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重病。◎
戴玥姝懶坐在靠近窗戶口的榻上,窗戶半開,手邊擺着杯剛泡好的花茶,仍散着熱氣。
紗窗重新糊了一層新的,用的是上好的湖錦,薄而不透,軟硬得宜,細看去有淺淡的精致鈎針花紋,遠看又自有一分風輕雲淡的怡然。
“主子,點心送來了。”茜色将幾盤東西擺上,小心地避開了書本及可能影響到的位置。
“我記得我好像沒有點這個蓮花酥……”
“尚食局孝敬您的。”
“我竟也有了這般的待遇。”戴玥姝笑着搖搖頭。
難得一個閑散的午後。
她小憩方醒,渾身酥酥的,外頭陽光雖大,但還不到炙烤的地步,打個扇子也就夠了,興許是宮裏地陰,外頭烈日灼不到吧。
“我瞧着缃葉那邊的白鶴就要繡好了,晚些時候就能讓主子掌眼。”
“提不上。”她搖搖頭,“我先前看了幾次,都那般好看,叫人說不出不好來,我又不是那等挑刺的主子……倒是辛苦她了,回頭賞賜豐厚些,你替我記得。”
“奴婢明白。”茜色點頭。
如今賬本、庫房冊子等都是作為貼身大宮女的茜色在負責,另外還要侍候梳妝,看管財務、首飾等,得虧了茜色能幹,主子、院子的事情兩手抓,才能将這麽多工作一項項的,井井有條地辦好。
她和缃葉、蘇梅兩個在磨合中,稍微調整了一番分工,缃葉主要管着衣服等內務事情,蘇梅則接手了一部分茜色的管人權力,調度院子下人,負責對外的事情,包括記禮單、和其他主子的仆從交流辦事等等,從戴玥姝紅火起來,想和她打交道的其他侍妾也多起來了。
眼下看着,她們倒是都做得挺好,還拉扯了一把二三等丫鬟,叫有才幹的能表現出自己來,知人善用,并非純粹打壓下頭人。
這樣,戴玥姝便十分滿意了,她也不願自己的得力手下忙得喘不過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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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過了一個下午。
暮色漸漸重了,晚霞絢爛的色彩潑灑滿了整個天幕,倦鳥歸巢,蟬鳴慢慢地又分明了起來。
戴玥姝站起來活動了片刻,看了眼西洋座鐘的時間,才詫異地道:“殿下昨天說要來一起用哺食,如今還沒來……”
“太子殿下日理萬機,怕是被正事耽誤了,這才沒能過來。”茜色安慰他,如今她們對主子是自信得很,也很高興有如今這般勢頭。
“……”戴玥姝抿了抿唇,心裏尋思着,沒有多說。
“那我們便自己準備着吧,到了時間讓尚食局的先把吃食上了,太子殿下如果要用也有尚膳監的太監們伺候着,我們也不要白白餓着了。”
“奴婢明白。”
結果,直到夜幕降臨,前頭也一點消息沒有。
茜色差使蘇梅去打探一番,蘇梅應了,回來打探完便告訴了茜色,茜色這才又轉述過來。
“不知外頭是出了什麽大事情,殿下還沒回興慶宮,也沒有被其他侍妾招了去……”
“這叫什麽話。”戴玥姝搖搖頭,“殿下的私事不好編排,這樣便不要再多問了。興許是今天事情多,殿下的行程我們不要再打探了,左右得了空,他自會來說。”
茜色意外于主子的自信,但這到底是基于兩個人目前正好的感情,她當即便想,這若是真的那便沒有什麽好說,若是不準,只盼着主子不要陷得太深因此傷心才好。
時間過得很快,戴玥姝到書房裏練了一組字,習了一遍篇幅五百字左右的行賦字帖,就到了該就寝的時候。
“主子不練了?奴婢再點幾盞燈可好?不然這樣練字看東西,太費眼睛,別叫主子操勞着了。”
“打發打發時間,”她道,“看書寫字,也差不多,已經夠亮了。”
她自己拿起練完的紙張,來回觀察,又重新看了一遍字帖,最後嘆了口氣:“似還是觀帖水平差了些,不止沒有其中形意,連筆勢都是斷的,單個字看着還勉強湊活,合起來簡直是……不知所謂。”
“主子莫要自貶了,要奴婢看,這字不要太好……”茜色識字,從她眼光看,戴玥姝的字确實不差,宮妃裏面也能排上名列了,畢竟不是人人都才華橫溢。
但比起大家來說,确實既沒有個人的文人風格,不如說字跡過于柔情,同時又缺了幾分功底,缺乏整體的形意。
可以進步的空間還是很大的。
“主子要不去看看前頭曬的那些花草?”茜色找了個由頭,想幫她轉移注意力。
“那收拾好了這裏便去看看吧。”戴玥姝接受了建議。
清筆、倒水這類的事情自然不用她做,但她也習慣自己把自己練好的字、畫好的畫收起來。
她自覺水平不夠,裝裱起來這種事情是絕對不會做的,只是把她練習的那些自己“藏”在專門箱子裏,也不算什麽費工夫的事,她也不好意思叫其他人來替自己收。
結果,剛重新站起身來,蘇梅就臉色不好地進來了。
“主子,出事情了。”
“怎麽?”她詫異擡頭。
蘇梅也不含糊:“隔壁娜良娣病了,怕是要不好……”
“難怪一直有些鬧哄哄的聲音。”蘇梅繼續道,“原還以為是在弄什麽東西,不想是娜良娣病得厲害,起先還能壓一壓,她們那群人也不敢叫人驚動,硬是死壓着,娜良娣本人也是,結果沒想到過了傍晚,情況突然不好了。”
“現在是到了什麽程度?”戴玥姝立馬把身上為了練字而穿的專門的外套脫下來,簡單地整理了一下衣衫,就往外頭走。
“傍晚就開始高熱,到現在已經是上吐下瀉……是那頭兩個大宮女達達和圖鹿,達達過來求主子幫忙,圖鹿說是在幫娜良娣催吐,猜是晚上又吃壞了什麽東西,才叫這般嚴重。”
戴玥姝眉頭皺起,臉色嚴肅,一雙漂亮的桃花眼裏多了幾分冷怒。
“這麽嚴重的事情,怎的不早說。”
“戴良媛。”達達根本呆不住,一見了人,噗通一聲便磕在石板地上,就這一下子震的大家都驚了。
她已經是壓不住淚水,當即磕頭叩拜,只道:“求戴良媛救救我們公主。”
“宮裏頭只有太子殿下的娜良娣。”戴玥姝神情嚴肅,疑心這群仆從伺候不利,“念你無心,這便不罰你了。”
“我随你去看看,蘇梅跟着我,”她轉頭,“茜色,你領了我的身份牌子,去太醫院請個可靠的太醫過來。”
“是。”兩人立刻應聲。
臨出屋子之前,戴玥姝想起什麽,回頭吩咐缃葉:“你看牢院子了,眼下距離熄燈時候還有一段,但到底時間不早,別叫人亂跑,惹出了亂子。若這時候有人想借機生事的,全都不要輕饒。”
“奴婢明白。”缃葉立馬跪下,也領會了她言下之意。
這時候若有人想要渾水摸魚,趁亂遞消息或是如何,再加上娜良娣重病定有其他院子的人要來打探或試探情況,她們自己的院子是決不允許有任何纰漏,尤其眼下太子獨寵,她這裏是衆人矚目,萬不能叫人借此鑽了漏子,必得紮緊了籬笆。
娜良娣和戴玥姝雖然同處一個院子,并且兩人關系也很不錯,但很多時候宮裏的習慣和規矩如此,再親密的人也不會在短短幾個月內就做到彼此幹涉個人在後宮中的生活。
個人有個人的習慣,個人有個人的緣法,娜良娣過去生活過得一向是深居簡出,寧可自己硬挨,也絕不叫外人插手,更加不願意驚動到太子這裏。
而她本身身份敏感,作為外族,她是無論如何不可能被所有大魏人接納,甚至在宮中都有不少人歧視她,連低位侍妾都是如此态度,宮女們也大差不差。
再加上,她母國狄國式微,和大魏本就是附屬國或者說是年年朝貢讨好的關系,這樣她作為公主、和親公主在大魏的待遇也就可想而知。
當然,比起那等蠻夷之地,大魏對她在面子上是絕對過得去的,位份給的是目前太子後院內最高,平時的待遇日常雖算不得熱絡,但物質上也是以超出良媛的水平給她,往日宮裏貴妃、皇帝等也常會給賞賜,年節時候不會忘記了她這個年幼的公主。
在這樣情況下,她和太子關系如何反而不是要緊的,她怕衛卿珩也不打緊,不如說他們不尴不尬的,其他人才好放心。
總歸,她是絕不能生出孩子來,或者說大魏的下一代、太孫首要就不能是個外族血統的人。
當今用太子穩固了讀書人的忠誠,安了天下人的心,太子用自己一直以來出色的表現和不錯的名聲也穩定了民心民意。
這種時候,若是落個“蠻夷子”出來,才叫人真多不能放心,多的是人反對,除了頑固派,還有世家也肯定很樂意從中分一杯羹,攫取利益。
“怎麽會這樣……”才進院子,戴玥姝便覺得不對,整個院子的人都亂哄哄的,便是娜良娣無寵,她身份在這,怎麽宮女們也這麽不像話。
“都給我去跪着!”
她臉上帶了惱色,見着一群亂哄哄議論,尤其是那些進不去屋子卻不安分,還在廊下嘀嘀咕咕的人,她便覺得火從心起。
“蘇梅。”
“奴婢在。”
“帶人給我看住了,若是他們不安分,便全給我記上,回頭報給徐公公。”
“奴婢明白。”
有她這個太子目前正寵的侍妾在,院子裏的喧鬧果然沒了,一下安靜了下來,一群人老老實實地跪在院子裏,聽到徐有德的名字,那是更加安分了。
達達臉上流露出幾分感激和震驚,顯然是她這樣雖然備受主子寵愛但仍是外族的下人管不住這些有想法的婢女。
“咳咳。”
一進屋子,戴玥姝便被嗆了一陣,屋子裏一股怪味道,極為濃重的熏香裏混雜着嘔吐物的滋味,又悶又熱的,交織在一起更轉成了讓人說不出來的氣味。
“把陰面的窗戶打開,快通通風。”戴玥姝忙用手帕掩住唇鼻,壓下那股不由自主的惡心滋味。
“但是主子發熱……”
“那也不能憋在這裏面。”
達達被說服了,她連忙照辦,屋子裏出了那個不太出現的叫做圖鹿的婢女,只有一個滿臉不情願還臉生嫩的很的小宮女在伺候。
戴玥姝往床鋪近前走近了些,味道更重了,不過與之相對應的是,那股奇奇怪怪又悶又濃的熏香味道也重了不少。
和年輕的達達不同,圖鹿是個沉默寡言、看起來更為沉着的宮女,換在宮裏,大約可以稱其為姑姑。
這兩個都是随着娜良娣從狄國來的,達達相對外向一些,負責對外交流等工作內容,圖鹿則幫着娜良娣管着各種物品,但眼下看她對院子的掌控力很一般——
換句話說就是,圖鹿本該幫着年幼的娜良娣管好院子和各種人員,結果實際上她什麽都沒有做到。
戴玥姝當即就有不悅。
但視線看過去,圖鹿的兩只手滿是血痕,不知道是怎麽想的,也許她是真的懂一點醫術或是習慣了狄國的那套,她主動幫娜良娣催吐,用的是摳吐的法子。
旁邊的痰盂裏虛虛地又蓋了層沙土,那小宮女被要求拿出去倒了再拿了新沙土進來。
尋常生病也有催吐、清腹甚至挨餓的要求,但往往是灌一杯東西下去然後再吐出來,催吐也有,但因為相對更折磨人一些,戴玥姝也是頭一回在宮裏見用這個法子的。
娜良娣燒得嚴重,明顯不配合,但圖鹿為了讓她把東西都吐出來,必得用了手段。
“圖鹿的手指都要被咬掉了……”達達告訴她,聲音有些亂,“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圖鹿堅持要給公、良媛催吐,明明沒有吃什麽東西……良媛病得太重,沒有意識……”
“就硬摳,是嗎?”戴玥姝和達達隔着簾子在幾步外觀察情況,圖鹿還伺候着娜良娣。
“對。”
圖鹿摳得很,不知道是緊張還是什麽原因,最後吐到只剩下胃酸,她的手背便也被狠狠地腐蝕,再加上摳喉嚨開始時娜良娣不配合,她的手又是被咬,又是被腐蝕,眼下又沒有功夫處理,這才看起來鮮血淋漓。
“我靠近些看。”戴玥姝下定決心,她得确定娜良娣如今的情況,在目前只有她一個主子、太醫還沒來的情況下。
“……”達達理智上知道這樣不對,但感情阻止了她說出勸阻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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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香囊?感覺那個圖鹿也有問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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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
【今天更了好多!】
【撒花花】
【咋就不來了!】
【感覺不會好好的就病重】
-完-