,抿着嘴,不讓自己笑得太開心。
看什麽青蛙,他才沒興趣呢。
安安不知道什麽是麻将,但跟着岑燕君去了聶秋萍家之後,就立馬明白了。
這不就是積木嗎?
小團子坐在奶奶腿上,認真地打了一會兒麻将。
“三餅!”岑燕君說。
安安擰了擰眉,小聲問:“奶奶,哪個是三餅?”
“三個圓圈。”岑燕君教她。
安安拿着三餅,往電動麻将桌上一丢,大聲道:“三餅!”
聶秋萍:“碰!”
她将三餅拿過來,再擺出一對一樣的,繼續打:“八萬!”
“胡了!”岑燕君頓時眉開眼笑,把牌推倒。
聶秋萍不樂意了,撇了撇嘴:“哪有帶着孩子一起打麻将的?”
岑燕君将安安放下來:“小丫頭去那邊玩。”
她擡起胳膊,準備繼續大殺四方。
這時,聶秋萍說:“燕君,你上次說給這孩子辦領養手續,辦好了嗎?”
“還在辦。”提起這個,岑燕君變得沒精打采的。
“是不是辦不下來啊?将來孩子得在你們戶口下,喊你們爸爸媽媽了?”聶秋萍笑吟吟道。
岑燕君沒好氣地瞪她一眼:“看熱鬧不嫌事大,信不信我把你的錢全贏走?”
聶秋萍也沒惡意,笑着說:“行啊。”
岑燕君卻突然覺得沒勁了。
只要一想起領養手續的事,她就頭疼。
時間一天接着一天過去,眼看着沒多久孤兒院的公示日就到期了,如果還是解決不了這個事情,該怎麽辦?
雖然他們都是一家人,誰來領養安安都是一樣的,可她心裏總覺得怪怪的。
畢竟是老一輩人,她還是比較傳統,一想到可能會亂套的輩分就頭疼。
岑燕君再胡一把,把牌給推了:“不打了,帶我們安安看青蛙去。”
……
莫穗回到劇組,迎面就看見周明敏跑過來。
“終于回來了,這兩天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周明敏了解莫穗的性格,她很敬業,不至于為了私事耽誤工作,除非這私事非常重要。
莫穗的唇角挂着笑意,剛要出聲,忽然瞄見黑着臉的賀啓勝。
賀導從他的小板凳上站起來,往她們這邊走。
周明敏小聲道:“這幾天很多戲都拍不了,把他的拍攝計劃都打亂了。這事是咱們理虧,就別跟他吵,讓他罵兩句就過去了。”
周明敏雖然這麽提醒着莫穗,但此時此刻,整個劇組的工作人員和其他演員都捏起一把冷汗。
賀導脾氣臭,這整個劇組上上下下,除了兩位女主之外,全都被他罵過一輪了。這次莫穗的缺席耽誤了一些進度,估計現在見到她,賀導要忍不住發飙了。
只是,作為影後,莫穗也不是好欺負的。
大家都擔心,兩個人要是吵得面紅耳赤的,他們自己倒是不在意,只是連累了邊上人做事都要束手束腳,提醒吊膽的。
“你怎麽回事?”
果不其然,賀導板着臉,站在莫穗面前。
大家在心底默默地嘆了一口氣,趕緊去忙自己的工作,免得大導演和影後火氣一上來,殃及池魚。
“你是個專業演員,怎麽能請假這麽久?一開始說兩天,我同意了,後面周明敏給你頂上,說讓你再休息兩天,我也同意了。但說好的昨天要回組,最後人上哪兒去了?”賀導演沉着臉,“我們這一行,和其他行業确實不一樣,但某些方面是相同的。你就算在外面公司裏上班,請假好幾天,回來也沒你的位置了!”
賀啓勝的脾氣急,一開口,就是氣勢洶洶的。
他估計莫穗也會梗着脖子和自己硬剛,此時做好跟她大吵一場的準備。
誰知道,莫穗的臉色非常好。
她嘴角一彎,揚起笑臉:“賀導,不好意思。”
賀啓勝:???
莫穗又說:“我不該耽誤劇組進度,保證以後不會了。”
賀啓勝再次愣住,下意識伸手從褲兜裏掏煙。
只是,手指剛一夾住煙,他又擰了擰眉頭,擡眸看了莫穗和周明敏一眼。
“你抽,你抽。”莫穗說。
周明敏用手指捏住鼻子,笑得春光明媚:“我們不介意!”
賀啓勝的一肚子火消了,他咳一聲:“這個認錯态度還是可以的。”
全劇組正豎起耳朵等待戰争爆發的工作人員和演員們傻了。
他們悄悄回頭,看着非常和平的賀導和莫穗,滿臉的疑惑。
賀導對莫穗簡直是太客氣了,而莫穗,她看起來,好像很開心!
等到賀導叼着煙走了之後,周明敏一臉驚訝地湊過來:“你這是什麽招數?”
“伸手不打笑臉人,安安教我的。”莫穗說。
周明敏用肩膀蹭了蹭她的肩:“看起來很開心的樣子,和老公和好了?”
莫穗抿唇一笑。
周明敏眯起眼睛:“神秘兮兮的,到底發生什麽好事了?”
莫穗壓低了聲音:“明敏,我的女兒還活着。”
這話一出,周明敏的下巴都快要掉了。
她瞪大眼睛,聽莫穗把整件事的前因後果說完,最後神色變得凝重。
“你媽真的能做出這樣的事?”
孩子雖然還活着,但這一切都是自己母親策劃的,太傷人了。
莫穗搖頭:“我還不确定,但應該是的。”
“如果是這樣,你一定很傷心。”周明敏挽着她的臂彎,頓了頓,又問道,“不過你怎麽看着挺開心的?有什麽好消息?”
莫穗确實為莫雅琴的所作所為而心寒,但喜悅暫時打敗一切。
她看着周明敏的眼睛,認真道:“确實有好消息,但現在還不确定。等到确定之後,一定會馬上告訴你。”
周明敏“啊”了一聲,都快要好奇哭了。
究竟是什麽好消息?難道孩子找到了?怎麽會這麽快呢?
一連串的問題襲上心頭,她抓心撓肝的。
恐怕這一晚,她無法入睡了。
……
這一晚,無法入睡的還有莫穗。
她心裏記挂着明天一早的親子鑒定結果。
雖說隐隐覺得這結果沒跑了,但是快到了這個時候,她心中還是七上八下的。
莫穗躺在酒店的床上,望着窗外黑漆漆的天空,真想馬上到明天。
實在睡不着,她從床頭櫃上拿了手機,給顧峄城發微信。
【莫:你在幹嘛?】
【gyc:抱着寶寶聊天。】
莫穗更加睡不着了。
好羨慕他。
另一邊,家中的顧峄城放下手機,臉上挂滿嘚瑟的笑容。
安安說:“爸爸,安安不想聊天了。”
他的笑容僵住:“為什麽?”
“聊好久了。”小團子一本正經道,“我可以回自己房間睡覺了嗎?”
顧峄城嘆了一口氣:“你才幾歲,就嫌爸爸啰嗦了?”
“不是哇。”看着受傷的爸爸,安安拍拍他的肩膀哄着,“那就繼續聊吧。”
顧峄城:……
他分明記得平時安安纏着她媽媽有說不完的話,怎麽到了自己這兒,就這麽勉強呢。
爸爸媽媽在孩子心裏頭的地位難道不一樣?
但不要緊,趁着莫穗不在家,他可以好好跟孩子培養感情。
顧峄城使盡渾身解數,先是将堆得山一樣高的繪本念完了,再給孩子找了一堆好吃的,擺在她面前。
小團子歪着腦袋,一邊吃奶酪棒,一邊喝酸奶。
嗝。
“爸爸。”她突然問,“安安是不是不用再回孤兒院了呀?”
顧峄城一怔,随即點頭:“當然。”
“以後我會住在奶奶家嗎?”她又小聲道。
“不會,為什麽要這麽問?”顧峄城的表情變得嚴肅,“爸爸媽媽都在,不會讓你住在奶奶家。”
小團子低下頭。
過了好久,她奶聲問:“爸爸,是不是等找到妹妹之後,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