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開機儀式(二)
大家都是四方拜一圈、前後拜天地,就把香插上去了。有的演員比較想出片,就在香爐前多站一會兒,多轉兩圈。
沈曉婷湊到前面去拿香,于玥沒什麽所謂,就站在最後排等着,低頭看手機。
忽然眼前冒出來幾根長香,她擡起頭來,見是周正珂。他自己的香還拿在手上,冒着股股細煙。
“嗯?”他把香朝她晃了晃,示意她拿着。
于玥“哦”了一聲,趕緊接過來,又見他反手從褲兜裏摸出一個打火機,“啪嗒”一下點着,對着她手裏的香頭湊了上去。
火苗燃了起來,他把打火機放回去,手掌攏起來擋着,彎腰輕輕吹了口氣,把明火吹熄了。
“好了。”他看向于玥,露出一個腼腆的笑。
他的眼睛明明藏在鴨舌帽的陰影裏,卻有着異常明亮的光。
于玥只看了一眼,就心虛地別過臉去,面上淡定地說着“去敬香了”,其實腳底抹油,飛快地逃到了沈曉婷身邊。
“曉婷……”
“啊?”沈曉婷剛彎腰拜了一拜,側着頭來看她。
于玥朝着跟她相反的方向拜了一下,猶豫着問:“你跟周正珂熟麽?”她還得再确認一下。
“誰?周哥啊?”沈曉婷搖頭,上前把香插好,“就工作接觸過,他比較悶,不怎麽跟我們說話,也就和他們部門裏那幾個熟點。之前我和艾達姐到公司,路上碰見他,我都笑着準備跟他打招呼了,他戴着耳機目不斜視就走過去了……”
“這麽沒禮貌啊?”
“嗯……可能也不是沒禮貌吧。”沈曉婷站在旁邊等她,“就那種比較沉浸自己世界的人,以前我有個大學同學,看小說看到地震都沒反應的。不過周哥幹起活兒來挺好的,也沒出過什麽岔子,合作過的編劇都還挺喜歡他的。”
于玥深以為然,點了點頭。
Advertisement
---
儀式結束之後,所有主創、主演以及工作人員集體拍了大合影。
今天在組裏的一共一百六十多人,中午放飯的時候,趙青亞讓助理給大家買了冰飲來,咖啡、奶茶、果茶都有,就放在放飯的地方,讓人自取。
棚裏是臨時搭的食堂,把十幾張桌子在空地上擺好,再放上椅子就成了。
主演們吃的是單獨的演員餐,是用飯盒單獨打包的,員工餐是拿一次性碗,自己去桶裏打。一般都是三菜一湯配主食,演員的菜用料和味道足一些,普通員工的就比較不走心了。
今天吃的是宮保雞丁、冬瓜排骨、燒茄子,排骨用的是大排,只見骨頭不見肉,宮保雞丁裏肉量還行,就是悶太久了,黃瓜都軟了。湯就是普通蛋花湯,加一個米飯或者饅頭的主食。
于玥打算吃過飯就回酒店去——開機的照片和稿件明天早上發,她得去對接确認,就讓沈曉婷留在組裏看他們拍。
倆人剛坐下,那邊編劇帶着周正珂也朝這邊走過來了。好在不跟她們一起吃,坐到了姜鵬對面的位子上。
導演的餐是助理打過去在監視器旁邊吃的,一邊吃一邊還跟趙青亞、江琴讨論上午拍的效果,商量一會兒哪兒可以調整下。
沈曉婷吃不慣劇組的餐,小聲抱怨道:“我這次還好,待的不久,等我走了你最好自己買個小鍋,每天自己煮點餃子、面條,炖點牛肉、魚肉啥的,總比吃這強——又油又肥,連續吃三天我就想死了……”
于玥點頭:“也不知道你走了,會給我安排跟誰住。”
“不知道……欸,要不你跟金子哥說說,讓生活制片別給你安排室友了。”
“我倒是想,”于玥不禁失笑,“也得有那麽大臉啊!我要真去說了,生活制片扭臉就得跟別人說‘那個誰誰誰,本事不大、架子不小啊……’,傳到哲姐耳朵裏,我等着被開吧。”
倆人說笑了一陣,起身去扔飯盒。沈曉婷回去現場,于玥去停車場看哪輛車回酒店,打算蹭車回去。
于玥回頭跟沈曉婷揮手告別,周正珂原本正跟編劇說話,下意識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結果于玥緊跟着也朝他看過來,一對上視線,他又趕緊裝作不經意地轉開了臉。
手忙腳亂的慌張模樣讓許強都忍不住問:“你看什麽呢?”
---
于玥坐上車,長長地嘆了聲氣。
上回在KTV睡覺,有人幫她蓋了腳腕,現在想想,應該就是周正珂。當時他坐在她睡的沙發邊上,把她擋在了最裏面,沒讓別人影響她睡覺,今天又上趕着幫她推門、遞香……
處處透着示好——或者說是讨好的意味,甚至于有些笨拙,反而讓于玥有些不知該怎麽辦了。
來北京之後,她談的第一個男朋友是銀行的業務經理,是參加一場觀影活動認識的,外形條件還不錯,第一次見面聊天,倆人就有種一拍即合的默契,于是留了聯系方式,吃了幾次飯,一來二去,就順理成章在一起了。
那人比她大三歲,看着挺正經的,對她也很好。當時于玥剛畢業一年多,對感情的認知還停留在校園階段,非常單純,覺得“喜歡”就是一切,對她好就是“好”。
結果相處了半年,那男的劈腿了銀行新來的小姑娘,比她小兩歲。小姑娘以為于玥是第三者,給她發了很多騷擾短信。
于玥當時正在忙項目,又趕上春天腸胃炎,發燒到37度多,吃了藥暈暈乎乎給他打去電話,結果聽到一句:
“你們兩個我誰都不想傷害。”
她坐在床上、裹着被子狠狠大哭一場,何莉莉知道後請了假跑回來陪她,跟着她一起臭罵:“甜言蜜語是最不值錢的!什麽垃圾,還以為自己多‘深情’呢……”
後來見得多了,就明白了——
是她步入社會太晚,對人心險惡所知太少。于是封心閉愛,再也不随便跟人談真心了。
可現在的她,是“二十二歲”的她,面對的是同樣離開校園沒多久的周正珂,那些已經定型的思維,不适用于眼下的情況 。
“啊……”于玥撓了撓頭,“該怎麽跟他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