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落魄神仙不如雞
秦遠是個調皮的仙二代,因私自下凡在人間泡吧吃雞打游戲,被踢下了界。
秦遠成為隋末荥陽郡秦員外的獨子,十多年後,他長成了一名聰敏好學的溫潤少年。
十六歲生辰這日,雷雨交加,秦遠恢複了仙時的記憶。
現在秦遠體內并存了兩種人格:恣意妄為的纨绔神仙;規矩斯文的溫潤少年。兩方都想打敗另一方成為主導。
這已經不算什麽大問題了,因為秦遠發現自己身體有了一個更奇怪的變化,他無法再吃人間的東西了。
不管秦遠吃什麽樣的食物,吃下去過不了多久,就會有突如其來的腹部不适,頭暈惡心,生生地把吃掉的東西全部幹嘔了出來。嘔吐的感覺非常難受,仿佛被抽走了半條命。而饑餓的感覺同樣難受,抓心撓肝,仿佛五髒六腑都被什麽東西拉扯着。
之所以會有這種問題出現,很可能就是當初把他踢下界的兄弟做事兒太馬虎,沒把他仙根除幹淨。
“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 1
“他奶奶的,肯定天上那幫閑得蛋疼的老仙君故意給老子的使壞,想餓死老子。等老子回了天庭,一定要找他們算賬!”
兩種不同類型的想法在秦遠的腦海裏互相碰撞。
秦遠心煩意亂之時,看到了自己手指上的藍寶石戒指,這枚戒指他出生時就攥在手裏了。
秦遠現在想起來了,這戒指是文昌君開發的一款仙界版本的開心農場小游戲,文昌君想讓他試玩給些建議。結果他拿到手後,還沒來得及玩就被貶下界了。
戒指農場裏有數畝良田,和一缸取之不盡的萬能種子。萬能種子撒到田裏去,等十二個時辰就會有收獲,但具體會收獲什麽樣的東西,會根據綁定者的心情而定。這也是這款游戲的亮點之處,播種者在收獲之前永遠不知道自己會種出什麽鬼東西來。
因為戒指已經被綁定,秦遠就猜測這農場的收獲八成是跟文昌君的心情有關。
現在農場的田裏正好有一批待收獲的石榴,秦遠餓得不行,摘了個石榴嘗嘗看。不愧是仙界的東西,他吃下後肚子果然沒有不适反應。這太好了,至少他不必再忍受饑餓。
秦遠使用一段時間的農場後,發現農場裏收獲的蔬果會因為味道不同,影響他食用時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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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他第一次收獲的石榴,淡酸中帶着甜,吃的時候心情會小愉悅。第二次收獲的苦菜,不光口感上差,心情也會覺得苦悶,有些煩。之後還有小蔥、蘿蔔等辣味的菜,心情就跟着微微帶點火氣想發怒。白菜、茄子等等這些不帶酸甜苦辣味道的菜,吃的時候就是平常心的感覺,不會有特別的情緒波動。
原來農場裏的果實是這樣跟情緒關聯的:酸代表倦怠辛酸,甜代表高興愉悅,苦代表煩悶憂愁,辣代表生氣怒火。
收獲的東西有時候不合胃口,秦遠會照吃不誤,因為比起難吃,餓肚子的感覺更難受。
近半月以來,秦遠一直在吃苦柚子,又酸又苦,吃得他心尖都在泛着酸澀勁兒,好像苦日子永遠沒有盡頭一樣。
秦遠嚴重懷疑,農場的收獲并不是跟文昌君的心情挂鈎。因為文昌君怎麽說是個有修為的神仙,情緒不會反複變化的這麽劇烈。
當然這段日子也有好事,秦遠的兩個人格已經開始互相适應,慢慢地融合,成就了一個‘靜若止水,動若瘋虎’的新秦遠。
……
秦員外早年喪妻,便再沒有續娶,只有秦遠這麽一個兒子,對其疼愛備至。他身子一向康健,誰知這月偶感風寒,不管如何吃藥都沒有起色,病情越來越重。
秦員外感覺自己時日無多了,他很擔心自己那唯利是圖的兄長在自己死後,欺負自己年少無依的兒子,伺機圖謀家産。秦員外在病重之時,拉着秦遠的手,再三囑咐他一定要守住家業,照料好自己,萬萬不能聽他伯父伯母的蠱惑,不能跟他們回家。
秦遠都一一應下,乖乖在父親窗前侍奉湯藥,花重金請遍了全城的名醫,但最終還是沒能留住他老人家。
而今秦員外葬後的喪幡尚沒有撤下,其兄長秦峰就按耐不住了,攜妻柳氏登門來找秦遠。
夫妻倆無非是想騙秦遠跟他們回家,如此他們就可以名正言順地‘代管’秦員外所留下的家産。
“我苦命的侄子喲!二弟好狠的心,怎麽就撇下這麽乖巧的孩子走了!”
柳氏進門後,就沖過去緊緊摟地住秦遠。她聲淚俱下地哀傷一番後,就勸慰秦遠不要太傷心。
“逝者已逝,咱們生者還得好好活下去。伯母這就幫你拾掇行李,帶你回家。放心,今後有我們在,一定不會讓你吃半點苦。伯父伯母會把你當親生孩子的一般,不,是比親生的還要親生。”
柳氏說完,見秦遠低着頭沒吭聲,害怕他不答應自己。柳氏趕緊從袖子裏拿出一個紙包。紙包裏只有六塊糖,她小心地取出一塊往秦遠嘴邊送。
“伯母知道你心裏頭苦,也想不出什麽好法子,托了好些人才弄到這幾塊達摩揭陀國的石蜜,甜得很。聽說京師裏的貴族都興吃這個。吃完了糖,你們就跟伯母走,好不好?”
秦遠安靜而溫柔地搖了搖頭,邊謝過伯母邊表示自己不吃。
“吃一塊吧,哪有孩子不喜吃糖呢,吃一塊心裏能好受些,至少緩解一下傷心。”柳氏說罷想把糖硬塞進秦遠的嘴裏。
“我說了,我不吃!”秦遠突然音量拔高不再溫潤,他絲毫不加掩飾地皺起眉頭,表達嫌惡,“父親去世,我本就應該傷心,不需要緩解。”
“這糖可是一千文一塊,他若不喜吃你何必硬逼!”秦峰見秦遠竟不領情,氣得讓柳氏把糖收起來。
柳氏尴尬了下,厚着臉皮去拉秦遠的手,輕聲跟秦遠解釋道:“好孩子,你是不是擔心伯母和伯父會對你不好?伯母說話從不打謊,剛才的話句句作數,以後一定會跟待親生似得疼愛你。”
柳氏看着秦遠的臉,漸漸出神了。這孩子的長相本就是她有生以來見過最俊的,這兩天卻是發現他越來越好看了。一雙劍眉,一對星辰鳳目,眼梢挂着淡淡疏離,卻也偏偏最勾人。高鼻薄唇,嘴角自然上揚,冷漠時似在笑,笑時又似在冷,俊美不可方物,真真恍若仙君下凡。
她若能把秦遠領回去,不僅自己養眼了,将來給他娶妻的時候,還可以趁機大賺一筆。
柳氏使出渾身解數,費盡口舌去游說秦遠,卻見他越說越低頭,半點不吭聲,跟個悶葫蘆似得。
“你這孩子倒是說句話啊,跟不跟我們走?”柳氏急得差點跺腳。
“我一個人可以。”秦遠淡淡道。
柳氏和秦峰互相對看了一眼,彼此眼神中都透露着不甘心。
“孩子就是孩子,想得簡單。你以前可管過賬?打理過莊子?安排過家中的雜事?前些年鄭員外死了,家裏就兩個兒子管家,沒個正經長輩幫襯看着。而今怎麽樣,倆兄弟在街上要飯呢。你信不信要不了多久,你也會像他們那樣?”秦峰嗤笑夠了,譏諷道,“既然你不信任我們夫妻,也便罷了,我們不強求。說實在的,少管你一個孩子,我倆也能省心,更省得有些人在心裏懷疑我倆是不懷好心。”
柳氏忙去拉住丈夫的衣袖,勸慰道:“郎君,我倒不怕外頭傳我們夫妻是什麽樣的人,只要孩子能好便成了。我擔心遠兒他年紀小……”
“用不着你擔心,剛才那孩子說什麽話你沒聽出來麽,我們還在這自讨沒趣做什麽,趕緊走吧!”秦峰拉高語調,故意喊着說話。
柳氏無奈地嘆口氣,就跟着秦峰往外走。但夫妻倆路走得很慢,柳氏還時不時地回頭瞅了幾眼秦遠,看似像長輩對孩子的關心和不舍。
秦遠可不會挽留他們。
聽剛剛秦峰那語氣,似乎篤定家裏的産業會出事兒。搞破壞這種事太容易了,只要一條小魚就能腥了一鍋湯。更何況秦遠之前确實一心讀書,目無下塵,并沒有管理雜務的經驗。父親去了,他在這也沒什麽太大的牽挂,正好可以就此機會離開,四處雲游看看是否能找到回到天上的辦法。所以秦遠就吩咐管家清點産業,除了老宅外全部發賣。
五日後,秦峰夫妻發現秦遠那邊一直沒有動靜,看來是不會主動來找他們了。秦峰便使喚屬下去秦家開的布莊放火,結果卻被抓個正着。
秦峰得到消息後,正納悶秦遠喪父傷心之餘,怎麽會有精力把家業管理得如此嚴密,随後得知那布莊早在前一天就易主了,已經不是秦家的産業。
秦峰氣得雙眼倏地瞪大,氣勢洶洶就跑到秦遠跟前斥他:“像什麽話,你父親剛去你竟變賣了他的産業,此為大不孝你知不知道?”
“我不過遵從父親的遺願,要守住他的産業罷了。”
“你這是守麽?”
“當然算,有人虎視眈眈,打算使陰招奪走這些産業,我便将這些産業變現,讓那人沒辦法動手,這不算‘守’麽?”秦遠反問道。
“混賬東西,事到如今竟還在這巧舌如簧,我今天便要代你父親好好教訓你。”秦峰說着就要人去拿板子,他要行家法。
“晚輩倒是覺得是您該琢磨一下自己該以什麽姿勢伏法。買我布莊的人正是荥陽太守的侄子,放火的事人家肯定不會輕易放過,而且以他們的能耐這事兒必然一查就能查出來了。好心勸伯父一句,有功夫琢磨怎麽算計我,不如先琢磨怎麽自保更實在。”
秦遠一番話吓得秦峰啞口無言,臉色白了又白,最後顫着兩條腿兒踉跄逃了。
秦遠把清算産業換來的錢財,都安置在了安全的地方。他答應過秦員外要守住他的家業,所以這些錢他不會動。
神仙犯錯被趕下界,一般都要做點什麽意義非凡、動容上天的事,才可以免除懲罰回到天上。當然這種事情不能刻意為之,要順其自然,發自誠心。
秦遠決定離開了中牟縣,至于該去哪兒怎麽走,冥冥之中自有指引,全憑他神仙感覺即可。
秦遠一口氣趕了幾天的路,最後不知道走到了什麽地方,四野荒蕪。秦遠見天上風雲突變,似乎要下雨,想找個山洞避雨,結果山洞沒找到,倒是見到一個破草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