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快進來

第85章

或許早就有過心理準備,當窗外飄起小雪的時候,歐娅湲并不是太驚訝。她将被血浸透的衣衫扔進洗衣筐裏，又把胸口那道極其細小的傷痕用紗布包好。她不是要自殺，更沒有想要證明什麽。她只是單純的想用另一種痛來麻痹自己，忘卻單瑾璇。現在想來，剛才的舉動倒是有些偏激了。

疲憊了一天的身體幾近脫力,歐娅湲簡單的清洗了身體躺倒在床上。她本以為自己可以很快就入睡，可每每閉眼，腦海中都會浮現出單瑾璇的模樣。笑着的她，冷漠無言的她，體貼溫柔的她，還有懇求自己給她一次機會的她。

的确,今晚單瑾璇的話讓歐娅湲覺得難過，甚至産生了從未有過的無力和委屈。但在這種時候，一個人躺在冰涼的大床上，她還是會不由自主的想念單瑾璇。再也沒辦法入睡，歐娅湲索性從床上走下來，拿出酒櫃裏的紅酒自酌自飲。

恍惚間，她似乎看到樓下有一個熟悉的身影伫立在那裏。為了證實自己猜想，歐娅湲走到陽臺邊，向下眺望。當和對方深褐色的雙眸四目相對時，她沒有立刻下去，也沒有做任何動作，就只是站在原地，愣愣的和單瑾璇對視。

外面的風很大很冷,雪混雜着雨水從天而降，讓穿着睡衣的歐娅湲顫抖起來。而比起她的狼狽，單瑾璇則更勝一籌。她穿着黑色的風衣站在路燈下，發絲早已被雨打濕，失去了原有的形狀。昏黃的光線給她蒼白的臉上鋪上一層微光，她含笑看着自己，雙手随意又懶散的插在風衣兜裏。那笑容帶着幾分歉意，卻又充滿了寵溺。

歐娅湲不知道單瑾璇在這裏等了自己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如果沒有發現她，她是不是會一直等下去。她只知道，此刻的自己不願再挪開放在她身上的視線，哪怕少看單瑾璇一秒，都是一種折磨。

不知對望了多久，直到歐娅湲覺得雙手和雙腿開始發麻才回了神。她看到單瑾璇的唇瓣在動，似乎在向自己訴說着什麽。從唇形來開，那是三個字。不是自己以前經常聽到的，而是這世上最尋常卻也最不尋常的情感。

我愛你。

再也忍不住心裏的悸動,歐娅湲甚至連鞋子都沒換便拿着傘跑了出去。眼見單瑾璇的唇瓣已經凍得發紫，她來不及說什麽，而是牽過對方的手回了屋裏，快速的拿過沙發上的毯子披在單瑾璇身上。

“你先休息一下,我去給你放熱水。”見單瑾璇瑟瑟發抖的站在那裏,歐娅湲心疼的說道。從單瑾璇小的時候她就見不得這人磕到碰到哪裏，就連一個小小的發燒感冒都會擔心的親自照顧。如今，看到單瑾璇那麽難受的樣子，歐娅湲又怎麽會不心疼。

她跑上樓，快速的放了滿滿一缸的熱水，又下樓去帶單瑾璇，卻發現她的雙腿早已經凍到麻木，完全無法行走。歐娅湲想也沒想便彎下了腰，示意單瑾璇趴上來。雖然她沒有辦法像單瑾璇那樣直接把人抱起來，但背起對方還是可以的。

看到歐娅湲的姿勢，單瑾璇自然清楚其中的意思。她沒有遲疑，而是直接趴了上來。聽到歐娅湲在被壓住的時候倒吸了一口氣，小身板都在止不住的發抖卻還故作輕松的說自己瘦了不少。單瑾璇伸出僵硬的手摟住她，只覺得此刻的歐娅湲很可愛。

好不容易到了浴室，歐娅湲将單瑾璇安置在臨時準備的椅子上，想要替她脫衣服。可是才伸手，卻又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麽一樣停了下來。看着對方眼中的猶豫和忐忑，單瑾璇沒有說什麽，而是輕輕握住歐娅湲的雙手。

“抱歉，我失禮了，你自己可以的吧？”歐娅湲以為單瑾璇的動作是拒絕，那臉上的失落便更加明顯。然而，單瑾璇竟是拉着她的雙手，放在她風衣的扣子上。這樣的提示太過明顯，讓歐娅湲覺得難以置信。自從兩個人重新相見以來，單瑾璇雖然對自己很好，卻從不肯在自己面前裸露身體。

歐娅湲不明白單瑾璇這樣做是為什麽，卻總會有些失望。五年前，她一直都是被索求的那個。她喜歡被單瑾璇占有的感覺，卻也渴望着能夠得到這個女人。而今，兩個人的關系和以前不同了，情況卻不曾改變過。每當自己想要去觸碰她的過去時，對方都會用一層看不見的屏障将自己隔離在外。這種感覺讓歐娅湲心酸，就好像單瑾璇把自己當做外人一般。

“我可以嗎？”歐娅湲輕聲問道，握着單瑾璇風衣的手在顫抖。聽了她的話，單瑾璇沒有回答，而是用那雙冰涼的唇瓣吻住她，給予最貼心而實在的問候。得到這個默許的吻，歐娅湲緩緩将手前的扣子解開，褪去那件早已經濕透的風衣。緊接着，單瑾璇只穿一件白色襯衫的身體便暴露在面前。

歐娅湲知道，脫掉這件衣服之後，她就會看到單瑾璇的身體。這具身體不再有曾經的青澀，而是徹底被成熟所取代。這樣想着，她緩緩動起手，将襯衫的扣子一顆接一顆的解開，脫掉。然而，出現在眼前的場景卻讓她沒辦法再繼續下一步。

記憶中那片白皙嫩滑的肌膚已然不在，取代而至的則是一具滿目瘡痍，布滿疤痕的身體。單瑾璇的肩膀不知在何時變得那麽纖瘦，一道類似刀子的劃傷在她的鎖骨上，數不清的細密劃痕錯亂的烙印在她肩膀兩側，而後背上則是一道從背脊蜿蜒至肋骨處的燒傷痕跡。這樣規則奇怪的燒傷根本不可能是意外，分明是有人故意造成的，至于是什麽樣的器具，歐娅湲沒辦法辨認出來。

而除了身上的這些疤痕之外，單瑾璇的左臂更是布滿了一個個粉紅色的圓形傷痕。這些痕跡有規則且有固定的距離，每隔幾厘米就會出現一個，手腕處還有很多刀子劃出的細密長疤。只是看着這些傷痕，歐娅湲就能想象到當這些傷加諸在單瑾璇的身上時會有多疼。

“你…”一個你字出口，卻再也沒了下文。歐娅湲覺得眼睛很疼，鼻子很酸，而心口劇烈的跳動就更是明顯。她的全身都在顫抖，呼吸急促且艱難。她用幾近無力的雙手褪去單瑾璇的長褲，所幸，這雙腿并沒有太明顯的傷痕，只是纖瘦無肉到讓自己越發的難受。

“別這樣。”看着歐娅湲此刻的模樣，單瑾璇知道她會有這種表現不僅僅是因為心疼，還有憤怒和自責。對于前兩者，單瑾璇很是受用，但她不願歐娅湲把所有的過失都攬在她自己身上，這個人，已經為自己做了太多太多。

“小瑾，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沒有保護好你，你才會被傷成這樣。告訴我，還疼不疼。”看着歐娅湲失焦的眸子，單瑾璇知道，對方又到了那種看到自己受傷就沒了理智的程度。記得有一次自己遇難，歐娅湲也是這種表現，在自己面前用刀子将那個傷她的男人捅成了馬蜂窩。

“我沒事，真的沒事了。”看着歐娅湲弓着身體把整個人蜷縮在一起，單瑾璇不顧自己*的身體，心疼的把她抱在懷裏。這個擁抱雖然不似往常那樣溫暖，甚至是帶着微涼，卻同時軟化了兩個人的心。

“我幫你吧。”

發現單瑾璇的手還有些顫抖，歐娅湲輕聲說道，扶着她進入浴缸裏。熱水蓋過身體，将內裏的寒氣驅走。看歐娅湲低着頭在一旁幫自己清洗身體，明明對方的樣子很安靜也很平穩，但單瑾璇卻覺得十分不安，歐娅湲表現的越是正常，就說明她正在極力把所有的事情壓在心裏。

想到今晚發生的矛盾，單瑾璇深深責怪着自己。她早就說過要成熟一些，不要總是做讓歐娅湲難受的事。但今天的她還是沒有控制住，像曾經那樣幼稚的對着歐娅湲發火。這個人對她的感情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全世界都可以說歐娅湲不好，唯有自己不可以。

如今，兩個人的隔閡又有了擴大的趨勢，思前想後，睡不着的單瑾璇還是來到歐娅湲的家門口。她不奢望對方會發現她，更不乞求原諒。她只是想要靜靜的陪着她，哪怕不能面對面的擁抱，只要隔着方圓幾裏的位置也是好的。

“湲，我還有些話想要對你說，但我要對今晚的行為向你道歉。我還是不夠成熟，也有很多事做的不好。在外國這五年的事我始終沒有提起，不是我不想告訴你，只是我不願意讓你知道那些肮髒黑暗的事。但現在看來，似乎我不說也沒辦法了。”

通過歐娅湲漆黑的美眸，單瑾璇看到了她眼中那個滿是傷痕的自己。如果可以，她甚至希望歐娅湲一輩子都不要知道這些過往，可她很清楚，就算自己不說，以對方的能力也早晚會查到。

刻印在骨子裏的痛苦讓單瑾璇想起就會全身作痛，所有人都逼着你去恨你的愛人，所有人都強制的在告訴你，愛那個人是大錯特錯的事。言語上的激進已經遠遠不夠，附加在心理上的恐懼和暗示才最令人可怕。那一段時間，歐娅湲幾乎成了單瑾璇不敢想卻又必須要拼命去想的存在。他們要她去恨她，她卻努力的要自己去愛她。

回憶了許久，直到全身再泛起那種熟悉的刺痛，單瑾璇才緩緩開口。這一瞬間，歐娅湲卻用手捂住她的嘴，将一個個細密的親吻落在自己身上的每處疤痕之上。那些吻輕柔細膩，好比一朵朵花瓣散在湖面上，除了驚起美麗的波紋便再無其他。直到把自己身上的所有傷痕都親吻一遍，歐娅湲才重新擡起頭，與自己對視。

這一刻，她從這個女人的眼中看到了恨，看到了前所未有的殺意，但更多的卻是心疼和憐愛。那份疼惜太過濃厚，粘稠如血，熾熱如火。仿佛天地萬物都化為了那抹對自己的愛，一起融入交纏到歐娅湲眼中。這一刻，單瑾璇想要親吻歐娅湲的雙眼，告訴她自己真的沒事，別再露出如此難過的神情。她也會為她心疼，不願讓她為自己的事再多操心。

或許是看出自己的內心所想，歐娅湲搖搖頭，用雙手撫上她的臉，輕按着她的頭把她擁入懷裏。這一刻，聽着歐娅湲的心跳，單瑾璇不知道對方是怎樣一種表情，只能感受到一滴滴滾燙炙熱的水珠順着歐娅湲的下巴掉落在自己的發絲間。

詫異，更多的是難過與心疼。歐娅湲長得妖媚極致，充滿了女性的柔弱和美麗，但單瑾璇知道，她其實是一個過分堅強的女人。她用年輕的身體撐起整個歐家，哪怕受到多少傷害也只會自己一個人承受。這個女人很少會哭，除了在自己面前，她再痛也不曾流過一滴眼淚。

而今…那頭頂的觸感是那麽真實，單瑾璇很想去安慰一下歐娅湲，卻又不舍得去揭穿對方最脆弱的那面。此時此刻，歐娅湲用最沉默且最安靜的方式哭了，原因依舊是為了自己。她所有的淚水，都是為自己而流。

“小瑾，我寧可自己被傷千次萬次，也不願意看到你吃一點苦頭。你總是不懂我的心，其實我只想你好好的，平安無事的在我身邊。任何傷害你的人，哪怕只是一根頭發，我都要他的命來償你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