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征遠大軍
第2章 征遠大軍
祝雲璟從牢裏出來時嘴角帶着快意的笑,王九只看了一眼便知道殿下這是心想事成了,也跟着高興起來。畢竟殿下不痛快,吃瓜落的就是他們這些下人,只有殿下開心了,他們才能有好日子過。
大理寺獄的官吏殷勤地恭送皇太子座駕離開,上車之前,祝雲璟掃了一眼跪在他面前的獄丞,沉聲提醒道:“孤來這裏的事情,不許出去亂說。”
對方的腦袋低下去:“殿下放心,臣決計不敢。”
馬車辘辘而去,一直到沒了影子跪了一地的官吏才爬起身,大冬天的卻各個冷汗涔涔,這都什麽事!
車裏祝雲璟閉目養神,嘴上吩咐着王九:“一會兒找人捎個口信去國公府,讓謝軒明那小子務必幫孤把這事給辦妥了。”
“諾。”王九趕緊應下。
回到宮裏已是巳時,昭陽帝正在禦書房的暖閣裏批閱奏章,祝雲璟進去規規矩矩地請了個安,昭陽帝把他叫到身邊來,問他道:“今日怎麽沒見你來上朝?”
“昨夜忽降大雪,受寒了,身子有些不舒服。”祝雲璟随便扯了個理由。
“可讓太醫看過了?”
“沒什麽要緊,吃兩副藥就能好,父皇不用擔心。”
昭陽帝放下心來,轉而與他說起了另一件事情:“征遠大軍下月初就會班師回朝,到時候你替朕去德勝門外迎接,這麽多年了,北邊終于平定了下來,全賴祖宗庇佑,他日待朕百年之後也有顏面去見列祖列宗了。”
昭陽帝兀自感嘆着,眼裏有掩飾不去的喜悅和興奮。
祝雲璟順勢恭維:“是父皇武功蓋世,天下莫不歸順。”
這話昭陽帝顯然十分愛聽,他捋了一把自己的美須,笑中帶上了幾分自得。
北方夷人勢大,近幾十年來屢犯大衍邊境,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已成大衍心腹大患,五年前昭陽帝派五十萬征遠大軍出征北夷,終是砍下了夷人汗王的首級,退敵千裏,打得夷人服服帖帖,不得不稱臣納貢。這是先帝花費一輩子心血都未曾做到的事情,卻在昭陽帝手裏得以完成,後世史書上必定會是濃墨重彩的一筆,也難怪昭陽帝這般自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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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雲璟想的卻是些別的事情,這次征遠大軍全勝歸來,想必賀家和他那二弟祝雲珣要更加得意了。
昭陽帝交代完事情,趁着心情好又說起了別的:“昨日朕去永壽宮給太後請安,她老人家提起你如今已有十七歲,是到了該成婚的年紀了,你母後走得早,這事是朕疏忽了,你是朕的太子,早日成家立業也是有功于社稷之事。”
祝雲璟拱了拱手:“但憑父皇做主。”
昭陽帝對他的乖順很是滿意,順口提點他:“前些日子朕聽聞了京中一些荒唐傳言,雖說不可信但到底于你聲譽有礙,日後你行事須得更謹慎莊重一些,別落了人口舌。”
祝雲璟并不意外他和許士顯那點子事會傳進昭陽帝的耳朵裏,總有人挖空了心思的就是不想他好過,不論心裏怎麽想,面上還是得虛心受教:“兒臣省得。”
昭陽帝點了點頭:“大婚之事還不急,太後那裏也會幫你相看着,你若是有什麽想法,盡可以去與太後說道。”
祝雲璟笑了笑:“兒臣無甚想法,父皇和皇祖母給兒臣挑的定是最好的。”
那之後祝雲璟幫着昭陽帝批閱了一部分奏章,又陪他一塊用了午膳,晌午過後回寝宮小憩了一會兒,下午再去了重華殿念書。
重華殿是皇子們念書的地方,祝雲璟十二歲就入了朝堂跟随昭陽帝學習處理政事,亦有當代大儒任太子太傅為其授書講學,重華殿這裏他每三日才會來一次,與其他皇子一起聽學,是昭陽帝的意思,就怕他會跟兄弟們生疏了。
祝雲璟一進門一衆先來的兄弟紛紛起身請安,昭陽帝子嗣頗豐,光兒子就有八個,祝雲璟與大部分小弟弟都不熟,敷衍地點了點頭,便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一個下午的光景很快消磨過去,日薄西山時終于下學,祝雲璟起身,叫上了五弟祝雲瑄一塊去東宮用晚膳。
祝雲瑄是祝雲璟一母同胞的親兄弟,年十四歲,祝雲璟的母後就是在生這個小弟弟的時候難産崩逝的,平日裏祝雲璟對祝雲瑄諸多照拂,這麽多兄弟裏他也就與祝雲瑄走得近。
祝雲瑄性格爽朗、大大咧咧,沒了外人之後便湊近祝雲璟笑問他:“太子哥哥,父皇是不是說要給你指婚?”
祝雲璟瞥他一眼:“你怎麽知道?”
“昨日我去給皇祖母請安,聽她和父皇說的,聽皇祖母的意思,她似乎有意把自家侄孫女許給你,父皇沒說答應也沒說不答應。”
祝雲璟輕嗤:“趙家人,上不得臺面。”
這趙家雖是太後母族,得以加官進爵,但太後出身卑微,從前不過是宮女子,能夠有今日地位完全是母憑子貴,她家的女兒,确實夠不上做太子妃乃至未來的皇後。
祝雲璟心知他父皇不會這般糊塗,所以沒有第一時間答應太後,先拖着不過是有個轉圜的餘地而已,大不了就娶了做側妃呗,對此祝雲璟并不擔憂。
祝雲瑄深以為然:“可不是嘛,這可比二哥要娶的那個世家女差遠了,自從征遠軍得勝、北夷稱臣的消息傳回京,二哥這段日子可是春風得意得很,今日父皇還給他派了差事,估計用不了多久他也不會來重華殿了吧。”
這事剛才來的時候祝雲璟已經聽人說了,祝雲珣這段時日确實風頭無兩,朝堂之上甚至有人已經在鼓動昭陽帝分封諸子了,一旦祝雲珣有了王爵,離他的太子之位就真的僅有一步之遙了。
祝雲璟與祝雲珣一貫不睦,祝雲珣只比他這個皇長子晚出生兩日,他是皇後嫡子,祝雲珣是貴妃之子,皇後是國公之女,貴妃家亦是滿門忠烈的武将世家,論家世出身貴妃和皇後其實并不差多少,不過是當年先皇後看中他母後面相好生養才立了他母後為正妃,貴妃因此一直憋着口氣,後來她沒能先一步生下皇長子又棋輸了一着,雖然祝雲璟母後早逝,昭陽帝大概是怕貴妃母子生了奪嫡之心直到兩年前貴妃病逝也沒有扶正她,原本說來祝雲璟是大獲全勝的,但是這兩年,他的好運氣卻似乎到頭了。
先是貴妃病逝之前拼着最後一口氣求着昭陽帝給祝雲珣指了個百年名門簪纓世家的嫡出大小姐為妃,聖旨已下只等他祝雲璟這個大哥先娶了太子妃他們就完婚。再是他母家謝國公府幾次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觸犯聖怒被敲打,府中纨绔輩出堪當大任者卻一個都沒有,反觀貴妃母家賀氏,其兄賀遠之當年奉聖命率五十萬征遠大軍出征北夷,戰死沙場為國捐軀,後賀遠之之子賀懷翎臨危受命,以十七歲之齡擔起征遠軍主帥的重任,于戰場之上屢建奇功,親手手刃北夷汗王,立下不世之功,朝堂上下無不為之側目,昭陽帝更是連下三道聖旨,極盡褒獎之詞。而今日,被隔絕在朝堂之外的祝雲珣終于有了差事,祝雲璟唯一的優勢也将不複存在。
祝雲璟的心思轉了又轉,最後撇了撇嘴角:“也沒什麽,仗打完了,征遠軍回朝了,功高蓋主、卸磨殺驢,古來無外乎如此。”
“說的也是,”祝雲瑄對那位即将回朝的賀大将軍不免生出了一絲同情,很快又抛之腦後,話題回到了祝雲璟的婚事上,笑着擠兌他,“太子哥哥,之前你不是挺喜歡那個探花郎的嗎?我還以為你真看上他了呢,他現在犯了事,你不打算插手嗎?”
“一個出身寒門的男人,難不成還真娶回來做太子妃?”祝雲璟哼笑,“孤看得上他是給他臉面,誰叫他不識擡舉。”
“那他可是要死了啊,可惜了,長得那麽好看又滿腹經綸,年紀輕輕就得掉腦袋了。”
“你不看看他犯的是什麽事?那景州知府可是犯了父皇最大的忌諱,死一萬次都便宜他了。”
祝雲瑄若有所思:“可我覺得吧,那景州知府看着不像那樣的人啊,一把年紀了有兒有女的他活膩了才想着造反,我看十有八 九是他得罪了什麽人,被人栽贓陷害的。”
祝雲璟不以為然:“那又如何,那詩總是他在和許士顯的往來書信中寫的,就算牽強附會了些,可父皇說那是反詩那就是反詩。”
一首普通的詩文被扣上反詩的帽子看似荒謬,實則是揭露這事的禦史或者說他背後的人摸準了昭陽帝的心思,昭陽帝因是宮女子所生雖被先皇後抱養但終歸不是正統嫡子,後來又被人诟病得位不正,在這方面确實草木皆兵了些。那詩被人彈劾有非議君上之嫌,昭陽帝派人去查,又查出那景州知府私下妄議國事,言語間似有謀逆之意,這才坐實了他的罪名。可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有謀反的心思,又是不是真在私下裏罵過朝廷罵過昭陽帝,那些虛虛實實的證據說實在的還真的沒多大的說服力,但昭陽帝說他是,他便就是逆臣賊子。
就是可惜了許士顯,年紀輕輕,大好前程盡毀。
至于翻案?祝雲璟不知道許士顯是真的有那般天真看不清局勢,還是被逼上了絕路心存妄念,他祝雲璟卻不會試圖去做這樣的蠢事。
雖說君無戲言,可他還只是半君而已,再者說,他答應許士顯的,從來就不是翻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