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番外四 老夫老妻
第66章 番外四 老夫老妻
景瑞七年,夏初,弘文館。
弘文館是衍朝的藏書殿,內有經史典籍千萬冊,便是千年前傳下來的孤本,在這裏亦能找尋到蹤影。
開春之時,祝雲璟得了祝雲瑄一道聖旨,成了這弘文館的掌館學士,職從二品。
皇帝有意修歷朝歷代古籍,編撰一部全書,這差事落在祝雲璟肩上,并不是件輕松的活,他欣然接下。
滿朝側目。
祝雲璟的身份,在朝廷內外可謂公開的秘密,可陛下說他是謝夕雀,他就是謝夕雀,旁的人也不能多說什麽。
就只是,昔日盛氣淩人、不可一世的皇太子,如今去掌管經史典籍,還要修書,啧,這麽清苦的活,他那性子耐得住麽?
祝雲璟并不在意別人怎麽看,這活本就是他主動要來的,能真正為大衍、為後世做一點什麽,他也不枉自己偷活的這一輩子。
賀懷翎放輕腳步進門時,祝雲璟已趴在書案上睡着了,
手邊是堆積如山的書冊,他面前還攤開着一本,夏日午後暖陽經過窗棂雕琢,映在他險上,留下斑駁的影子。
賀懷翎走去他身側,盯着他睡着了的側顏看了一陣,祝雲璟睡得十分恬然,眉宇間再看不到半點早年時的戾氣或是陰郁。
随手拿起他面前的書冊翻了翻,是前朝的一本地志,十分冷僻艱澀,賀懷翎只翻了兩頁便又擱下,手背摩挲上祝雲璟的面頰。
他一動,祝雲璟就醒了,茫茫然地睜開眼,看到賀懷翎似還愣了一瞬,這才回神,坐起身喝了口茶潤喉,伸着懶腰問:“你怎來了?”
賀懷翎倚着書案邊,笑看着他:“我不來,怎麽知道雀兒你躲這裏偷閑打瞌睡呢。”
祝雲璟嘴角微撇,懶得理他的調笑。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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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懷翎彎下腰,與他湊近一些,壓下聲音又問:“雀兒,昨夜累着你了?怎青天白日的,就趴這裏睡着了?有這麽困頓麽”
祝雲璟白他一眼,不好意思地轉開眼睛。
前頭十年,他們在外面,其實一直聚少離多,調回京後,賀懷翎任職京衛軍統領,日日都能回府,才終于真正過起了如膠似漆的日子。
被賀懷翎這麽一笑,祝雲璟下意識地揉了一下腰側,不由開始反思,最近這半年,他們是不是過得太荒淫了,是該收斂着些。
注意到祝雲璟的小動作,賀懷翎忍着笑,眼神示意他起身。
老夫老妻多年,兩人早已默契十足,祝雲璟立刻會意他的意思,別別扭扭地站起來,将座椅讓給賀懷翎,再被他伸手一勾,坐到他腿上去。賀懷翎攬着他,給他揉按酸疼的腰側,小聲問:“真不舒服?”
“還好。”祝雲璟眯起眼睛,自覺被賀懷翎揉得十分舒服,就這麽坐他身上不動了,嘴裏卻沒忘了提醒他,“這裏是弘文館,若是被人看到了,我以後還要不要臉了?”
祝雲璟被祝雲瑄特許不用上朝,但因要修書,這弘文館裏抽調了大批各部的吏目甚至是那些國子監的學生過來幫忙,如今日日有數百人進進出出,雖然這些人并不會無故來他這個掌館學士這裏,可萬一被人看到了,總歸影響不好。
“我看那些人都怕你得很,沒事不會來讨嫌的,不必擔心。”賀懷翎手上的動作沒停。
祝雲璟也懶得說了,只問他:“這才申時不到,你今日這麽早就辦完差了?怎還跑來了這裏”
“現在京裏這麽太平,能有什麽事。”賀懷翎不在意道。
那倒也是,賀懷翎這個京衛軍統領,現在日子過得只怕比他還安逸些,不過也好,賀懷翎打了這麽多年仗,也該過些舒服日子了。
見祝雲璟的神色越來越放松,靠在自己懷中又快要睡着了,賀懷翎好笑地提醒他:“現在能回去了麽?”
祝雲璟眯着眼睛“嗯”了一聲:“走吧。”
從弘文館裏出來,上車後他們沒急着回府,而是去了致香齋買點心,從前賀懷翎慣常買來哄祝雲璟的,元寶他們也喜歡吃。
下車後祝雲璟沒跟着進去,就站在門外看風景,賀懷翎一人進去裏頭買了東西出來,見祝雲璟笑吟吟地盯着街上玩耍的一群孩童看,好奇問他:“雀兒,你看什麽?”
“有一回我來這裏買吃的。”
“嗯?”
“也有這麽一群小崽子,跑來路中央玩爆竹,驚了我的馬,當時我正要上車,
那馬突然瘋了,好懸沒叫我一屍兩命,後頭……”
賀懷翎輕咳一聲。
祝雲璟嘴角的笑擴大:“後頭被個登徒子給救了。”
賀懷翎握住他的手:“是,是,雀兒當時懷的就是登徒子的種,登徒子不救誰來救。”
祝雲璟睨他一眼,
似嗔似笑,沖對面的茶樓擡了擡下巴:“去喝杯茶。”
“好。”賀懷翎笑着點頭。~精
他們一塊上茶樓去,坐在當年坐過的位置,賀懷翎給祝雲璟倒茶,又将剛剛買的點心夾出來給他吃。
當初的劍拔弩張,變成了如今的溫情脈脈。
祝雲璟吃着東西,忽然擡眼問他:“你老實說,你那會兒,是不是就已經在打我主意了?”
現在想想,哪怕過了這麽多年,當時賀懷翎的字字句句,甚至說話時臉上的表情,祝雲璟都記得,再沒有第二個人,這麽鮮活地活在他記憶裏,哪怕那時他覺得這人實在面目可憎,如今卻又委實喜歡得緊。
賀懷翎坦率點頭,笑了一笑:“那日從鳳凰山的莊子回去後,我夜夜夢裏都是那個午後的那些畫面,肖想了雀兒無數遍。”
祝雲璟聽着,沒忍住用筷子去戳他手背:“你真好意思,虧你面上裝得正人君子,你怎敢啊,我那時是什麽身份,你竟敢打我主意,若是沒有之後那些事,我當真娶妻納妃了,你打算如何?”
“不知道。”賀懷翎嘆氣,這事在那會兒,他根本不敢細想,明知道一點可能都沒有,卻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思,誰又會想到,那時他的雀兒肚子裏,就已有了他的孩子,“不過雀兒,我也不是傻的,若是元寶當真在東宮出生了,我遲早也會發現他是我兒子,畢竟他長得與我還挺像的 不是?”
祝雲璟故意擠對他:“被你知道了又能如何?你敢告訴別人敢搶 孩子”
賀懷翎似笑非笑:“我不但要搶孩子,還要搶孩子他爹,或許,會學一學那位皇後殿下吧。”
祝雲璟一愣,愈發氣不打一處來,擡手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那你肯定早就身首異處了。”
這是必然的,祝雲璟可比祝雲瑄兇狠得多,他若是學了梁祯,做了那逼迫君上的佞臣,估計早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說了兩句,兩人同時樂笑了,賀懷翎拎起茶壺,繼續給祝雲璟添茶。
回到府中已至傍晚,宮裏派人來傳話,說留了元寶和銘兒在宮中住,陪暥兒玩。
那倆孩子跟着曝兒一塊在東宮念書,沒少在宮裏留膳留宿,他們早已習以為常,孩子不在,反樂得自在些。
入夜,梳洗更衣後,祝雲璟叫人打來熱水泡腳,他怕冷,冬日裏若是不泡腳直接睡了,後半夜一雙腳肯定是冰涼的,賀懷翎幫他焐都沒用。雙腳踩進燙熱的水中,祝雲璟滿足地舒了口氣,賀懷翎剛脫了外衫,回頭見他一臉舒服餍足之态,心頭微動,坐去他身側,也脫了鞋襪,伸腳進水裏,踩住他的。
祝雲璟惱怒地瞪他一眼:“你做什麽呢?”垚
賀懷翎不以為意,常年行軍的粗糙腳板,蹭着祝雲璟圓潤剔透的腳趾,故意去弄他。
祝雲璟忍無可忍,猛地抽出雙腳,踩住他:“不許動。”
賀懷翎輕聲一笑:“元寶他們才愛這麽玩。”
祝雲璟沒好氣:“是誰起的頭?”
被祝雲璟這麽一踩,賀懷翎覺着仿佛踩在自己心尖上,心癢難耐,伸手一撈,将祝雲璟拉坐到自己身上,攬着他的腰,狠狠吻住他的唇。
蠻橫的舌頭伸進嘴裏胡亂攪弄,舌尖都被咬痛了,祝雲璟不耐地別開頭,皺眉推賀懷翎的肩膀:“你怎麽這樣,都這麽多年了,還是這麽急不可耐,跟餓狼投胎的一樣,有辱斯文。”
賀懷翎捏着他下巴,拇指抹去他唇角滑落下的口涎,眸色幽深,帶着笑:“我與你之間,講什麽斯文不斯文。”
都多少年了,也還是這一句。妖
祝雲璟的手指在他肩膀上點了點:“外人知道你這麽不正經嗎?淨耍流氓。”
賀懷翎捉住祝雲璟的手,到嘴邊親了一口,再一根手指一根手指親過去:“只對我的雀兒要。”
旁人都道賀懷翎這樣的兵痞子必然不解風情,毫無情趣,只有親身領教過的祝雲璟知道,賀懷翎在調情這方面是十足的高手,花樣百出,當初他能那麽快就對這家夥動心,不得不說,身體上的愉悅契合也是很大一部 分原因。
被他略幹燥的唇劃過敏感的指腹,祝雲璟有些受不了,聲音都軟了:“別親了……”
賀懷翎擡眼看他,啞聲一笑,熱氣就噴薄在祝雲璟的耳邊,更讓他難耐,含糊道:“不早了,我們安寝吧。”
被按進被褥中,熱吻鋪天蓋地而下,祝雲璟渾渾噩噩的腦子裏僅存的念頭:我下午才想着要修身養性的來着……
-皇恩浩蕩,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