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輕視
皇帝暫時還沒有懷疑大皇子,韓穆不想讓大皇子平白被牽連,便決定自己想辦法逃出宮來。
可誰料出宮的時候他們的行蹤不慎被禁衛軍發現,韓穆帶着為數不多的幾個狼妖死裏逃生,最終也只有他一個人逃了出來。
逃出宮後,韓穆四處都找不到度越和木遠的行蹤,直到昨日才收到了度越傳來的靈鴿。
度越告訴韓穆宮中一切安然無恙,他已經平安回到了宮中,并告訴了韓穆木遠在宮外的住處,讓韓穆接上木遠之後,一同回宮。
韓穆看過那信,當即便知道度越定然是已經被皇帝蒙騙。
皇帝不僅想要度越的妖丹,更想要木遠身上的妖典。見只有度越一人回宮,他必然會先想辦法穩住度越,待找到木遠之後,再露出真面目。
于是收到信後,韓穆一刻也不敢耽擱,當即便按照信上的地址找到了木遠。
木遠聽韓穆說完這一切,後脊陣陣發涼。
“木公子!”韓穆一時間也顧不得自己一身的傷,只急道:“咱們得想辦法趕緊通知王上!不然王上還以為那皇帝是什麽好人!鐘叔和王上現在可都在皇帝手裏!”
“我知道。”木遠面色陰沉,卻出奇地冷靜:“可是度越進宮之前,我們約定過的,無論宮中形式如何,進宮之後第一件事就是靈鴿傳信,将宮中的情況告知于我。”
他看向了客棧的門口:“你都能收到他傳出的靈鴿……我為什麽會什麽都沒有收到?”
韓穆一愣,當即明白了木遠的意思。
度越那麽在乎木遠,既然進宮之後一切安然,首先必然會先給木遠傳信。
除非……傳信給木遠的那一只靈鴿,早已在半路被人截下。
正在這時,客棧的門突然便被人從外面緩緩推開了。
屋門大開,門外兩列身着铠甲的士兵手持長.槍,站在客棧狹窄的走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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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還跟在木遠身後的那些狼妖此刻已經全部倒在了地上。木遠一眼掃過,沒有看到鮮血,也沒有看到傷口。
這些人怕是中了暗箭。
半晌,才有一人緩步從兩列士兵中間走過,來到了客房門口。那人一身玄青铠甲,果然正是禁衛軍統領張測。
張測無奈地嘆一口氣:“木公子,韓統領,還有這位……事到如今,三位也不必再做無畏的掙紮,徒增不必要的傷亡了。”
木遠冷哼一聲:“我現在可算是知道什麽叫做蛇鼠一窩了。諾大一個皇城,諾大一個人族,竟全是背信棄義之徒。”
張測像是被木遠這話蜇了一下,撇開了目光,不再去看他,只道:“各為其主罷了……我身為禁衛軍統領,總不能聽從妖族的差遣。君命……不可違抗。”
“三位……請吧。”
度越看着眼前窄小的木門,自行探了探靈脈,不由皺起了眉頭。
也不知木遠現下如何了。
自那日他被皇帝蒙騙,被以狐王為餌引入陷阱之中,已經過去了兩天時間。
那夜月色下,度越看着狐王腹部那個鮮血淋漓的傷口,半晌說不出話來。
血液已經幹涸,草草用草藥堵住,看得出來這已經是好幾天前的傷了,也看得出來傷口根本就沒有認真處理過,根本救沒有打算讓他痊愈,只是吊着一口氣而已。
“你被人挖了妖丹?是誰幹的?”度越震驚。
之前皇帝說禁衛軍和狼族他留下的那些人合力擊退狐王的時候,度越便覺得有些詫異了。
雖然他留下的那些狼妖都是狼族精銳,但自己手下的人是什麽水平他心裏有數,最多也不過能在皇宮一切防禦措施做足的情況下防止狐王闖進宮來而已。
若是狐王當真進了宮,他們根本沒有本事把狐王趕走,更不要說重傷狐王。
但是因為不了解禁衛軍的實力,度越便也沒有多問。
如今看到狐王竟能被人挖去妖丹……度越确定,皇帝一定在撒謊!
禁衛軍和狼族沒有這麽大的本事,皇帝自己更沒有!
月光下,他看到狐王的嘴唇似乎一直在動,時不時便有鮮血從他唇角流出,但他卻發不出聲音。
“你在說什麽?”度越深深皺起眉頭,忍不住向前走了幾步。
“別……別過來……快跑……出宮!皇帝……想靠你我的妖丹……獲得妖力!”
“!”
聽清狐王口中的喃語之後,度越猛地瞪大了眼睛。
皇帝……想要他的妖丹?
人族竟也可以獲得妖力麽?竟當真有人族敢打這樣的主意麽?
不等他去思考該不該相信狐王的話,便忽有一陣紅光沖天而起。度越一驚,發現這紅光竟是從他腳下散發出來的。
他低頭看去,看清了地上鮮血畫就的陣法,雖不知作何用處,他卻還是連忙擡腳,想要後退。
只可惜,已經晚了。
随着紅光沖天而起,鮮紅的藤曼從鮮血撒過的地方破出地面,緊緊地纏上了度越的小腿。
度越連忙提刀砍向那些藤曼,可劈砍的速度卻如論如何也比不過藤蔓生長的速度。不過片刻時間,那些藤曼已經爬滿了他的雙腿,讓他動彈不得。
見度越已動彈不得,暗處終于傳來細密的腳步聲。
與此同時,禦花園各個角落都露出了閃着寒光的羽箭,如夜空中的點點繁星,直指度越。
度越眉目一淩,下腰想躲,卻見那羽箭如同天羅地網一般落下,将他籠罩其中,無處可躲。
他暗罵一聲,忙以妖力護體。可那些羽箭的箭尾之上居然都填裝了當年除妖司留下的魔晶石,專克妖族的。
在這樣的武器之下,度越的妖力瞬間便被擊得潰散開去。
他只能以長刀相擋,但夜空中的寒光實在太多,即便是度越的身手,此刻也難免有些力不從心,背後已經中了好幾箭。
魔晶石不易得,如今除妖司又早已覆滅,無人知曉這樣的武器應如何制造,想來如今皇宮之中庫存也是不多的。
如此珍貴的東西,卻被皇帝拿來這樣肆意浪費,可見皇帝此番,沒有打算給他們任何可以逃脫的機會,也是沒有給自己再留退路。
狐王顯然就是皇帝用來吸引度越注意的誘餌,此時度越中了圈套,他自然也沒了用處。
皇帝已經沒了再去管狐王死活的意思,那些流矢也一點沒有打算要避開狐王。
他離度越太近,手中甚至沒有一件武器,只能坐在原地看着那些流矢朝自己飛來。
一波羽箭射.空,度越已經身中數箭。箭尾上的魔晶石效力漸漸發揮作用,度越只覺刺進他皮肉的那些長箭仿佛化身成為無數毒蛇,在他的四肢百骸鑽行。
許是因為知道現在度越已經無力反抗,地上的陣法漸漸失效,藤曼一點一點枯萎,松開了對度越的鉗制,他卻終于再也站不住,以長刀撐地,單膝跪倒。
皇帝終于在這時露出了真面目,在衆人的簇擁下緩步走到度越面前:“狼妖,你如今已經是強弩之末,決計無法從這裏逃脫,還不快快束手就擒!”
度越斜瞥着他,低低怒罵:“從一開始你就在騙我?無恥小人!”
皇帝完全不以為意:“你是妖族,我是人族,這裏可是我們人界!你們這些妖物在人界肆意妄為,我身為人界之主,為何不能将你們趕出去!”
“簡直一派胡言!你當初向我狼族……”
“咳咳咳……”
度越的話沒有說完,便被身後傳來的一陣咳嗽聲打斷了。
衆人的目光都朝着聲音發出的方向看去,竟發現本就身受重傷,如今又身中數箭的狐王居然還沒死。
他一身血污,襯得那一身紅衣愈發豔麗。本舊絕美的面龐如今染了血,褪去了盈盈笑意,換上狠絕與義無反顧,倒當真有了一種戚然的美。
“咳咳……”狐王又咳嗽了兩聲,擦去了唇邊不斷滲出的鮮血,這才緩緩開口:“張程白……我竟……怎麽會被你這樣的人蒙騙,蒙騙了這麽久!你還記得……你當時向我獻媚,求我幫你的時候……是什麽樣的嘴臉嗎?你還記得……你是踩着多少人的血……坐上皇位的嗎!”
張程白是皇帝的名字。
登基這麽多年,沒有人敢當面直呼皇帝大名,連皇帝自己,都對這個名字有了幾分陌生。
沒想到再次聽到有人喚他的大名,會是這樣的情況。
許多人甚至不知道皇帝名諱,在場不少禁衛軍聽到狐王這話皆是一愣,旋即才反應過來,狐王這是在說他們的陛下。
但狐王是如何得知皇帝名諱的,又是如何能夠喚得如此熟練,竟像是曾經無數次喚過一般?
還有狐王口中的蒙騙,又是什麽意思?他後面的那些話,究竟是真是假?
張測撇開了目光,只做什麽都沒有聽到,禁衛軍們互相看看,也沒有人敢說話。
皇帝的臉色很是難看,看向狐王的眼神裏滿是難掩的厭惡。
但這一句話像是耗盡了狐王所有的力氣,他閉上了眼睛,靠在身旁假山上,半晌也緩不過來。
皇帝倒是恢複得很快,馬上就神色如常地對着張測吩咐道:“這兩個妖物在人界為非作歹,如今還想要污蔑朕,當真是罪無可恕!殺了那只狐妖。至于這只狼妖……暫且留他性命,朕自有安排。”
張測皺了皺眉,正要應聲,那邊的狐王卻突然睜開了眼睛。
他看向皇帝,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冷靜與毅然:“張程白,你以為你這就已經贏了嗎?你以為殺了我們所有人,一切就都可以結束了?你太小看我們妖族了。”
皇帝一愣,不由後退了幾步。
張測心下也是一驚,擔心狐王還有後招,連忙拔劍擋在皇帝身前。
度越不由看向狐王,不知他還有什麽打算。
如今的情況,即便是他也是被魔晶石壓抑了妖力,不能保證能否從皇宮逃脫,狐王都已經被挖去了妖丹,難不成還能有什麽辦法?
卻見狐王伸手握住了刺在自己手臂上的兩支羽箭,皺眉抿唇,一發狠,便從手臂上拔了出來。倒刺帶下皮肉,登時血流如注。
沒人知道狐王到底想要做什麽,但是這樣的場面還是讓不少人不由暗暗心驚。
不待衆人反應,他便反手握住那羽箭,朝着自己的心髒狠狠刺了下去!
“你……”
度越皺眉,正待上前,卻突然之間明白了狐王的意圖——他這是想要将自己做成傀儡!
束魂傀儡以施術人的精魄放入傀儡之中,便可所以用魂魄之力對其進行控制。他雖然妖丹已被挖除,但魂魄之力尚在,若是能将自己做成傀儡,便可恢複一如生前的妖力!
如今狐王這是想要用自己的魂魄之力,重新獲得可以和如今的皇帝對抗的能力。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