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出逃
一夜搜查未果,一群疲憊不堪的安廷衛以江統領為首跪俯在皇帝面前,承受着皇帝的怒火。
皇帝罵夠了才停口,只下一道命令——無論如何,都不能輕易放過這一次在皇宮中搗亂的妖物。
江統領得意了這些年,手裏又一直握着整個皇宮的安危,早已記不得上一次皇帝對他說出這樣重的話是什麽時候,氣得握緊了雙拳,只做出一個保證:那妖物當時便已經受傷,他也在第一時間封鎖了整座皇宮,那妖物必然逃不出皇宮去。
皇帝看着江言齊,良久突然問道:“那是什麽妖?”
江言齊一愣,随口胡謅道:“那妖物擅長化形之術,是臣沒用,一時之間居然看不出什麽。”
聽了這回答,皇帝沉默半晌,最後什麽也沒說,揮了揮手,讓他退下。
江言齊才帶着一幹安廷衛離開,旁邊的內侍便将一封信遞到了皇帝手上。打開來,一張白紙上只寫了兩個字:狐王。
皇帝展信看過,嘆一口氣,遙遙看向遠處的天邊。
半晌,他才将那封信交還給那內侍:“燒了吧。”
不多時,搜宮的聖旨便傳到了每座宮室中——為防有錯漏,從即日起,除非必須,所有人都需待在自己的宮室之中,誰也不許出門。
雖然被限制了行動,但是沒有人對此有異議,整座皇宮都人心惶惶。
昨夜安廷衛搜遍了宮中的每一條小路小巷和禦花園的每一個角落,恨不能把石子路上每一顆石頭都翻起來看一眼,這都沒能找到那個妖物,說明什麽?
說明那妖必然化形之後藏在了某間宮室之中。
如此局勢之下,所有人都只恨這禁足命令下得不夠早,沒能讓他們一早關了宮門把妖物關在外頭。
江霖跟在自家大哥身後,亦步亦趨,好容易挨到進了安廷閣門,終于迫不及待地問出口來:“大哥!那狐妖分明就已經逃走了!您這樣和陛下說,萬一抓不到什麽……”
“狐妖跑了,那狼妖也跑了嗎?”江言齊頗有些恨鐵不成鋼地看一眼這個堂弟,自顧自道:“若直接說我讓一個妖物在我安廷衛這麽多人的眼皮子底下跑了,我這安廷衛統領還做不做了?反正他也不知道昨日宮中到底混進來幾個妖,到時候抓了那狼妖去頂了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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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況,那個狼妖他原本也是無論如何都要抓到的。
“是因為中毒。大約是因為昨日王上和那狐王打鬥的時候使用了太多妖力,所以催化了毒物的發作。只要修養幾天就能好,但是王上您接下來幾天最好別再使用妖力了,否則毒素怕是會蔓延得更快。”林黎對度越的症狀下了定論。
昨天他溜那幫安廷衛的時候,被追得實在有些跑不及,便将蛟珠取出催動,想要歇一會兒。誰知這一歇,皇宮北院一個妖物受傷出逃的消息便傳了出來,吓出他一身的冷汗。
他有心想要回去看一看,可又擔心萬一是假消息,自己這一離開豈不是壞事,好不糾結。
林黎累死累活地跑了足足一個下午,眼看這日頭西斜,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正想再次找個地方休息一會兒時,突然便有一個小丫頭倏地冒了出來,二話不說拉着他就走。
他當時給吓得不輕,半晌沒反應過來。等他回神,人已經到到了大皇子宮門口。
這輩子沒做過這麽劇烈的運動,林黎氣都喘不勻,好容易捋順了氣,還不待他問一問那小丫頭是何方神聖,一眨眼的功夫,他已經進了正殿到了木遠和大皇子的眼前,這才知道了自己離開之後發生的種種。
“真沒想到,宮裏原來藏了這麽多妖族?那小丫頭竟是個兔妖,怪不得跑那麽快!不過這位大皇子膽子可真大!”林黎小聲道,“人族勾結妖族,罪名不小吧?”
“他有所求。有得必有失,有欲.望,自然得付出點代價,承擔點風險。”木遠随口答着,将他剛剛熬好的雞湯遞給虛弱地靠在榻上的度越:“我已經喝大皇子商量好了對策,今晚咱們就出宮去。”
全宮戒嚴,安廷衛的人拿着流圖鼎一間宮室一間宮室地查過去,一個人都不放過。雖然林黎和韓穆都有大皇子給的蛟珠,但到時候搜查起來,大皇子宮中莫名其妙多出來這麽多人,怎麽看怎麽可疑。
這種時候,不怕少了一兩個人,就怕誰宮中有多餘的人,更何況大部分宮人不願意服侍大皇子,待幾日就走的也很正常。而且狐王既然已經知道了他們在宮裏守着,便必然不會再回來。
狐王那日顯然進宮之前并不知道度越和木遠在宮中,否則便不會那麽明目張膽。結合那天找到的那張紙,木遠大概将此事猜了個八九不離十,雖不敢确定,但至少知道,狐王絕不會再和他們硬碰硬了。
度越對此也心知肚明,遂沒有異議。
他喝完了湯,将湯碗還給木遠,想起那日在花園中的争執,一時之間不知該和木遠說些什麽。
兩人就這麽相顧無言。
林黎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終于感覺到了自己的多餘:“那個,韓穆的腿可能該換藥了,我去看看他!”
說完,他一陣風似的刮出了門去。
木遠心亂如麻,正不知該說些什麽,扭頭卻見度越正看着他,嘴角露出一絲仿佛無意識般的笑。
度越很少笑。從前在狼族便總是那副千年不變的表情,似乎永遠都很淡然,很少有情緒波動,很少有什麽事情能調動他的情緒。
但這時偶然一眼,木遠竟發現度越的唇角是微微上揚着的。
陽光照在他臉上,照映着他微微上揚的唇角。
木遠愣了一瞬,連日來的苦悶和昨日的尴尬瞬間撥雲見日一般消散了個一幹二淨,不由自主做了個吞咽的動作,而後才反應過來一般,沒底氣地問道:“你笑什麽?都什麽時候了,還有心情笑。”
“小玉,謝謝你。”度越突然說。
木遠心裏一陣沒底,生怕他再提昨天的事情,怕他讓自己給昨天那句“喜歡你”給個解釋。
他倒不是怕承人自己喜歡一個男人,只是怕度越用那雙純澈的眼睛看着他,回他一句“我也喜歡你。”
度越不知道這句話的含義,但他會多想,他會當真,會忍不住自欺欺人,假裝那就是度越的真實想法。
之前已經仗着度越的單純做過了那些混賬事,絕不能再混賬下去。
他于是心虛道:“有什麽好謝的。”
“昨天是我太急,不該沖你發脾氣。我知道你是為我好。謝謝你……不想讓我死。”
這話說得不詳,木遠皺了皺眉:“胡說八道什麽?誰想?韓穆,林黎,還有鐘叔,還有狼族那麽多狼妖,大家都希望你好好活着!”
“我知道。”度越說,“但是他們都知道會有這麽一天的,所以他們都能接受。但是你……我感覺得到,你不想接受。”
他頓了頓,接着說道:“雖然……但是謝謝你。”
即便只有這樣,他也已經很滿足了。
他一直很想知道木遠對他的想法,可木遠總說他不懂,總不願意明說。他也可能真的不懂人族那些彎彎繞繞的心思,但也沒必要一定弄得一清二楚。知道木遠是喜歡他的,不就夠了?
人心這東西,誰又能摸得一清二楚?
叩叩叩!
敲門聲突然響起。木遠開門,見進來的是大皇子。
“你們不能晚上再走了。”大皇子匆匆道,“安廷衛搜宮的速度比我們想象的要快,可能馬上就要搜到這裏了,你們準備準備,即刻就出發吧。”
“現在?”木遠皺眉。
別的倒是不擔心,就是不知道度越恢複得怎麽樣了。
他看度越一眼,度越立即明白了他心中所想:“我沒事。雖然不能使用妖力,但必不會拖後腿。”
“突然改時間,大皇子,你安排好接應的人沒問題吧?”木遠有些擔心。
“沒問題,放心好了,我和你們一起走。”
大皇子知道若不是迫不得已,木遠未必會相信他。為了彰顯誠心,他願意豁出去一次。
聽到這話木遠反倒微微一愣。他原本只是随口一說,沒想到大皇子竟願意直接和他們一起走。萬一他不能在安廷衛查到大皇子宮之前回來,豈不是平白招人懷疑?
大皇子見了木遠臉上的表情卻道:“只要有小媛,我可以在瞬息之間便回到宮中,無妨。”
一行人各懷鬼胎,偷偷摸摸來到了一堵宮牆根下,躲在一叢郁郁蔥蔥的灌木之中,不細看倒也看不出藏了人。侍衛事先被大皇子買通,早已不知道躲到哪裏偷懶去了,這時候無人看守。
“小媛,”大皇子對那小丫頭命令道,“送他們出去吧。誰第一個?”
他們一群老弱病殘,要靠自己的話磨磨蹭蹭太容易被發現,大皇子便想出了讓小媛一個一個将他們送出宮去的這個法子。
“先送韓穆出去吧。”木遠道,“下一個度越,再下一個林黎,我殿後。”
小媛雖然年紀小,卻也知道他們現在在做的事情有多麽危險,木遠話音剛落,她一刻也不耽擱,拉起韓穆便朝着宮牆跳了上去。
木遠看大皇子一眼,皺了皺眉,終于開口:“大皇子,您想做的事情,恐怕不那麽容易。”
“我知道,你放心。咱們之前說好過的,我不會平白反悔。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只要你還會回來,我就會把你想要的東西給你,不會逼着你非要幫我成事。”
聽了這話,木遠才終于松一口氣,手心因為激動而微微滲出了些許薄汗。
不過片刻功夫,小媛已經拉着林黎離開,眼下只剩下了木遠一人。
小丫頭從牆頭跳下,一陣風似的,到了灌木叢間卻微微彎下了腰。
“怎麽?”木遠有些着急問道。
“我……我歇一歇!”小丫頭喘着氣道。
“小媛妖力低微,從未這樣濫用過,有些吃不消。”大皇子替小媛解釋道:“她從出生就養在人界,也沒怎麽正經修行過,見諒。”
左右度越已經出宮,木遠倒也沒有那麽着急,輕一點頭:“無事,你不必着急。”
“我好了,快走吧!待會兒還得送大皇子回宮去!”小媛喘了幾口氣便直起腰來,朝着木遠伸手。
木遠起身離開灌木,然而就在他剛剛動身的那一瞬,旁邊便突然傳來一聲怒喝:“什麽人!”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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